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心上人
第5章 心上人
既然是柳家主的身體,玉霏就取了“柳”為姓。
既然新生,總得有個“新”字。玉霏想着,看着瓊樓玉宇,最終定了字:新熠。
柳闕,字新熠。
東城南陌花下,玉霏頂着新身份,來為自己掃墓,順便看看有什麽線索。墳頭草木繁茂,倒與他生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玉霏的手指劃過削鑿得光滑的墓碑,摸了摸墓碑上刻着的字:玉來思之墓。
他嘆息,似有萬語千言說不出口,只能吐成這一口氣。
看字跡,應該是師兄自己刻的,也不知師兄是以怎樣的神态刻下這幾個字,玉霏印象裏的師兄總是不冷不熱的。
墓碑前,玉霏放了一朵在田裏随意摘下的雛菊,驀地聞到了陣陣花香傳來,扭頭,和沈醉對視上了。
沈醉的懷裏正抱着一大束花,目光下瞥,看着那朵雛菊,眼裏頓時充滿了不屑,把自己抱着的一大束花放在了墳前,壓在了那朵孱弱的雛菊上。
玉霏看着就覺得來氣,寒聲質問道:“公子這是何意?”
“斯人已逝,你竟還要這般侮辱他嗎?”沈醉壓在怒氣,打量着面前人。
玉霏:?侮辱,笑話,我侮辱誰也不會侮辱我自己啊。
他一開扇子,目視遠方,眉宇間多了憂愁和深情:“談何侮辱,只是感慨天妒紅顏。玉郎他就似那一朵小花,淹沒在那些鬥色争豔的俗物裏,嬌弱得太令人憐惜。”
沈醉低頭,看向了被壓沒了的小雛菊。心想:完了,遇到對手了。
“你是何人?我從未見過你?你又為何喚玉霏喚得那樣親?”沈醉擡眸,好像要把面前人盯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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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是何人,甚至不知道玉郎不喜歡繁雜貴麗的花,就這樣來看他?”玉霏收了扇子,冷聲反問。
沈醉半天吐不出字來,末了才硬氣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自然是玉郎的心上人。”
話音剛落,沈醉已然紅了眼,開口反駁:“你胡說!再說瞎話,我斬了你!”
玉霏自然不怕這只紙老虎,從懷裏拿出了一條帕子,手指摩挲着那布料,話語裏盛滿了缱绻。
“這是他送給我的帕子,還繡了他的名字。你說……”
一陣疾風霎時而過,帕子被沈醉奪了去。
那藍綢上面确實繡着“玉霏”二字,甚至還繡了一片藍白色雪花。
像是一瞬間被吸走了所有的力氣,沈醉歪了身子,靠着墓碑,以手握拳,約莫很想狠狠捶在墓碑上洩憤,又想起了這是他心上人的墓碑,沒下得去手。
玉霏搶過了他的帕子,收了起來。
“你說,失去才知道珍貴,是不是很可笑。若是他還在世,我一定不會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玉霏感嘆一聲。
沈醉好像又醉得不清,手搭在墓碑上,盯着那幾個字看,吼了起來:“玉霏!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麽可以喜歡上別人!”
玉霏特別想笑,打開扇子掩面,堪堪忍住了,肩膀顫抖了幾下。
“你喜歡別人也就算了!怎麽還喜歡這樣一個小白臉!明明只有我才能真真保護好你啊!”沈醉幾乎聲嘶力竭,宣洩着自己對事實的不滿。
“唉——”玉霏在一邊裝模作樣地長嘆短籲,瞬間被沈醉揪住了衣領。
沈醉幾乎咬牙切齒,雙目通紅,兇神惡煞的盯着面前人。
可玉霏恰恰十分冷靜,問道:“你确定要當着他的面如此失态嗎?”
沈醉狠狠罷手,對着墓碑作揖道歉:“對不起,玉霏兒,我一定惹你生氣了吧,對不起……”
玉霏搖着頭,晃着扇子,樂得自在。哎呀呀,看江湖人送外號“寒十四”的第一大俠給自己這樣卑躬屈膝得道歉,莫名很爽。
“我不會原諒你。”他找回玉霏的聲線,說到。區區僞音而已,難不倒他本人。
正痛徹心扉的沈醉一愣,扭頭看向了玉霏,問道:“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江湖第一大俠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沒啊,我剛剛好像發了會兒呆,沒聽到。”玉霏挑眉,顯得好奇,“你聽到什麽了?”
沈醉終歸不可能把自己剛才聽到的不好的話告訴這莫名其妙跳出來的“玉霏心上人”,他甚至毫不心虛道:“我好像聽見玉霏兒說,他不喜歡你。”
玉霏搖了搖頭一合扇子,無奈道:“罷了,總有癡情的東西喜歡自欺欺人,柳某先行一步了。”
怎麽臉這麽大呢?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真看不出來你原來是這樣的寒十四大俠。
沈醉看着玉霏行遠了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墓碑前擺着的花,驀地擡手,将自己捧來的花盡數無情掃掉。
被玉霏兒讨厭了,玉霏兒說他不會原諒自己了。
不過那聲音是什麽?幻聽?臆想?鬼上身?不行,得去找一下那姓簡的。沈醉說走就走,風一樣消失在了東城南陌。
摘星樓依舊令人仰望,侍衛從底下來來往往,風卷起了一片綠葉,一切似乎平靜如常。
只是茶杯漾開波紋,也漾開了人俊朗的倒影。簡清輝放下了茶杯,眉微皺。
沈醉已然坐在了他的對面。
“你還是如此放肆。”簡清輝道,似是不悅。
“我今天去看玉霏兒,好像聽見他說話了。”沈醉煞有介事,盯着簡清輝,甚至悄聲說話,怕驚擾了誰一般。
“哦,說什麽了?”簡清輝語氣冷淡,但心裏可能就差翻白眼了。
“我今天去看玉霏兒,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他說他是玉霏兒的心上人……”
話語未盡,原本顯得冷淡有些慵懶的簡清輝,目光冰一樣凝了起來。
“他手上還有玉霏兒送他的帕子,繡着玉霏的姓名和一片雪花。就是在我想動手揍他的時候,聽到了玉霏兒說話,說他……不會原諒我。”
沈醉知道簡清輝肯定不會坐視不理,而且神神鬼鬼的,還是找道士最合适。普天之下,可能是這個姓簡的道士最合适。
“還需見見那人才行。”簡清輝道,深沉的目光裏藏着什麽洶湧的波濤似的。畢竟玉霏的紅鸾星從未動過。
沈醉雙手一攤,“我自己來你這兒輕松,再綁個人來,可就難說了。你自己又不出去,天天待在這裏,閑的蛋疼。”
“我可不閑。”簡清輝反駁道。
沈醉目光一掃,嗤笑一聲:“自己和自己下棋了都,還不閑?”
簡清輝哽住了,只道:“你不懂,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得得得,我好心來告訴你這個消息,又要趕我走,每次都這樣。”沈醉擺了擺手,又嘆息一聲,“雖然知道你心裏也裝着玉霏兒,但籠中鳥兒,還是于雄鷹來說,一點競争力都沒有。”這話裏滿是輕視。
簡清輝來不及反駁甚至呵斥,沈醉已然消失了蹤影。
是了,要不是沈醉,他也不可能知道玉霏的喜好和一些經歷。
但是言不由衷、行不由己,他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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