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紅裙子

無名的煩躁充斥着習固的身心， 在他的眼裏這時候的時就像是抓不住的蒲公英，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他這些年朝前走了， 可時悅還在原地， 兩個人五年前曾經存在的鴻溝一般的差距并沒有因為他的事業成功而消失。

腦子裏那些莫名的情緒并沒有在習固的臉上展現， 但時悅接下來說出口的話改變了他臉色。

“ 明天我就不來你這蹭吃蹭喝啦， 有點事。 ”

習固擡頭， 眸底暈着幽深的墨色， 盯着時悅一腦袋柔軟蓬松的小卷毛 “ 只有明天？ ”

“… 大概後幾天， 等我忙完了就會再來的。 ” 時悅笑嘻嘻的擡頭看他， 無賴似的又說， “ 到時候你可不能不給我開門哦， 我可是會一直賴在你家門口不走的。 ”

坐在他正對面的男人低頭專注的喝着碗裏的蔬菜湯， “ 又不是不知道密碼。 ”

“ 嘻嘻。 ” 時悅調皮的吐吐舌頭， 把杯子裏的水喝了個幹淨。

第二天到時悅上完課的時候習固果然沒有等到那個一回來就大喊大叫的人， 他像個空巢老人一般幹坐在沙發上直到沒開燈的整座房子沒有一絲光亮， 頭疼之餘掏出手機給某個不怎麽聯系的號碼打了電話，之後徑直上樓回了卧室。

時悅在話劇班“修煉”的最後幾天，班裏排練的話劇也即将面向學校公演， 作為主角， 時悅再一次被鄧星星叫到一邊專門指導。

“ 到時候學校領導和一些我專門請來觀衆都會聚精會神的看你們表演， 你這些天下了很大的功夫，這些我都看見了，所以到那天上臺的時候一定不要給我出錯， 知道不知道？ ”

時悅捏着手指頭直抿嘴， “ 我現在就挺緊張的， 您還讓我穿那樣的衣服， 我、 我害怕……”

“ 害怕什麽害怕！ ” 鄧星星一手拍在時悅腦袋頂， 半嚴肅半玩笑的語氣， “ 多好看， 到時候化了妝帶上頭套， 你就是艾絲美拉達本人， 不許出錯， 敢出錯下臺來劈叉兩小時。 ”

鄧星星這樣吓唬人，時悅撇撇嘴說了聲哦， 見他喪眉耷眼的模樣實在可憐，鄧星星本來還想給他說的話又噎回了肚子， 還是留到正是演出那天讓時悅自己看吧…

從話劇班出來，打完電話的郎峰正好走到門口， 兩人去停車場， 路上郎峰又向他八卦。

“ 習固跟你有一星期沒見了吧？ ”

“ 對哦！ ” 本來悶頭走的時悅猛地揚起臉， 表情痛苦的看着郎峰， “ 我都快把這茬給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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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洩了氣，他這些天一直沉迷于排練話劇， 連系統都可憐他把話劇演出之前的任務推遲到以後了， 時悅第一次專注的做一件事，時至今日他才發現原來完成一件自己認為所不能完成的事是這樣開心。

“ 你真打算邀請他來看你演話劇？ 不怕他笑話你的演技了？ ”

“ 哼，他敢、 他要是敢笑一下， 我就把他腦袋打掉！ ” 說着，時悅還揮起拳頭比劃了一下子。

“ 行吧， 那就祝時少爺你一切順利， 和咱們習大影帝恩愛如初喽。 ”

車子已經行駛到梧桐山莊門口， 郎峰聽見時悅下車時輕快的說了句謝謝。

隔天， 話劇正式演出， 在後臺化妝的時悅一邊盯着自己的手機一邊抖腿， 給他化妝的晚晚直樂。

“ 小時哥， 習固哥他一定回來的， 他不是都應了你的約了嘛。 ”

時悅已經帶上了頭套， 過肩的金色卷發， 他一只手捏着自己身上的棗紅色布料， “ 萬一、 萬一他有事呢？ 嘶~ 也不是完全擔心他不來，這什麽破演播廳啊， 早不壞晚不壞， 非趕上用它就壞了。 ”

壞的是演播廳的中央空調， 鄧星星已經找學生去學校喊人修了，不過一時半會兒修不好， 所以不管是後臺還是舞臺前的觀衆席， 這時候都冷的揣口袋了。

微信提示音終于響了， 時悅眼睛一亮， 他和習固的聊天界面上終于有了新消息， 習固說他已經到場， 晚晚也在同時給他畫完了妝， 時悅忍不住的站起來， 緊張地看着晚晚和等在一邊的郎峰。

“ 我這副樣子， 會不會太奇怪了、 待會兒，不會、 不會吓到習固吧？ ”

零下兩度， 時悅的小腿沒有半片布料包裹， 身上的衣服和腦袋上的假發讓他沒有一點安全感。

“ 不不、 你這樣簡直贊！ ”

……

晚上七點整， 演播廳一時所有燈光全部關閉， 觀衆席安靜下來， 話劇開始。

大幕布緩緩升起， 舞臺上布置着廣場的景， 熱鬧的聲音由近及遠， 作為背景的演員漸漸出場， 專注着和身邊的人讨論着什麽。

臺下， 習固左坐在中間第二排， 左邊坐着喬文江和嘉裕， 右邊坐着汪譽和芳菲， 後來的郎峰和晚晚又擠到芳菲他們那邊去， 鄧星星坐在第一排邊上， 雙手環胸看着他的學生們表演。

話劇開演十分鐘， 時悅登場， 原本白皙的臉在特意化妝修飾過後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身上故意做舊的紅裙子像一朵喇叭花挂在時悅身上， 手臂和小腿淺長， 腳上一雙舞鞋。

炫目的金色過肩卷發讓習固晃神， 臺上的吉普賽女郎已經在衆演員和觀衆的目光下跟随音樂起舞， 臉上是他努力洋溢出的笑容， 如果不是那雙過于漂亮的眼睛， 時悅便真的要把習固給騙了。

“太漂亮了吧， 時少爺的嘴這麽嚴的嗎？ ” 一旁的芳菲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習固對汪譽說。

舞臺上的時悅還在跳舞， 并且跳的開心， 臉上綻放着自信、 美麗， 手腳舞動自己排練了千萬遍的動作， 跟着音樂節奏一起起伏， 他不敢去看習固，可還在在轉圈的時候偷偷瞥了臺下那人一眼。

習固整個人就那麽定定的看着他自己，是被吓到了還是被驚豔到了？ 時悅沒時間琢磨， 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表演。

整個人僵在座位上的習固仿佛靈魂出竅， 望着隔他十幾米的遠的時悅專注起舞， 此時此刻，他終于可以理解那個醜陋的卡西莫多為什麽如此癡情于吉普賽女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