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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修接過了書,伸出修長的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怎麽了,不高興了?”
缪以秋搖搖頭:“原修,你怎麽這麽厲害,除了中文之外,英文和法文都會。”
“看來是真的不高興了,你都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缪以秋一臉糾結:“那個,我在想,我們都差不多大,叫你小哥哥其實也挺奇怪的。”
現在輪到原修面露怪異了:“你覺得,我十五歲你十歲,我們是差不多大?”
缪以秋認真的說:“可是女性比男性更加早熟,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你的生理年紀比我大,說不定心理年紀比我小,要叫我姐姐呢?”她說的一本正經,好像真的在期盼原修叫她一聲姐姐似得。
“是嗎?”原修眯起了眼睛。
“是啊,”缪以秋有着小動物般神奇的直覺,看着原修的表情很快改口道:“不過這話好像是挺沒道理的,我也從來沒聽過按照心理年紀來分長幼,肯定是胡說八道的。”
原修失笑,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該叫我什麽?”
“小哥哥。”
“你這個小丫頭。”原修嘆了一聲,開始給她講故事,從第一封信開始,他先用英文讀一遍,正宗的倫敦腔,尾音還帶一些上卷,剛一說出口華麗的低音就讓缪以秋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聲音上,臉上更是目瞪口呆。這麽标準的聲線,她只有前世在大學的外籍教授身上聽見過。那位外籍教授并不是她的專業老師,她只是在大二上英國歷史的公選課上聽到的,她還準備大三的時候繼續報他的課,沒想到大三還沒開始就出意外了。
缪以秋那個時候還跟好友感嘆,都是說英語的,有的人就能說的那麽好聽,像她們就完全是中式風格。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好友還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難盡道:“我覺得你該知足了,我們說出來的話外國人好歹還聽的懂,聽說日本那邊,說出來的英文除了日本人之外,誰都聽不明白。”
原修的病房裏不止有冰箱、沙發,沙發上還放着幾個抱枕,白色的抱枕上印着黑色的梅花印,好像汪星人腳底沾了墨水在上面踩了幾步一樣。她拉過放在一邊的抱枕抱在懷裏,雙手支撐在抱枕上,托腮認真的聽着。
外面依舊下着雪子,有時候落在窗戶上,發出沙沙的聲音,窗外寒風凜冽,室內溫暖如春,少年捧書輕聲朗誦,相貌清新俊逸,眉眼間安閑自在,讓人有一種把這一刻時間全部定格入畫的沖動。
原修考慮到缪以秋可能沒有學過英文,他都是根據文章內容,讀一段英文後又用中文翻譯一遍,還時不時的觀察着她有沒有聽進去,或是想不想繼續聽。
他本以為小姑娘聽幾封信的內容就該不耐煩了,出乎他的意料,倒是一直安安靜靜的,最後在他停頓看過去的時候,還揚起了小臉對着他笑,問:“小哥哥,你要不要喝水。”沒等他回應,就率先跑去倒了一杯水給他,原修接過來就發現水是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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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修看來,缪以秋是個天真可愛又樂觀的小姑娘,他一點都不覺得對方有任何需要看心理醫生的疾病,就像他覺得自己用不着跟鄭博談話一樣,說不定很快對方就會離開。
但是他也沒有問什麽,就當交了一個朋友,只不過交情漸深。不過正如他設想,一個星期後,缪以秋就興沖沖的跟他分享了一個好消息:“小哥哥,鄭醫生要回B市了。”
原修看這她問道:“鄭醫生昨天還來看你了嗎?”
缪以秋點了點頭:“來了,不過已經是最後一次了,他還說會給我寄禮物,神神秘秘的,可是我看他說不定會跟我爸爸一樣,送類似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老人與海》一類的書。”
原修蹙了蹙眉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缪以秋,除了臉色依舊沒有血色,眼神是有神的,看着他笑的時候還帶着梨渦,與他說話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很開心,根本不像是有心理問題的樣子。
原修目光微斂,鄭博既然是他的父母派來給他的心理醫生,那肯定不是沒有真才實學的。他的父母除了愛之外,其他的一向不吝啬,可是就算如此,對方跟他的談話進行了兩次就結束了,缪以秋的心理有什麽問題,需要持續一周還久。
缪以秋看着他難的有些發呆的樣子,湊到了他的面前仰頭看着他:“小哥哥,你在想什麽?”
原修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沒有想什麽?以秋今天還想聽故事嗎,《長腿叔叔》講完了,我們可以換一本了。”
缪以秋很給面子的問:“換哪一本?”
“你剛剛說的《老人與海》怎麽樣?”
“也是用英文讀嗎?”缪以秋一向不會掩飾內心的情緒,她的那種期盼一下子就能讓人聽出來。
原修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逗她:“聽不懂還希望我用英文讀?”
缪以秋直言道:“可是小哥哥你念的英文很好聽,哪個學校的老師教的,我以後也要去哪個學校。”
原修讓劉姨買了很多适合缪以秋這個年紀讀的書,不用她特地回到病房裏去拿,《老人與海》這裏也有,他抽出這一本後對着她問:“你想學?”
缪以秋不斷的點頭:“想學。”
“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啊,”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就答應下來了。
原修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想捏捏她的臉,最後還是舍不得,只是輕輕點了一下就放開了:“剛剛不是說要老師教嗎,這麽快就改變主意。”
“老師教怎麽可能有你教的好!”缪以秋不假思索的說。講道理,這可是一對一精英式教育,到學校裏學,有沒有這樣的老師先要打一個問號,就算有,一個班起碼有幾十個學生吧,一個老師肯定不止教一個班,怎麽選擇誰不知道啊。
原修覺得,每次跟缪以秋說了不到幾句話,對方總有幾句是拐着彎誇他的,簡直是一枚小迷妹,但是缪以秋肯定不會承認,她只不過是誠實而已。
而原修看着身體雖然虛弱,但是執行力卻是驚人的,在缪以秋連續幾周都會跑到他這裏的某一天,遞了一個白色小巧的mp3給她。
缪以秋接了過來,轉着這個mp3看,最後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原修拉着她的手,手mp3上面按了幾下,屏幕上出現了一排排目錄,都已經重命名了,基本都是書名。
手下一動,按開其中一個,少年清朗的嗓音從其中響起,依舊是标準的倫敦腔,尾音上卷,華麗的低音,聲線清晰,這是原修的聲音。而一直往下按,這些目錄足足有十幾條,而每一條目錄後面,都是字數在十幾萬以上的書籍內容。
缪以秋聽着mp3裏面傳出來的錄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愣愣的看着原修:“小哥哥,這些都是你讀的嗎?”她問了一個結果顯而易見的問題。
原修上午剛剛進行過一項檢查,檢查過程并不好受,因此他此刻臉色有些發白,但是眉眼間并沒有經歷過痛苦的樣子,只是看着她故意有些不滿的樣子:“怎麽,那麽久了,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缪以秋不是天真無知的人,她半個月差不多有十天往原修的病房裏跑,連這一層樓的護士大多都認識她了,原修的身體怎麽樣再傻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其實最開始,她并不能一個人上來看他,季岚拗不過女兒,又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來坐在她身邊,她很不自在,原修倒是一切如常,每一次都平靜溫和的跟她說話。
兩次過後,季岚也不進來了,就在門外看着兩人待上幾分鐘,過段時間又下來接她,到了最後,就任由她一個人跑上跑下。女兒出事之後,季岚這樣風聲鶴唳的人,都很放心原修,後來還很心疼他,不止一次的說的,要是他能夠快點痊愈就好了。
音頻放了幾分鐘,裏面傳出來的聲線一直非常标準平穩,缪以秋不知道錄這份音頻要多久,但是原修兩周就完成了,而且她知道,對方肯定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在上面。
見她久久不說話,原修彎下腰目光和她齊平,看着她的樣子突然頓了一下,骨節分明的手撫了撫缪以秋的眼角:“怎麽眼睛紅紅的,誰欺負你了?”
缪以秋的聲音有些沙啞:“小哥哥,你以後不要錄這個了好不好?”
原修一瞬間有些愣怔,還以為缪以秋不喜歡他給的東西,卻又聽對方有些哽咽的說道:“錄這個太辛苦了,小哥哥以後你不要這麽辛苦了,我去學校裏學也是一樣的。”
原修笑了一下:“傻丫頭,這有什麽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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