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發現
省試批閱結果出來之後, 魏憫被放了回來, 包袱行李全都歸還給她, 另外還領了二兩慰問銀子。
魏憫出來後,站在皇城牆邊的公告欄處,看着上面幾家歡喜幾家愁的貢士榜, 內心沒有任何波動。
上面的會元名字被用朱筆标了出來, 格外的顯眼。
觀榜的舉人三三兩兩的扭頭詢問“你考中了嗎?”“名次第幾?”“這魏憫是誰?”
包括那些之前受了刑的舉人, 現在滿心滿眼在乎的都是自己名次,對省試舞弊結果倒是沒那麽關注了。
魏憫從人群裏退出來, 內心平靜甚至沒有任何怨憤,這種結果她早就想到了,皇上怎麽可能會為了舉人責罰太女和士族?
魏憫摸出領到的二兩銀子, 回家前先進了家糕點鋪子。
京城繁華, 店鋪分工精細,賣糕點的地方就只是賣糕點, 絕對不會摻雜着再賣饅頭幹糧。
店鋪內擺滿形狀顏色各異的糕點果子,一個個的像是青樓裏的小倌,拼命舒展着身體, 散發誘人的香氣, 朝你抛媚眼勾手指, 聲音媚骨的喚着,“來嘛,來嘗嘗我嘛~”
店小二觀察細致,瞧見魏憫手裏提着包袱, 連忙過來問道:“客官是考生吧?瞧着這通身貴氣眉眼間的福氣,應該是考中了貢士,沒錯吧?”
魏憫好笑,她分明是滿身晦氣,哪來的貴氣。
魏憫擡頭瞧了眼店小二,看她年紀輕輕,臉上一笑就露出讨喜的酒窩,不由得垂下眼睑瞧着手邊盤子上的糕點,語氣随意的開口問道:“你是如何猜到我考中了貢士?”
店小二嘿嘿一笑,“像我們這種做生意的,靠的就兩樣東西,嘴和眼睛。貢院今日放考生出場,而您手裏提着包袱,瞧着年齡又不大,怕是從裏面出來的。
另外,都快午時了,貢士榜單早已出來,多數考生都已經看過。沒考中的不是垂頭喪氣的收拾包袱回去,就是眼眶通紅埋怨運氣的去喝酒。
而您,卻還有心情過來買糕點,十有八九是榜上有名心情好。您看我說的,對與不對?”
聽她一番話,魏憫服氣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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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如此,那客官可定要來嘗嘗我們的狀元餅了,”店小二領着魏憫走到黃色酥餅盤前,“咱們店裏的這狀元餅可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名點,綿酥,餡芯細膩,皮餡均勻,不偏皮,無雜質,清香利口,有棗泥香味,無異味,包您喜歡。”
狀元餅有一種極好的寓意,吃了就中狀元,所以每年省試結束後,最是好賣。
魏憫倒是不信這些,若是吃餅有用,誰還寒窗苦讀?
魏憫搖頭,說道:“我這人不太愛吃糕點,來這裏就是想給夫郎買點吃的,你看有哪些糕點是男子愛吃的?”
店小二推銷未成也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說道:“看不出您都娶了夫郎。至于男子喜歡吃什麽,您問我可就問對了……”
店小二是個能聊的,帶着京城口音對魏憫侃侃而談,臉上永遠帶着熱情笑意,身上沒有一些店員的那種勢利氣。
魏憫聽了一圈,這店小二除了京城口音之外,別處和她之前見過一面的人一模一樣。
“來往的都是貴人,哪怕是個普通百姓,您又怎麽知道她出門不會遇上貴人從此飛黃騰達呢?更何況是您這種前途無量的貢士。”
店小二将包好的糕點遞給魏憫,說道:“做我們這行的,別的不行,就是态度得好嘴要甜。用一句話說就是,您且來往随意,我必笑臉相迎。一行有一行的規矩。”
魏憫覺得這店小二倒是通透,笑道:“若是有機會,我還來你這裏。”
店小二拱手送別,“在此預祝您金榜題名了。”
魏憫提着糕點走在路上,心裏想的卻還是剛才的那個店小二。
魏憫這人記性好,耳力更不差,一般見過一面的人聽過一次的聲音,下回再見時她都會記得。
就像青平縣縣令之子黎青,阿阮問她時她其實是記得的,只不過沒放在心上而已。
這個店小二魏憫本來也沒放在心上,若是碰不着她肯定是不會想起來的,但奈何今天又見了一次,而且還是在完全不同的地方。
魏憫剛入京那天,路過街道時看到一旁有個外省來的雜耍班子,那時候有個操.着異省口音的報幕者,話說的俏皮人長得讨喜,最重要的是,她長得跟店小二一模一樣。
才短短一個月時間,這雜耍報幕的人怎麽就成了京中點心鋪子裏的小二?而且說着一口流利的京城口音?
魏憫皺眉,這人怕是京中某位放在民間的探子。她若是記性差那麽一點,定然是認不出的。
魏憫莫名有種感覺,她還會再見着這人。
正想着,魏憫就走到了自己租住的杏花巷中,離老遠就看見阿阮站在門口等她。
魏憫大步流星走過來,笑着問他,“等多久了?”
阿阮搖頭,擡手比劃:
——也沒等多久,我做好飯了,你餓不餓?
魏憫将自己買的糕點遞給阿阮,說道:“的确有些餓,好久沒吃到阿阮做的飯了,今天要吃兩大碗。”
阿阮被逗的眉開眼笑,垂眸看到手裏的東西是什麽之後,才慢慢斂下笑意,微微抿了抿唇。
魏憫一共送給他三次糕點。
第一次是她決定從落羽書院搬回家裏住,那天請了一天的假,扛了一晚上麻袋,給他買了糕點和半斤肉,說讓他自己留着,別什麽都拿給阿洛吃。
第二次是她考中舉人參加鹿鳴宴,宴會結束後她牽着自己去扯布料,他沒同意,最後兩人去糕點鋪給她買幹糧時,她背着他用僅存的私房錢買了幾塊糕點,笑着跟他說私房錢都在這兒了夫郎別生氣。
第三次就是今天,她在京中發生了什麽事對自己絕口不提,卻是回家時給他帶了份糕點,若無其事的笑着跟他說餓了,想多吃兩碗他做的飯。
阿阮這兩天聽到京中許多聲音,省試舞弊之事被人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滿大街說的都是舉人受刑的事。
阿阮出門買菜,只要留了個心,就能聽出頭尾,更何況那些茶樓的說書人添油加醋說的更是詳細。
阿阮不會跟魏憫說自己挎着菜籃子在茶樓門旁站了半天,更不會說自己比魏憫更早幾個時辰看到貼在皇城牆上的貢士榜。
阿阮雖然不識字,卻是認得那用朱筆标出的名字是誰,也知道省試舞弊的結果如何。
他知道妻主雖然嘴上不說,臉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風輕雲淡的像是此事跟她無關似得,但他知道,妻主在猜到這個結果時,心裏怕是有委屈有憤怒,有對朝廷的失望,也有對聖上的不滿……
可她哪怕心裏再難受,回來時依舊給他帶了份糕點,用自己受刑後補貼的二兩銀子。
阿阮覺得這點心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吃下去,該怎麽咽下去。
“阿阮,有熱水嗎?”
阿阮聽到先一步進屋的魏憫在喊他,才愣愣回神,先是擡手摸了摸眼尾,覺得沒淚水之後才收起糕點進屋。
将燒好的熱水端出來放在盆架上,阿阮親自給魏憫洗手。
魏憫伸手環住阿阮,将他圈在懷裏,兩只胳膊撸起袖口,遞到他面前,下巴扣在他肩膀上,輕輕蹭着。
阿阮像是想洗去魏憫身上的晦氣一樣,低頭洗的格外認真。
兩人吃完飯也才午後,魏憫吃的有些撐,解開外衫躺在床上準備睡個午覺。
阿阮從外面進來,洗幹淨的手解開腰間的衣裙,搭在一旁,自己坐在床沿邊。
魏憫輕阖着眼皮躺着,沒多時就感覺到胸口處多了只手,在解她衣襟帶子。
魏憫一驚,忙睜開眼,下意識的一把按住阿阮的手,看着他微抿的唇哭笑不得的說道:“阿阮,現在還是白天。你妻主好歹是個讀書人,白日.宣.淫,不好。”
瞧着阿阮模樣有些不高興,魏憫看着他的臉色,斟酌着說道:“再等兩日好不好?我瞧着你臉色還是有些疲憊,這兩天肯定也沒休息好。自從咱倆分別到現在已經有了半年,我素了那麽久,若是做那事,恐怕會累着你。”
阿阮哪怕聽到後半句她那令人臉紅心跳的話都是不為所動,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
魏憫手指摩挲着阿阮的手背,轉移話題,“你跟我說說從青禾村到京城千裏迢迢,你是怎麽過來的吧。”
阿阮一點都不想說,他只想看看魏憫身上的傷。
魏憫卻是八風不動的按着他的手。
阿阮掙紮了兩下,她依舊不松手。知道妻主身上怕是有傷,阿阮也不敢怎麽用力,可心就在這掙紮間生出一股莫名的火氣,氣自己也氣她。
她都不讓他看,他還心疼她!
她怎麽什麽都不跟他說!
他哪怕知道了也做不了什麽,可也想着和她并排站在一處,心疼她,聽她訴苦,而不是任由她将所有的話都埋在心裏,被她擋在背後。
阿阮被魏憫弄出些許火氣,氣的從她掌中抽回手,背對着她坐在床沿邊低頭偷偷抹眼淚。
魏憫吓了一跳,心疼的從床上爬起來,伸手去摟他的肩膀。
阿阮将她的手抖掉,也不轉身出去,而是就老老實實的坐在床沿邊哭給她看。
作者有話要說: 阿阮不是一個愛哭的矯情人,正是如此,魏憫一看到他掉眼淚就什麽堅持都沒有了,在他旁邊妥協的低聲哄道:“好好好,你不是想解衣服嗎?給你解,你要是想要,咱們現在就做,馬上都給你好不好……不哭了。”
怕萬一,貼一點在這裏[抱歉啊]
小劇場
魏憫:夫郎想要,我卻沒辦法滿足,我的錯我的錯OvO
阿阮:誰想要了!我就是想看看傷口!
魏憫:別解釋了,我懂,我都懂,夫郎臉皮薄嘛,那我先主動?⊙v⊙
阿阮: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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