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動心

動心

一切仿佛又到了另外的國度。

顧書怡依然愣着, 神志仿佛游離五感之外,面對裴靳白,好像男人剛才的話, 讓人無法再做出半點反應。

好像那麽不真實。

他說他,早就知道。

他說, 又不關她的事。

早就知道,

不關她的事。

顧書怡終于仰頭,濕潤的雙眸,眼神皆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困惑。

好像從未有人, 像這樣, 跟她說過。

“你又不能選擇出身,能好好養大自己到現在還考上師大站到我面前,真的很了不起。”裴靳白用指腹輕輕擦掉顧書怡臉上殘餘的淚痕。

他再一次問她:“如果之前是因為這個還要想一想的話,那現在已經都說出來了,顧書怡, 跟我訂婚嗎?”

顧書怡終于聽見男人聲音很輕,像什麽也沒發生那般問她。

她沒有想去問他為什麽會知道, 只是感覺心髒仿佛被挖掉一塊,空落之後,卻被另一種情緒, 巨大的浪潮洶湧填滿。

她知道自己這次再也無法抗拒。

顧書怡經歷了的情緒波動又哭過之後格外疲累, 今天也沒再做別的, 就睡在景楠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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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靳白陪着顧書怡睡了。

等到懷裏的人已經睡熟,他才輕手輕腳地起身。

浴室裏。

裴靳白洗了把臉, 伸手拿毛巾的時候, 又突然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男人墨黑的劉海微濕,有幾滴水珠聚集在發梢末端, 因為重力往下滴落,

裴靳白想起顧書怡說過的一字一句。

關于母親,繼父,和繼兄。

身體裏某些當時已經壓制住的戾氣與陰鸷,好像此刻才開始向外發散。

裴靳白閉了閉眼,扔掉毛巾。

他去了客廳,确保聲音不會卧室裏的人影響睡覺的地方,給陳黎打了通電話。

第二天因為是周末,裴靳白推了今天原定的一個應酬,兩人在一起呆了一天沒有出門,看了兩部電影,又試圖想把之前那游戲打通關。

過程依舊不太平和。

顧書怡拿到手柄的時候本來先吸了口氣,心裏警告自己這次不許上頭不許大聲說話更不許罵人,結果她跟裴靳白在游戲方面好像天生不對盤,只玩了兩關就卡死了。

事實證明游戲開始前的雄心壯志不上頭的決心都是扯淡。

開始只是氣哼哼地吵嘴,到最後顧書怡眉頭擰的死緊,唇線繃直,有一種想打架的沖動。

然後等意識到自己又上頭變得不友好了之後,顧書怡面對表情無奈的裴靳白,脾氣這才消失的無影無蹤。

算了不打了。

顧書怡撂下手柄。

游戲不打之後好像陷入一陣無事可做的空虛,顧書怡窩在裴靳白懷裏,打了個哈欠,聽他說訂婚這件事她上次提起的時候其實已經訂好時間了,安排在畢業典禮後的七月。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準備時間不長,但也算來得及。

顧書怡點頭。

裴靳白突然問起:“訂婚你有想請的人沒?”

顧書怡聽後微滞。

訂婚,她想要請的人……

顧書怡眼神思考,裴靳白接着問:“除唐田以外,其他同學呢?”

然後顧書怡想完之後搖搖頭。

“可能沒有了。”

對于交友這件事,到了大學,就算沒有人再知道,從小便沒有經歷過,所以也依然是生疏的。

她知道一直有一些同學背地裏覺得她難相處,只知道讀書兼職實習刷績點也不理人,其實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跟同學,朋友相處。

她最要好的朋友只有唐田一個,班裏還有從前社團也有些認識的還算能聊兩句的同學,只是訂婚時間在暑假,就算不在暑假,顯然關系也沒有親厚到那種地步。

至于室友,就算已經算跟周斯琪冰釋前嫌,曹小薇一直不太愛跟人交流,兩人大概也不會已經畢業回家,因為她的事情又跑一趟b市。

裴靳白聽顧書怡說可能沒有其他人,又摸了摸她頭:“訂婚比較匆忙,以後結婚不是這樣子。”

顧書怡忽然又起身看向裴靳白。

雖說已經跟他說開了,但這一提起,又想起這些事情,不知道裴家的人是否知道。

裴靳白知道顧書怡在想什麽:“我知道就可以了。”

“你父親都去世了,沒必要再特意提出來談。”

顧書怡聽到裴靳白的話,對着男人的目光,像是不太敢置信:“真的嗎?”

裴靳白笑:“我難道還跟你說假的?”

顧書怡又喃喃:“可是……”

裴靳白:“可是什麽?”

顧書怡低頭沒說話。

她從前從來沒有想過要談戀愛,更沒有想過這輩子要跟誰,訂婚結婚。

因為不會有人同意,她這樣的人,這樣的背景,在哪裏都是拖累。

裴靳白伸手輕輕把顧書怡鬓邊碎發給她別到耳後:“做生意的人又不考公。”

顧書怡擡頭神色微詫,然後抓着男人襯衫,用力點了點頭。

然後因為這個角度,她又才看到裴靳白喉結旁的吻痕。

是昨天她試圖主動時留下的,當時看起來顏色淺淡,誰知過了一天,這個痕跡變得更明顯了些,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接下來的幾天裏,在消散前會先變得越深。

估計沒個幾天是消不了了。

自己的鎖骨周圍雖然也有很多,不過鎖骨周圍的穿個衣服就看不見了,而脖子上的,上班的西裝和襯衣好像都沒有高領設計。

這個天氣穿高領也很奇怪。

于是顧書怡對着這個痕跡忍不住伸手,指腹摸了摸。

她試着提議:“這裏,你就說是被蚊子咬了,能不能行?”

裴靳白聽得樂了:“你去給我找只蚊子?”

顧書怡往下縮了縮。

好吧。

別說現在暫時還沒到有蚊子的時候,就算真的有蚊子,從景楠公館到和光大樓,這兩個地方加一路上,所有裴靳白常常出入的地方,會出現蚊子的概率都不大。

只是顧書怡實在不好意思讓裴靳白頂着這個痕跡去見人,蚊子咬的借口行不通,只能:“那我借你個遮瑕?你會用嗎?”

裴靳白:“……”

男人顯然不多在乎頸上的這個痕跡,又看着懷裏好像對這個痕跡格外在乎的人。

他挑了下眉:“對我犯了罪還不敢面對證據?”

顧書怡:“……”

“那不也沒成功麽。”她念念說着,想起昨晚自己被推開的樣子,又堅持想要繼續說了什麽樣都可以的話,一時心裏有些懊惱。

“我去睡了。”顧書怡說完直接從裴靳白懷裏起身。

然後又想起什麽,補充一句:“我今晚睡客房。”

身後卻傳來男人悶悶的笑聲。

顧書怡剛站起身,聽到這笑聲後又回頭:“你笑什麽?”

裴靳白從下看着顧書怡,她穿着他的睡衣,從頭到腳明顯大了不少,晃蕩在睡衣裏的身體四肢被襯得更為纖瘦。

領口因為過大而歪向一旁,渾身只有一小截白皙精致的鎖骨和肩頸暴露在空氣中,上面布滿了遐想無限的紅痕。

跟昨晚穿着裙子坐在他腿上,濕漉紅唇,脫下一半肩帶的模樣截然不同。

裴靳白站起身。

他目光一直落在顧書怡歪掉的領口露出的鎖骨,昨天自己落下的吻痕還在,有些時候,這像是最無聲致命的誘引。

于是在顧書怡又還沒來得及問下一句的時候,疾風驟雨的吻便落了下來,把把人吞吃入腹一般。

他依舊還是含着她的唇舌逗弄,等到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再移到脖頸,鎖骨,重新烙上新的痕跡。

他一手牢牢箍住她腰,另一手攪弄她身上自己的睡衣衣擺,指腹感受到脊背中間纖瘦的凹陷。

顧書怡被抱了起來。

放下時身後是主卧深灰色的床單。

男人的身軀擋住頭頂光源,剛才還自稱被犯罪的人此時已經明目張膽地變成侵略者,俯身傾覆而下。

顧書怡面對男人明目張膽的眼神,這才意識到昨天自己好像有多幼稚小兒科。

明明是早就渴求過的,可是對于真的即将到來時,未知的事情又讓人本能的緊張和不安。

“等等。”于是突然輕聲出聲。

男人動作停了下來。

顧書怡緊緊揪着床單,不敢去對視,只側過頭,想起昨天為什麽停下,閉了閉眼,聽見自己嗓音好像微顫:“你不是說,沒有……”

然後她感受到男人探臂從床頭櫃上拿了一盒東西。

“買了。”

顧書怡又睜眼。

今天兩人明明都沒有下樓,什麽時候買的?

裴靳白看到顧書怡眼裏的困惑:“中午,一起送來的。”

顧書怡頓時想起中午自己去拿午餐時。

還是之前那個物業經理,把大大小小的外賣袋交到她手中時,顧書怡總感覺那物業經理看她笑的有些怪怪的,好像又潛臺詞一般。

“……”

原來如此。

裴靳白又輕輕捏了下顧書怡臉,見她像是還沒準備好的生澀推阻,只好盡力平整呼吸:“那我去睡客房?”

今晚這樣再繼續待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保證不了什麽。

男人說完便試着起身。

熱源離遠,光線探進之後,顧書怡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讓人誤會了。

“不,沒有。”她下意識抱住男人脖子。

顧書怡心慌用力閉了下眼,亂的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麽,只知道不能讓他那樣誤會,她沒有一點抗拒,也沒有一點點抵觸,她想跟他親密的心跟他一樣,只是有點緊張而已。

顧書怡聽見自己說:“你不行,我來也行。”

然後她感受到男人身子一僵。

裴靳白緩慢注視顧書怡的臉。

有些時候,雖然知是誤會,但一字一句聽在耳朵裏,實在是挑釁。

明明又是最不容被挑釁的地方。

顧書怡為示心意,又主動去吻男人喉結。

只是她沒有吻太多便又回到了剛才的位置,逆光,她看到男人的眸子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的地方,情意之外,又好似熊熊燃燒着什麽別樣的情緒。

顧書怡吞了口口水,也不明白那是為什麽。

除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她想自己已經清楚。

于是閉了眼睛。

一切直到夜深人靜。

今夜夜空舒朗,午夜的時候卻點點下起了小雨,落在世間太陽炙烤了一天的萬物,好像要散盡酷暑到來前的最後一絲涼意。

最後一次過後,顧書怡趴在床上閉着眼睛,整個人困到累到已經無力再發出任何一個音節,被抱起身去洗澡時,感受到男人吻在耳邊,聲線餍足的低啞:

“顧書怡,到底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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