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拾老本行

重拾老本行

觀衆席靜了一瞬，緊接着爆發出哄堂大笑。

“你什麽意思？”主持人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小小的眼睛瞪着談寧。

“……老師您誤會了，寧寧她沒有別的意思的。”夢茹假模假樣地走過來，虛虛拉了談寧一把。

談寧卻沒有動，只是眨着眼反問主持人，“您認為我是什麽意思？”

她的語氣很平靜，她的神情很無辜，她的唇角挂着笑。在所有人看來，胸大無腦的談寧完是無心，沒有一點表演的痕跡。

觀衆席裏——

“我夢人真好，還幫談寧解圍！”

“痰姐真讨厭，不知好歹！”

場下氣氛已經亂起來了，導演飛步沖上舞臺，拉開主持人：“這一段切掉！”

主持人釀跄了一下，大聲給自己找補，“就她這種小偶像，肯定沒有私家車，怎麽會猜出來？還不如做節目效果……”

夢茹也點頭，“老師用心良苦，我們都明白，寧寧肯定猜不出來的……”

“這是酒精測試儀吧。”談寧氣定神閑地站在旁邊，歪了歪頭，“交警使用它對車輛駕駛員進行呼氣實驗，根據相關規定，呼氣酒精含量值乘以兩千二等于血液酒精含量值，二十到八十毫克每百毫升為酒駕；超過八十毫克為醉駕。”

主持人被噎了一下，“你……”

“我怎麽了？”談寧認真睜大雙眸，“主持老師，難道我說錯了嗎？”

其實還真得感謝主持人那句“沒有私家車”，要不然她也想不到，節目組的重磅挑戰角度這麽刁鑽。

工作人員撤走黑箱，露出裏面的酒精探測儀，臺上臺下一片安靜，看向談寧的眼神通通寫滿震驚。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幾名夢茹的粉絲終于低t頭交流起來：

“痰姐不是經常信口開河嗎？就那點文化水平，還懂法律法規？”

“唉我上網查了一下……你猜怎麽着，她說的竟然全對！”

“那剛才夢夢咬定談寧猜不出來，是不是有點……”

“夢夢那是好心……談寧有劇本！一定有劇本！”

“可是主持人那樣真的很惡心，我覺得很解氣……”

“好了好了，恭喜答對！”導演第一個緩過神，帶頭鼓起掌，“感謝寧寧為我們科普交規，為《玫瑰對薔薇》畫下精彩句點，請大家站到舞臺中央合照，讓我們祝TobeRose的五位成員永遠走花路！”

氣球和彩帶飄下，歡樂的主題音樂響遍錄制廳，不情不願的大合照後，綜藝在一片尴尬中迎來殺青。

*

後臺通道口，助理們沖了上來，給衣着單薄的藝人摘麥披衣。

主持人一把扯下頭上的彩帶，憤恨地往地上一丢，罵罵咧咧大步離開。

談寧搖着頭心想，素質可真夠差的。

“姐，你剛才真的帥！”燦燦一把拉住談寧，欲言又止，“只是……”

談寧淡定地拍了拍小姑娘肩頭，“這麽晚了，快回家吧。”

她不用換衣服，卸過妝，拿上私人物品，徑直走向停在演播廳門口的大巴車。

已是淩晨時分，夜風寒涼如水。蹲在路牙子上的粉絲還不知疲倦，高舉橙色燈牌，只為夢茹下班時再看一秒倩影。

然而玻璃門推開，第一個走出來的竟是她們最不想看見的談寧。

“你看熱搜了嗎？”

“看了看了，呸，晦氣！”

“廢物點星怎麽還不宣布解散啊……我們夢夢趕快單飛吧！”

粉絲們失望嘆氣，甚至傳到了談寧耳畔。不過當夢茹帶着女主光環推門而出時，這種哀怨的氣氛一掃而光。

夢茹剛剛走紅，自然要竭力讨好粉絲，比心飛吻簽名合照收禮物一氣呵成，很有待爆小花的範兒。

而另外三名隊友——走中性風的趙嘉禾、少女風的蘇藍和名媛風的柯竹悅也陪着夢茹一起寵粉，無人理會獨自坐在車上的談寧。

很顯然，原身的人緣真的不大好。

談寧戴上耳機，面上猶自淡定，心中翻江倒海。

所有人上車後，發動機嗡鳴，窗外霓虹風景飛速倒退。

目的地是林濱天地，也就是點星娛樂為她們租的宿舍。雖然都在S城，這一路不算近。大家分坐得遠遠的，都沒心思說話，靠在車座上休息。

車內響起淡淡的呼嚕聲，談寧阖上雙眼，怎麽都睡不着。

初體驗結束，她發現自己對內娛的游戲規則一知半解：

一知來自稀碎的原書劇情，半解來自微博上的塌房明星熱搜。

這行水太深，實在不好混。

大巴車在濃重的夜色中穿梭，從影視基地駛入濱江的富人區，路上行人寥落。她望向遠處，藍白相間的警車從燈火通明的機關大院內飛快駛出。

談寧眼光一亮，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子。

要在這個時空舒舒服服活下去，早日退圈或是唯一正解！

——決定了，重拾老本行！

*

林濱天地主打奢華大平層，是S城頂級樓盤之一，住在這裏的業主非富即貴。

點星娛樂打腫臉充胖子，TobeRose成立後，便給她們租了套作宿舍，并要求團期必須住在這裏。

表面上看起來方便大家工作，有利培養感情，實際上宿舍房型狹小，三室一廳，只有一個人能擁有自己的房間，剩下的成員只能兩兩擠在一起。

在娛樂圈，咖位決定一切。夢茹作為隊長兼C位，當仁不讓住進單人間。

談寧依照回憶走向剩下兩間裏較小的那一個，這才想起來，她的室友是柯竹悅。

推開門，一道厚重布簾将房間分成兩半，如三八線般不可進犯。

屬于談寧的那邊沒什麽物品，而柯竹悅卻将各種名牌衣服包包鞋子堆了滿地。

誰是窮光蛋，一目了然。

柯竹悅這會跟着夢茹去拆粉絲禮物了，剛好留下了辦私事的空間。

談寧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馬尾一紮，袖子一卷，在床底翻騰起來，很快就找出了一個鐵皮月餅盒子。

她順勢往地上一坐，吹去盒蓋上的灰塵，小心翼翼打開——

一沓厚厚的證書出現在眼前。

拿定主意後，她在路上仔細回想一下原身資質，其實并沒有書中描寫得那麽糟糕。

大概是為了給自帶資源的隊友們讓位，點星故意給她安上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笨蛋美人”人設，以凸顯其他人的才華和親和力。

在談寧模糊的記憶中，這一條也是白紙黑字寫在合同上的。

她回過神嘆了口氣，專注去看證書的種類——主要是唱歌跳舞，大多為業餘獎項，看來原身沒有接受過專業院校培訓。

除此之外，還有幾張三好學生、優秀幹部的獎狀，以及國家獎學金證書。

談寧很詫異，做好了原身不學無術的準備，結果竟比想象中優秀太多。

學歷學位證書壓在下面。緋色封面上印着S城學院，大學本科學歷、法學學士學位，裏面還夾了張去年的法考客觀題成績單，超了合格線20分，成績可以保留到今年。

談寧心頭一喜，拿起手機搜了一下，學校是個平平無奇的二本，雖然跟她自己的華國政法大學法學碩士不能比，但是對于公務員考試的要求來說，剛好足夠。

她又查了查最近的法考和公考時間。

——國考剛剛結束，省考即将開始，按照去年的時間來算，筆試大約在一個半月後舉行。

這本小言是華國人所寫，書中世界的基本邏輯與穿越前沒什麽區別。

以她的能力和知識儲備，搞定法考，重新上岸并不是什麽難事。

為了更有把握，談寧将第一步計劃鎖定在了三天後的法考主觀題上。

有了證書，熟悉的公檢法就會對她敞開大門，競争小是一方面，在這樣的實權機關工作，也能讓點星娛樂足夠忌憚，不敢在背後對她下黑手。

在月餅盒子的最底層裏，談寧翻出了一個信封，裏面裝着幾捆百元大鈔。

加上手機銀行裏的幾千零花錢，這就是原身在女團賣命大半年獲得的所有報酬。

她搖搖頭，點星實在是太雞賊了，不給員工買五險一金，連工資都發現金。明明是正經公司，還不如三無小作坊操作規範。

“對不住啦，錢我拿走了，反正以後的薪水比這多多了。”談寧低語，将信封塞進了包內。

這筆錢足夠報名費和營養費了。

整理完所有資料，她把月餅盒子重新蓋好，塞回床底。站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床邊的收納箱，“嘩”的一聲，零碎物品散落一地。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猛然推開，柯竹悅哼着歌走進來，正對上一張飄過來的簽名照。

“喲，這誰呀，唐子晉？談寧，你喜歡唐子晉？”

柯竹悅嬉皮笑臉地蹲下身，将那張簽名照撿起來，翻到背面，啧啧兩聲，“你是……天上月，可望不可及……看不出來你還會寫酸詩啊……”

她用兩只手指夾着簽名照，挑釁地甩了甩，等談寧急頭白臉地上來搶。

然而對面的女孩只是将餘下的物品一一撿起，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柯竹悅：“你聾了嗎？”

談寧将收納盒放回遠處，才轉過臉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被那雙清霜般的眼睛一瞧，宛如被審視一樣。柯竹悅心頭毛骨悚然，扔下簽名照，厲聲喝罵：“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又作什麽妖出什麽風頭？公司怎麽說的都忘了嗎？麻煩照照鏡子，搞清楚自己位置，上個熱搜把你給能耐的。”

“大家都是TobeRose的一員，我不覺得你高人一等。”談寧低着頭把玩手機，淡聲道。

柯竹悅冷笑：“貧窮就是原罪沒聽過嗎？我柯竹悅光養小鮮肉就花了五百萬，這錢夠你活到下輩子了吧？”

談寧慢慢“嗯”了一聲，然後自言自語：“我剛才查資料呢，怎麽把手機錄音打開了啊。”

柯竹悅反應了一瞬，沖上來就要搶手機。

談寧将鏡頭對準她，微微一笑，“诶，切到錄像了，建議你最好別動手哈。”

柯竹悅後退一步，“你要怎麽樣？”

談寧點了暫停，“我不喜歡太吵的環境。”

柯竹悅鼻孔翕動，“你！”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談寧微笑着按下播放鍵，小小的房間裏開始鬼畜循環：

“我柯竹悅光養小鮮肉就花了五百萬”

“我柯竹悅光養小鮮肉就花了五百萬”

“我柯竹悅光養小鮮肉就花了五百萬”

……

這話傳出去就是塌房預定。柯竹悅的臉一下子就青了，跳梁小醜一樣撲上去。

談寧不耐煩地将手機舉起。

她身高一七二，腿長胳膊長，一米六的柯竹悅穿着一身香奈兒，花果山猴子般上蹿下跳，只能抓住一團空氣。

“錄音和視頻可以删，但最好保證這幾天不要來惹我。”談寧胳膊酸了t，冷冷俯視她。

“……行。”柯竹悅洩氣了，“保證。”

談寧在屏幕上點了幾下，也沒給她看，就把手機放回口袋裏。

柯竹悅原地踱了幾步，這屋子她是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現在又是半夜，只能拿着睡衣，去夢茹房間借宿。

想了想，恨恨撂下一句：“你等着吧，莉莉姐不會放過你的。”

門“砰”的一聲被摔上。談寧嘆了口氣，調轉視線，原書男主唐子晉的簽名照還在地上，她彎腰撿起來，塞回收納盒深處。

原身仰慕唐子晉，她尊重這份感情。但既然她來了，這份沒結果也沒必要的感情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不過簽名照倒是給她提了個醒。

按照劇情，唐子晉眼下還只能算當紅小生，而他主演的一部電影即将上映。

這部影片的制作方是個新公司，一開始沒人看好，沒想到在男主光環的影響下，竟成了年度票房冠軍，唐子晉也因此晉升頂流。

短短一個月，該公司的股價水漲船高，翻了數倍。

——這可是發財的大好機會！

事不宜遲，她立刻下載股票軟件，開通賬戶，從信用卡裏套了筆與手頭現金數目一致的錢款，除剛需外，全部用于購買這家公司的股票。

一切忙完，談寧舒舒服服洗了個澡，躺在床上，享受一人一間房的豪華待遇。

*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直到她被一陣急促的來電鈴聲驚醒。

屏幕上彈出“柴莉莉”三個大字，談寧還沒徹底清醒，迷迷糊糊按下接聽——

耳邊傳來一個氣勢洶洶的女聲，破口大罵：“談寧，不給我惹事會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