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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零一四年初秋,貝加爾湖畔邊。
“哈哈,你問我,我最喜歡的人啊——”
聽到從不遠處傳來的笑聲,正在拉大提琴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音樂聲在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在他斜對面的湖邊,坐着一群穿白裙的俄羅斯少女。坐在少女們中間位置的,是一個銀發紅眸的少年。
微風吹皺了湖水,泛起涼意,少年眉飛色舞地同少女們講着自己游遍世界的見聞,不知不覺話題到了少女們最感興趣的感情問題上。
……感情問題。
陀思聽到這裏時,心情變得有些微妙。他擡頭看向少年,這邊的琴聲已經停了,但少年卻絲毫沒有察覺。
——人只有在對自己不太關心的事物時,才會毫無知覺。
——他心裏若是在意你,即便你只是拉錯一個音,他也會看向你。
“黑澤君,你最喜歡的人是誰呢?”
一位明顯對黑澤蓮有好感的女孩大着膽子問道,“那人……在我們這裏嗎?”
黑澤蓮眨了眨眼睛:“當然在呀。”
“那是誰呢?”女孩又問道。
黑澤蓮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他處在最美好的年紀,長得又漂亮,銀發及腰,唇紅齒白,微笑的時候甜絲絲的,大笑的時候又多了幾分灑脫,顯得意氣風發。
“我怕我說了以後,你們會失望。”黑澤蓮挑了一下眉,慢悠悠地說道,“我喜歡的人,是個男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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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的安靜,然後所有女孩的目光都投到了正在拉琴的陀思身上。
只有黑澤蓮本人,還在望着旁邊的湖水。
“我最喜歡的人呀。”他停頓了一下說,“是水中自己的倒影。”
女孩們“嘁”了一聲,集體吐槽道:“水仙花。”
黑澤蓮對水仙花這個外號并不排斥,甚至還有些享受:“我從看到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就決定永遠和自己在一起了。所以大家只要把我當朋友看待就好啦,友誼地久天長。”
旁人從他這句話裏只聽出了自戀,唯獨陀思聽出了他的不安和孤單。
是了。
從小到大,他什麽時候踏實過,連睡覺都要開着電視機,枕着聲音,假裝有人在才能睡着。
天漸漸黑了,黃昏時分,黑澤蓮将最後一個女孩子送回家中後,才過來接自己還留在河邊的陀思。
“阿陀,抱歉讓你久等了,麗紮韋塔的鞋子壞了,我陪她去買了一雙新的舞鞋。”
麗紮韋塔是那群少女裏最漂亮的一個,黑澤蓮發給的郵件是最多的,但陀思也看過那些郵件,大部分都和舞蹈相關,沒有任何輕浮的話。
他低頭在整理大提琴,忽然聽到黑澤蓮問:“你今天有心事?”
“……嗯?”
陀思擡起眼眸,別有深意地看了黑澤蓮一眼。
——你還知道我有心事麽?
“我猜的。你不僅曲子沒拉完就停了,而且還拉錯了兩次。”黑澤蓮聲音小了下去,朝他吐了一下舌頭,“因為她們都在,我不好當衆說,那樣讓你多沒面子啊,我跟他們說你是藝術家的。”
——其實你應該當衆說的。
——這樣別人才知道,你的心思其實還在我這邊。
“沒什麽。”他微笑着說,“就是很久沒拉了,有些生疏了。找到感覺就回來了。”
“嗯,拉提琴是需要耗費體力的,你體力不好。”黑澤蓮誠懇地建議道,“你應該多休息。”
……體力不好?
他差點就想讓他看看,他的體力有多好了。全身心投入時,能把大提琴的弦全部拉斷,還敢說他體力不好?
但不管跟黑澤蓮解釋多少次,對方都把自己當成初次見面時那個又瘦又小孤苦伶仃的男孩。
不過,那時候他确實是那樣的人呢。
……
初次見面是在六歲,在一個已經燒光了所有木炭的下雪天。
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已經意外過世,全部被他埋葬在屋後。
家人變成了另一種形式上的陪伴,心靈至少還有些寄托,但生活是需要物質的,不是靠精神富裕就能存活的。
親戚都很窮,沒有人能養的起他,附近的孤兒院也已經塞不下了,戰争和饑荒帶來了不少孤兒。他借不到任何錢,對未來一籌莫展。
他想過最壞的打算,他會凍死在那個冬天。
這是一個因為異能力而充斥着暴力和殺戮的年代,更多的人從理性中解除了束縛,但仍然看不到方向。
他虔誠地跪在地上,為這個世界、為世間所有的人祈福。
黑澤蓮是在這時候闖進了他的家中,帶着一身居高臨下的傲慢,用像看垃圾的眼光審視着他家裏的一切。
“這玩意能吃?”
“你不冷嗎?”
“你家裏的大人呢?”
不速之客自言自語,他十分反感,但家裏實在沒什麽好讓人觊觎的財物了,他幹脆都不去管了,繼續念着自己的禱詞。
對方卻不依不饒地纏着他,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他覺得可笑,根本沒理,對方卻一直在和他說話。很明顯是個雖然很有錢卻得不到關注的可憐蟲。
“你在為世界祈福的時候,還不如先關心一下自己。”
“你耳朵不好嗎?聽不到我說話嗎?”
對方漲紅了一張臉,很明顯是因為遭到無視氣的。
他一下子就拿住了對方的軟肋,也傲慢地回敬:“你到處找存在感,想必是根本沒有人重視吧。”
任何人被踩中痛處,都會不顧一切的瘋狂報複,更何況是異能力強大但心智并不成熟的孩子。
他們既純潔又邪惡,生來既是天使又是惡魔,兩種極端的個性如影随形。
陀思對自己會被黑澤蓮丢進沙漠的舉動并不感到奇怪。
實際上對他來說,死在寒冷的雪地裏,亦或是死在炎熱的沙漠裏,結局都是差不多的。
如果能活下去,自然是最好了。但讓他向一個傲慢的家夥求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欣賞到了沙漠裏壯麗的落日,也欣賞到了漫無邊際的沙塵暴。
在被沙子蓋住的那個瞬間,他突發奇想,要是能有一種像沙塵暴一樣的東西,席卷整個世界,帶走所有的異能力,讓這個世界恢複平靜,那該有多好啊。
他終究是沒死成。
被自己讨厭的傲慢小鬼給救了。對方大概是自知理虧,也可能是因為太無聊了,缺少玩伴,耐着性子開始讨好他。
他不願意與從小養尊處優的孩子玩耍,生活的環境不同,是無法理解對方言行的。但黑澤蓮卻很堅持。
他喜歡同他講話,不管他理不理睬,他都能講的下去。
他每天都從各種地方,帶來奇奇怪怪的東西,把他的生活攪成了四不像。
鮮花與木柴堆在一起,銀質的碗裏盛着羅宋湯,胡蘿蔔非要蘸着鵝肝醬,牛排配上了腌蘿蔔。
他想罵人,但是從窗戶玻璃上的反光裏,他看到自己是笑着的。
那樣的日子久了,也過成了一種趣味。更重要的是,遇到黑澤蓮,他的很多問題都迎刃而解了,不再困于貧苦,不用擔心在冬天死去,也得到了錢去接濟附近更多的窮人。
他本以為黑澤蓮是極度反感窮人的,所以當髒兮兮的孩子伸出小手拽住他雪白的衣服時,他甚至憂心忡忡,擔心他一個不高興,就把別人丢去了沙漠。
黑澤蓮卻問道:“你喜歡我的衣服嗎?”
孩子點點頭。
黑澤蓮直接把衣服脫了下來,大方地塞到了他手裏:“你真有眼光,我也很喜歡,送給你了,請務必将它穿的帥氣一些。”
那天回去的路上,黑澤蓮只穿了一件單衣,卻也不嫌冷,在雪地裏快樂地蹦跶着說:“阿陀,我媽又給了我一筆錢,我用不到,都給你吧。”
他疑惑地問道:“你給錢給我做什麽?”
“當然是給你去給沒衣服穿沒面包吃的人買衣服和面包了,你喜歡做這種事就做吧,放心,錢很幹淨,不是偷的。”黑澤蓮捧着臉感慨道,“是我的生日禮金,但是我爸媽工作太忙了,沒人給我過生日,我啊,對這些都無所謂了。有小鬼頭都吃不上飯呢,而且冬天都光着腳。”
他經常聽黑澤蓮提起自己的父母,但卻從未見過。每次被任意門帶去格陵蘭島,黑澤蓮的家裏總是只有傭人。
房子很大也很空,白色為主色調,越看越冷,越住越寂寞。
黑澤蓮朝他攤攤手:“我習慣了,其實,有他們和沒他們是一樣的。”
——有他們和沒他們,還真是不一樣的。
——只是對方不願意承認。
黑澤蓮雖然生性很浪,熱衷于玩樂,但除了家裏,最喜歡的就是陀思那裏。隔三差五都要在那裏睡一覺。
陀思始終不肯搬出自己的小破屋,哪怕屋子裏的設施已經全部改變了,早就不能稱之為一間小破屋了。後來他即使離開俄羅斯,也始終堅持着原來的生活作風。
住破舊的地下室,将衣服寄放在垃圾桶邊,過着像老鼠一樣随性的生活。
黑澤蓮吐槽過他的屋子,每次晚上留宿時,也都是嫌棄地看着他的床說:“往裏面去一點,別把我掉在地上,摔了我的帥臉,有多少人要心碎。”
“你為什麽不回家?”陀思問道。
“家裏沒人啊。”黑澤蓮掀掉一床被子,鑽進了他的被窩裏,大咧咧地抱住了他,蹭了蹭,“我做夢都希望有個像你這個年紀的兄弟,我要是敢這麽對我大哥,他肯定殺了我。”
“你別蹭我。”陀思試圖将黑澤蓮推出被窩。
“就蹭!蹭蹭陀陀。”
“黑澤你好像一只泰迪犬啊。”
“汪!”
他們笑作一團,在一張小破床上,從幼年長成了少年。
長成小少年的黑澤蓮失去了父母,消沉了一段時間後,玩心變得更重,也更愛享受。
他總是要走在人聲鼎沸中,才能覺得自己是活着的。
雖然因為陀思不經他的同意,擅自切除了他感知痛苦的神經,兩人大吵了一場,但後來黑澤蓮找到了怪醫黑傑克,重新縫好了神經,變回了正常人,又回來找他和好了。
日子如常。
但陀思卻覺得和以前不同了,無論是自己,還是對方。
從以前開始,黑澤蓮就喜歡拖着他一起泡溫泉,他總能找到天然的溫泉池,還會準備一些新鮮可口的水果。
“我認為在大自然面前,人類要足夠坦誠。”
因此兩人基本是不穿衣服泡溫泉的。
黑澤蓮總喜歡拖着他一起比大小,然後一臉悲憤:“北歐的漢子竟然比不過俄羅斯的漢子,真讓人生氣,你作弊,你肯定天天拽。”
他只是微笑。
又聽黑澤蓮嘀咕:“再過兩年,我一定能超越你的,等着看吧。”
“你休想。”
過了兩年,他發覺自己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如同剛才那樣,他望着黑澤蓮坐在少女們的身邊,與她們談天說地,送她們回家的時候,他心裏并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猶如春天的雜草,在陽光茂盛雨水充沛的季節裏,開始不要命的瘋長。
控制不住的瘋長。
他看見黑澤蓮和女孩子跳舞,不舒服;他看見黑澤蓮帶別人出行,也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怎麽了。
但是黑澤蓮不知道。
“我總覺得你怪怪的。”黑澤蓮沉思了一下,說,“我明天本來要和女孩子去巴黎跳舞的。”
“那你去吧。”……腿跳斷了才好。
“算啦,我看你心情不好,帶你去泡溫泉吧。”黑澤蓮笑眯眯的湊近他,像往常一樣在他耳邊說,“阿陀像個有心事的小姑娘。”
熱氣吹到了他的耳朵裏,然後無師自通般的,一直傳到了他的心裏。
那種燥熱一直持續到泡溫泉的時候。
黑澤蓮脫得很快,看上去就像是一條雪白的飛魚,潇灑地投入了水裏。
“阿陀,快點呀。”
他回頭,看見黑澤蓮從水裏鑽出頭來,銀發濕噠噠地披在肩上,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沾了熱氣的紅色眼眸,滿是笑意的看着他。
明明是笑着的表情,卻很想讓人……把他弄哭。
哭起來的表情一定更可愛吧。
那是朋友。
是他真摯的朋友。他們從小就認識,他們彼此給對方提供了很多幫助。
是朋友啊。
可感性有時是不能被理性勸服的。
陀思盯着他看了很久,像是要看進他的五髒六腑,然後他第一次在共浴時,裹上了浴巾。
“喂,你什麽意思?說好了一直比大小的呢。我現在進步了,你怕我超過你,就不比了嗎?”
黑澤蓮咋咋呼呼,作勢要掀他的浴巾,被他回以死亡凝視。
“黑澤,你不要後悔。”他的聲音低到吓人。
——掀開了,你一定會後悔。
有些事,就再也藏不住了。
“嘁。”
黑澤蓮最終沒有強人所難,他以為陀思是真的因為不自信了,所以單方面停止了他們自幼年時候就樂在其中的游戲。
“嗨,咲醬。”
陀思在回去的路上,替黑澤蓮買了兩瓶啤酒,從店裏出來時,就看到黑澤蓮招蜂引蝶般地站在路邊和別的女孩子在打招呼。
一條街十個女孩,黑澤蓮恐怕要認識九個半。
“拜拜,蓮醬,下次要來找我玩哦。”
名叫咲醬的女孩踮起腳尖,在黑澤蓮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我會準備你最喜歡吃的牛排。”
隔過一條長街,陀思平靜地看着一對年輕男女分開。
這是禮儀,他在心裏說。
這只是那小子的個人興趣。
他對自己這麽說,但是發覺自己根本平靜不下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沒有人能在這種關系裏保持心态平靜。
他們照舊去看電影,在煙花升起的瞬間按下相機的快門。
像兩個普通的少年。
夜晚黑澤蓮毫無防備地睡在他身旁,他的心髒就貼在他的手心下面,低緩地跳動着。
忽然之間,他翻了個身,臉與他近在咫尺,嘴裏還在說着夢話:“麽麽噠。”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說者可能無意,聽者倒是有心。
他望着那兩片薄薄的櫻色嘴唇,眼眸裏漸漸有了深意。
“這是你自己要求的。”他輕聲提醒道。
這句提醒,無論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對方聽,都沒有意義。因為不會有任何人有意見。
……
一覺醒來,黑澤蓮喃喃自語:“我嘴裏怎麽麻麻的。”
他枕在枕頭上眯着眼睛看他咂嘴,心想:“還挺敏感的。”
“啊,嘴腫了,你房間裏是不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毒蟲子毒蜘蛛什麽的?
回應黑澤蓮的,是一個砸到臉上的枕頭。
“吵死了。”
日子要是真的能這麽過下去,倒也挺美好。後來這種平衡還是被打破了。
因為他希望對方能理解并踏足他的理想。
于是他告訴了黑澤蓮關于自己的理想,并正式邀請他加入死屋之鼠,如果時間允許,他覺得他早晚也會加入天人五衰。
黑澤蓮從小就支持他的一切理想,這次應該也——
“我拒絕。”出人意料的是,從小到大都只對他點頭的黑澤蓮這一次卻搖了搖頭,态度平靜且十分堅決,“我也希望你不要搞這些東西了。如果你要錢,我可以全給你,你可以去幫助那些受異能力折磨的人,或是救濟窮人,辦學校辦醫院,或是你想要更快的去戰亂的地方幫助別人,我也能陪你去。但是如果你想要一個沒有異能力者的世界,那我絕對不會站在你那一邊。”
“為什麽?”
“我自己也是一個異能力者,說不出這種話,難道你想叫我表演自己殺自己嗎?更何況,要是異能力者都消失了,那些異能力者的家人怎麽辦?”黑澤蓮忍不住輕聲嘆氣,“你總是太理想主義,一刀切要不得啊。你之前切了我感知疼痛的神經,可痛苦和快樂本來就是相伴相生的。就像幸福總需要不幸來反襯,才能讓人感到珍貴。”
“阿陀,你就接納世界的不完美吧。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值得我們珍惜啊。”
黑澤蓮無論如何,都無法在這件事上給他支持。
在他意識到自己和陀思關于理想上的距離後,他開始選擇遠離。
“如果你成功了,也請別告訴我。”黑澤蓮頓了頓,又說,“我不會期待你的成功,我希望我的一生是浪到死,而不是別的方式。很抱歉,這件事,我希望你失敗。”
因為是摯友,所以他所有的話也不瞞他。
“我要去遠游了,我們以後應該不能常常見面了,你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沒什麽事的話,我不會回來的。”
陀思明白黑澤蓮已經意識清醒地開始跟他劃界限了,于是他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
“再幫我做一件事吧,也是為你自己。”他輕聲問道,“你不是很讨厭港黑的幹部太宰嗎?”
黑澤蓮點頭:“嗯,加入港黑也是為了修理他,但是我的異能在他面前不起作用,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那麽你為什麽不對付整個港黑呢?他是港黑的成員,港黑蒙難,他也會受累。”
他想要一場混亂,得以掩蓋他接下裏的行動。他也想要黑澤蓮在接下來的事件中,能夠向他開口尋求幫助。
黑澤蓮如約盜空了港黑的金庫,并将自己父母留下的巨額遺産,一分不少地交給了他。
也是最後一次勸他。
“阿陀,放棄你的計劃吧,有這麽多錢,你照樣可以拯救窮人,讓很多人變得幸福,消滅所有異能力者這也太扯淡了,澀澤那小子就沒有好下場的。”
話已至此,仍是不歡而散。
黑澤蓮接下來的命運卻變得無比凄慘,先是不幸的失去異能力,然後被港黑抓住,過了一個月的漫長的刑訊期。
他的身邊空無一人,昔日的朋友其實大部分都是點頭之交,唯一的摯友只有那個在雪地裏為他種下蘋果樹的人。
那人一直在等他開口求救,可他卻提也沒有提他的名字。
讓人欣慰,又讓人失望。
最後黑澤蓮将自己的自由和時間賣給了港黑,過得窮且心酸,重逢時,陀思甚至希望他能給自己一拳。
洩憤也好,辱罵也好,總好過還是朝他微微一笑。
“喲,阿陀啊,好久不見。”
然後與他擦肩而過,就好像那些事,從未發生過,從未被記住過。
他在地心賭場尋找坐标,原本已經收拾了那裏的所有人,卻又因為侍者楚門的一句話,又停下了腳步。
“你我是同類。”楚門慢慢說道,“我看得出來。”
陀思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沒有否認。
“來打個賭吧。”楚門建議,“這裏本來就是賭場,太适合了。”
“你已經輸了,這裏都是我的。”陀思冷淡地提醒道。
“賭當你身陷困難時,你在意的人是否在意你,”楚門企圖拖延時間,争取茍延殘喘的機會,“他是否會願意為你獻上一切。”
獻上一切。
這誘惑太大。
這賭局未免太迷人。
“需要我提醒他嗎?費奧多爾先生?”
“不需要。別驚到他……”
陀思垂眸,他想起上一次看到黑澤蓮,還是在春天的時候。
黑澤蓮在深夜喝了太多酒,趴在窗戶邊睡覺,并不知道身邊有人。
燈光的光影在他的側臉上投下淡淡的暈影,他雖閉着眼睛,卻也能看到他眉目間的濃重到化不開的憂郁。
一陣風吹過,吹落了窗戶外櫻花樹上片片粉嫩的花瓣,像是一幅畫。有幾片落在他的衣服上、長發上,有一片落在了他的臉上,于是他也入了畫。
他走過去,悄悄地伸手從他臉上拿下了那片花瓣。
粉色的花瓣柔柔軟軟,像極了少年時吻過的唇瓣。
“——我想等他自己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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