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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第6章
穆千璃愣了一下。
容澈的問話稍顯直白,直入主題,讓人一時間不知從何答起。
但如此直白的發問落到容澈身上,倒不顯唐突。
穆千璃本不想再回想這幾日遇到的糟心事的,可幾口酒下去,被容澈這麽溫聲一問,忽的又有了傾訴的念頭。
“碰一個。”穆千璃忽的擡手朝容澈那邊舉起酒壇,俏麗的小臉微昂着,燦眸直勾勾地看着容澈。
容澈動作頓了一下,很快還是擡手隔空和穆千璃無聲地碰了下酒壇。
穆千璃仰頭飲酒,而後緩聲開口道:“你說,為何總有人要逼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呢,我是當真不想做那事,我就沒有拒絕的權利嗎?”
容澈收回目光,緩聲道:“旁人的意志無法輕易左右,但你若是不願,自當拒絕的。”
“可若那人是我的至親呢?”
容澈眼簾微動,沉默的片刻間又自顧自喝了一口酒,才道:“至親也一樣無法左右你的人生。”
“可他千裏之外還在派人追捕我,就要逮我回去做我不願做之事,分明是親人,還搞得跟追殺仇敵似的,我怎能不煩!”
或許是喝了些酒,穆千璃一直壓抑的情緒有些上頭了,忍不住拔高嗓音宣洩着自己的不滿。
容澈抿了抿唇,眸底暗色閃過一抹叫人不易察覺的情緒,很快又掩下,轉而道:“你既是已經逃出,便暫且規避了不願之事,在有限的時間裏享受你的生活,或許還會有別的辦法。”
穆千璃怔愣擡眸,看着容澈眨了眨眼,好一會才不确定道:“容公子,難道你也遇到了相似的遭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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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澈默了一瞬,而後低低道:“算是吧。”
“那你規避的時候想到辦法了嗎?”
容澈唇角略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好似無奈:“還沒有。”
但很快,他又忽的擡頭看向了滿天繁星:“但還在想,既是不願妥協,就不太想放棄。”
夜色中,容澈俊美無暇的側臉映入穆千璃的目光中。
他仰望星空的瞳眸好似有光,眸中盛着璀璨星空。
穆千璃有片刻啞然,下意識覺得容澈所說的是他的病症。
身患病疾,難以痊愈,他卻仍在與命運抗争,不願放棄。
如此一想,穆千璃瞬間又心疼又沉悶,她那點小破事在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麽。
穆千璃忍不住朝隔壁院子的方向移過去了些,拿起酒壇朗聲道:“你說得對,還不到最後關頭,就不應該放棄,會有辦法的,我們都會想出解決辦法的,來喝酒!”
容澈眉梢輕挑,只覺此刻突然振作起來了的穆千璃或許誤會了什麽。
但他到底是沒出聲再追問解釋,唇角笑意明顯散開,舉着酒壇再次和穆千璃隔空碰了一下。
酒過三巡,本也酒量欠佳的穆千璃還未将兩壇酒全數喝完,便已是有些暈乎乎的了。
容澈見狀放下酒壇,道:“今日時辰也不早了,穆姑娘回去睡吧。”
穆千璃聞言微眯着眼轉頭看了容澈一眼:“好,那我幫你下去,你等會。”
話一說完,穆千璃熱心腸地從自家屋頂站起來,雖是暈乎但腳下還算穩健地三兩步就跨過了屋宅間不大的距離,又輕松敏捷地翻身從容澈屋頂下到了院中。
看得出來,她翻牆越界倒是一把好手,一點不帶含糊的。
容澈連一句婉拒的話都還未來得及說,穆千璃就已是扶穩了牆邊的木梯,擡着頭示意容澈爬下來。
容澈嘴角微不可聞地抽動了一下,頗為嫌棄地看着那不知布了多少灰的老舊木梯。
然而微醺的穆千璃似乎壓根沒注意到木梯絲毫沒有人使用過的痕跡,雙手握在兩側,想必手上已是沾滿了灰。
兩相對視,沉默片刻。
容澈深吸一口氣,最終只得輕聲道謝一聲,而後忍着滿手的灰塵,扶着木梯一步步從屋頂上下來。
翌日一早。
穆千璃從睡夢中醒來,率先看到的是自己床鋪上幾個明顯的黑手印,雜亂無序,幾乎沒個整形,顯然是她夜裏上榻倒頭就睡後無意間留下的。
可是,她的手上哪沾了這麽多灰?
穆千璃努力回想了一下,倒是沒把可疑點落到那個木梯上,只覺是自己攀爬屋頂時弄髒了手,這便只得起身理着被褥,把一整床套子取下來清洗。
忙碌間,穆千璃聽到屋外憐玉的聲音傳來:“小姐,今日上街采購,你可快些收拾出發哦。”
清洗被褥大抵需要一些時間,暫且走不開,于是穆千璃開門出去吩咐憐玉:“我昨夜不小心把被子弄髒了,你自己去能行嗎,不然不知得耽擱多久了。”
憐玉朝裏看了一眼,瞧見穆千璃床榻上淩亂的床單上幾個黑手印,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問:“那好吧,那奴婢自己去,小姐有什麽想買的嗎?”
穆千璃道:“多買些吃食零嘴吧,別的你自己看着辦就行。”
“是,小姐。”
憐玉帶了些銀子便出門打算去街上逛逛。
剛跨出門檻時,她腦子裏還在想着,自家小姐昨日究竟幹什麽去了,把被褥弄出幾個黑手印來。
而後便在隔壁敞開的宅門前看見衛嘉正扶着一把木梯在仔細擦拭着。
“衛嘉小哥,早啊。”憐玉主動與人打招呼。
衛嘉聞聲回頭,露出笑來:“憐玉姑娘,上街去呢?”
“嗯,給家裏采買些東西,要一起嗎?”
衛嘉道:“我這還有點事兒沒做完呢,一時半會走不了,你先去吧,若是待會在街上碰着了,我們再一并同行。”
憐玉眨了眨眼,不禁多看了下衛嘉手裏的木梯。
木梯老舊,積灰不少,帕子擦過一級臺階後,就需得趕緊清洗,否則壓根擦不幹淨。
瞧那模樣,也不知是多久沒用過的東西了,這會又拿了出來。
知曉容澈家的家境情況,憐玉沒再多說什麽,點了點頭,心下自主想着要再給隔壁家幫扶點什麽,這便轉身去了街上。
憐玉沒在街上碰見衛嘉,采買一番後便自行回了宅子裏。
隔壁宅門已是關上,而自家這邊晾曬起了穆千璃洗好的被套床單。
穆千璃聞聲在木椅上擡了眼,一見是憐玉回來了,忙起身迎了去:“回來啦,買了些什麽?”
“一些食材和小姐吩咐的零嘴吃食,還有路過一家書鋪子時發現的一些話本子,平日我見隔壁容公子總愛在院子裏看書,奴婢想着咱們也可學着陶冶一下情操,便買了些回來。”
穆千璃伸手接過憐玉手中的一部分東西,随手從一個袋子裏拿出了她所說的話本子。
垂眸一看書頁封面,《霸道王爺俏王妃》、《冰山國師好兇猛》、《威武将軍狠狠愛》。
穆千璃一愣,眼眸透着幾分感興趣的光亮,又忍不住有些羞恥,忙收起了書冊小聲道:“這算什麽陶冶情操。”
憐玉想了想又道:“哦對了,小姐,奴婢今早出門前瞧見隔壁衛嘉小哥在擦一把落了灰的梯子,我看那梯子都舊得不成樣了,想必很是老舊大抵也不太安全,所以想着要不要給他們買一把新的梯子,雖是要不了幾個錢,但不知要如何讓他們收下,所以奴婢沒有自作主張,還是回來先過問小姐你的意思。”
“梯子?”
穆千璃似是想起了什麽,很快想起昨夜容澈攀爬梯子的樣子。
說來也是,她在夜色中匆匆一撇便覺那梯子老舊又破損,的确是不安全的。
容澈似乎也是個愛飲酒之人,身子骨弱還愛往屋頂上爬,梯子應當是時常要用到的。
穆千璃眼珠一轉,想了個法子:“那便去買些木材咱自己做一個吧,到時候就說家中用剩了木頭,便順帶給他們也做了一個,到時候做都做好了,他們應是不好拒絕了。”
憐玉一聽便亮了眼眸:“小姐說的是,那奴婢這就去買些木材回來。”
穆千璃拉住她:“明日出門再順道買吧,不急這一兩日的。”
穆千璃不禁想着,若是自己給容澈送了梯子,往後是否還能再借此邀約他一同上屋頂喝酒呢?
喝酒除了解悶,也有喜歡之人覺得愉悅。
有人陪着自是比一人得趣,況且昨夜的體驗看來,容澈算是個不錯的喝酒搭子,就連他那張俊俏的臉龐,在酒意朦胧時,看着也讓人更加舒心了幾分。
容澈身子不好,他說偶爾喝酒能有所得益,穆千璃也不知這偶爾應是多久,但總歸是要多隔幾日的。
做梯子耽擱幾日,說不定時間剛剛好。
正這麽想着,唇角便不自覺挂起了笑。
憐玉并不知穆千璃在想着什麽,聽她說暫且不用去了,便也拉過另一把木椅坐了下來。
她随手拿起一本剛買回的話本提議道:“小姐,既是不急着去買木材,咱們便坐着看會書吧。”
穆千璃回神點了點頭,瞥了一眼憐玉拿的這本《冰山國師好兇猛》,她便從中另選了一本《霸道王爺俏王妃》。
雖說這類話本的确不如容澈看的那些深奧雅致,但穆千璃和憐玉兩人打小就喜歡看話本,少女初長成後,對這類情.愛話本就更是不可自拔。
都是看書,都是文字,怎就不算陶冶情操呢。
穆千璃心情愉悅地翻開自己手中的書冊。
開篇第一頁,書頁上赫然寫着:
【第一章:生個孩子,去父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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