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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森鷗外生病了。
黑澤蓮看了一下溫度計,體溫還挺高,39度,隐隐有沖上40度的勁頭。
他不免有些擔憂,心想要是把人燒傻了,到時候變成一個傻子首領,港口黑手黨就又要遭殃了。
“首領,要是你還有意識,就眨眨眼。”
黑澤蓮原本已經和福澤谕吉告別,準備回去了。卻在二樓遠遠看到一輛酷似森鷗外車型的車停在了這附近。
他的第一反應是,森鷗外那家夥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然後便看到森鷗外有些失魂地下了車,傘也不撐,旁邊也沒有跟着愛麗絲,就一個人走到了雨裏,行動還有些遲緩。
黑澤蓮得不到森鷗外的同意,是不能在他面前随便使用異能力的,只能撐着傘過去看看。
森鷗外的車子抛錨了,人也高燒到快要暈厥,路上雨勢又太大,黑澤蓮就将森鷗外先背回福澤谕吉的家裏,準備聯絡港黑的人員。
福澤谕吉或許不太待見森鷗外,但念及黑澤蓮的辛勞,便及時找出了家中的醫用藥箱。
偵探社社員家裏的醫藥箱都是與社醫與謝野晶子發放的,配置齊全。
也僅僅是一般家用。
但森鷗外燒的嚴重了。
“首領……”
聽到黑澤蓮的聲音,森鷗外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又疲憊地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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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
他的意識十分清醒,但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為了肅清組織裏的卧底和蛀蟲,他已經超負荷工作了半個多月,加上又是連續三天三夜通宵處理公文,每天三餐都不能正常吃,全靠一杯杯黑咖啡續命,三明治是餓極了就啃兩口,連胡茬都是今天出門之前才刮幹淨的。.
已經四十三歲了,身體有點扛不住高強度的運轉了,他默默地在內心感慨,世界果然還是屬于小輩們的。
在來這裏找人之前,他就覺得頭很重很昏沉了,一路靠着強大的意志力支撐到了這裏。
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他的精神已經超脫世俗,到了堅不可摧的地步,但他的身體到底還是凡胎,并且已經不再年輕了。
在雨中看到黑澤蓮的那一瞬間,在他撐傘遮住他頭頂的大雨時,他突然就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壓力,往他身上一倒,幹脆任性地放縱自己病下去了,于是體溫一路高漲。
躺着不動的感覺沒有那麽糟糕,反而還帶着一絲從未有過的輕松。
只是連他自己都有些擔心,按照這個熱度燒下去,不會真燒出什麽問題吧,中原中也還得再歷練歷練,才能代理首領一職呢。
“首領你知道我是誰嗎?”黑澤蓮在試探他有沒有變傻。
“你是,”森鷗外閉着眼睛,有氣無力地哼哼道,“我的……”
“我的”後面應該還跟有名詞,比如下屬、部下、員工之類的。
但森鷗外沒有說下去,讓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故意這麽說的,還是因為太虛弱了而說不下去了。
你是,我的屑首領的心思太難猜了。
黑澤蓮撕了一塊退熱貼,拍在了森鷗外的腦門上。這種幼兒多用的東西,拍在一個老男人頭上,多多少少顯得有些智障。
“物理降溫防止您的ai大腦出問題,但說真的,要不要送去醫院看看?”
“……不!”森鷗外艱難地搖了搖頭。
“港黑旗下的醫院,沒人敢害你的。”黑澤蓮以為森鷗外是怕有人趁他虛弱來害他,嘴角抽了抽,“就算有,中也大人也會為你報仇的。”
“不去!”森鷗外接着說出了讓黑澤蓮差點驚掉下巴的話,“我……不要打針!”
“打屁股針退熱快啊,你都39度了。”
“我不!”
高燒中的森鷗外倔強得像個孩子,在打屁股針這件事上絕不妥協,居然把頭縮進了被子裏。
剛才他身上都被雨水淋濕了,福澤谕吉替他換了一身江戶川亂步的鴨子睡衣,現在他腦門上又貼着卡通退熱貼,看上去弱小無助又可憐。
黑澤蓮揉了揉眉心:“這樣燒下去對大腦不好……喂,你屁股上不會有什麽胎記吧。”
森鷗外不吭聲了。
黑澤蓮估計他是真有。
捂成那樣的,多半是奇形怪狀。
“醫生都是有醫德的,看到了也不會給你說出去的。”黑澤蓮心想哪個醫生會想看老男人的胎記呢?在治病救人面前,醫生是不會去注意那些奇怪的地方的,“世界上胎記比你奇怪的人太多了,你不會是最獨特的一個。”
“可是……”森鷗外悄咪咪從被窩裏探出一只眼睛,小聲哼唧,“隐私部位只能給伴侶看啊。”
黑澤蓮氣笑了,說:“剛才是福澤先生幫你換的褲子。”
森鷗外被一梗,索性将頭徹底鑽進了被子裏,再也不肯出來。
打針這件事無法談攏,黑澤蓮決定求助外援。
哪兒來的送哪兒去。
他捏着福澤谕吉送給他的新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敲着郵件。
中也大人,首領發燒了。
中原中也大概在吃晚飯,回複得極快。
不用擔心,首領他自己就是醫生。
……說好的最挂念森鷗外的就是中原中也呢?
黑澤蓮換了
個人,繼續發郵件。
尾崎大人,首領發燒了,快40度了。
這次他把度數也加上了,突出重點,尾崎紅葉總該管一管吧,不可小觑女性在這方面的溫柔。
尾崎紅葉回複得也很快,快到有點……不自然。
那就麻煩黑澤君照顧鷗外大人了,辛苦了。
尾崎紅葉還給他發了個紅包。
哈?
他照顧?
那也得森鷗外本人配合啊!
黑澤蓮将希望放在了一向對他的忠誠度表示懷疑的廣津柳浪身上,沒準老爺子會擔心他趁機暗殺首領什麽的,就開車來把人領回去了。
廣津先生,首領病了,快燒到40度了,有點神志不清了,跟我在一起也不安全,畢竟我是港黑不安定分子。
港黑不安定分子,是他從加入港黑那天起,就被扣在頭上的名聲,七年了,盡管他從未有過一絲背叛的念頭,這個污點也沒有洗掉。
盡管黑澤蓮已經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了,但他也清楚地認識到,有些事不是自己努力就能做到的。
這不正好是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嘛罒罒
廣津柳浪的回複後面,破天荒地加了個顏表情,吓得黑澤蓮以為他是被盜號了。
最後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剛剛升職的樋口一葉身上了。
樋口一葉就算不看在自己和她是盟友的份上,也會為了芥川龍之介早日恢複智商和地位而盼着森鷗外活蹦亂跳吧。
樋口小姐,我在路邊遇到了生病的森鷗外,現在無人認領他,路上雨又很大,港黑游擊隊能否派人開車來送他去醫院?
樋口一葉的回複卻是所有人裏最簡短無情的。
誰撿的誰管。
沒辦法了。
就當養了個老父親吧。
在福澤谕吉略帶擔憂的目光中,黑澤蓮拿着一盒藥劑,走到了榻榻米前,陰沉沉地磨着牙。
“今天這藥,無論你是願意吃,還是不願意吃,都得吃。”
森瑟瑟發抖鷗外:“……”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燒壞了腦子,身為醫生的森鷗外不僅抵觸打針,也抵觸喝藥。
黑澤蓮往左湊,他就抱着被子團成一團,縮到了右邊。黑澤蓮往右,他又縮到了左邊。
總之,就是不願意配合。
“你自己也是醫生,難道不知道生病吃藥的重要性?這是與謝野小姐的特效藥,喝下去至少能讓你燒不死。”
黑澤蓮是個很有涵養的人,但他良好的涵養總能被森鷗外刺激到破功。w.
“可我是庸醫啊。”森鷗外涼涼地吐了一句大實話。
在一旁監工的福澤谕吉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同。
“福澤先生,他已經燒到神志不清了,幫我壓住他的頭,我來給他灌下去。”黑澤蓮冷冷地看着森鷗外,猩紅的眼睛裏閃着寒光,“林太郎,該吃藥了。”
在福澤谕吉的“幫助”下,一支藥劑總算是灌進了森鷗外的嘴裏。
讓黑澤蓮意外的是,最後關頭森鷗外反而挺配合的,沒有把藥水吐出來,但很不甘願地閉上了眼睛。
大概也是怕被嗆死,老狐貍是永遠舍不得讓自己吃虧的。
灌完藥,黑澤蓮又給他腦門上換了一片退熱貼。
“睡吧。”他替森鷗外拉上門,幽幽地說,“原來首領大人也會生病啊。”
……這話說的簡直像他不是人一樣。
森鷗外在黑澤蓮和福澤谕吉離開房間之後,才睜開眼睛,從衣袖裏摸出了手機。
點開後,屏幕一亮,上面是他往管理層成員群發的一條短消息。
無論黑澤君找你們有什麽事,不必管。
他知道他的下屬們都很忠心,絕對不會插手此事。
只是福澤谕吉那個老男人太多餘了,如果是他和黑澤蓮兩個人獨處,那該多有趣啊,鸠占鵲巢的某人毫不自知地想。
嘴巴裏是淡淡的酸甜味,剛才灌完藥,黑澤蓮還往他的嘴裏塞了一小塊梅片。
他一向很細心,懂得病人的感受。
與謝野晶子的藥劑苦的要命,令森鷗外都忍不住咂舌,但因為那塊梅片,他已經不覺得難受了。
森鷗外知道自己雖然發着高燒,但意識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他剛才看到黑澤蓮捏着藥瓶的手又細又白,白到上面青色的經絡隐約可見。他用那只手托起他的下颌,将藥劑灌進了他的嘴裏,還替他擦掉了嘴唇溢出的藥漬。
言語上再多的粗暴,落實到行動上依然溫和得像朵小白花。
可惜,這份溫和不是專屬。無論對誰,黑澤蓮都拿的出這樣的耐心。
森鷗外不免有些苦惱,他揪了揪自己的鲶魚須。
“哎。”
窗外的雨還在下,此時已經是夜晚了。
黑澤蓮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便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做着晴天娃娃。他永遠沉醉于這些小玩意,盡管在旁人看來毫無用處。
福澤谕吉則是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水杯。
“福澤先生。”
聽到黑澤蓮在叫他,他擡起頭,沉穩的聲音令人十分安心。
“怎麽了?”
“給你添麻煩了。”自家首領不自覺,但黑澤蓮自己不能不自覺。
“這話應該森閣下來說。”福澤谕吉習慣性就事論事,“你沒有給我添
麻煩,相反”
他停頓了一下,黑澤蓮眨了眨眼睛,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和你相處,我今天很高興。”
說完這句話,福澤谕吉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不,可以說是十歲,也可以說是二十歲。
或者也可以說,他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說過這麽……活潑的話。
“咳。”他輕咳了一聲,又迅速轉移話題,“晚餐吃飽了嗎?”
由于操作失誤,裝逼失敗,蛋包飯全部喂了竈臺。福澤谕吉便叫了外送。
黑澤蓮堅持不吃法式大餐,要求點了福澤谕吉常吃的一家牛肉壽喜鍋。
“吃飽了,很好吃。”這倒是真話,第一次吃那樣的食物,黑澤蓮将湯汁泡飯都吃的幹幹淨淨。
“還有些葡萄。”福澤谕吉又說。
黑澤蓮笑笑:“你好像很擔心我會餓死。放心,我已經吃了很多葡萄了。”
福澤谕吉心想,也是,不是每個人的飯量都能和江戶川亂步相比的。
兩人随意地聊着,就聊到了理想這個龐大又沉重的話題。
“我想要去完成朋友的願望。”黑澤蓮望着天空,挂好了最後一只晴天娃娃。
娃娃畫的很精致,長着一張生氣的臉。是白倉草的臉。
“很遺憾,直到在他逝世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應該去做什麽。”
黑澤蓮彈了一下娃娃的臉,娃娃被彈起後又彈回到他的手上,像是一種不服氣的交流。
萬物都有靈。
或許立原道造才是對的,他心想。
福澤谕吉在安慰人和施以鼓勵方面還是弱項,只能沉默地看着黑澤蓮,說上一句:“努力便是。”
然而卻是一句徹徹底底的實在話。
“我會的。”黑澤蓮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光景裏的氛圍是悵然的,是充滿希望的,是一種在新生和死亡中反複輾轉,不知該最終落向哪方的期待。
黑澤蓮在這種期待中沉沉睡去,白倉草的晴天娃娃恰好掉落,直直地落在了他的懷裏。
他是抱着寓意美好的晴天娃娃睡着的,大概會有個甜蜜的美夢。
福澤谕吉回房間拿了條毯子,過來給他蓋上了,他做事也認真,邊邊角角都蓋好了。
恰好在這時,退燒的森鷗外從樓上走了下來,目擊到這一幕,他臉上充滿笑意,眼裏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下棋嗎?”福澤谕吉指了指旁邊的棋盤,“做點保持安靜的事吧,讓他休息。”
“好呀。”森鷗外笑得更加燦爛。
兩人很久沒下棋。
對弈時毫無客氣可言,步步緊逼,簡直是一場轉戰棋盤上的厮殺。
落子的動作越是輕,兩人之間棋局越是兇殘。
“謝謝你照顧我的下屬。”森鷗外突然很認真開口。
“我覺得你應該替自己謝我。”福澤谕吉落下一子,“黑澤沒有給我帶來麻煩。”
“相反,讓你很愉悅是嗎?”
“……”
這話從森鷗外嘴裏說出來,讓人有點瘆得慌。
“可是他終究,”森鷗外幽幽地說道,“是我這邊的人啊。”
他的視線越過福澤谕吉,落在了落地窗邊熟睡的黑澤蓮身上。橘色的燈光落在他的四周,讓他的容顏更加柔和,像電影裏截取的片段,喧嚣的浮世中,只有他是靜止的。
他越看越覺得滿意,這是獨一無二的,他應該是專屬,而不是攤在那裏,任誰都能欣賞。
這樣太不客氣了。
“……”福澤谕吉懶得回應他的話。
“夏目老師曾教導我們,鑽石只能由鑽石來打磨。”森鷗外低頭啜了一口茶,低聲問道,“那福澤閣下知道珍珠要怎麽打磨嗎?”
長久的沉默,沒等到對方的答案,他閉上眼睛,輕聲嘆息。
“珍珠呀,只能由血肉來打磨了。”
那麽,磨的是誰的血?又是誰的肉?
作者有話要說:森:藥!真!難!喝!
福澤內心:壓根就不想給你喝。
推一下自己的完結bg文我和亂步離婚以後。
年輕崽子們的修羅場,最終cp是亂步。
點進專欄的完結文可見。
文案:
結婚半年後,我向丈夫提出了離婚。
婚姻是自由的枷鎖,我決定放飛自我。
然後我的桃花運突然旺了起來。
追我的人多到建了一個聊天分組。
就在我猶豫不決時,我的前夫,那個異能名為超推理的橫濱名偵探亂步先生追了過來,将他的工資卡全部上交。
“我以後不會把錢全買零食玩具了,工資都歸你管,我寫保證書a”
“家務我會幫忙的,我已經學會拖地了a”
“給你看,我快要練出肱二頭肌了a”
“我們講和好不好,我不要離婚a”感謝在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噯浠、じろうたかたな、妃色、鴉九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鴉九10瓶;有只兔子有只貓4瓶;幹了這根辣黃瓜3瓶;萬葉千聲、一個禿驢1瓶;w.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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