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動心

動心

這種時候, 顧書怡哪有勇氣說不喜歡。

只是光一想起就讓人面紅耳赤，于是只能胡亂點着頭默認，然後聽到耳邊滿意的輕笑聲。

鏡中模糊的倒影愈發糜亂, 眼前白光随着升空的煙火一同綻放。

新年假期照樣是走親訪友逛廟會。

現在很多年輕人不喜歡，但顧書怡十分樂于享受這種氛圍, 一定程度上算是彌補從小過節只能遠遠看着別人家人團聚的向往。

年初六, 年還沒結束，但b市很多店都複工了，裴靳白被裴遠峰叫走去了一個老友家裏拜訪, 裴靈舒跟顧書怡一起去試婚紗。

顧書怡的婚紗是品牌方定制的, 魚尾設計滿繡的手工蕾絲，這次來試也只是最後再改改細節。

簾子緩緩拉開，裴靈舒已經換好了伴娘禮服，看到站在試衣臺一身婚紗的顧書怡，夢幻般的光源撒下, 直接眼睛一亮“哇”的一聲。

顧書怡倒是被裴靈舒的捧場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顧小姐身材好，這種款式穿起來最考驗腰臀比了, 但凡比例差一點的顧客我們都不推薦。”店員笑眯眯開口。

顧書怡照了眼鏡子，又對着裴靈舒歪了下頭：“你看怎麽樣？還有哪裏要改嗎？”

裴靈舒收起下巴篤定的眼神：“我覺得完美。”

“對了，拍照。”裴靈舒趕緊站到顧書怡旁邊兩人一個新娘禮服一個伴娘禮服對着鏡子拍了好幾張照片, 拍好之後發到“xxx的老婆們”微信聊天群裏。

唐田也是伴娘, 只是今天還在老家過年, 沒能過來試衣服。

裴靈舒的照片一發唐田就冒出來了，首先三個感嘆號：

【！！！】

【卧槽還在家裏嗑瓜子的我現在急的直跺腳】

【新娘子美成這樣真的合法嗎！】

【怎麽辦怎麽辦, 伴娘禮服還是我之前報過去的尺碼嗎, 我過了個年長了五斤T T】

裴靈舒低頭回複：

【沒事，還有時間, 來得及】

【體感伴娘服尺碼很緊，抓緊減】

唐田：【原地自盡.jpg】

顧書怡又對着鏡子由店員給她收了收婚紗後面的魚骨。

裴靈舒跟唐田聊完從手機擡起頭，再次走到顧書怡身邊，瞧着鏡子裏漂亮的新娘子，又似乎淺淺嘆了口氣。

顧書怡聽到裴靈舒的嘆氣聲：“是有哪裏不合适嗎？”

“沒，”裴靈舒趕緊道，接着第n次感嘆，“我只是在想，書怡姐，你真的決定要嫁給我哥了嗎？”

“你真的不怕以後結了婚他像克扣我生活費那樣克扣你嗎。”

在裴靈舒眼裏，裴靳白唯一值得一提的優點，大概就是有錢。

顧書怡：“……”

“應該…不至于。”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對了，這婚紗我哥看過沒有？”裴靈舒又想起什麽似的。

顧書怡點點頭：“看過了。”

年前他們兩人就來試過了，款式還是裴靳白敲定的，本來今天說來試最後一次，結果裴靳白耽擱了，就她跟裴靈舒來了。

反正男士西裝翻來覆去也翻不出花兒來，量體裁衣的試不試也無所謂。

裴靈舒再次搖頭：“我做夢都沒想到我哥這輩子竟然還能娶上媳婦。”

顧書怡：“……”

兄妹倆确實互不順眼相愛相殺。

兩人試完婚紗又一起在外面逛了會兒，顧書怡今晚本來是沒什麽安排的，但裴靈舒已經提前接到邀請，她有個朋友聚會。

裴靈舒撺掇着顧書怡一起去玩，小型聚會，都是她玩得好的朋友或同學，性別還全是女生，大過年的反正也沒什麽事。

顧書怡看到裴靳白給她發消息說他今晚可能比較晚回家。

于是便沒架得住裴靈舒的撺掇跟她一起去了。

聚會地點在一家消費不低的酒吧。

裴靈舒和顧書怡是到的最晚的，去的時候幾個朋友已經在卡座沖她們招手。

今晚一共七個人。

裴靈舒已經跟朋友說了今晚她還要帶一個朋友過來，是她好朋友，也是她嫂子。

裴靈舒的嫂子，自然也就是裴靳白即将結婚的未婚妻。

顧書怡坐下跟裴靈舒幾個女孩子點頭打了招呼，發現有兩個她好像還有點眼熟，只是不知道名字。

應該是之前參加過訂婚。

裴靈舒的朋友也都是從小讀國際學校有錢人家小姑娘。

大家年紀都差不多大，加之有會活躍氣氛的朋友很快便起了游戲，酒吧裏能玩的游戲無非就是那些，一群人開始玩起了搖色子，輸的人真心話大冒險，否則就喝酒。

顧書怡試了兩把才熟悉規則，輸了一局。

她選真心話。

染着粉色頭發的裴靈舒高中同學湊過來，眨巴眼睛真的很好奇的樣子，跟着裴靈舒叫：“書怡姐，”

“聽說你自己透露每天早上五點就要起來做早餐六點就要去給公婆請安，這真的是真的嗎？”

“噗——”旁邊裴靈舒先噴了。

接着顧書怡眉毛跳了跳。

随之而來的是後悔。

早知道會傳的那麽廣，她當初絕對打死也不亂編瞎話。

于是顧書怡掃視一圈，只能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開口：“……假的。”

“我當時一時興起亂編的。”

“麻煩你們呃，以後要是再遇到人有這種疑問，幫我澄清一下。”顧書怡硬着頭皮。

“噢這樣啊。”

“沒問題沒問題。”

“我就說怎麽可能，不然也太可怕了。”

在座幾人顯然都松了口氣的樣子，不停答應着，又開始接着下一局。

顧書怡不喝酒，每次輸了要不就真心話要不就大冒險，開始的時候可能是因為不太熟大家還收着，後面玩得熟了，又确定顧書怡也能玩得起，膽子便大了起來。

只是顧書怡手氣還挺好，一直就沒有輸幾把，後面都輪轉好幾圈了，才終于賭錯了點數。

确定這一把是顧書怡接受懲罰後卡座氣氛似乎都瞬間高了一截，顧書怡感受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心裏毛毛，覺得肯定迎接她的不是什麽好問題或者好懲罰。

這把贏了的女孩叫貝貝，終于等到機會一般，面朝顧書怡激動搓了搓手：“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顧書怡懶得去大冒險，反正大冒險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事：“真心話吧。”

“好！”貝貝頓時一拍大腿，然後清了清嗓子醞釀，“咳咳，那我要問了哈。”

顧書怡倒吸口涼氣：“問吧。”

貝貝吞了口口水，然後眼神一整個求知若渴地，深深望着顧書怡：“我的問題是……，”

周圍人集體全神貫注，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每一秒。

貝貝終于在萬衆矚目下問出那個問題：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幾次？”

顧書怡被問到這個問題時還愣了一下。

然後迎面齊刷刷六道興奮期待又激動的目光，告訴她目光下的具體含義。

“……”

果然在這裏等着。

顧書怡不由地捏緊手中水杯，還是不得不啓唇：“……昨晚。”

她話一落，周圍壓抑又興奮的小聲尖叫便已響起。

至于後面的，顧書怡盡力讓自己坐的端些：“我只回答一個問題。”

“嗷嗷嗷好，”貝貝滿臉笑的通紅，剛才那答案已經足夠勁爆激動了，招呼着，“快繼續繼續。”

接下來幾局顧書怡玩得很是心驚膽戰，直覺告訴她等着她的絕對沒什麽好事。

問了什麽時候幾次，說不定就要開始問多少厘米了。

好在她今晚運氣實在不錯，剩餘幾個人要麽被迫大冒險去誇鄰座男客人你好帥我好愛要麽當衆朗誦網絡腳趾扣地文學羞恥語錄，怎麽也輪不到她。

顧書怡後來在旁事不關己，圍觀笑的前仰後合。

結果事實證明這一高興可能就容易掉以輕心，又一輪，顧書怡輸了。

在确定是顧書怡輸了之後一桌人爆發出“終于等到你”了的激動笑聲。

“快快快！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顧書怡一時胳膊都被旁邊的人拍痛了。

表情凝重起來。

真心話是不能再真心話了。

至于大冒險，顧書怡想起剛才同桌被迫給男朋友打電話表示“其實我跟你在一起這麽久從來沒到過”的終極修羅場場景，又對上周圍那些激動的目光。

“……”

裴靳白今晚貌似還應酬呢。

于是顧書怡深深吸了一口氣。

看向桌上的啤酒。

接着，顧書怡拿起一杯倒好的啤酒，仰頭一飲而盡。

“你不是不喝酒的嗎！”

幾人頓時驚呼，真心話大冒險的期待落空，本以為又能挖出猛料，沒想到顧書怡寧願喝酒也不願就範。

顧書怡把空杯子放回桌上，用手背擦掉唇下酒滴：“好了，喝完了。”

主打一個寧死不屈。

裴靳白今天跟裴遠峰去赴了個邀，在郊區的高爾夫會所，結束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

他知道顧書怡今晚跟裴靈舒和朋友去玩去了，司機彙報也已把兩人安全送回了家。

景楠公館，裴靳白剛一開門，眉頭就皺了皺。

男人嗅覺極為靈敏，立馬從空氣中聞到隐約的酒氣。

客廳燈沒開。

裴靳白脫下外套換了鞋，去到卧室，果然是酒氣最濃重的地方。

渾身酒氣的顧書怡直接穿着衣服栽倒在床上睡着，鞋也沒脫，被子也沒蓋。

明明說過無數次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也不知出去玩什麽了，看着醉倒在床上的人，裴靳白要說不生氣是假的。

“顧書怡，”他先過去伸手把人推醒。

顧書怡只覺自己睡也睡不安穩，被迫翻了個身揉着眼睛醒來。

裴靳白皺着眉，語氣不怎麽溫柔：“你又在外面喝酒了？”

“跟你說過那麽多次怎麽不聽呢？”

顧書怡只覺得自己剛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劈頭蓋臉一頓訓。

她懵了一瞬，一睜眼就對上男人沒有好臉色的臉。

裴靳白決定狠下心才能長教訓。

他拖着顧書怡胳膊把人從床上拉坐起來：“睡什麽睡，去洗澡。”

“難聞死了。”

顧書怡被拉起來坐在床上。

她怔怔地看着地板，醒過來後，耳邊全是裴靳白說的話。

很兇，還說她臭烘烘。

一時沒有行動。

于是過了一會兒，裴靳白對着酒後怔愣出神的顧書怡，又忽然開始猶豫自己剛才見她醉的七葷八素，情急之下語氣是不是太重了，畢竟他确實還不知道顧書怡為什麽喝酒就開始責怪她，顧書怡不是不穩重的人，萬一有什麽特殊情況呢？

又或者像從前一樣，香槟當氣泡水，喝錯了呢？

裴靳白頓時開始後悔，彎腰平視顧書怡決定把情況搞清楚了再說，然而在兩人目光相對的那一瞬，他看到顧書怡眼淚瞬間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要錢地往下掉。

裴靳白被這淚水直接吓了一跳，緊接着，顧書怡搖搖晃晃起身，一把推開面前男人往外走。

“我走，”她越想越覺得委屈，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委屈過，唇邊品嘗到鹹濕的淚，“我不結婚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