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可是不願意
從張家村出來,魏憫牽着毛驢,間或扭頭看一眼坐在驢背上的人,心裏的雀躍比三年前聽到自己考中秀才時還盛。
她臉上帶着明顯的笑意,眉眼舒展,凡是看見她的人都知道這魏家老二定是娶了個合心意的夫郎。
走過田埂小路到了人多的地方,村裏的人見有人娶親,都出來看了一會兒。尤其是到了魏家所在的青禾村時,圍觀的人更多。
魏憫是村裏為數不多的秀才之一,年紀輕長得好,若不是家裏窮,成親後得住到老宅,身邊又沒有公公婆婆幫忙哄孩子,妻主讀書不賺錢之外,這魏憫還是多數男子都想嫁的妻主。
陳家人今個也想圍觀,看看是哪家人竟舍得讓兒子嫁給魏秀才吃苦。
可陳家夫郎跟孫氏不對付,又加上自家小兒子對魏憫有那種心思,陳家人就拉不下臉出去看。一家人就站在門口,假裝跟人閑聊,實際上餘光卻勾着往路上看。
可惜坐在毛驢背上的公子頭上頂着紅蓋頭,讓人看不清模樣。
到了老宅後,毛驢停下來。
魏憫擡頭看向坐在驢背上的夫郎,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手抱緊懷裏的包袱,腰背挺的筆直,連驢停下來了都沒注意到。
一幹人還等着看魏憫拜堂呢,年輕些的就起哄催促道:“趕緊的,發什麽愣呢?”
魏憫也不管她們,見阿阮聽見衆人聲音回神後,微微垂着頭,局促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眼裏不由得泛起些許笑意。
魏憫伸手,胳膊環過阿阮纖瘦的腰肢,微微收緊手臂,一用力就将人從毛驢背上抱了下來。
阿阮本就發僵的腰背,在感受到腰上箍緊的手臂後越發的僵挺了,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直挺挺的被魏憫抱了下來,又直挺挺的站在她身旁。
直到紅蓋頭下伸出一只白皙修長骨肉勻稱的手,阿阮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将自己的手指試探性的搭在她的手心裏。
手指剛觸碰到那掌心,就被人一把握住了。牽着他的那只手掌心溫熱幹燥,上面沒有幹粗活留下來的老繭,感覺很是柔軟。
眼睛被遮住,觸覺更敏感。尤其是感受到對方輕輕擡起他的手暗示他擡腳跨門檻的時候,兩人的掌心貼在一起,阿阮感覺到自己帶着繭的手掌貼着她的掌心……
慢慢的,阿阮覺得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有些熱,熱氣從手心順着那只手的手臂一路往上,竄到臉上,惹的他臉現在都是紅紅的。
有些燙,又有種羞赧自卑,想把自己帶繭的手從那溫熱幹燥的掌心裏抽出來,可又莫名的舍不得。
從來沒有人像她這般牽着自己的手,阿阮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手牽手,掌心貼着掌心時,心會跳的那麽快,連呼吸都有些亂。
走到堂屋時,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了。
魏憫父母都去世了,爹爹三年前走的,家裏的錢都給爹爹治病辦喪事了。正是如此,那年魏憫明明考中了秀才卻沒去參加鄉試。
沒了父母,作為長姐的魏憐就和夫郎孫氏就坐在高堂的位置。魏憐大魏憫八歲,這個妹妹從小就是在她背上長大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對拜。
簡單卻又鄭重其事的三拜,随着院子裏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和衆人的起哄聲結束,阿阮就在這種熱鬧的聲音裏被妻主牽進了裏屋。
隔着紅蓋頭,阿阮聽見有人打趣魏憫,說聽聞他長得好看,讓她把夫郎蓋頭掀開,讓衆人飽飽眼福。
阿阮的手指在寬大袖子掩蓋下,不安的絞在一起。
起哄聲中,阿阮沒等到魏憫來掀他蓋頭,而是看見她站在他身前,遮住衆人打探他的視線,三言兩語的将人都攆了出去。
阿阮這是第一次聽到魏憫的聲音,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站在他身前維護他的聲音。
阿阮心裏酸酸脹脹的,像是被人用手擠壓着,肆意的□□着。
妻主的聲音,竟是這般好聽。
可惜自己卻是個啞巴。
阿阮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屋子裏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安靜的他以為屋裏就他一人,直到紅蓋頭下遞過來一個杯子。
青灰色的瓷杯,襯得端着它的手越發的白,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端着茶杯遞到他的蓋頭下面,裏面的水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冒着熱氣。
“先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剛才魏憫握着他的手,總覺得涼的不像話。初春的天氣,的确算不上多暖和。
阿阮愣怔了片刻,才連忙伸出雙手接過那只杯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魏憫見他接下杯子,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話要說,兩人就隔着一個紅蓋頭相對無言的站了一會兒,這種沉默的氣氛,直到魏憐在門外喊她出來敬酒才打破。
魏憫應了一聲,也就出去了。
聽到門輕阖的聲音,阿阮一直挺直的腰背才微微放松,捧着手裏的瓷杯,輕輕抿了一口熱水。
魏憐說是讓魏憫出來敬酒,但卻舍不得她多喝,只讓她抿一口表示一下也就夠了。
不大的院子裏,坐了兩三桌的人,大夥湊在一起說話吃飯。
夜幕慢慢降臨,院子裏紅燈籠以及熙攘聲,讓平日裏一貫冷清的老宅,今晚顯得格外的熱鬧。
魏憫和魏憐二姐妹将所有客人送走之後,又将院子好好收拾了一番,等忙完這些已經到了半夜。在魏憫把姐姐一家送走後,小院裏又恢複了以往的安靜。
魏憫從小在這裏長大,夜色下站在夜裏格外顯得空蕩的小院裏,恍惚間仿佛聽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和爹爹說話的聲音,和姐姐在院子裏嬉戲打鬧的笑聲,以及爹爹和母親坐在門口說話的聲音……
魏憫仰頭看了眼夜空,今晚月色正濃,星辰羅列閃爍,無盡星空中,似乎有兩顆星格外的亮……魏憫閉了閉眼睛,無聲說道:娘,爹爹,我成親了,你們放心吧……
夫郎還在裏屋等着,魏憫也沒站多久就回屋了。
将鍋裏的熱水盛出來,魏憫自己坐在堂屋裏洗了腳,才又端了盆幹淨的熱水進去。
窮人家成親的洞.房.花.燭.銷.魂夜總比話本裏描繪的要接地氣有煙火味,像那些話本裏關上門就紅被翻浪的場景,都是騙人的。
天冷可以不洗澡,但腳總是要洗洗的。
魏憫将水盆放在一邊,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到床前。
阿阮安靜的坐在那裏,如果不是自己之前遞給他的瓷杯現在放在了桌子上,魏憫都以為他從始至終就這麽坐着沒動過。
魏憫有些緊張,不過還是伸手輕輕掀開夫郎頭上的紅蓋頭。
雕着龍鳳呈祥的紅燭,照亮了蓋頭下的人。阿阮濃密的長睫不安的顫動着,紅潤的唇微抿,臉上的胭脂讓他本來白皙的臉如今透着抹桃色的粉……
唇上的紅,臉上的粉,讓阿阮看着是比初見時精神了許多……但妝容不對,而且給他化妝的人顯然也不是行家,就顯得有些俗氣了。
魏憫垂眸笑,不管是化了妝顯得俗氣的阿阮,還是不施粉黛恍若從水墨畫裏走出來的阿阮,都是那般好看。
“來洗洗臉吧。”
魏憫将手裏的蓋頭折好放在一旁,讓阿阮過來洗漱。
阿阮顯然是第一次被人這麽伺候,直到魏憫端着他的洗腳盆出去他都沒反應過來。
魏憫回來,将裏屋的厚布簾子放下來,把門關上,來到桌子邊吹滅那根紅燭,慢慢往床邊走去。
洗完腳的阿阮坐在床邊,直到蠟燭被吹滅,他才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蜷縮成一團,阿阮抿着嘴唇,呼吸有些亂。
魏憫視線好,又因今日有月光,在夜裏也能看的清楚。她來到床邊,将坐在床沿上的人打橫抱起來,慢慢在床上放平,俯身壓了下去。
阿阮手掌輕輕抵在她的肩窩處,魏憫以為他害怕,就攥着他的手腕按在他的頭頂,低頭安撫性的親了親他的額頭,直到感覺到他手腕掙紮了兩下,身子都在輕輕發抖才停下。
魏憫一愣,手指下意識的往他眼尾一摸,果然摸到一手的濕潤……
魏憫沉默了片刻,輕輕松開攥着阿阮手腕的手指,改為撐在他的身體兩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的臉,輕聲問道:“阿阮,你不願意嗎?”
身下的人咬緊嘴唇,輕輕搖頭,但還是在抖。
魏憫心有疑惑,慢吞吞的起身,下床将床頭的燭臺點上,就着這微弱搖曳的燭光看着床上的人。
阿阮在她起身時就已經爬了起來,跪坐在床上,雙手攥着面前的被褥,微微垂着頭,烏黑的長發散在身後遮住他清瘦的背。
因着剛才魏憫的動作,阿阮身上的中衣被蹭亂,身上的帶子也被她解開,衣襟半開,露出裏面精致的鎖骨。
魏憫僅看了一眼,就立馬移開視線,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在的撚了撚,原來剛才她動作這麽快……
“你既然願意,那為什麽哭?”
魏憫輕聲問他,扯過自己放在床尾的外衫披在阿阮單薄消瘦的肩膀上。
阿阮因為她這個貼心的動作,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随後抿緊被他咬出血的嘴唇,紅着眼眶,在她驚訝的目光下,擡起右手,滿是歉意和愧疚的,緩慢的,跟她比了個手語。
——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魏憫:所以,今天又提着褲子過了一夜_(:зゝ∠)_
阿阮:(/▽╲)
嗷嗷嗷,終于寫到想寫的了!!!開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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