16 ☆16.chapter16

chapter 16

人來人往輝映在锃亮的玻璃門上，大腹便便的男人套着的高訂西裝似乎不太合身，步伐從容又倨傲；擦着廉價化妝品的女孩踩着蹩腳的高跟鞋，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懷中抱着半尺高的文件；有人急匆匆地擠進電梯，抱歉地對電梯裏的人微笑；前臺小姐姐臉上職業的微笑從來沒有放松過……

還有一兩分鐘就是下班時間了，一切還都有條不紊，保持着高節奏高強度的運行。

怎麽說？

這是在象牙塔裏的許嘉棠從來沒有見過的世界。時間都要被壓榨擠幹，不允許有一點點的資源浪費，全部注入到巨大的公司運營之中。就是這樣的機械人工廠一樣的工作節奏，創造出驚人經濟利潤，迸發出無限的産業生命。

許嘉棠驚訝于在學校、在家庭之外的，這個充滿魔力同樣充滿挑戰的世界，并且，躍躍欲試。

她不動聲色地等待，心裏想的卻是：啊，更想出去工作了……

許嘉棠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擡起來又放下去，重心在腳跟和腳尖之間轉換，無聊如幼兒園小朋友。

她擡起頭，把目光投到電梯口。臨近最終宣判，即使還沒想好怎麽說話，她也不着急害怕了。

霍峻應該不會跟她這個小姑娘計較吧？都三十好幾的人了。

實在等到花謝，許嘉棠拿出手機玩強迫症首選游戲消消樂。剛剛打完一局，屏幕上閃出他的名字。

許嘉棠一驚，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過了兩秒才接通，并且聲音都虛弱：“喂……霍大哥，你下班了嗎？”

一邊說，她一邊賊兮兮地張望電梯口，下一刻門打開，唔唔……人有點多，黑壓壓一片正裝男女，根本看不清楚啊。

霍峻可是總裁，是CEO！怎麽能這麽多人和他一起擠電梯？猜測霍峻并不在這一趟電梯裏，許嘉棠垂頭喪氣，收回目光。

霍峻的聲音懶洋洋：“是啊，下班了。”

許嘉棠腦袋裏蹦出來驚嘆號！

咦，耳邊的聲音怎麽出現了二重唱？

該不會是……

許嘉棠僵硬地回頭。

可不就是霍峻已經站在她身後，一身黑襯衣熨貼，袖扣挽到小臂，提着手機，并且低頭看着她，目光溫柔。

許嘉棠下意識想踮腳，還有有出息的她及時忍住了。

他可，真高啊……

霍峻扯扯嘴唇，已經悠哉悠哉地把通話挂斷，許嘉棠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動不動，還把聽筒對在耳邊。

霍峻：“你怎麽來了？”

“我……等你下班，一起去吃飯。如果……你開車回秋鳴苑，路上太堵了，再折去餐廳吃飯，太浪費時間了。”

霍峻欣慰一笑。

大廳人們本是行色匆匆，突然看見在最頂樓的人現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就紛紛放慢了步伐窺視。傳說中的老板娘嗎？

據說霍總是娶了一個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富家千金，據說霍總創業全靠老板娘的嫁妝，據說霍總給了老板娘不少股份，恩愛程度可見一斑……

據說，據說，太多據說了。

還有一些在面容姣好條件不差的女同事之間的傳聞：霍總為了錢和現在的老板娘在一起，把股份轉給老板娘，純粹是因為老丈人的逼威；霍總和老板娘貌合神離，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年輕漂亮業務能力強，比整天待在家裏養花的老板娘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太年輕了，像是剛剛大學畢業一樣，嫩得出水，像是比霍總小十幾歲，不是老板娘吧。

霍總倒是不怎麽在意他員工的眼光。

霍峻直接拉着她的手，淡定從容地走向門口。許嘉棠只覺得自己像家裏沒腦子的二哈，別人啥都還沒說，牽着就走了。

至于心情……有什麽心情？

許嘉棠只恨大學沒有多談幾次戀愛，不然也不至于被自己法定丈夫牽牽小手，心裏都如有春雷陣陣。

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喂，霍峻，你的員工都在關注你的八卦呢，你看不見嗎？

一個帶着圓眼鏡的胖小夥：“霍總。”

霍峻輕輕颔首。

他看見了，可千金難買他願意！

她灰溜溜跟霍峻走到露天停車場，人依然很多。霍峻單手找到車鑰匙，沒打算把她放開。

要問霍峻的心情是怎樣？一塊被他珍藏了好多年的璞玉終于見到天日，在公司裏都牽手了，不就坐實許嘉棠的身份了嗎？

年輕靓麗的棠棠，才不是有些無聊人口中整日在家唉聲嘆氣、以淚洗面的怨婦。

終于，霍峻松開手，親自給許嘉棠拉開車門。二人站在車門後，許嘉棠還有點恍恍惚惚，覺得是在做夢。

明明是計劃好來道歉的呀！

突然，霍峻上來，給她抱抱。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突然想抱抱她，霍峻是做好了被揍的準備了。

隔着薄衣料，許嘉棠頭撞在他肩膀上。他堅硬的胸膛也與她貼在一起……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啊！

好在只是輕輕一抱，來不及錯愕，霍峻就松開來了，若無其事：“上車吧。”

許嘉棠臉一紅，左顧右盼：……還是人好多啊，看什麽看呀！

嗚嗚，在他公司，先給他一點面子，暫時不發作了！架不住羞赧，她趕緊鑽進了車中。

霍峻不着急開車，把窗戶打開散熱，同時開空調散氣。夏天，車停了一下午，空間封閉，車內的氣味十分難聞。

靜坐了兩分鐘。

許嘉棠玩手機，試圖緩解剛剛擁抱的尴尬。抱就抱了，還能問別人為啥？真以為自己21歲啊，瞎矯情什麽。

而且，霍峻的嬌妻說沒有就沒有了，現在只有一個宛如智障的幼稚鬼許嘉棠，還不準人家抱抱，纡解相思之苦嗎？許嘉棠自我安慰地想，圓滿地黑霍峻想好了臺階。

霍峻把窗戶關上，系上安全帶。

“來道歉的？”

許嘉棠玩死了，關了游戲，承認道：“……是的。”

雖然還有那麽一點點的不想承認。

她低頭，怯生生把手機塞到包包裏，手去扯安全帶。

“沒事，真沒生氣。”霍峻輕聲說。

許嘉棠手落空，沒抓到帶子，再試一次。

“等等。”

霍峻三下五去二，把自己的安全帶解開，長手一攬，又把她攬入懷中。

許嘉棠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腦袋已經跌到他懷中，那種溫柔的味道一點點密不透風地把她的嗅覺包裹。

她動了動頭，剛剛那個，姑且不在意了。可是這個擁抱，經過她允許了嗎？而且……姿勢真的很難受啊！

這時她只聽見頭頂傳來聲音——

霍峻扶着她的後腦勺，吻吻她的頭頂碎發：“好了，我原諒你了。”

這句話，居然動聽到無法抗拒！

汽車發動了。

明明是聽不到發動機的聲音，許嘉棠卻覺得自己小心髒裏有燃料在噼裏啪啦地燃燒。

霍峻把握着方向盤：“還愣着幹嘛，安全帶。”

許嘉棠一顆少女心酥軟，他早就系好安全帶，她還愣了半天：“哦……”

“霍大哥，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霍峻：“沒生氣，就算是生氣，也原諒你了。”

許嘉棠笑了：“不是的，不是這個。”

見他不語，她繼續說：“霍大哥，我覺得……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和信任……你覺得呢？”

“嗯。”

“所以，霍大哥，你能給我講講，關于這件事，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嗎？我還以為，你是和我爸媽站在一起呢？一直到剛剛都還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只是為了……安撫我。”

霍峻沉吟：“那現在呢？還這麽覺得？”

許嘉棠搖頭：“沒有了，我保證，絕對相信你人品！”

他輕笑。得到她的信任竟然如此不容易，那麽現在相信了，是因為擁抱嗎？聽見他的心跳了嗎？

霍峻開了一會兒車，忽然，幽幽地開口：“棠棠，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我完全沒必要讨好他人。你也說了，夫妻之間要坦誠，不怕告訴你，我現在唯一害怕的，就是你什麽都不記得了，也不打算接受我；也就是說，我要讨好的，只有你，懂了嗎？”

許嘉棠一愣，從後視鏡偷偷看霍峻的眼睛，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前路，似乎心無旁骛。

霍峻解釋：“我娶的是你，跟我過日子的是你，懂嗎？”

過日子……什麽過日子啊，說得很老夫老妻一樣，我明明還是個少女！

許嘉棠的臉，又無法控制地，滾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