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SideStory 02

第64章 SideStory 02

太宰治有話要說。

中原中也和小川夢子這兩個人，未免也變得有點太像了吧？

一個時常在加班時抽煙的家夥都掏出了煙盒又塞了回去，轉而拿出了一盒黑巧克力咀嚼了起來，當着太宰治的面嘀嘀咕咕說着什麽“被夢發現的話那哄她可就麻煩了”；另一個曾經十天八天身上有酒味的家夥都坐在居酒屋了，居然還吃着薄荷糖而不肯喝酒，當着太宰治的面一臉甜蜜地說着什麽“接吻的話肯定會被發現”。

都說談戀愛智商會降低。

但這兩個人是有病吧？

太宰治罵罵咧咧，而且這兩個人還都勸他可以考慮一下談戀愛，而且還都一臉提防地告誡他不要對自己的戀人出手……太宰治覺得自己風評受害。

不過，一定要說的話還是小川夢子的濾鏡更加離譜。

再怎麽樣太宰治的性取向都是女性，最近的人生目标也是和漂亮的女性一起殉情，又不是什麽人都像她一樣沒有眼光，覺得中原中也哪裏都好。

人類，真的有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發生改變嗎？

太宰治回想起當初那個提到“戀愛了的中原中也會是神明失格”而哭泣起來的小川夢子，當初的她還自顧自地說着要死在中原中也的面前，當初他們還一起計劃着從港口黑手黨的大樓一躍而下，讓那時候的太宰治都忍不住多少可憐起了會為她的安全而特意拜托自己的中原中也。

那樣濃郁的、全心全意的、但是注定走向自我毀滅的愛意。

看起來，前方是一條死路呢。

認為自己不配被愛，認為愛意肯定遲早會消失，認為世界痛苦而又沒有意義，認為死亡會成為最終的歸宿……那樣子的小川夢子，究竟是怎麽改變的？

僅僅是因為，她在意的那個人也同樣選擇了她，于是她握住了對方的手，僅僅是出于這樣的雙向奔赴嗎？

那還真讓人羨慕呢。

那麽，如果陷入了這般濃郁愛意的人是太宰治，也會有改變的可能嗎？

“但她只會看着我。”

被中原中也這樣不加掩飾地警告了。

啧，他明明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吧？這家夥，在小川夢子的事情上，有點敏銳過頭了。

太宰治當然非常清楚。

像小川夢子如此濃郁的、不加掩飾的、毫無保留到幾乎要将人溺死的愛意，只是因為對方是中原中也。

是中原中也向她伸出了手，是中原中也給予了她幫助，是中原中也成為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而令太宰治心生豔羨的，是他絕無可能搶走的東西。

所以，太宰治沒打算做什麽，只是停留在想想的階段……再說了，怎麽想使勁在他面前炫耀的蛞蝓也有錯吧！

珍貴的東西，要是不想招致他人的窺探，就得好好珍藏起來才對。

“反正你也做不到。”和太宰治對峙的中原中也如是說。

如果是叼着煙的話或許看起來會很有壓迫感，但因為是吃着黑巧克力于是場面變得平穩了。

中原中也雖然不喜歡吃甜食，但這個牌子的黑巧克力是例外，會讓他回想起某些快樂的回憶而變得心情愉悅。

所以，哪怕是面對“這個太宰”，中原中也的情緒都還算穩定：“你那把傘還要的話我會還給你，夢欠你的人情我也會一并奉還。這次我就裝作沒看見你。”

“Meng？啊，是小夢子的本名之類的吧。”太宰治笑眯眯地開口，迎着對方不爽的目光，“說什麽‘裝作沒看見你’，一副賣我人情的樣子，其實，你是早就知道了森先生的意圖吧？”

也就小川夢子，才會覺得大名鼎鼎的中原中也需要她的維護。

姑且不說中原中也接近恐怖的破壞力，脖子以上的部位除了給這家夥可憐無比的身高做貢獻之外，也有着最基礎的用途。

雖然也有可能是小夢子告訴他的就是了……在這種占人便宜的地方，顯得尤為狡猾呢，中原中也。

“……你的目的是什麽。”

太宰治看着對方驟然收起的笑容，剛才被迫吃狗糧的心情都好轉了不少。

蛞蝓可不要臉了，前面使勁地和他炫耀，這個憋了很久沒有辦法和別人分享的家夥，說什麽“夢肯定會說‘向單身狗秀恩愛是不道德的，但太宰治的話本來就狗了所以沒關系’之類的話”。

笑容不會消失，只會從一個人的臉上轉移到另一個人。

“關于懸賞人虎的金主，你肯定知道吧？”

太宰治微笑着，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

“話說回來，你今天來只是單純為了找我喝酒麽？”終于把晚飯解決完的我總算有了繼續交談的心思，“你新工作就不忙嗎？”

我記得，太宰治已經加入了那個武裝偵探社。

想想也是，這會是太宰治最适合入職的工作單位了。

像異能特務科這種官方組織，根本不适合這種有案底的家夥吧。

而且，也很難想象受國家驅使的太宰治……那離開了黑夜，最合适的果然還是黃昏。

“嗯，沒什麽問題，雖然我還差上次的彙報沒有寫完……不過，只要我拖着不寫，我看不過眼的同事就會幫我完成~”

“……你同事也夠可憐的。”我忍不住虛空同情了一下武裝偵探社的不知名某人，心想說不定中原先生會和對方很有共同話題。

尤其是在工作中都不得不忍受太宰治的這一點。

至少現在中原先生是擺脫了……否則我遲早要忍不住對太宰治做什麽。

其實，和身處港口黑手黨的時候相比，現在的太宰治看起來沒那麽壓抑了。

也許是因為眼部的繃帶去掉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從沉重的黑色變成了茶色的風衣，一點點顏色的改變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輕快了不少。

雖然笑容還是一如既往地沒安好心，但氣色和眼神明顯都明亮多了。

“看起來你在武裝偵探社過得還算不錯。”

“怎麽樣？！小夢子是也有跳槽的打算嗎？別的不說，社長一點都不像森先生那樣壓榨員工哦？”太宰治迅速興奮了起來，“團隊內部氛圍也不錯，當然財政狀況肯定是比不得港口黑手黨的財大氣粗……”

“你也知道不可能的吧。”我打斷道，“中原先生在哪裏我就會在哪裏。而且，我可不覺得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全身而退。”

對于自己的弟子，森鷗外會不會也有微不足道的真心呢？

我搞不明白上面的人的想法，也覺得詢問出口的話肯定會被太宰治嘲笑——那種東西即使存在，也不見得有多重要。

我們向往的，都是更加純粹、更加炙熱的愛意。

于是我轉移了話題：“到救人的那一方，有感覺不一樣嗎？”

“……我倒沒有想到從小夢子的口中聽到這樣的問題。”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奇怪地笑了一下，“難不成說你對我的生活感興趣嗎？”

“既然是酒友，聊天的內容肯定是雙方各自的近況才對。”我覺得太宰治也很缺乏常識，“讓我來說的話全都是戀愛的內容，你不是又不感興趣。”

“沒什麽明顯的感覺。小夢子也許能理解吧？對我來說，救人和殺人并不存在本質的區別，所謂的‘得到了感謝’，我的心情也不會有特別的波動。”太宰治晃了晃酒杯，盯着裏面占據了大半個杯子的冰塊，“能夠使用的手段反而變少了……要裝成一個好人，可真麻煩呢。”

我看着他一臉氣餒的抱怨。

我想，我也許是太有閑心了。

因為自己變得幸福，所以就有了想要關心別人的念頭。

我好像沒有以前那麽讨厭太宰治了……是因為現在的我和他，變得沒有那麽相像了吧？

這聽起來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

“既然都一樣，那還是當個好人會比較好。”他的朋友說不定也是這麽想的，“所謂的‘才能’，用在更加正确的道路上，遲早會有一天你會感受到意義才對。”

我看着眼睛驟然睜大的他：“雖然只是我單方面的診斷……但你不也多少好轉一點了嗎？”

也許現在的太宰治沒有找到願意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最起碼，他在嘗試尋找了吧？

“真奇怪呢，聽起來小夢子是在關心我一樣。難不成改變主意決定放棄死在那個蛞蝓的面前，而是轉而選擇和我一起殉情嗎？那我會欣然接受的！”

“那是在夢裏也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我想也不想地拒絕道，“而且你應該也不稀罕我并不純粹的關心才對……太宰治真的死掉的話會很麻煩：首先，中原先生會傷心的；其次，中原先生的能力缺少了相應的保險；最後，才是我會可惜少了一個可以喝酒聊天的對象。”

“居然還有三個理由嗎？”注視着我的太宰治，給出了奇怪的關注點。

“多少個理由對你來說都無所謂吧……想死的意志不會因為旁人的理由而有所改變，除非是自己放棄，對此我也非常清楚。”我吸着杯子裏的可爾必思，“即使是被中原先生好好注視着的我，時不時地還是會有死亡的念頭。”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只是變好了，又不是徹底痊愈了。

再說了，我又不可能無時無刻地和中原先生呆在一起，每次他加班的時候我的情緒都會變得低落，就這個角度來說，出現在我面前的太宰治也沒有那麽令人讨厭。

……不對。

他好像才是那個害中原先生加班的罪魁禍首吧？

我想到了這一點，注視着太宰治的目光逐漸變得不善，他就“chua”地一下，從身上掏出了一本書，獻寶似地遞給我：“對了對了，這是我最近入手的一本非常喜歡的書哦！”

書名上寫着《完全自殺手冊》這幾個大字。

……這是這家夥今天突然來找我的原因嗎？分享安利自己喜歡的東西什麽的。

是女高中生嗎，他。

我一言難盡地翻閱了起來，不過看着看着逐漸被書裏面的內容吸引了。

哦，描述的還蠻詳細的嘛。

上面列舉了不少的自殺手法，甚至對每一種方法還有配圖和相關的解說，就實現的難易程度、感到的疼痛程度和預計死亡的屍體狀态都進行了打分。

主要是，有很多一般想不到的方法。

不知不覺地，我認真閱讀了起來，太宰治還在一旁咋咋呼呼地說：“我就知道小夢子肯定也會和我一樣很有眼光！這本幹脆就送給你吧！”

“啊，沒關系嗎？”我擡起頭，姑且客氣道。

“完·全·沒·問·題！”太宰治手舞足蹈起來，“因為我經常入水很容易弄濕或者弄丢，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複印了好多本呢！”

我都不知道是該吐槽他有先見之明呢還是該吐槽他經常入水的興趣愛好。

以前我就覺得很奇怪了，這家夥不怎麽用手機也是因為經常壞掉吧？

“差不多也到這個時候了。”喝完杯子裏最後一滴酒的太宰治起身，“果然小夢子是不錯的喝酒對象，為了表達感謝，這頓我請哦~”

這麽說的他，掏出了一張我覺得非常眼熟的卡。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熟悉的數字：“這是中原先生的吧？！你的錢呢！！都已經不是搭檔了就不要做這種毫無分寸的事情啊！！！”

誰請客吃飯拿的是另一個人對象的卡啊！太離譜了吧太宰治！！

“沒辦法，我離職之後，原先工資卡裏的錢也全都被查封了。”太宰治反而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森先生很小氣對吧！那可是我以前辛辛苦苦賺的工資！”

……确實我覺得還蠻過分的。

資本家果然就是資本家，不過……

“那你去找首領要錢啊！為什麽上司行為，下屬買單啦！！還有，把我的手機還給我！！！”我大喊着，而見狀不對的太宰治放下中原先生的銀行卡和我的手機就溜走了。

果然。

這家夥還是非常讨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