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日子似乎又回歸平靜，劉招風每日在幾個鋪子之間轉悠，王子玉有時候跟着他，有時候在家刺繡，畢竟答應過邢丹陽要給他繡條帕子。在邢丹陽經歷喪子之痛後，王子玉對他的那點兒龃龉早就沒了，只剩下同情。

而邢丹陽這邊似乎也是風平浪靜，只是邢丹陽還是時不時地刺激宋家人幾句，李惠再也沒有在桌子上吃過飯，還有讓邢丹陽心煩的是宋城每晚的求歡，當然次次都是被拒絕了，但宋城也不氣餒，每晚都要走一遍流程。

幾天之後，劉招風找人的事情有了眉目，恰好王子玉的帕子也繡完了，所以他們準備今天去宋家拜訪。

來到宋家，他們沒有感到壓抑或者悲傷的氛圍，相反卻是每個人的臉上有那麽一絲的喜悅，劉招風不解，而王子玉更是迷茫，這真的是剛失去小少爺的家嗎？其實對于宋家的下人來說，他們只是失去了一個小少爺但是他們會有下一個甚至是下下個小少爺，他們大少爺可以納妾，二少爺可以娶妻，孩子總會有的，這不還沒過門的表小姐就有了。

來接待他們的是宋城，宋城臉上的表情顯得他好像不是宋家的人，別人欣喜他哀愁。

“你們來了，去我的書房說吧”宋城把人往自己院子裏迎。

來到書房之後，劉招風見王子玉左右看，明白他是在找這邢丹陽，于是開口道“玉兒給丹陽繡了條手帕，要不你請丹陽過來？”

“還是我派人帶着玉兒過去找丹陽吧。”這句話宋城故意把玉兒兩個字說的特別重，這讓劉招風和王子玉都感覺別扭，他們這真真是第一次見面啊，這叫的卻是逾矩了，所以劉招風瞪了他一眼，王子玉卻是不想在這裏待着了，于是宋然帶着他去找邢丹陽了。

“你以後注意下，玉兒也是你叫的”劉招風不滿道。

“讓我注意，你自己怎麽不注意，還不是丹陽丹陽叫的順口。”宋城睨着他。

劉招風這才知道宋城為什麽這樣，不過是吃味罷了，他最近估計還是在和邢丹陽鬧別扭，這氣是要出在自己身上了。“好，我們都不叫，我叫宋夫人，你叫劉夫人”劉招風好笑道。

“我看你們府上各個都面露笑意，唯獨你一張苦瓜臉，又發生了什麽？”劉招風這句話雖有取笑之意但卻是問的認真。

“李惠懷孕了”宋城說的一臉凝重。

“那你是打算娶她？”劉招風問他的意思“我這裏也有了你們府上跑的小丫頭的眉目了。”

“真的，太好了”說完之後又沉默。劉招風又怎麽能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劉錦是他兒子，李惠肚子裏的也是，他們府上剛沒了一位小少爺，孩子不宜再出事了。

Advertisement

“不然，我們先控制住那丫頭等她生了再說？”

“你讓我再想想，如果讓丹陽知道了我有證據卻隐瞞，那他可能就真的會舍棄我了，我們都知道他的性子。”

“你再好好想想，但總要做出選擇，希望你不要後悔自己的選擇，哎。”總歸是自己的朋友，劉招風也希望他們能和好。

另一邊，王子玉也見到了邢丹陽，再見邢丹陽王子玉只見他瘦了很多，臉不圓了，兩頰凹陷，下巴尖。整個人都脫了像。眼裏也沒了光彩。雖然才認識他不過一月多，但是王子玉卻覺得他仿佛看過了他的一生。

“玉兒？”邢丹陽看到王子玉有一絲的意外。

還是那麽親切的稱呼，但是聲音了缺少了生氣與靈動。

“嗯，我來看看你，你，還好嗎？”

“不好又能怎麽樣，日子不還是得照樣過，進來坐吧”如果說王子玉初見他時，他給人的感覺是十七八的少年感，那麽現在就好像給人一種歷經世事的滄桑感。

“宋然送壺熱茶過來。”

“是，夫人，馬上來”

“我記得你說想要一個帕子，我繡好了”說着王子玉就把帕子遞給了邢丹陽。

“謝謝，我果然沒看錯，玉兒的手藝确實不錯。”帕子上是一幅春日圖，萬物複蘇，草長莺飛，寓意着新的開始，邢丹陽又怎能不懂。

邢丹陽就那麽一臉凝重的看着這個帕子好長時間，在王子玉覺得他是不是要流淚的時候，他笑了，那笑容裏王子玉看到了釋然。

“謝謝你玉兒，我很喜歡，我會珍藏的”邢丹陽又說了一遍感謝的話，只不過這次的情緒高漲了許多。

王子玉見他笑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氣，“你若喜歡，我還可以再…”王子玉沒說完被邢丹陽打斷了“玉兒的好意我明白，但是啊，這喜歡啊，一件就好，多了我心裏也裝不下，我可不是那貪心的人。”貪心的人指的是誰王子玉沒去猜，但是他總覺得邢丹陽這幾句話意有所指。

“不說這些了，不知我是否還可以去府上借住，這裏啊我是不想再住了現在…”。

“當然可以了，你來寒舍，那真是讓它發光發彩”王子玉記得劉招風說過寒舍，但他忘了後半句了。但這不妨礙邢丹陽理解，他想說的是令寒舍蓬荜生輝。

王子玉見邢丹陽笑了，他就知道可能自己鬧笑話了，可他也看的出來邢丹陽的笑意裏沒有一絲嘲諷。

“玉兒想要讀書嗎？”邢丹陽以為王子玉是家裏沒條件讓他讀書，他是生了想要教王子玉的心了的。

只見王子玉愣了一下，之後表情有點不自然的說“啊？我啊，我…”我了很長時間他還是說不出我不喜歡讀書這幾個字，那樣他感覺自己會比這裏的人更是低一等，畢竟自己不光不識字，還思想不積極。這是第一次王子玉因為自己不讀書識字而感到羞愧。

邢丹陽一個人精又怎能看不出來，于是開口道“沒關系，玉兒什麽時候想學了我教你”

“好，謝謝”王子玉低頭害羞道。

“玉兒你怎麽那麽容易害羞啊”。

之後他們又說了很多等到離開的時候，宋城看見邢丹陽手裏的行李，臉色一下子黑了個徹底。

“如今李惠有了身孕，我如果繼續留在這裏，我就怕哪天我一不開心就動手了，孩子再沒了就不好了。”邢丹陽直直的看着宋城，好像不讓他走，李惠和他地孩子活不到明天是的。

雖然過了那麽久，但是每一次看到邢丹陽眼裏的仇恨，宋城還是會感到心悸。

見宋城沉默不語，邢丹陽覺得自己的心缺失了一塊兒，他在想自己在宋城的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他真的愛自己嗎？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他轉身先一步離開了宋家。走的決絕。劉招風和王子玉也趕緊作別。跟了上去。

看着邢丹陽毅然決然的背影，宋城幾次都想要跟上去，他有種感覺，這次離開好像邢丹陽就不會回來了，可是想到李惠的孩子，他又猶豫了，畢竟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等孩子生下來，我一定會把你接回來的，等我”宋城暗自在心裏發誓。說完轉身去了他母親那裏。

在車上，劉招風看着和自己夫人坐在一起的邢丹陽，他有點不解，邢丹陽當初那股誓死都要報仇的勁兒，好像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現在李惠懷孕，對邢丹陽來說可能是最好的報複的機會，畢竟他是大夫，他要是做點手腳那真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雖然不解，但是劉招風覺得邢丹陽肯定有後手，算了，怎麽說都是宋城的的家事，他實在是不适合插手。于是他就在邊上閉目養神，順便聽着自己夫人的悄悄話。明明這麽小的空間，聲音再小他也能聽見，可是自己夫人還是小聲說話，他覺得有點好笑。所以邢丹陽就看到了閉着眼笑的一臉寵溺的劉招風，他雖羨慕，卻也是真心的為王子玉開心，遇到了認真愛着自己的人，不像他。

一路上王子玉和邢丹陽竊竊私語，很快就到了劉家。

“趙勇，你幫丹陽把行李放到他那屋吧，”王子玉邊下車邊對趙勇說。

“玉兒你慢點，看着腳下”劉招風扶着王子玉下車。

“嗯，我看着呢”王子玉對劉招風說完扭頭就去扶邢丹陽下車。

看着王子玉對邢丹陽這麽上心，一邊無奈他的心軟善良，又有一點酸。他的玉兒啊。

邢丹陽看着這樣的王子玉也是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世上總會有人令你心寒，但是更多的是令你心暖的人，一味地沉浸在悲傷中，可能令我們錯過那些暖心的人。邢丹陽決然的離開宋家，宋城的行為讓他心寒，但是更多的是宋家人的冷漠，讓他覺得想要逃離，他曾經以為離開了那個爹不疼娘不在的家之後會遇到一個溫暖的家，卻不知不過是進了另一個寒窟。失去孩子對他來說是沉重的打擊，他甚至覺得自己身處在孤立無援的境地，自己最親近的人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那種一無所有的感覺讓他一度沉浸在黑暗裏。但是在他被困在黑暗裏的時候，周圍卻有一束微弱的光照了進來，沒有人能理解王子玉這個他認識才月餘的人對他的好或是同情意味着什麽。就像大海中漂泊的人終于見到了浮木。這也是他看見那個和王子玉幾分相似的人的時候，義無反顧出手相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