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這不對勁

第二十六章 這不對勁

山陽郡城果然有一家悅來客棧, 見令牌如見主家,孫子柏一行人得到了最高級別的招待,住最好的上房, 吃最豪華的酒菜,還派了個夥計全程跟着伺候, 要不是掌櫃忙不過來他都恨不得自己上了,畢竟這小郡城能見到這令牌也是頭一次啊。

酒足飯飽之後, 孫宏好奇問自家世子接下來要做什麽。

別說孫宏好奇, 就是胡岸也是一頭霧水, 世子說走就走,問就是別問, 可若說世子要游山玩水也不該選這麽偏遠的地方, 一個郡城哪裏能跟繁華熱鬧的蘇城相比?

孫子柏卻只說随便逛逛, 并且讓悅來客棧的小二領着。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孫子柏竟然真的只是在山陽郡城裏閑逛。

早上逛早市, 看商販叫賣吆喝,吃城頭最熱鬧的那家包子鋪的包子;中午去酒樓吃飯, 坐位置最好的包間看最清楚的郡城街景;下午去聽書, 聽時下最受歡迎的悲情虐戀故事, 順帶聽了郡城最熱鬧的八卦;晚上他又去風雅樓,看最流行的舞曲, 結識山陽郡城最富有的公子哥們。

幾天下來, 孫子柏就将小小的山陽郡城逛了個遍, 直到第四天, 孫子柏告訴胡岸他要去昌邑縣。

“世子, 您這是……”

到底在做什麽?胡岸從未覺得世子這般難以捉摸過, 好端端的要出來玩,可這山陽郡城哪裏比得上蘇城?現在竟還要去山陽郡下面的昌異縣, 這真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大堯是州郡縣的制度,州下面是郡,郡下面還有縣,山陽郡就是隸屬于蘇州的一個郡,而這昌異縣則是山陽郡治下五個縣之一。

胡岸不明白,世子到那樣的窮鄉僻壤之地做什麽?他可不知道以前的世子會喜歡那樣的地方。

孫宏也着急道,“爺您這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點粗糠野菜嗎?可那些地方您聽聽就好,您金尊玉貴的何必去受那份罪啊,小的就是心疼您,你看從蘇城來山陽郡這一路都吃了多少苦了。”

孫子柏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想吃粗糠野菜?有你這麽說自家主子的嗎!你倒是說說本世子吃什麽苦了?這一路不都是你在照顧着嗎?看來是你照顧不周才讓本世子吃苦的。”

“我冤枉啊。”

孫宏有苦難言,冷美人卻很興奮,孫子柏去哪裏他都很興奮。

孫子柏幹脆看向胡岸,“胡統領可知爺爺在西南,四十萬大軍生存的軍糧從何而來?”

胡岸雖然不知道世子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但還是正色道,“将士們為國效忠,不顧生死守衛百姓,護國安寧,自古軍糧都是由朝廷統一供給的。”

軍護國,國養軍。

而朝廷的軍糧大部分來自百姓的賦稅,也有少量是諸侯世家們提供,西南四十萬孫家軍同樣如此,每年朝廷都會安排兩次軍糧運送到西南邊陲,然而當年定下這規矩的時候孫家軍還不足二十萬,當時又是內憂外患之際,将士們死傷無數,朝廷做出這樣的承諾倒也合情合理。

可如今孫家軍日益壯大,數量越來越多,可西南戰事反而越來越少了,朝廷的軍糧從一年兩送逐漸減為一年一送,而且量也是越來越少,用朝廷的話說,大堯不止孫家軍一支軍隊,北方有草原蠻民要防,西方又有塞外野民虎視眈眈,兩相加起來也不止四十萬軍,所以朝廷也因此不堪重負。

這就導致西南孫家軍的處境越來越艱難,不用打仗,卻反而要面臨忍饑挨餓的窘境,胡岸提到這裏的時候也是難受的嘆了一口氣。

他是吃過這些苦的,将士們在西南環境惡劣,平日大多只能吃個半飽,而且吃的都是些粗糠幹面,或者稀粥野菜,将士們偶爾吃點葷腥都需要自己去山上打獵,然而那麽多人哪有多少獵物可打,有幾座山都被将士們薅野菜給薅禿了。

若是到了冬天,日子只會難熬百倍。

孫子柏卻深感古人精兵減負之法銳利聰明,再想想老侯爺已經六十多歲的年級,而當年他帶着當土匪的一幫老人都還有不少在裏面,後來這些年天下逐漸太平之後,很多吃不飽穿不暖的窮苦百姓為了吃可飯也會選擇參軍,劇情裏只說這孫家軍多厲害,多精良,可在孫子柏看來這個所謂精良必定要大打折扣的,如此龐大的軍隊在不打仗的情況下,朝廷又那麽針對,裏面只怕老弱病殘不少,自然不可能有多精良,而且只怕早就不堪重負了。

然而西南鄰國衆多,又亂又難對付,将士數量衆多本身對他們就是一種震懾,若是将士少了,這些鄰國又會得寸進尺,孫家軍因此面臨兩難的境地。

但孫子柏認為,精兵減負已經迫在眉睫。

在孫子柏看來,老侯爺本就是老皇帝的肉中刺,他防着老侯爺,自然也不可能在天下太平之後心甘情願的供養着這樣一支,他認為可能會随時造反的軍隊,所以軍糧供給才會越來越少,朝廷也越來越“艱難”,但北方和西方兩只軍隊同樣需要供給這也是事實。

再者這個時代農業條件落後,百姓種地艱難,又有森嚴的封建等級制度壓迫,若是再加上點天災之類的,糧食供給不足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除此之外,朝廷一點點縮減西南軍糧軍饷其實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

這個時代的諸侯享有封地,老侯爺在受封平南侯之後,西南二十六郡給了他五個郡,而這五個郡都屬蘇州,孫子柏他們現在所在的山陽郡就是這五郡之一。

不得不說,老皇帝是懂制衡之術的,西南一共三個州,蘇州,江州,蜀州,其中蘇州最大,但也離邊陲最遠,其中江州和蜀州接壤,同時也靠近邊陲,這兩州剛好将蘇州與邊陲隔開,也就是将老侯爺與自己的封地隔開,而老皇帝偏偏将蘇州的五個郡劃給老侯爺,這五個郡還是蘇州最窮最地廣人稀的五個郡。

州有州牧,郡有郡守,同時州還設都尉府,掌管一州之內軍務,同時也負責運送孫家軍的軍饷糧草等軍需物資。

在朝廷表示不堪重負之後,為了補償老侯爺,朝廷便讓西南三州每年百分之五十的稅糧直接運往西南邊陲,若遇到緊急戰事,老侯爺甚至可以直接收取西南三州百分之百的稅糧。

這便是朝廷不斷縮減西南軍糧,同時西南四十萬大軍還能依舊存活的另一主要原因。

也因此,在世人看來,老侯爺就是坐擁西南二十六郡,孫岐山簡直就是西南二十六郡的土皇帝,這如何不讓京城忌憚?又如何能讓老皇帝安心?可實際上,先不說老侯爺是不是有這個心,就算他真想圈下西南三州稱王稱帝,也并非是一件簡單的事。

皇帝對三州官員擁有直接管轄權,可老侯爺在軍糧上卻享有優先管轄權,這便是這個時代世家諸侯們權勢暴漲的關鍵所在,孫子柏覺得還挺混亂的,這樣下去遲早要亂,而遭殃的永遠只會是底層百姓。

軍糧物資自有三州州牧以及都尉府負責,這些在朝廷自然得先有備案,但古代背景欺上瞞下實在太容易,交通不便,通訊不便,權勢還能壓死人,這樣的環境造就這樣的結果再正常不過。

孫子柏雖作為平南侯世子,卻并不享有這些職權,平南侯其實更像是一個空有尊貴虛榮的虛名,老侯爺的統帥之職才是實權,不過,畢竟是封地,若只是虛名自然說不過去。

諸侯對封地沒有直接管理權,封地本質上依舊屬于朝廷,畢竟這是大堯的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簡單來說,就是這五個郡依舊是朝廷官員在管理,五個郡的百姓一樣要遵守大堯的律法,什麽人頭稅,徭役兵役都按朝廷來,但唯獨田租要交給侯府。

這五郡的田租便是平南侯唯一享有的封地權益,而且諸侯可以封地情況自行定奪田租多少,當然一般諸侯都是跟着朝廷一樣的收。

這樣子看來,孫子柏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大地主。

大堯的賦稅并不輕,尤其對于百姓而言,不僅有田租還有什麽人頭稅,孫子柏不清楚這個世界糧食産量如何,但想來不會太好,而且百姓的賦稅向來都重,一般按照常年每畝的收成來算,十五稅一,即便遇到減半三十稅一的時候都算重,如今大堯的田租就是十五稅一,但若是農民不想交糧也可以以銀錢為租,把同等稅糧換算成銀錢交上來就可以了。

侯府倒是沒有再增加田租,一直延用朝廷的十五稅一。

而這就是孫子柏在看了韓管家整理的侯府收支之後,執意要來山陽郡的原因。

侯府封地五郡,就屬這山陽郡土地面積最廣人口最多,其他四個郡加起來都抵不過一個山陽郡,原本這五郡一直都是以糧為租的,畢竟老侯爺那邊随時可能需要,但在十年前原主爹還沒有去世之前,他将以糧為租改成了以錢為租。

就是強制性的,不管百姓是願意交錢還是交糧,都統一收錢不要糧。

侯府其他産業幾乎都在虧損,于是這些年侯府的吃穿用度一切花銷基本上都是靠這些田租了,孫子柏猜想這可能就是原主爹将收糧強行改成收錢的根本原因所在了,侯府沒有經濟來源,朝廷給侯府的那點俸祿根本養不起那麽一大家子人,更何況原主還是個敗家子兒。

所以想想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原主還盡情揮霍,奢靡無度,也不管侯府産業,只能說他死得也不冤。

每年,百姓将租銀交給縣令,又由縣令交給郡守,郡守再将其交給蘇州牧,州牧統一備案上報朝廷之後才會把租銀轉交給侯府,孫子柏仔細查過,離譜的是這整個過程侯府這個大地主都沒有參與,也就是說,是多是少完全這一串人說了算。

站在大地主的角度來看,離譜且憋屈。

然而這着實是原主一家太廢物的原因,老侯爺那一輩粗野出身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也就算了,可後面這幾十年出來的後代,竟也不管這些?這可是侯府生存根本啊,也不知道安插個人什麽的……

孫子柏在來之前查過賬本,這些年侯府收到的租銀每年都有三萬到五萬不等,可近幾年租銀卻一年比一年少,直到去年已經只剩下一萬。

雖說剝削勞動人民不對,但放在這個時代背景裏來看,近年來西南越發太平,近十年也不曾有過嚴重的天災 ,而五個郡人口至少也在二十萬,土地幾萬畝,在這樣的情況下租銀卻是越來越少,而租銀減少的原因自然是糧食減産,嚴重減産。

可這是為什麽?

原主從不管這些,也不在乎,他只關心侯府銀子的收了多少,于是每一年都只讓蘇州牧增加租銀,既然減産了交的少了,那就提高糧食價格,這樣銀錢自然不會少,然而收到的錢還是越來越少。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侯府從來沒有派人核查過,所以孫子柏決定親自來山陽郡看看。

胡岸不知道孫子柏已經想了很多很遠,他只是如實回答孫子柏提出的問題。

孫子柏接着又問,“這幾日下來,胡統領覺得這山陽郡城如何?”

胡岸略一思索之後回道,“山陽郡雖然不比蘇城繁華,但一郡之城能有這樣的風貌已屬不錯,看來這山陽郡守治理有方。”

“呵,治理有方?”

孫子柏冷笑一聲合上折扇,孫宏和胡岸有些不明所以的對視一眼。

只聽孫子柏道,“既然這山陽郡看起來不錯,那為何每年交上去的租銀卻一年比一年少?為什麽山陽郡守年年都在哭窮,哭百姓生活艱難?”

孫宏擰眉,胡岸仔細思索之後忽然面露怒容,“這山陽郡守竟敢欺上瞞下!該死!”

孫子柏卻不置可否,只是接着問道,“這三日,你們可看到城中有百姓賣糧食的?”

“賣糧食?”

孫宏滿臉迷茫,胡岸跟他有是面面相觑,他們只以為世子在閑逛,胡岸一心只想着保護世子安全,而孫宏則是滿心都是搜羅新鮮好玩的事務提供給世子,哪裏注意到什麽賣糧賣啥的?

“對,糧食,”孫子柏神色冷然道,“山陽郡既然是産量大郡,這些年侯府又将租糧換成銀子,按理說再怎麽減産百姓應該也會有賣糧的情況,否則他們又拿什麽交租銀?”

孫子柏在來之前仔細查閱過,山陽郡五個縣主要産大稻和小麥,這倆不在一個季節,但這段時間剛好是收租銀的時間段,既然不收糧食只收錢,農民多多少少都會拿出一些來賣,不止是租銀,他們得換取其他所需物品,但是這三天他們轉遍了整個郡城,卻不見什麽百姓賣糧食的。

油糧鋪也是屈指可數,而從包子鋪老板以及聽書樓裏大家的閑談中可以得知,整個郡城的油糧鋪只有那一家,而且糧食賣得非常貴,幾乎是租糧價格的三倍,這不離譜嗎?

這就說明,百姓手裏的糧都被統一收購了。

百姓手裏沒有糧,城裏的糧食卻完全被壟斷,而且價格昂貴,貴到比正常稅糧高出三倍不止,這叫百姓如何活?

孫子柏還打聽過,郡城不缺糧,那家糧鋪糧倉爆滿,經常有人帶着車隊來大量運走糧食。

但山陽郡守卻說糧食減産嚴重,說百姓懶惰不願種田,各種理由搪塞總之就是沒有糧。

“這山陽郡絕對有大問題。”

孫子柏覺得,西南三州只怕很多地方都存在這樣的問題,而不把這種狗東西揪出來打死,糧食問題早晚會成為鉗制四十萬孫家軍的致命問題,而這些百姓更是會遭殃。

“這些人也太大膽了,竟敢欺瞞世子!”

孫宏恨恨道,在他眼裏世子就是最大的,誰都不能對他家世子不敬,更不要說做這種欺瞞侯府的事。

胡岸卻知關系重大,他面容嚴肅,“世子,我們該如何做?是否通知蘇州牧來處理這件事?”

“或者直接讓蘇州都尉府出面,大爺就在都尉府,相信大爺若是知道這件事必定憤怒,到時候查出來到底是什麽膽大包天之徒,竟敢如此欺瞞侯府,魚肉百姓,定要叫他付出代價。”

胡岸口中的大爺,正是老侯爺的庶長子,孫大勇。

當年老侯爺還是土匪占山頭的時候孫大勇就已經出生,孫岐山本就是個沒什麽文化的粗野之人,于是随口就取了這麽個名字,這已經算是好聽的了,而老侯爺封侯之後,幾個嫡出倒是請人取了正經名字,幾個庶出的卻繼續延用原來的,所以這孫大勇比起原主爹叫孫兆尹才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孫子柏卻反問他,“若是這件事本就與蘇州牧有關呢?”

胡岸怔住,這完全有可能,從縣令到郡守再到州牧,整件事缺一不可,或者所有人沆瀣一氣也不是沒可能,但若真是這樣,胡岸胸腔的怒火都快壓不住了。

“他們真該死!”

老侯爺為西南守了那麽多年,以前平定西南的時候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如今老侯爺年紀那般大了還不得回來,常年與老夫人相隔兩地,骨肉分離,結果這些狼心狗肺之人就是這般對待老侯爺親人子嗣的?他們就是這麽回報老侯爺的?

簡直不可饒恕。

“那大爺……”

孫子柏擺手,“以後再說吧,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事實上關于這個大伯,孫子柏本身就存疑,他自然不想過多牽扯,無條件信任更是不可能。

“是。”

胡岸心神震動,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或許他一直都錯了,世人眼中的世子或許并非是真實的世子,眼前這個高瞻遠矚的睿智冷靜的世子才是真實的世子,可笑自己一直跟在世子身邊卻從未真正了解過世子,反而長了一雙世俗的眼睛,當真是愚昧。

胡岸眼底逐漸變得火熱起來,莫名的熾熱。

“那世子為何要去這昌邑縣?”

“聽說這昌邑縣縣令特別有意思,三天兩頭跑來找郡守大人哭窮,這不前不久剛鬧了一出,說是他不顧縣令臉面在郡守府外哭鬧了三天,弄得人盡皆知,搞得郡守大人下不來臺,煩不勝煩,轟都轟不走,最後好像是郡守大人答應了什麽他才離開。”

“山陽郡一共五個縣,按照郡守的說法他們一個比一個窮,租銀一個比一個難收,所以縣令哭窮倒也可以理解,可為什麽五個縣只有他昌邑縣一個縣令哭?還年年哭,昌邑縣為什麽就那麽與衆不同呢?”

孫子柏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為什麽呢?”

孫宏撓了撓頭,他感覺今日世子所說都不是他擅長的,也或許是世子敲得他腦袋多了真把他敲傻了,今日他完全跟不上世子的思維,也不明白世子究竟想說什麽。

倒是胡岸有些歪樓了,竟一臉崇拜的望着孫子柏,“世子你竟然連這樣的小事都查得清清楚楚。”

如此看來世子早就運籌帷幄,在離開蘇城之前已然将山陽郡的情況查得清清楚楚,慚愧的是作為屬下他對此竟然一無所知,甚至此刻還需要世子為他一點點解惑,他真實愚笨啊。

孫子柏卻道,風雅樓那小倌當趣聞講給他逗樂的,當時胡岸不也在嗎難道沒聽到?

胡岸頓覺羞愧,他當時只以為世子在尋歡作樂呢。

“所以啊,既然有那麽多為什麽,本世子當然要親自去看看咯。”

于是就這麽決定了,安全方面有胡岸和四個護衛在,孫子柏完全不擔心,至于他體內還沒弄清楚原由的“毒”,暫時也沒有發作的跡象,不過縣城估計就不會有悅來客棧了,孫子柏讓孫宏提前備好各種所需物品。

他确實不太能吃苦來着,畢竟上輩子雖然沒人疼沒人愛,好歹也是在豪門長大的。

第二天,一行人悄然出城前往更加偏遠的昌邑縣。

只是讓孫子柏沒有料到的是,一郡太守對郡城的動向掌控遠超出他的預料,畢竟如孫子柏這般長相出衆又氣度不凡的人,一旦出現在郡城裏本身就很容易引起注意,于是他們就這麽被盯上了。

而就在孫子柏帶着胡岸他們前往昌邑縣的時候,蘇城已然悄然熱鬧了起來,一封封拜帖或者邀約不斷送進侯府。

以往這種情況并不少見,畢竟世子的身份擺在那裏,多的是各種想要攀附侯府的人,亦或者是平日跟世子一起玩耍的權貴公子們,可這一次不一樣,除了這些人之外,竟然還多了些新面孔。

京城白家,溫家,周家,侯家……

韓管家看着這一封封邀約犯了難,若是以往那些随便打發或是推拒了便可,然而這些可是京城來的,就連那些送信的小厮都趾高氣昂的,更何況這其中竟還有京城四大世家之人,這韓管家如論如何也不敢擅作主張了。

所幸世子在離開之前特地交代過,若是有難以決斷之事可以去找老夫人和夫人商議定奪。

雖然世子是這麽說,但夫人一向不理府上的事務,況且侯府老夫人還在,無論如何都是先緊着老夫人來的。

于是韓管家便将這件事報給了老夫人。

老太太雖然坐鎮侯府幾十年,可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長這些東西,她文化淺薄,見識自然也短淺,侯府在這蘇城地位超群,自然沒有人來找她這個老婦人的麻煩,可眼下這局勢顯然非同一般,況且還牽涉了京城四大世家的人。

于是老太太略微沉吟之後便喚來了貼身老奴錢嬷嬷。

“翠花,你去把夫人請來。”

老太太心裏清楚,這個兒媳婦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又是京城見過世面的,她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能管,眼下的情況由她來處理自比她這個曾經的村野婦人要強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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