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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所謂一覽無遺。
穆千璃怔着眸子, 入眼便将那副身體盡收眼底。
她摸過,倚靠過,用身體別處感受過。
卻是頭一次, 清晰又完整地看見過!
片刻間, 她的臉龐肉眼可見地蔓上緋紅,腦子裏一片空白, 甚至忘了避開視線。
直到院中枝頭一只不懂事的鳥兒鳴叫一聲。
穆千璃赫然回神,忙別過頭去:“我來看看你的傷勢。”
餘光仍舊能窺見一抹白皙, 但穆千璃已是極力在讓自己鎮定下來了。
要說她打小就在镖局跟着一群大男人混大, 也不是沒曾看過男子打赤膊。
小時候那些叔叔伯伯不怎避讓她, 長大了些後倒也知曉多少遮掩着點。
不過偶爾天氣實在炎熱之時, 大家夥便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久而久之穆千璃對此倒也該是見怪不怪了。
可是,面對慕容澈時,她還是不争氣地紅了臉亂了心跳聲。
她是見過不少男子打赤膊,可從未見過這般身材的啊!
初見慕容澈時,穆千璃對他的第一印象便是白。
冷白的膚色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病态, 但光照灑落時,又透得發亮, 映出皮膚內淺淡的粉紅色。
如今,這抹白皙順着他的脖頸延伸向了他整個上半身。
衣衫遮擋下,原本看起來顯得清瘦的身形, 卻是精壯有力。
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無一不透露着極具力量的美感。
因為白,所以格外奪人眼球。
可是雖然白,又一點不顯孱弱。
甚至,因為那片白皙的肌膚, 太過透亮,太過光滑。
所以兩處粉嫩的鮮豔色澤便更加顯眼, 讓人只是驚鴻一瞥,視線便聚焦于此,轉眼後還久久沒能揮散畫面。
他怎麽……這麽粉……
穆千璃表面看着已是鎮定了下來,但內心卻是仍在車馬轟鳴。
慕容澈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低聲道:“我正準備換藥。”
說罷,屋內傳來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穆千璃餘光瞥見慕容澈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像是打算要穿上遮掩自己。
他一彎腰,那腰身曲線便勾勒得更明顯了幾分,在穆千璃轉頭看去之時,恰好映入眼簾。
但随之瞧見的是他撿衣服而伸出的手臂上,那被鮮血染紅的紗布。
穆千璃眸光一顫,頓時皺起眉頭大步向前:“你穿衣服怎麽換藥,先把藥換了再穿。”
美色當前,要做到完全心無旁骛自是不可能的。
但慕容澈的确傷得很重,即使傷口被紗布包裹着,但看那包裹的面積也知那一道刀傷幾乎延長到他整個大臂。
慕容澈剛直立起身子來,手上撿起的衣服就被穆千璃一把奪過放到了桌上。
穆千璃轉頭看了一圈,卻沒發現換藥的藥箱和工具。
“你的藥呢?紗布還有剪刀呢?”
問完話,穆千璃也同時發現,屋子裏連清水和毛巾也沒備好。
那慕容澈脫了衣服坐在這是打算如何換藥?
慕容澈身形一僵,嗓音緊繃道:“在……櫥櫃裏。”
光顧着脫衣服了,忘了把東西拿來出了。
并且,他也沒料到穆千璃會來得這麽快。
不過穆千璃簡單的小腦袋瓜想不了那麽多,只點了點頭,轉身便往櫥櫃的方向去。
慕容澈提醒她:“最上面那一格。”
伴随着抽屜拉開的聲響,穆千璃找到換藥所需的工具和藥物。
而後她又轉身去了院中打了一盆清水,拿了毛巾再次進屋。
東西都準備妥當後,穆千璃這才坐到了慕容澈跟前,一副監督他的模樣,道:“換藥吧。”
直到這時,穆千璃還覺得慕容澈挺配合的,壓根不像衛嘉和衛柔說得那般嚴重。
他這不是在她來之前就已經準備換藥了。
四日過去了,他的傷口應該也愈合了些許吧。
剛才在穆千璃做準備工作的同時,慕容澈就已經在用左手解開傷處的紗布了。
不過因着左手自不如右手那般靈活,等穆千璃坐過來時,他也才松散開一大半,傷口還未完全顯露出來。
慕容澈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手上動作繼續,卻是比剛才自己一個人弄的時候更慢更笨拙了些。
穆千璃沉默地在一旁坐了一會後,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伸手抓住紗布解開的一角:“我幫你吧。”
穆千璃動作不算太輕,但也并不粗魯。
比起慕容澈的不靈活,有她幫忙,很快便把紗布完全拆開來了。
但傷口一經顯露,穆千璃頓時緊皺了眉頭。
“你這幾日是完全沒有管你的傷嗎!怎會惡化得如此嚴重!你這條胳膊是不想要了嗎!”
穆千璃打小大傷小傷無數,對于傷勢的情況雖說不如大夫那般精通,但也大多了解。
慕容澈是被一把砍刀砍中了臂膀,當時她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傷勢的具體情況,但無論如何也絕不是此時這般發炎化膿的模樣!
傷口處血肉模糊,流出的血液幹涸在傷口周圍凝固,拉扯着傷口無法愈合更發炎泛紅。
而傷口上除了血跡,就壓根沒有半點上過藥的痕跡。
衛嘉和衛柔沒說錯,慕容澈壓根就沒有配合治療他的傷。
慕容澈被穆千璃的怒意吓了一跳,有些驚愣無措地看着她,嘴裏心虛低喃着:“我不是故意的……”
但他就是故意的。
他只是沒想到穆千璃竟會如此生氣。
自他們相識以來,慕容澈便沒見穆千璃這般發火過。
即使是他被發現那些隐瞞的真相後,穆千璃也不像此時這般。
那日淩易為保護穆千璃手背受傷。
分明是一道毫不起眼的傷口,卻叫穆千璃如此緊張他。
所以當那個試圖再度來襲的人揮刀砍來時,慕容澈便改變了回擊的意圖,用自己的胳膊擋下了那一刀。
慕容澈了解自己的身子。
他一直是不易留疤的體質,傷勢也比尋常人要恢複得更快一些。
事發之後這幾日,一直不得機會與穆千璃見面,他擔心再過幾日這傷便看着不嚴重了。
所以,自那日回來讓大夫看過一次後,他便故意沒再管手臂上的傷。
不曾處理,不曾上藥。
只等機會到了,穆千璃便能來關心他了。
慕容澈心虛地想着,下意識轉頭往自己臂膀上看了一眼。
幾日來,他頭一次打開紗布,一見傷口竟變成這副模樣了,頓時慌了神。
“千璃,你別看,我馬上處理一下……”
“給我坐着!”
慕容澈剛一有動作,就被穆千璃兇巴巴地按着肩頭按回了椅子上。
穆千璃力道沒怎收斂,這一按,扯動慕容澈傷處疼得他頓時抿緊雙唇發出一聲悶哼,連帶着臉色都慘白了幾分。
但穆千璃沒多看他可憐的樣子,氣呼呼地拿過擰幹的毛巾上手擦拭他臂膀周圍的血污。
毛巾觸碰肌膚,令慕容澈手臂肌肉頓時緊繃地顫動了一下。
是疼的,也是慌亂的。
這傷口惡化得也太難看了!
猙獰可怖,血肉模糊,壓根就沒法入眼。
慕容澈不受控制地想要把這只殘破的手臂收回去。
可剛一有動作,就會被穆千璃懲罰似的壓重力道,疼得他又只能隐忍着保持不動。
若說此前的一幕幕是他精心計劃刻意為之。
那此時展露出如此醜陋的傷疤便是完全失策!
他該在她來之前先檢查一遍的。
慕容澈低斂着眉目好似在反省,但反省之事卻和穆千璃所想完全不沾邊。
穆千璃來回幾次清洗毛巾,已是将盆中清水沾污得血紅晦暗,慕容澈臂膀的傷口也算大抵清理幹淨了。
她側眸瞥了慕容澈一眼,看他垂得低低的頭,一副可憐又無助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就想心軟。
但一想到今晨衛嘉和衛柔說的那些話,她又頓時清醒過來,皺着眉頭質問他:“慕容澈,你為何不配合大夫治療你的傷?”
慕容澈這才緩緩擡了眼。
但目光觸及穆千璃的一瞬,又迅速垂了下去:“你別生氣。”
穆千璃皺着眉頭,擡手取過藥箱裏的藥瓶,對着慕容澈的胳膊便直接灑了上去。
“嘶——”
“我已經生氣了。”
慕容澈擡眸時,因着疼痛而泛起的生理水光在眸子裏顯得委屈又帶了幾分潋滟。
已經清理過的傷口不似方才那般猙獰,但一長道刀傷顯露在他白皙的皮膚上仍舊觸目驚心。
可憐的,柔弱的,讓人不忍再欺負的。
穆千璃心中敲響警鐘。
慕容澈這副模樣她該是熟悉的,也早就看透了他的真面目。
但話道嘴邊,不僅嗓音放柔了,連帶着手上的動作也輕了些。
“慕容澈,你這麽折騰自己幹什麽?”
藥箱就在慕容澈的屋中,偌大的慕容府一堆人圍着他轉,從清理傷口到換藥甚至用不着他自己動半根手指頭。
慕容澈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的傷勢惡化。
這個念頭一出,穆千璃本是壓下些許的怒意便又要湧上。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指尖為抹勻藥粉撫過他的傷處,臂膀肌肉條件反射抽動的一瞬。
穆千璃肩頭一沉,近坐在跟前的慕容澈傾身向前,便靠上了她的肩頭。
“想你關心我。”
抵在她肩頭的聲音沉悶傳來,夾雜着聲音的主人委屈的控訴,又遮掩了他的神情,只叫這道低聲入耳顫動心尖。
穆千璃張了張嘴,各種各樣的回答在唇邊來回碾了一圈,似是不知如何用話術回避這個問題。
最終,她收回抹好藥粉的手,低聲妥協道:“我沒有不關心你。”
相反,她很關心。
關心到已經超出她的控制範圍,也超出她本該對慕容澈保留的情感。
若不是因為關心他,今日她也不會來到慕容府。
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似的。
慕容澈從她肩頭起身重新擡起頭來:“那你也關心淩易了嗎?”
穆千璃無語地看着他:“關淩易什麽事?”
“這幾日你去看他了嗎?”
穆千璃喉間一噎,實話實說:“沒有。”
她不僅沒去看他,甚至都差點忘了他也受傷了的事情。
其實不怪穆千璃轉頭就忘,實在是淩易手背上那道傷在把血漬擦幹淨後,看起來就僅是一道小傷口了。
淩易當時來得及時,而襲擊之人本也是沖着穆千璃的方向來的。
他推開她後,那人刀尖劃過的方位便偏移了,最後只劃傷了淩易的手背而已。
穆千璃甚至忍不住想,這麽幾日過去了,淩易那道傷估計還沒等她去看,都已經快愈合了吧。
随即,穆千璃又為自己這般不厚道的想法感到羞愧,連忙在心底打算,再怎麽說也得找時間去看看他,況且也還有話要和他……
“那你別去看他。”思緒被慕容澈忽的出聲打斷。
穆千璃驟然回神,對上他一雙深黑的眼眸,不禁皺了皺眉,下意識要拒絕。
便見他別過臉去低聲補充道,“他傷得又不重。”
穆千璃抿着唇沉默了一瞬。
視線掃過慕容澈臂膀上上過藥後仍然猙獰的傷口。
她忽的想到了那日打鬥之時,他單槍匹馬趕來,手持一把彎刀,打得那幾人幾乎無力還手。
更甚至在他趕來之前,還在半路救下淩易,一人解決了五個人也毫發無傷。
一個被本就被放倒的人突然爬起來襲擊,慕容澈當時就站在那人身邊,那人提刀爬起身的動靜如此之大,他怎可能毫無察覺完全反應不過來。
甚至如今回想起來,穆千璃都覺得自己當時也有所察覺,只是因着慕容澈忽然轉身朝她籠罩而來的懷抱讓她晃神了一瞬,但最後她還是迅速做出了反應,一腳踢飛了那人。
所以這種情況下,慕容澈為何會受傷,還傷得如此之重?
穆千璃驀地沉了臉:“慕容澈,你是故意受傷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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