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封禹生了

阿阮生産那天, 封禹恰好不在京城。他孕期覺得煩悶, 蔣梧闕就帶他到京郊的宅子散散心。

得知阿阮順利生産, 且生了一男一女後,蔣梧闕先是合扇一喜,随後想起什麽, 眉頭微微擰起, 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封禹的肚子。

封禹疑惑的瞥了她一眼, “怎麽了?”

蔣梧闕手持扇骨輕敲掌心,搖頭啧了一聲, “你之前和阿阮的約定還記得嗎?現在我就怕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個女孩兒。”

封禹覺得好笑,坐下來看着她說道:“我以為妻主你會更喜歡女兒。”

畢竟是皇家。

“胡說,”蔣梧闕扇子輕敲桌面, 瞪着封禹, 義正言辭的說道:“本王分明只喜歡你。”

“……”封禹将遞到嘴邊的水又默默放了下來,擱在手心裏捧着, 雖然沒說話,卻慢慢紅了耳根。

蔣梧闕又繼續剛才的話題,推動輪椅探身湊到封禹面前, 說道:“你想想以魏憫的性子, 如果咱們生的是個女兒, 想娶她兒子,談何容易?”

蔣梧闕仰靠在椅背上,手握扇骨,擡頭望梁感嘆, “咱們若是生個兒子就不一樣了,到時候讓魏家女兒上門求娶,我這個泰岳肯定沒魏憫難伺候。”

封禹看着妻主嘴角挑起的弧度,只覺得這話可信度不高。

但仔細想想,其實生兒生女都一樣。

如果是個女兒,将來好好培養,日後迎娶魏家小公子時,便可以和她娘那時候一樣厚着臉皮說出“你別挑了,她們都沒有我好”這句話。

封禹想起當年蔣梧闕眼波流轉,嘴角噙笑,語氣慵懶的跟他說出這句話時,他心都停跳了一拍。

那時,她本是懶洋洋的坐在下面,看擂臺上的他比武招親,随後不知道怎麽就輕合扇子跳了上來。午後陽光灑在她背後,她就這麽逆着光看他,笑道:

“封小将軍,別挑了,她們都沒本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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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禹至今還記得,當時蔣梧闕看着他的那雙眼睛,格外的亮,格外的好看。

他很不争氣的,臉紅了,認輸了,被他爹揪着耳朵說落了好幾個時辰。

想起那時的事,封禹不由擡手撓了撓又紅又癢的耳根。

其實若是生個兒子也可以,阿阮性子溫和脾氣好,魏憫他也了解,教出來的女兒定然不是俗人,将來兒子嫁到魏府就是享福的命。

封禹看得開,蔣梧闕卻還在發愁,愁若是生個女兒,沒她母親這麽優秀,将來該如何抱的美人歸呢?

封禹看她皺眉,就擡手,指腹輕輕按在她的眉心,頗為認真的說道:“聽你的,咱們生個兒子。”

蔣梧闕瞧着封禹,噗嗤一笑,“這哪裏是我說的算。”

她拉下封禹的手,咂了一下嘴,說道:“魏憫和阿阮的兒子容貌定然不俗,咱們若是生個兒子,魏小公子将來就會便宜了別人,我這麽一想,心裏又覺得不甘。”

封禹聽妻主開始說要是兩個都是咱們家的多好,不由抽回手,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別想了,我肚子沒阿阮的大,裏面肯定就一個。”

蔣梧闕笑着,手托着臉看他,“咱們以後可以多生幾個。”

封禹喝茶的動作一頓,皺眉說道:“魏憫要是知道你這麽惦記她的兩個孩子,肯定一個都不許給咱家。”

蔣梧闕搖頭,“誰說是要進魏家的門了?将來多生個女兒,進封家的門。”

封禹聞言動作又是一頓,詫異的擡頭看她。

蔣梧闕那雙天生含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認真的看着他,柔聲問道:“将來的第一個女兒姓蔣,第二個女兒,讓她随你姓封好不好?到時候跟娘學武,讓女兒把封家槍法傳承下去,如此也彌補了你不能招個上門妻主,延續封家血脈的遺憾。”

封禹聽完滿心震撼,沒想到妻主繞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其實是想跟自己說這個,也沒想到,她會為自己,為封家思慮那麽多。

蔣梧闕催促的問他,“好不好阿禹?好不好?”

封禹抿了抿唇,手指摩挲着茶杯壁,輕輕嗯了一聲,“好。”

蔣梧闕這才舒展開眉眼間的笑意,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畢竟當年拐走了你,日後賠個女兒給封家,也是應該的。”

封禹指尖摳了摳桌面,哼哧了半天,才将那句“我沒後悔嫁給你”說出口,“我當年嫁給你時,不只是因為聖旨,還因為我歡喜你。”

蔣梧闕一笑,拿起扇子輕點他眉心,“我自然知道,畢竟你招的那些人,哪一個比得過本王?”

封禹被她逗笑了,點頭應道:“是,都沒殿下您好看。”所以他一眼就看中了,認定了。

兩人這種悠閑的日子不多,因此在京郊的時候格外珍惜。

太女被廢,下面的皇女不是年幼就是無才,蔣梧闕頗受重用,平時較為忙碌。

尤其是入了冬之後,秋冬換季,皇上着了涼,又病倒了,隐隐有中風跡象。

這次倒是沒人下藥了,不過也不排除是上次用藥的後遺症。

皇上又是一怒,在殿內罵了廢太女無數次。

皇上重病,一連多日無法上朝,只能立蔣梧闕為太女,由她代為處理朝政,左相魏憫協理。

此結果雖是早已注定,朝中皇女,除蔣梧闕外,無人堪當此任,可即使如此,朝中仍有一些腐朽頑固的老臣上奏,說蔣梧闕身有腿疾,怎麽能當太女?

奏折呈上去之後,據說皇上看着折子雙手微顫沉默許久,最後痛罵了一頓寫奏折的人,将其貶出京城。

封禹在府裏聽說這事之後,臉色沉的吓人,手指握緊桌上橫着的那杆他輕易不用的銀槍,也不知道在跟誰生氣。

蔣梧闕一只手按住封禹,一只手示意殿內下人出去,不以為意的說道:“莫氣莫氣,你還懷着孩子呢。”

魏憫也在,看了眼封禹,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封小将軍上過戰場殺過敵,不是個會被輕易激怒的人。

可魏憫卻親眼見他沉過兩次臉,兩次都是因為蔣梧闕的腿。

一次是多年前,她還未考中狀元,蔣梧闕上門見她問她想不想出人頭地,願不願意為寒門學子們搏一條出路?

那時候蔣梧闕提到舊事時笑着拍腿博她信任,當時一旁的封禹臉色立馬就變了,猛的攥緊蔣梧闕的手,不許她再拍。

第二次,就是今天。大臣直言蔣梧闕有腿疾,她本人倒是不在意,封禹卻坐不住了。

封禹的這兩次反應,讓魏憫覺得值得琢磨。

魏憫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蔣梧闕的腿,莫非她這腿疾不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而是有什麽隐情?

見封禹臉色不好,魏憫也沒多問別的,只是問蔣梧闕,“皇上為何發那麽大的火?甚至将遞折子的午大人趕出了京城?”

皇上對蔣梧闕可不如對蔣梧雍,心裏對她沒那麽寵愛,那這次又怎會這般維護?

封禹哼了一聲,握緊手中槍杆,手背青筋凸起,冷聲道:“因為她心虛,因為她愧疚。”

蔣梧闕擡手掰開封禹握槍的手指,攥在手裏輕輕按摩,無聲默許了他的話。

這裏面明顯牽扯了什麽魏憫不知道的隐情,但她一個外人,自然不好多打聽,她只需要知道不管因為什麽,反正皇上現在很是維護蔣梧闕的這個結果就行。

魏憫想起蔣梧闕的腿,又想起來阿阮,不由問道:“烏神醫至今還沒消息嗎?”

提起這個,蔣梧闕臉上一笑,“我打聽到了她的足跡,一直在尋找,怕是這一兩年就會找到。”

比起之前摸不到神醫的影子,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一兩年……

魏憫抿唇,眼底多了抹期待。一兩年,正是兩個孩子牙牙學語的時候,如果能治好,阿阮到時候便可以親自教他們喊一聲爹爹。

魏憫一想到阿阮滿眼笑意的沖她喚妻主,就覺得心跳的飛快,手指興奮激動的微微攥起。

這事暫時還沒有影子,魏憫就沒敢跟阿阮提,生怕若是沒找到人,或是沒治好,他心裏落空,會失望難受。

有了孩子後,魏憫本就少的可憐的應酬,又推了不少,連茶館都很少去了。

每日回去看阿阮用手指逗兩個孩子笑,魏憫就覺得內心平靜柔軟,一整天的疲憊在看到他們父子父女三人時,都消散了。

時間過得也快,轉眼就又到了年底。

魏府今年多了兩個小主子,比以往更顯喜慶熱鬧。雖然就多了兩個孩子,但整個府邸,卻沒之前顯得那麽冷清了。

過罷新年,還沒出了正月,封禹就生了。

蔣梧闕在床前陪同,還被封禹嫌棄,他什麽痛沒挨過?還怕生孩子?

蔣梧闕才不聽他嘴硬呢,硬是賴在床前不走。

封禹生産的比阿阮順利,也沒給蔣梧闕太多胡思亂想念叨生兒還是生女的機會。

穩夫接生完孩子之後,看清了性別,臉上笑意不由淺淡。如今八殿下已經是太女,東宮裏又只有這一位主君,心裏肯定是更盼着生個女兒,而如今卻生了個兒子……

“兒子?”蔣梧闕一喜,險些沒穩住自己當着衆人的面從輪椅上站起來。

她朝穩夫招手,“快快快,抱來我看看。”

“真是個兒子,”蔣梧闕一臉滿足,低頭柔聲對封禹道:“總算不用擔心将來怎麽娶魏家的淼淼了。”

封禹疲憊一笑,在妻主和兒子兩人的陪伴下,這才安心放松的閉上眼睛休息。

魏憫從十八嘴裏得知消息的時候,正在跟阿阮下棋。

阿阮的棋技實在太差,通常走一步都要謹慎的想上半天。魏憫也不催促,就捏着棋子在指尖把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提醒道:“再輸,晚上就該五次了。”

阿阮聞言瞬間紅了一對兒耳朵,擡頭嬌嗔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出聲幹擾他思考。

屋裏放着火盆,有些熱,阿阮皺眉思考的認真,額頭不知是急得還是熱的,出了層細密的汗,他擡手将狐皮大毛領的外衫脫掉放在一旁,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頸。

魏憫笑着,看着他修長白皙的脖子,只覺得口幹舌燥,不由舔了舔唇,聲音微啞的問他,“阿阮,想好怎麽走了嗎?”

阿阮認真的盯着布滿黑白棋子的棋盤又看了一會兒,這才放棄的将手裏暖玉做的白子放回棋罐裏,無力的搖頭。

魏憫一笑,欺身往前,身子探過大半個棋盤,就在阿阮以為她要吻自己的時候,她擡手從他棋罐裏摸出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上,“這樣就破了。”

阿阮看了眼被魏憫親手破了的棋局,又擡頭看她放完棋子後重新退回去的身子,心裏不上不下的,說不出的有些小失望。

他以為魏憫會在晚上“吃大餐”前,會對他動手動腳先嘗點“開胃菜”呢,虧他剛才把外衫都脫了。

魏憫像是沒看到阿阮狐疑的眼神,垂眸把棋子重新整理好,将裝滿白子的棋罐遞給他,意有所指的說道:“接着下,明天沐休,你至少要輸七次。”

“……”阿阮默默的把一旁脫掉的外衫重新穿了起來,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目光有些控訴的看着魏憫。

輸七次……那他明天怕是連淼淼都抱不動了。

十八進來時,魏憫身子正斜倚在靠枕上,眼睛看着阿阮低聲笑。

十八擡手摸了摸鼻尖,輕輕咳了一聲提醒沒注意到她的兩人。

魏憫餘光瞥見十八過來,這才懶洋洋的坐直了身子,将手裏棋子放回棋罐,問道:“怎麽了?”

十八露出半顆虎牙,“東宮來人,說封主君生了個小皇孫,差人特來告訴主君一聲。”

阿阮聞言一怔,眨巴眼睛看向魏憫,有些吃驚。

——生了?明明早上還沒聽說他要臨盆的事呢。

十八笑道:“聽說他午飯前覺得陣痛,太女讓人請了穩夫。這不,才剛午後沒多久,就生了。”

魏憫聞言端起手旁的茶杯抿了口茶,壓下嘴角的笑意,“太女現在一定不用擔心她孩子将來該怎麽娶淼淼了。”

阿阮笑,封禹到底是封禹,生孩子都那麽幹脆利落。

阿阮想,封禹的兒子,性子也該跟他爹爹一樣,将來他家的魏殊,怕是有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魏殊:我怕是,不太想要這福氣_(:зゝ∠)_

封家寶寶:(微笑)那你怕是想死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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