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五、一室之暖
三十五、一室之暖
将身子泡在熱湯裏,晗君覺得四肢百骸都舒展了下來。氤氲蒸騰的熱氣将浴室隔離成了另一個世界,這裏讓她覺得放松又安全。常姑姑一面給浴桶裏添着藥湯,一面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話:“将軍時常征戰在外,此次難得在家多待一些時日,殿下可一定要把握好時機,為侯府添個一兒半女才好。”
晗君不耐,用手遮着臉,不想聽她唠叨。她與窦慎尚未圓房,此次又添新傷,自然心裏排斥着與他過分親密的接觸,卻也知道那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殿下,這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若無子嗣傍身,只會像老夫人一樣處境尴尬。”常姑姑仍然不肯放過她,依舊不依不饒的說着。
晗君無奈,只好道:“我看老夫人過得也不差,至少在這府中說一不二,誰又能違逆她的意思。”
“我的殿下啊,”常姑姑有些怒其不争,“那只是表象!”她一面環顧着四周,一面壓低聲音道:“将軍的脾氣,誰又能拿得了他的主意,老夫人不也得順着他的意思來麽。到底不是親生的祖孫,哪裏會事事如她心意。老奴可是聽說了,今日老夫人想讓那幾個妾氏來見殿下,硬是被将軍擋了回去,還順便告訴府中諸人,無事不得來叨擾殿下,否則定不輕饒。老夫人氣得跟什麽似的,不還是無計可施。”
說着,卻又笑了起來:“這也是好事,殿下只需要逢迎将軍之意便好。趁着這個獨寵之際,誕下子嗣,也好讓那些不安分的人斷了念想。咱們在這裏無依無靠,須得多做打算。”
常姑姑雖然古板刻薄,但到底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看事情也算通透。她的話确實有幾分道理,他們這些人來此自是無依無靠,涼州衆人明着不說,但是心裏卻一定也很排斥。聽說朝廷的旨意剛剛下達,老夫人和岑夫人便迫不及待地為窦慎納了幾房妾氏,皆為涼州貴女。無論她願不願意,時事迫人,總要有所依靠才好。可是,她不想将希望全都寄托在窦慎身上,這個人她看不透,也并不認為他能夠是自己的依靠。
一個有野心有手腕的男人,何曾會将心思分在女人身上半分。他所說得世俗的幸福,不過是成就了大業後錦上添花般的存在。而她從來都放不下長安,放不下兼愛非攻的祈願。
未來涼州之前,她或許有過幻想,指望着窦家雄踞一方,卻并無争心,一切不過是太皇太後多慮。然而所見種種皆戳破幻想,派出之人帶回的消息也是鐵證如山,窦家積存實力,并沒有偏安一隅的打算。
她無限絕望的想,有一日窦慎會不會走上她祖父楚王的老路呢?屍橫遍野,民不聊生,争心和欲望永無休止,仿佛是詛咒一般封印在了她的身上,周而複始。
晗君在浴室待了許久方姍姍而出,烏發如墨,素衣如雪,不施粉黛的她頗有清透皎潔之美。窦慎支着半個身子打量着她,眸色深深,微帶笑意。
侍婢們見此,悄然打下了簾子,盡數退了出去。
燈火的暖色映襯着窦慎俊逸清致的眉眼,光影幽暗處是他線條明朗的下颌。夜色旖旎,于闌珊的微光之下,他鋒芒盡斂,帶着朦胧的溫柔。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他示意晗君坐過去。見她不應,又向她伸出了手。那只手纖長潔白,骨節分明,全然不似一只常年握着刀槍劍戟的武夫之手。
如果只看這樣的他,又有誰能與玉面修羅幾個字聯系在一起呢?
晗君微垂了眸子,不想自己為外在表象所惑,微移雙足,坐在了一個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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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羅,坐過來些,不要與我這樣生分。”他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輕緩一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軍中待了太久,行為舉止過于魯莽,才讓晗君如此疏遠着他。燈下的美人撲簌着長睫,仿佛冰雪堆砌而成,他不能驚吓到她,一切須得順着她的意思。
她并不忸怩,只是疏冷,雖依他之言略有靠近,但仍讓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這次征羌人又受傷了,怕你擔心一直沒說。”窦慎換了個十分委屈的腔調,湊過來些,看着晗君道。見晗君擡起了頭,眼裏果然帶了擔憂,他又向前挪了挪,解開了半邊衣裳。肩胛之下果然猙獰着一個新傷,從傷口上看是羌刀所致,雖然已經結了痂,但是仍然可以想見當時的可怖。
晗君是個很有同理心的人,最是見不得這種場景,現下愁眉緊鎖,緊緊咬着下唇,忍耐着翻湧的難受。窦慎一雙眼只盯着她看,适時地又補了一句:“當時我只想能活着回來見你,連傷口都沒有及時處理,誰知道再看時已經化了膿。傷醫用浸過烈酒的刀生生将腐肉剜了出來,流了那麽多血。要不是受了太多次傷,已經習慣了,我真擔心回不來。”
窦慎說完,明顯看到晗君的眉跳了一下,眼波潋滟出一抹悲憫的光芒。她終于伸出了手,用顫抖的指輕輕觸上了那蜿蜒如蛇般醜陋的傷疤,擡起一雙水眸看着他,問:“疼麽?”
窦慎趁機捉住了她的手,溫柔安慰:“早就不疼了。”
她搖頭:“我問的是當時。”
刀剜血肉,怎麽會不疼,只不過從年少時便将受傷當做了一種習以為常。蕩平西境,在別人口中是一段傳奇,但是對于自己而言卻是無數次的九死一生。他有心讓晗君關心自己,雖有刻意親近之意,但又未嘗不是心裏最深處的渴望。他渴望在自己沙場歸來時,有一盞燈為自己而留,燈下的人為真心為自己擔憂。
他的手握她握得緊,話卻說得愈發溫存:“當時有些疼,不過習慣了。”
晗君從他的話裏聽出了幾許心酸,亦忽略了他靠的越來越近的身體。
“阿羅,你可是厭惡我,疑心于我嗎?”窦慎環住了晗君的腰,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之上,那裏有一顆心,跳的兵荒馬亂,“你是我的妻室,我有什麽道理欺你瞞你呢?若我真得存了其他心思,你孤身在此,又能如何?”
他實在善于洞察人心。晗君只覺得一番話誠心實意,懇切非常。是啊,她如今只身在涼州,他又有什麽必要去騙自己呢。涼州兵力如此強盛,果如他所言,就算拼殺,朝廷也絕對不是對手。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朝廷式微,如今蠢蠢欲動的又何止是涼州一家。但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事情在自己眼前發生,太皇太後将所有的賭注都壓到了這裏,就是将自己逼迫到懸崖邊上,稍有不慎,玉石俱焚。
“涼州如今兵力最盛,臨冰,你可會有取而代之的心?”一只燭花突然炸響了一聲,室內一時極亮,照耀着他深邃秀致的輪廓,将他如墨畫一般的眉眼趁的深邃不可逼視。晗君也想不到,自己終是有一日問出了這句話,用這樣直接的,毫不遮掩的方式。
然而他卻笑,帶着磊落又飒爽的姿态,幾乎是毫不思索地說:“不會。”
見她不信,窦慎解釋:“大鄭氣數未盡,誰第一個造反便是自讨死路。涼州積攢了幾代人的心血,我不會讓它毀于一旦。”
他是一個精明的人,更是一個有遠見的統帥,晗君明白,他說得這一點是實情。
可惜晗君終究有貪念:“若是有人率先謀反,将軍又将如何?”
窦慎這次不再笑了,用拇指勾畫着晗君的雙眉,姿态親昵,卻帶着冷意。隔了片刻,他的唇在晗君的額心輕輕吻了一下,道:“自古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太皇太後是料定了我會中美人計,所以派了長樂宮裏最好看的人來。阿羅,你想要用一己之力換千軍萬馬麽?”
晗君見他刻意轉移話題,苦笑:“我從沒有過這種愚蠢的想法。”
窦慎的眉緊緊皺了起來:“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你若是肯騙人,又怎知我不會心甘情願落入彀中呢?”
說罷,他高大的身軀便壓了下來,方寸之間,呼吸糾纏,晗君的心慌亂的無處安放。
只聽窦慎的聲音已糾纏在耳際:“我也很好奇,我最後究竟是做了犯上作亂的臣子,還是勤王救駕的功臣。阿羅,一切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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