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離周六不遠，明天就是周五，天氣好像更冷了，吐出來的氣全都成了白霧，蘇顏戴着手套，騎着單車進了學校，單車被撞了下，蘇顏扭頭，對上陳意的笑臉，蘇顏一笑，“早啊。”

“早，冷死了，一點都不想上課，巴不得寒假快到。”陳意也戴了副藍色的手套，兩個人相攜着停了車，捂着發紅的臉，往樓上走。

進了教室，教室裏雖然窗戶大開，但總比外面暖和，走到座位，張越跟周朗還沒來，桌子還保留着跟昨天走的時候那個傾斜的樣子，蘇顏把書包塞好，又把他的桌子推正，才将飯盒放到他桌子上。

“你又給他做早餐了？”陳意一扭頭就看到。

“嗯。”蘇顏将書本拿出來，稍微呼吸下，全是冷空氣，她縮了縮脖子。

陳意扭頭看了眼那個精致的飯盒，又看了眼蘇顏側臉，她想起昨晚，那三個站在樹下吹冷風的男生。

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也許蘇顏早就發現他們站在那裏看了，也不知道他們看什麽。

“昨天的作業你做得怎麽樣？”陳意湊上前，跟蘇顏讨論作業。

“有人補習好一點，我都做完了。”蘇顏翻開作業本。

“嗯。”陳意梗着嗓音應。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有周朗的補習，她确實清晰了一些，至少不是一團漿糊。

後面的桌子動了下，陳意扭頭。

張越跟周朗來了，張越将書包塞進抽屜裏，視線一直盯着那個飯盒，蘇顏馬尾垂着，正落在他的桌子上，距離飯盒很近。

“喲，早餐？”周朗壞笑，也看着蘇顏。

陳意用手臂捅了下蘇顏，蘇顏偏頭看她，“嗯？”

陳意呶呶嘴。

蘇顏扭頭看張越一眼，張越把書包放抽屜裏，坐下，手輕輕地摸着飯盒。

蘇顏伸手，将飯盒往他跟前推，“兩份，欠你的兩份早餐，你看看喜不喜歡，但別扔飯盒，你要是扔的話，我明天給你用塑料袋裝。”

“噗。”周朗噴笑，被張越眼神一掃，他低下頭，捂着嘴，硬憋着。

張越靠近，臉逼近蘇顏，蘇顏下意識地往後退，他擡手扣住她脖子，視線在她的嘴唇上掃着，“我可以不扔飯盒，但你能不能喂我？”

蘇顏頓時斂起眉頭，“你自己不會吃嗎？沒手？又不是小孩子。”

“噗。”周朗忍不住了，又噴了一次。

張越反手一個本子，砸向周朗的臉，他安靜了。

張越扭頭回來看着蘇顏，蘇顏正躲着他的手，他磨牙，輕聲問道：“你就一直把我當小孩子對嗎？你自己多大？在你心裏我就是毛頭小子？”

蘇顏沒有吭聲。

兩個人視線攪着。

“所以昨晚那個男人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看他也沒比我大多少吧？還是，你喜歡三十好幾的老男人？”張越扣着她脖子的手更緊了，手掌觸碰到的正是她柔軟的脖子，那掌心下的順滑肌膚，令他心跳加速，他看着她，腦海裏卻陡然閃現了不少的畫面，暗自的，他的呼吸有些重。

“張越，你是不是有病？”蘇顏不打算回答他這些問題，很冷靜地問。

“是啊，我是有病。”張越唇角微挑，幾分痞性，他低頭，湊近蘇顏的耳邊，微微吐息，“記住了，蘇顏，明天還給我做早餐。”

說完，他松開她，大步地出門。

周朗跟楊凡兩個人對視一眼，匆匆地跟上，跟到了多媒體教室的門口，張越扔下一句，“別跟着來！”

周朗跟楊凡停下腳步，滿臉不解。

門“砰”地關上。

接着，整個教室的窗簾一塊拉上。

“……什麽情況？”楊凡一臉茫然。

“不知道啊，一大早的，越哥是怎麽了？”周朗貼在門邊偷聽。

十五分鐘後，早讀去了一大半，多媒體教室的門開了，周朗跟楊凡立即上前，張越手插在口袋裏，嘴裏叼着煙，走了出來，淡淡地看他們一眼，“回教室了。”

“呃，是。”周朗應道。

兩個人一頭霧水地跟上張越，楊凡突然停下腳步，沖周朗張了張嘴，周朗點頭。

楊凡刷地轉身鑽進多媒體教室，教室裏還開着風扇，嗡嗡嗡地轉着，楊凡在裏面走動了一會，突然，他視線落在垃圾桶裏。

幹淨沒有別的雜物的空垃圾桶裏，扔着好幾團紙巾。

楊凡彎腰看了幾秒，猛地後退。

“草！越哥，你可以的！”

一大早就提槍。

回到教室，都在早讀，他們進來時，都沒人去注意。

落座後，周朗看着張越，又看着正認真早讀的蘇顏，忍了忍，随即他靠近張越，低聲問道：“越哥你一大早就那啥，該不會是……因為蘇顏吧？”

張越看了周朗一眼，沒吭身，他拎起書本，視線落在前面紮着馬尾辮的後腦勺，後腦勺下白皙的脖子，很是明顯。

周朗見他沒應，順着他視線，也明白了一大半了。

……

天氣冷，午休的時候，也沒多少同學能真的睡着，畢竟教室裏不如在家裏的被窩強，蘇顏跟陳意面對面睡了一會，睡不着了她又坐起來，小心地拿出書本看。

不一會，有人從後門喊她。

蘇顏轉頭，認出喊她的人是隔壁班的學習委員，兩個人只有點頭之交，唯一有交情的大概可能就是上個學期，蘇顏被拉去幫他們班弄了一次貼紙，她起身，盡量不吵到班裏的同學，來到門口。

隔壁班的學習委員笑了下，說道：“有人找你，在校門口。”

“誰？”蘇顏愣了下。

“一個帥哥，他說來還你圓珠筆的，你現在快下去吧，天氣這麽冷，不好讓人家在門口等太久。”

圓珠筆？帥哥？

蘇顏很茫然，“我沒借過誰的圓珠筆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說找蘇顏，不是我們學校的，門衛不讓進。”

蘇顏：“……行，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快下去啊。”她說完笑眯眯地就走了。

蘇顏在門口站了一會，想了一下，才下了樓梯，此時正是午休，學校裏很安靜，誰會來找她呢？

她把回憶拉到上輩子，即使是上輩子也沒有這個畫面，她的男性人緣其實不好，就更別提有什麽帥哥了。

……

陳過踩在山地車上，一條腿放在地上，一只腿踩着踏板，後背背着一個黑色的背包，偏頭看着金城一中。

正午休呢，沒什麽學生走動，連老師的身影都沒有，安靜得很，他等了一會，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匆匆地從裏面走出來，陳過下意識地從山地車上下來，待對方越走越近，才發現，那不是蘇顏。

他有些失落，又靠回了山地車。

譚雨一直都長得漂亮，在學校裏被人追捧無數，她遠遠就看到一個男生靠在單車上，見她出現，對方還下了山地車，譚雨撇嘴，又一個喜歡她的，她抓了抓長發，走出校門，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卻讓她心裏一喜，一驚。

竟然長得這麽俊帥。

譚雨看着對方，眼神沒挪開，等着對方跟她搭話。

但等了一會，陳過就像是沒看到她似的，一直盯着學校裏看。

譚雨咬咬牙，她上前，說道：“你是？”

陳過偏頭，看她一眼，“什麽？”

“你，你找誰啊？”譚雨歪着腦袋問，她長發披肩，做這個動作向來好看。

“我找蘇顏。”陳過看了眼手裏的圓珠筆，上面蘇顏兩個字很小，但很清晰。

“蘇顏？”

譚雨想了下，“誰啊？”

陳過一笑：“你不認識就算了。”

譚雨心裏切了一聲，這麽帥的男生竟然不是找她的，她一時吧，又不想走。

這時，陳過眼睛一亮。

蘇顏跨過校門，走了出來，當她看到譚雨站在陳過的跟前時，她停住了腳步，堪堪地停在原地，她将視線落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看到譚雨那帶着笑意的臉。

她仿佛看到他們一塊逼着她離婚的樣子，她抱着寶寶，一再地後退，陳過冷峻的臉還有譚雨那得意的表情，跟惡魔一樣纏住了她。

蘇顏斂着眉頭，立即轉身。

陳過着急了，他扔下山地車，沖上前，一把抓住蘇顏的手臂，“蘇顏，我來還你圓珠筆的。”

蘇顏掙紮，看了眼那支筆，說道：“不用了，這筆我不要了，謝謝你。”

說完她推開陳過，往學校裏走去。

陳過捏着筆，站在原地，筆蓋啪地一聲落在地上，他遲疑了下，又再蹲下，将筆蓋拿起來。

上面蘇顏兩個字，很小，字體很漂亮。

他手指一緊，握緊了圓珠筆。

蘇顏走遠了，只留了紮着馬尾的後腦勺，并越來越遠。

金城一中。

蘇顏。

陳過在口舌間舔過這個名字。

幾分鐘後，他轉身。

“那個……”譚雨目睹了全場，這才認出了蘇顏是誰，不就是張越的前後桌，譚雨想起那女生的臉，滿心不屑。

“你還好吧？”譚雨歪着腦袋問陳過。

陳過站直了身子，恢複了冷峻，他淡淡地看了譚雨一眼，便往自己的山地車走去。

譚雨頓時惱火。

看不見她是不是？！

她上前，問道：“你喜歡蘇顏？”

陳過偏頭看她一眼，神情沒有之前那麽溫和，他語氣清冽：“關你什麽事？”

譚雨臉一陣青一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