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晉江獨發(補更)

晉江獨發(補更)

小皇帝原本順暢的‘阿娘’似哽在了喉嚨。

他無比清楚的明白, 阿娘沒了。

帝師不打算讓他認娘了。

小皇帝:“……師娘,是朕。”

沈映魚聽着尚且正常的稱呼微松一口氣,掙開青年緊抱不放的懷抱, 面對小皇帝行禮柔聲道:“見過陛下。”

小皇帝眨着眼,觑看被面無表情的帝師用廣袖遮着的女人, 木着臉地應聲:“嗯……”

帝師的占有欲甚強,連師娘的笑都不給他看。

“師娘不必客氣, 随意便可, 朕只是微服私訪路過前來看看, 皆上座罷。”

沈映魚雖看不見, 但聽小皇帝的嗓音溫和,判定他應是位性格甚好的帝王。

大廳一陣尴尬氣氛暗湧。

小皇帝坐下後幹巴巴地問沈映魚話, 然後聽她柔聲回答。

随後沈映魚又說了什麽話,小皇帝沒有太注意。

他在想自己今日究竟是來幹甚的?

“陛下, 奏折好像沒有看完罷?臣讓安浒送陛下回去。”蘇忱霁似掐着時辰, 不經意地開口。

小皇帝又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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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

“啊,對, 帝師不說,朕險些忘記了。”小皇帝趕緊站起身,道:“帝師、師娘, 朕便不多留了。”

沈映魚不好挽留,只得點頭欲拜帝王離去, 剛起身便聽見小皇帝慌亂的語調。

“師娘不必多禮,朕、朕是微服私訪的!”

沈映魚不知皇帝微服私訪究竟要不要拜,将信将疑地站直了身, 垂首道:“恭送陛下。”

小皇帝登時松了一口氣,悄然地瞥向一旁沅茝醴蘭的紅裳青年。

青年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身旁的女人, 之前非人的出塵似消散了,有種身處蕭瑟紅塵的世俗感。

其實他對帝師的感情很奇怪,帝師不止救過他一次,還教他如何做帝王該做的事。

這兩年帝師行為做事越發瘋魔,很多時候他的确是害怕帝師,但更多的卻是依賴。

師娘回來了,希望帝師變得如往常那般。

小皇帝壓下心中情緒,轉身上了馬車回宮。

待人走後,蘇忱霁忍不住又去抱着椅上的沈映魚。

“映娘,別只抱她,抱抱我。”他将人放在膝上,抵着她的額。

蘇忱霁的腔調求憐,目光卻看着她懷中抱着的孩子,如同泡在醋缸中,連發絲都似是酸的。

沈映魚摸着他的手,将令月推過去一點,道:“看看孩子和你像嗎?”

記得嫣兒說孩子的眉眼似她,所以她想孩子其他的地方,許是像蘇忱霁。

沈映魚這般問,他才第一次打量懷中的孩子。

眉眼似他的映娘。

這般打量他又看孩子順眼了些,目光順着往下,鼻、唇好像與他的映娘不相似。

他瞥了幾眼,爾後澤善從流地溫言道:“像,和我一模一樣。”

沈映魚聽他如此說,心中懸起的石似移開,微松氣,憐惜地摸着令月道:“那便好,聽嫣兒說令月眉眼像我,當時便猜想令月和你相似旁個的地方,日後定會很漂亮,可惜我看不見。”

她神色似有黯淡,眼盲得突然,至今都還未曾見過令月是什麽模樣。

就連……蘇忱霁現在有何變化皆也看不見。

憶起他手腕的傷痕,她心中便又浮起難過。

“忱哥兒,對不起。”沈映魚垂下首,指腹蹭過他的手腕,凸起的傷疤猶如荊棘般刺膚。

蘇忱霁察覺她此刻的愧疚,低頭溫柔地吻着她的額,輕聲道:“映娘不要道歉,是子菩的錯。”

“只是,映娘,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離開我?”他壓抑着呼吸,越發小心翼翼地問着。

她若是再離開,他會真瘋的。

沈映魚聽着他卑微的語氣,心中疼惜更甚。

其實就算他不說,她也不會再離開了,誰都離得開她,唯獨蘇忱霁不行。

距離前世她身死之日已過,可她仍舊還憂夢中所見成真,故而下定決心之前,欲與他需得商議好。

沈映魚斟酌道:“忱哥兒,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好。”他沒有絲毫猶豫,哪怕是她要一把刀刺破他的心,亦會義無反顧地點頭。

“你不許傷害自己,平素那些事上能正、正常些可以嗎?”沈映魚斂着眼睫,顫了顫,耳廓隐有燙意。

“好。”這些蘇忱霁自然無異議,點頭應下。

“還有嗎?”

“就是……解藥能不能給我?”沈映魚偏頭輕咳,雙頰緋紅。

“什麽解藥?”蘇忱霁眨着鴉青的眼睫,潋滟的狐眼中浮着疑惑。

“就是,我第一天醒來時,你用我手,弄的那個……”沈映魚咬着下唇,将頭垂至了胸前。

她如今想起那些緋.糜浪湧的燕好,身體便會發燙。

話音落下,阒寂須臾,耳畔響起他略微怪異的腔調。

青年的嗓音清冷,帶着些許沙啞,如同一根輕浮的羽毛掃過,酥酥麻麻。

“是……這裏難受嗎?”

話音甫一落沈映魚猛的将眸睜大,顫着瞳孔,随着手指在眸中浮起一層水霧。

他怎麽能将手在上面,還那般揉?!

她咬着下唇無助難忍地扭動着身,腳腕懸挂的鐵鏈碰撞,發出清脆悅耳地掩蓋旁的晦澀之音。

“映娘讓人将令月帶下好不好,我給你解藥。”蘇忱霁輕咬住她的唇。

根本就沒有用藥,哪裏需要解藥。

這是映娘想他了,他才是映娘唯一的解藥。

沈映魚不疑有他,讓人将睡着的令月帶下去。

人剛離去,她便被蘇忱霁面對地抱起。

她忍不住輕吟一聲,緊揪着他的發,防止被颠簸落地。

不是說給她解藥,現在怎就變成了這樣?

直至她尋他繼續要解藥時,他輕笑出聲,湊近耳畔說了一句話。

沈映魚想要捂臉鑽進縫隙中去。

太丢人了。

……

沈映魚提議必須要見李牧嶼,哪怕蘇忱霁再如何不甘不願,還是帶她去了。

但有唯一要求:他需在場,旁人也不能看她。

房中立着一面,只能從裏面看見外面的不透光立屏,将李牧嶼和沈映魚阻擋。

确定李牧嶼的确無事,沈映魚才松了一口氣。

她很感激這眼盲時,李牧嶼對她和令月的照顧。

“映娘,你如今可還好?”李牧嶼立在屏風外,神色複雜地盯着。

當他入獄時就已知道是誰了,第一次見這年輕的帝師,給他的瘋狂、病态感覺仍在。

雖如今對沈映魚無男女之情,但他還是不能眼睜睜見她被那個瘋子般的人囚住。

沈映魚欲要張口回應,手腕被倏地捏緊。

察覺到身後之人的不安,她轉頭寬慰的一笑,手腕的力道變松才再次轉回去。

“無事,我很好。”

立屏外的李牧嶼只聽見聲音,看不見人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但很快又克制了腳步。

他知道裏面還有蘇忱霁,但還是繼續道:“映娘,我想聽真話,只要你說我哪怕是不要命也要帶你離開。”

身後的人在李牧嶼說出這句話後長臂一攬,将沈映魚緊緊禁锢在懷中,生怕她會不顧一切地跟他離開。

蘇忱霁抱着這女人,伸手摸到兩人相連在一起的鐵鏈,仍舊覺得不安心。

就該殺了他。

殺了觊觎沈映魚的人,這樣她就會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表面冷靜,內心的殺意如同狂亂的野草不斷瘋狂生長,但并未維持多久倏然被柔軟的手按住。

他神情一滞,掀開眼,凝望眼前溫婉笑着的沈映魚,殺意如潮般褪去。

“真的,并無不情願,早該如此的。”女人語氣緩緩地說着,帶着從未有過的堅定。

話是真心話,雖然蘇忱霁現在時常發瘋,但卻極其好安撫,也從未傷害過她,而且此次她真的想留在他的身邊。

就如他說的,倘若她再次離開他,他只會徹底瘋了,再次走上原本的結局。

他比誰都更加離不開她。

不想看見他再次走上以前的老路,亦不想看見他死去。

而且她也發現自己待他的感情,早在不知何時已發生了轉變。

或許是愛的。

确定沈映魚說的都是真話,李牧嶼也未曾再說什麽。

兩人又聊了旁的話,他便主動請辭。

他前腳剛走,後腳沈映魚就被騰空抱起。

她下意識地驚呼,聲音卻被淹沒在唇舌間。

她看不見抱着她的人神情如何狂熱,雙眸如獲至寶般的閃爍炙熱的光。

一吻罷,他氣喘籲籲地将人放開,相連的銀線在她被蹂.躏得緋糜的唇上斷開。

他用舌尖舔過,引起沈映魚下意識地顫栗,白皙的雙頰浮起飛花緋霞:“你作何!”

語氣嗔怪含着縱容。

“映娘。”蘇忱霁溫潤輕柔地喚,神情鄭重地将十指與她緊扣。

“我當真了。”

當着他的面說了那樣的話,沈映魚感覺臉上滾燙,掩飾般地推了他的胸膛,從懷中跳下來,慌亂地摸着一旁的棍子。

“在這裏。”蘇忱霁見狀牽着她的手,将她尋的東西放在她的掌下。

棍子塞進沈映魚的手中,耳畔是他溫潤朗月般的聲音,心跳驀然失律。

原來真的有人能單是憑借嗓音便能蠱惑撩撥人。

“映娘想去哪裏我帶你去。”他偏頭問柔聲着。

沈映魚本是想尋個借口掩飾自己此刻的慌亂,可聽見他的溫柔的詢問中帶着一絲不安,突然就覺得無甚必要。

他太缺少她賦予的情感了,且感情是兩人之間的事,不能只有一方無畏地付出。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仰頭對他柔情莞爾道:“一起去見令月罷。”

蘇忱霁握住手中柔荑,牽她的手往裏面行去:“好。”

令月獨在院中玩耍,身側是采露與她玩樂的聲音,武寒則在暗地保護。

甫一見沈映魚出現在這裏,采露趕緊将令月抱過去。

沈映魚摸着令月的臉,嘴角微微揚起,伸手将她抱過來。

一段時間不見,又長胖了。

抱了一會兒,沈映魚想起身旁的人,旋身過去道:“令月這是……”

一時半會她還有些難以開口,忍着羞怯地垂着眸,接着道:“這是爹爹。”

蘇忱霁沒有想到她尋孩子,是為了教她說這樣的話,呆滞片刻,莫大的歡愉浮上如玉般溫潤的臉。

她是真的接受了他。

他竭力壓抑住情潮般的激顫,喉嚨幹澀地凝望她的側臉,一眼也不肯眨。

帶着暖意的光線灑落在她如夢似覺的清秀面容上,帶着暖人的柔光,使他的心松懈軟成一灘水。

那感覺就如同,他是渾身都是裂痕的礁石,然而那些裂痕都是為了讓她這一束光照進來,從始至終都是愛。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她懷中的令月的眼,矮身一吻。

“映娘,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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