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蘇顏不會打架。

她一直是被打的那個，在家裏被父親打，在學校裏，劉琪也沒怎麽放過她，她上輩子高中的日子，很黑暗。

她經歷過很多痛苦的事情。

唯獨沒有站起身來，給自己争取或者向命運反抗一次。

劉琪帶着蘇顏到了巷子後面的破舊籃球場，她一腳踩到看臺上破爛的塑料椅子上，冷笑着環胸：“打架？我們這麽多個人，你打得贏我們嗎？”

蘇顏站在她面前，說道：“我們單獨吧，一對一，你們輪流上，你看行嗎？不然的話，我叫老師了。”

“呵！叫老師？你也敢叫老師，林老師多不喜歡你不知道？”劉琪頓了下，反應過來怒極地說道。

她才反應過來，她被威脅了。

“林老師再不喜歡我，他也是我們的班主任，如果你不想我去找老師的話，就聽我的意思，我們一對一，打完不管輸贏，以後你不能再對我做任何事情，包括鎖我的單車。”蘇顏的語氣很淡。

她想着，既然沒辦法，打一架也好發洩一下，至少她能報上輩子被劉琪傷害的仇，打了她就痛快了。

劉琪冷冷地看着她。

像看一只垂死的耗子，她們初中三年，高一又分到一個班，蘇顏在她眼裏一直都是一個醜八怪，而這個醜八怪還總想吃天鵝肉，這點令她生氣惡心，尤其是看到蘇顏在給張越獻媚的時候。

于是她欺負蘇顏，将她鎖在廁所裏，找人到路口去堵她，撕她的衣服吓唬她。

但是某一天，蘇顏變了一點，她還是那個樣子，卻開始反抗，甚至真的不再那麽糾纏張越了，可是在今天早上她又糾纏了。

這令劉琪憤怒。

她明知道張越看不上蘇顏，但她就是惡心。

“好，我答應你！我們一個個來，我看你能堅持多久！”劉琪說道，她扯了下自己的衣服，從塑料椅子上下來，“我先跟你來！”

劉琪是欺負人欺負得多的，打架對她來說問題不大。

她一上手就抓蘇顏的頭發，一個用力，蘇顏的頭皮發麻，整個人無法動彈，蘇顏只能順着她扯的方向，把頭歪下去，手不停歇地扣住劉琪的脖子，劉琪沒想到她竟然扣住自己的脖子，正想說話，蘇顏卻用了力。

劉琪瞪大眼睛，喉嚨被掐，呼吸不順暢不說她還想咳嗽，蘇顏揪準機會，掐住她的手捏住她的手腕，一個使勁，劉琪的手松了，蘇顏的頭發得到了放松，她直接将劉琪壓到籃球框上旁，手緊緊地掐着她的脖子。

蘇顏被蘇厲掐過幾次脖子。

很清楚手勁用在哪裏，才能将人掐得無法動彈，劉琪本以為自己有點贏面的，誰知道一上來兩招還沒出呢，就被她壓在這裏，掐着脖子，她掙紮地眼睛都快翻白了。

身後三個女生頓時吓了一跳，劉琪吃力地朝她們擡手，蘇顏冷眼地看着劉琪這個樣子，說道：“我贏了。”

然後正打算松手，頭發就被人從身後抓住，蘇顏一陣抽疼，緊接着整個人被掄倒在地上，幾個女生沖上來，毫無章法地對着她打了起來，也有扯衣服的，抓臉的，抓脖子的，蘇顏氣得很。

她就知道劉琪不能相信。

最後幾乎成了一場混戰，蘇顏沒有力氣了還堅持跟她們拉扯，打着。

喊疼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

劉琪好點了，也沖過來，對着蘇顏的肚子就踹了上來，蘇顏一個眼尖，側過身子，但腰部還是被她給踹到了。

她悶哼一聲，後腰那裏一片火辣辣的。

疼得厲害。

她起不來了，她們還在動手，蘇顏只能擋着。

這時一個籃球從遠處飛了過來，落在劉琪的身側，有節奏地跳了兩下，劉琪扭頭，就見到張越從一輛摩托車下來，大步地往這裏走來。

劉琪臉色一變，她愣愣地看着張越，張越一把将她扯了開，一個用力，往旁邊一推，她踉跄兩步，卻因為慣性撞到了籃球鐵柱上，跌坐在地上。

其他壓着蘇顏打的三個女生，其中一個剛扭過頭來，對上張越沉着的臉色，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就覺得危險，立即松了蘇顏，整個人往旁邊跑去，卻因為太着急而跌倒在地上，下巴直接撞到地板上。疼痛蔓延全身。

另外兩個也發現了。

紛紛站起來，往旁邊躲了去。

蘇顏倒在地上，搭着額頭，安靜地看着張越。

張越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然後彎下腰，去抱她。

蘇顏卻突然喊道：“停！”

張越頓了下，眼眸變得更深了，蘇顏喘口氣，揮手道：“你別碰我，我為什麽會跟劉琪打起來，都是因為你！你離我遠一點！”

她的話一出。

張越臉色青了下來，他咬牙切齒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吞進肚子裏。

蘇顏挪開視線，不跟他對上，并翻個身子，捂着腰部，扯過扔在一旁的書包，一瘸一拐地站起來。

還沒完全站起來，一只手就從身後将她抱了起來，橫抱着，蘇顏只看到他繃緊的下颚，掙紮着，他卻穩穩地抱緊她，不給她半分掙紮，蘇顏無奈道：“你放開我！”

他宛如沒有聽到，順着巷子走出去，還把他的摩托車給扔下了。

蘇顏捶着他的肩膀道：“你的籃球還有你的摩托車。”

他沒吭聲，神色很沉，手臂收得很緊，蘇顏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開。

出了巷子，張越攔了輛的士，将蘇顏毫不猶豫地塞了進去，蘇顏一跌坐在後座，就下意識地去掰另外一個門，他的大手壓住她的手背，胸膛抵着她的後背，呼吸很緊，他嗓音放低，“我帶你去醫院，然後我就走。”

“不用！”蘇顏縮着身子，躲着他那呼吸聲，還有那炙熱的胸膛。

他沒搭理她，對司機說：“開車，去人民醫院！”

“張越！”蘇顏喊道。

他偏頭，神色灰暗，窗外的路燈打了一點進來，斜斜的，他的臉一半隐在陰影裏，一半露了出來，不容置疑。

蘇顏無奈，她有些疼，這樣掙紮下來，她身上就更疼了。

她不再說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身側，一道侵略性的目光，一直看着她，蘇顏自己也有所感覺，她不自在地動了下身子。

很快，人民醫院到了。

蘇顏堅持自己給錢。

張越兩手插在兜裏，臉色淡淡的。

蘇顏拉開車門，對他說：“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先走吧。”

張越沒吭聲。

蘇顏見他沒應，也就不再吭聲了，她掏了下口袋，低頭看了下口袋裏僅有的一點錢，她不想看醫生，花不起這個錢。

她看了眼張越，他穿着黑色的外套，站在門口，風很大，吹亂了他的頭發，少年獨有的銳利在他身上很好地體現。

她頓了頓，感覺他視線像X光似的，審視着她，好像看透了她不會進醫院似的。

蘇顏抓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說道：“我自己進去就好，你走吧。”

張越擡手，揉了下唇角，腦袋歪了下：“你會進去嗎？”

蘇顏：“……”

她無奈，“我覺得沒必要去醫院。”

他沒吭聲，淡淡地看着她。

蘇顏又停頓了下：“我說真的。”

張越伸出手指，指着她的額頭，“你這樣回家，你媽不擔心？”

“……”蘇顏淡淡地道：“我會跟我媽說的，要看醫生也該我媽帶我去看！”

“你都是十七歲了，還好意思麻煩你媽？讓你媽替你擔心？”張越直接怼，說完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醫院裏拉，“走，不走我當場在這裏抱你！”

“張越！你能不能不這麽霸道？”蘇顏吼道。

“不能！”他說。

蘇顏氣惱，人卻被他拉了進去，踉跄的，手腕上抓着她的手很溫柔，蘇顏被拉進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令她膽顫了下，他扭頭看她一眼，蘇顏掙紮了說道：“我自己走，你別拉我！”

張越看着她。

一秒後，松手了，蘇顏揉了下手腕，有些無奈地往裏走。

張越一直靜靜地跟在她身後，蘇顏想跑也跑不了，上了樓，去醫生的辦公室，她進去了，張越就在外面等她。

蘇顏身上到處都挺疼的，她拿了檢查單，順着指使去做檢查，張越依然跟着，他走在身後，視線落在她的後背上，馬尾在地上蹭了一會後，沾了一些灰塵，本身白皙的脖子此時也是全是灰塵。

她也沒擦，張越從口袋裏抓了一下，卻抓個空。

他身上不是會帶紙巾的人。

蘇顏檢查完出來，又去醫生的辦公室，一路上，都沒跟張越說話，在快走進醫生的辦公室的時候，張越拉住她。

蘇顏扭頭。

他的手卻摸上她的後頸。

蘇顏差點跳了起來，他低沉的嗓音道：“你脖子後面很髒！都是灰塵！”

她這才看到他手裏的紙巾，她搶了過來，胡亂地擡手在脖子上擦了擦，說道：“謝謝！”

然後進了辦公室。

留張越在外面。

張越摩擦了下手指，指覆有點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