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怎麽那麽扁

魏憫離開的這小半年裏, 京中發生了許多事情。北方大金今年收成不錯, 卷土重犯大蔣邊界, 好在有封禹母親帶領手下的封家軍鎮守北疆,總算是有驚無險。

除此之外,還發生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大蔣南邊, 一直臣服的趙國, 突然對大蔣出手。

趙國今年年初結束奪嫡之争, 五皇女上位,整治朝綱決定發兵北上。

趙國屈居南方彈丸之地, 心底一直不甘于此,奈何國小兵弱,多年來被迫臣服大蔣, 不敢跟它面對面對上。

今年似乎不同, 趙國換了新帝,打算借此做出一番大事業來讓她的幾位皇姐瞧瞧, 同時她同大金皇帝私下聯絡,準備給大蔣來個南北夾擊腹背受敵,打她個措手不及。

趙國國師自知國力不如大蔣, 便想了一計。她讓趙國皇帝假意向蔣锟鈞求助, 就說她皇姐謀反, 她這正統的皇位不保,求大蔣幫她把位子奪回來。

趙國作為大蔣下面的小國受其庇佑,收到求救信,蔣锟鈞便讓趙蔣邊界的守城軍前去幫她。

此去, 正好中了趙國奸計。守城軍死傷慘重,趙國趁大蔣沒反應過來,攻其不備,拿下一城。

南疆八百裏加急的信件遞到宮中蔣锟鈞的手裏,引起她的勃然大怒。

魏憫上朝那天,正是收到信件的第二日。

蔣锟鈞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信甩在腳下七級臺階之上,手指緊握掌心下的龍頭把手,怒道:“不過區區小國,往日都不曾放在眼裏,如今竟然也敢吞我大蔣城池!”

“不收趙國,難以維持我大國之威嚴,會讓附屬小國滋生不臣之心,”蔣锟鈞目光掃過朝中衆臣,說道:“衆卿誰願出征,替朕拿下這彈丸之地?”

朝中文官不懂武,武官懶散太久不願出征,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言語。

趙國雖說是個小國,但它地處南方,國人又多是苗族之人,以巫蠱之術被人所知。養蠱殺人的傳說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在京中過慣了舒坦日子的武将們,沒有願意拿命去試的決心。

蔣锟鈞一瞧衆臣這幅樣子,又是一怒,将武臣從頭到尾斥責了個遍,口中拿封家作為對比,又将封老誇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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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時連剛才沒說話的太女都被她遷怒,“這就是你手下的兵部,養的都跟你一樣懶散無用!”

蔣梧雍劈頭蓋臉的挨了頓罵,臉色也是不悅,心裏窩着火,回到東宮就拿下人撒氣,“每次只要大金和大蔣開戰,母皇眼裏除了老八兩口子別的人誰都看不見。

但凡朝中出了點屁大的事情,她都能把封家那老不死的提出來說兩句,這北疆又不是沒了封家就會失守!”

說完蔣梧雍胸中的怒氣也沒消,嘟囔着臉坐在椅子上,壓低聲音語氣陰森的說道:“将來等孤……孤就收回封家的兵權,到時候封家,連同老八,還有那個處處跟我不對付的魏憫,一個都不放過!”

蔣梧雍說話,她手下的人也不敢插嘴,聽她提起最後一句,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殿下若是心中不痛快,不如找些痛快的事情做,好能高興高興。”

“高興?”蔣梧雍冷哼,“現在能讓我覺得痛快的事情就是老八兩口子不痛快,魏憫不痛快!只有她們倒黴,孤這心裏才能順暢通氣,才能覺得高興。”

蔣梧雍手下之人聞言眼睛一亮,說道:“屬下從碧雲那裏得知一事,殿下聽了也許會覺得痛快。”

“碧雲?”蔣梧雍不耐煩的皺眉,“他不是在魏府裏麽,待了這麽久都還是個竈房打雜的……他莫非探出了魏憫的什麽秘密?”

那手下幹笑着低頭,“這倒不是,他傳消息過來,說魏憫主君有孕,已經一個多月了。”

蔣梧雍聞言火冒三丈,拿起茶盞往手下腳邊就是一砸,“混賬東西,你是存心說來讓孤堵心的嗎?是她夫郎有孕,又不是孤夫郎有孕,孤痛快個什麽?”

那手下靴子被茶水濺濕也不敢吭聲挪腳,忙低頭說道:“殿下莫氣,您想那魏大人最寵這個夫郎,曾經甚至不惜為了他和您對上。現如今,若是這好不容易有的孩子突然沒了……您說,您痛不痛快?”

蔣梧雍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擡手鼓掌大笑,“痛快痛快。孤真是被氣昏了頭,竟然沒想到這個上面。”

蔣梧雍走近手下,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就讓她去辦事情吧。

……

阿阮這次回來了,肚子比走的時候多了塊寶貴的肉,全府伺候起來頓時更是仔細。府裏他用的東西本就不少,再加上認識不認識的人送的,更是用不完。

魏憫是副相,朝中想巴結她的人數不勝數,平日裏就想着法的找理由給她送禮,如今聽聞魏主君有喜了,更是覺得來了機會,大盒小盒的補品安胎品讓自家主君往魏府裏送。

午後,封禹來看望阿阮的時候,腳步停在魏府門口,目瞪口呆的看着十八指揮着下人從馬車上搬禮品,從大小錦盒到各種藥材都有。

封禹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提着的兩條亂甩尾巴的肥鯉魚,頓時覺得有些送不出手。

“我是不是該讓十五備點像樣的東西過來?”封禹猶豫着低頭問蔣梧闕,“他剛有孕,魚送過去別再吓着他。”

蔣梧闕聞言笑彎了眼睛,說道:“魚是你早上出去親手釣的,若是不送給阿阮,不如就留給我吃吧。”

封禹抿唇斜了蔣梧闕一眼,“前兩天釣的都進了你的肚子。”你怎得還好意思再要吃魚?

蔣梧闕臉皮厚,笑意不減,帶着封禹進了魏府。

兩家離得近,但礙于身份,很少相互走動,如今朝中百官來了一大半,她這個住對門的要是不來,倒要落人口實了。

封禹怕魚活蹦亂跳吓着阿阮,就在去見他前把魚先遞給了下人。

魏憫也在家,見蔣梧闕過來,兩人就坐在桌子旁喝茶說話,談的正是誰出征趙國的事情。

蔣梧闕端起面前茶盞,湊過去輕輕一聞,随後品了一小口,笑着放下,說道:“你府裏的茶,是去年的吧?”

魏憫倒是沒覺得去年的茶如何影響口感,端起來抿了一口,說道:“這兩日收到東西多,阿阮盤點庫房發現陳茶沒喝完,就拿了出來,說別浪費。”

魏憫沒說的是,這茶今天剛翻出來,阿阮本打算晚上用來煮茶蛋吃的,巧就巧在這兩口子來的正是時候,就這麽順手給她泡上了。

蔣梧闕就抿了那麽一口,不願意再喝了。她到底是皇女身份,從小嘴巴就叼,今年的新茶口味次些她都不願意喝,更別說去年的陳茶。

魏憫好奇的是,蔣梧闕活的這麽精致挑剔的人,是怎麽在物資稀少的北疆過下去的。

想到這裏,魏憫不由心底感嘆一聲,看來是封少将軍馭妻有道。

談到早朝時的事,蔣梧闕不甚為意的挑眉笑道:“誰說沒人去了?母皇得給我皇姐一個表現機會。趙國不成氣候,她當太女多年又沒多大功績,不如讓她去賺賺聲譽。”

魏憫一笑,“皇上舍得,後宮裏的貴君可不一定舍得。”

蔣梧闕手指摩挲桌面上的茶盞杯壁,垂眸說道:“他雖是母皇親口封的貴君,可我父親卻是先皇指定的君後。他獨寵後宮多年,如今也是該讓讓位子了。”

魏憫若有所思,“聽聞幾個月前有人向皇上獻了兩個美人?”

蔣梧闕笑的滿臉無害,只是說道:“兩人正是得寵之時,父後說,母皇已經很少去貴君那裏了。”

魏憫同蔣梧闕相視一笑,“那希望太女此行順利,莫要被趙國的蠱蟲給吓了回來。”

兩個女人在堂屋裏說話,阿阮和封禹就坐在裏屋軟榻上聊天。

封禹有些好奇的盯着阿阮的肚子,“怎麽還是那麽扁平?”

阿阮笑着擡手跟他“說”道:

——要再等幾個月才能顯懷。

阿阮見封禹眼睛一直黏在他小腹處,眼神有些躍躍欲試,就“道”:

——你可以摸摸。

封禹有些羞澀的笑笑,倒是真擡手貼在了上面。他也沒做過爹爹,在邊疆極少能見到有孕的男子,心裏委實好奇的很。

封禹隔着阿阮肚子上幾層冬裝,實在沒摸出來什麽,眼神不由失望,他還以為裏面的“肉”會動呢。

封禹收回手,說道:“我聽十五說懷孕的人吃魚對身體好,就起早釣了兩條肥鯉魚給你帶過來,晚上可以煮魚湯喝。”

阿阮最近胃口多變,如今一聽有魚,倒是莫名來了興趣,忙“道”:

——你們正好留下來一起吃。

封禹眼神有些不自在,含蓄着說道:“我妻主,她也愛吃魚。”

若是送給阿阮的兩條魚,做出來卻被蔣梧闕吃了一條半,那他下回的确是沒臉再過來了。

封禹和蔣梧闕下午在魏府待了幾個時辰這才離開。

兩人走了之後,阿阮想起來封禹釣上來的那兩條魚,就喚來二九,讓他去竈房看看還活着嗎?

先吃其中一條,另外一條再養兩天下回吃。

阿阮晚上想吃清蒸的,封禹說魚又大又肥,正好他一半做清蒸魚頭,一半給妻主做紅燒魚。

魏憫正好進來,見二九要去竈房,就順便囑咐道:“看看阿阮的藥好了沒有,飯前給他端上來。”

阿阮懷孕身孕,又坐了一個多月的馬車,路途颠簸,魏憫怕孩子有個萬一,或者阿阮到時候難生産,就請來奉禦讓她給阿阮看看。

奉禦說無礙,開了幾副藥,讓阿阮在飯前喝。

二九清脆的哎了一聲,提着衣裙就出了門,往竈房走去。

魚到底是八皇女府送來的禮物,又是由封禹親手提過來的,在阿阮開口前,一竈房的幾個廚子圍着它也不敢動刀,就任由兩尾肥魚扭着肥碩的身子,在缸裏自由自在的甩尾巴。

二九看魚還活着,就在兩條只挑了條游的沒那麽歡的,晚上就吃它了。

魏府竈房大,主要用來做飯,旁邊還有個小耳房,用來煮藥。藥的味道太濃太沖,和煮菜的放在一起會相互影響,所以就設在了耳房裏。

二九邊吩咐人處理魚,邊語氣随意的問道:“今天的藥是誰看着煮的?”

廚房管事的跟在他身旁,有問必答,“是碧雲。

本來看着煮藥的活兒是小圓子幹的,但他中午不知道吃了什麽,拉肚子到現在都沒好,就臨時讓碧雲頂了他的差。

您不是吩咐過麽,主君的藥不能離了兩個人的眼睛,我這也是聽到您來了,才剛從裏面出來。”

二九聞到管事的身上的确有股藥味,垂眸哦了一聲,轉身去了耳房。

他沒讓管事的跟着,自己一個人腳步很輕,走到耳房門口往裏看。

碧雲規規矩矩的坐在矮凳上燒火,但就在藥快煎好的時候,卻莫名扭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二九忙屏住呼吸躲在一旁,等碧雲把身子轉過去之後才探頭再看,借着門縫,他正好看見碧雲掀開了砂鍋蓋子,袖中有什麽東西抖進煮藥的罐子裏,抖完立馬又蓋上了。

二九看完這一幕後,什麽都沒做,悄無聲息的又離開了。他直接回了正房,将這事告知魏憫,“大人,碧雲動手了。”

魏憫垂眸,濃密的長睫遮住眼底冰冷的殺意,“太女,怕是沒把我上次的話放在心上。”

魏憫撚了撚手指,耷拉着眼皮對一旁的十八說道:“等碧雲把阿阮喝過藥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讓暗衛把他秘密處理掉,對外就說他家裏有事,家人把他領走了。”

十八拱手,道:“是。”

夜半時分,魏府燈火通明,着人去宮中請奉禦。

東宮的蔣梧雍聽聞消息的時候,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就從殿內跑了出來,望着魏府的方向哈哈大笑,竟連魏府為什麽請奉禦的原因都忘了問。

以至于第二天早朝前看見魏憫神色如常,臉上絲毫沒有難過悲痛的神情時,這才有些納悶。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太女:你怎麽不哭?(納悶)

魏憫:你還沒死,我怎麽敢哭(微笑)

太女: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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