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糟糕
糟糕
這一會卓煜沒了上次的客套,極端淡定地看着林千喜撐好燙衣臺插上熨鬥預熱。林千喜即便心裏有想法也只能默默吐槽,誰讓她遇到了有一便有二不懂進退的主,應該說他不是不懂進退,是死皮賴臉。
拎起一件襯衫抖開,布料手感很好也算不上皺,呈現出面料洗滌晾曬後自然的微皺紋路,在她看來完全沒有熨燙的必要。詢問的目光投向卓煜,“不皺啊。”
卓煜淡淡回道:“可以更平整。”
林千喜頓覺無語,他的意思是要像新的一樣?怪不得李嬸抱怨他事多!在襯衫這種小事上都糾結不下,其他事上恐怕要求更多,離婚不是沒理由的。這些吐槽她只敢放在心裏,默默在燙衣臺上鋪開襯衫開始熨燙。随着熨鬥移動,心說如果她馬虎一點他是不是下次就不會再找上門來?可是她也有強迫症,不把事情做好渾身不舒坦。唉,真是栽了。
卓煜不是喜歡閑聊的人,林千喜對他所知有限又怕稍不注意就觸及他痛處,索性默默做着手頭的事不說話。客廳裏靜了一會兒,卓煜的目光在客廳轉了一圈最終還是落在她身上,她穿着圍裙,很居家。半晌,他道:“剛剛在忙?”
她訝異地擡頭,見他盯着自己身上的圍裙,了然,“做月餅。”
“味道不錯。”剛剛他在隔壁嘗了一塊。
她笑笑沒說話,心說他接下來是不是要說訂一份?她猜錯了,月餅話題就此結束,客廳又安靜下來。燙到第三件襯衫時她想明白了,他公司也發放了月餅。安靜被電話鈴聲打破,是他的電話響,她條件反射地看過去,他很從容地接通電話。
只聽他先喊了一聲媽,接下來很長時間只偶爾回答個嗯、好、知道了,根本無從猜測通話內容。她忍不住猜想他父母會不會催促他盡快開始新的感情生活,他才三十出頭吧?不可能因為一次婚姻失敗就不再結婚。忽然間她想到林母偶爾也提及她的事,她不敢想,至少在還清債務之前不敢想。
卓煜在她想心思時挂了電話,“明天去我那邊吃飯。”
又來了!雖是好意卻叫人覺得蠻橫,至少問問她有沒空,這種口氣聽着像命令。出于客套也略帶不滿開口,“我……”
話才開個頭,他搶白,“你有約?”
“沒有。可是……”
再度被搶白,“你總要吃飯吧?一頓飯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卓先生……”
第三次搶白,“李嬸的手藝确實糟糕,我們出去吃。”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嬸的手藝談不上好也算不得糟,重點不是這個,他是不是打算每次請她幫忙燙襯衫都請她吃飯?他這樣打亂了她的生活節奏,她只想靜靜的做烘焙或是畫插畫。
“林小姐,你這麽拒人于千裏之外不大好吧?”
林千喜皺眉,反倒是她的錯了?卓煜有些失笑,“我沒別的意思,你不收錢,我不知道還能怎麽表達謝意。你總要讓我做點什麽,否則心裏不舒服。”
“卓先生,你真的不必……”
卓煜擺手打斷她,“你想在家裏吃還是出去吃?”
唉……這人怎麽說不通呢?如果非要吃飯還是在家吧,犯不着叫人破費,他的經濟情況應該也不好。不等她開口,他又替她做了選擇,“還是出去吃吧,權當過節。”她不是不回家過節麽?一個人肯定胡亂應付過去,請她好好吃頓飯算過節吧。
“不用,就在家吃吧,不必麻煩。”
“不麻煩。”在家吃才麻煩,李嬸一個鄉下老太太不大懂買菜,就算他買回食材來她也不會做。
“李嬸怎麽辦?”留李嬸一個人在家不大好吧?
卓煜一臉莫名其妙,關李嬸什麽事?他不在家李嬸才高興吧?見她還要說什麽,他索性起身,“就這麽說定了,衣服明天來取,我先回去了。”
诶,怎麽這樣?從頭到尾就沒她說話的份,完全是他自說自話敲定了結果然後走人。送走人,她在門口發了一會兒愣,說不上什麽感覺,心裏有點堵又有點無奈。嘆了口氣關上門,回頭一看吓了一跳,熨鬥還壓在襯衫上,糟糕!
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提起熨鬥,覆在襯衫上的白布已經焦黃,底下的襯衫也燙出了淡淡的印記,完了!
***
第二天卓煜來取衣服時林千喜極為不好意思地抖開那件燙壞的襯衫給他看,心裏愧疚極了,他托她幫忙是信任她,怎麽就這麽不小心!卓煜只掃了一眼渾不在意,她始終覺得萬分愧疚,“對不起,我買件新的還你。”
“不必,不差一件襯衫。”
林千喜跟他幾次接觸下來知道他的脾氣,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他怎麽想她管不着,反正買一件新的還他就是。卓煜見她糾結懊悔的模樣心情忽然大好,她這樣更像只急得團團轉的兔子了,笑問:“你是故意的?”
“不是!”她急急辯解,怎麽會是故意的?
“意外而已,別放在心上。”
她咬咬唇,只能再說遍對不起,卓煜笑笑沒再多說,回去了。沒多一會兒李嬸提着一盒大閘蟹禮盒過來,說是卓煜讓拿過來的。她愣了愣,想起那天在車上的談話,他問她是不是喜歡大閘蟹。她沒接,推辭道:“李嬸,這還是你們吃吧,替我謝謝卓先生。”
李嬸不幹,硬塞過來,“那哪成?老板特意交代給你送過來,我要是提回去他肯定得不高興,再說我們那邊還有。”
還有?福利這麽好,發這麽多大閘蟹?他在哪上班啊?她還是想推辭,“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還是……”
“哎呦,螃蟹能有幾兩肉?拿着拿着,我那邊鍋裏還煮東西呢,先走了。”李嬸揮揮手走了。
林千喜提着禮盒目送李嬸離去,心說隔壁男人真蠻橫,示好像示威。至于這盒大閘蟹,她想給林母寄回去,想了想又作罷,來回折騰怕都死了。轉身回廚房拆禮盒,腦子裏想着卓煜種種,他這人其實還不錯。
***
當卓煜再度來敲門時她才驚覺自己徹底忘了吃飯的事,卓煜收拾得齊整,她卻還穿着圍裙,手背上甚至還沾着面粉。
卓煜上下打量她一圈,猜到她八成忘了,中午聽李嬸說她客氣地不肯收大閘蟹,他就料到她會是這樣結果。小兔子看着溫順安靜,實則渾身帶刺,不肯輕易讓人靠近。她的眼神裏帶着歉然和慌亂,磕磕絆絆地道歉說自己忙過頭了。
“不急,你慢慢來。”
她忙請他進屋坐,然後脫了圍裙匆匆上樓準備。拉開衣櫃的門她突然不知所措,該穿什麽好?似乎哪一件都不适合。此刻的心情久違了,多久沒有這種為穿哪件衣服約會煩惱了?自從父親查出癌症之後就再也不曾有了吧?
不,等等!約會?她怎麽會生出約會的錯覺來?她跟卓煜不過是鄰居,這頓飯與其說是答謝她幫忙不如說是他逃避李嬸的手藝,根本不是那回事。長籲了口氣,随手取了套衣服換上。說不知道該穿什麽,實際上她已經很久沒買過新衣,選擇的餘地并不大。她本就是負債累累的窮人,沒必要僞裝。
換好衣服,梳順頭發,抹點口紅就算好了。卓煜見她下來眉毛微動,這麽快?他前妻出門沒打扮半個小時絕對出不了門。“想去哪裏吃飯?”
“都好。”林千喜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急,明明很尋常的問話,聽着卻有莫名的感覺。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深怕被看出不對勁來。
卓煜帶頭往外走,她跟在後頭,目光落在他後背上,寬肩窄腰,明明是男人卻給人細腰的感覺。她從來沒留心過男人的身材,這一刻忽然間明白過來原來男人這樣叫做好身材。卓煜的車停在院外,上車之後她瞥了眼他的房子,忍不住問:“要不要叫上李嬸一起?”
卓煜啓動車子,“我出去吃個飯還要帶上保姆?”沒這道理吧?
聽他這麽說她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多可笑,她一直把李嬸當做他的家人,然而在他眼裏李嬸不過是保姆。這算不算階級差異?她跟李嬸是一個階級的,他則是老板。想着她忍不住又腹诽,都破産了還擺什麽老板款?
“你想吃什麽?”
“都好。”她還是這句話。
卓煜笑了聲,“林小姐,你存心刁難我嗎?說随便都好的人往往最挑剔。”
冤枉啊,她真的随便都好。卓煜自顧自地繼續道:“烤肉怎麽樣?”他對烤肉沒多大興趣,不過年輕人似乎喜歡這個,她大概也喜歡吧。
林千喜能說什麽?只有點頭答應的份。卓煜今晚似乎有閑聊的心思,問:“林小姐從事什麽工作?”
“游戲原畫。”話題被他帶起,她忍不住好奇他的職業,躊躇着要不要問,最終抵不過好奇,“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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