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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克萊恩覺得自己簡直得了疑心病。

每隔一會兒，他就要從書上擡眼，看看貓的肚皮是不是還在起伏。但，Batsey是一只除了爪子通體漆黑的小貓，克萊恩好幾次都覺得Batsey沒有呼吸了，急急忙忙沖過去，探到他的鼻息才松口氣。

這麽往複幾次，克萊恩開始對自己抓狂。

要不要這麽疑神疑鬼啊！

可是這樣柔弱的小動物，真的感覺就算自己什麽也不做，他就很容易莫名其妙地死掉呢。

最後，克萊恩幹脆坐在貓身邊，一只手放在Batsey的肚子上，一邊感受他有規律的腹部起伏和溫熱的身軀。

這下可就放心多了。

這麽維持了一會兒，克萊恩還是老忍不住去觀察貓，他發現Batsey睡着的時候，從沒閉緊的眼縫裏還能看到一抹藍。

過了幾分鐘，貓又好像夢見了什麽好吃的似的，開始吧唧嘴。

又過了會兒，他似乎在夢裏開始了一場追逐戰，整只貓側躺在他枕頭上，四爪卻突然如同馬兒一樣，奔騰起來。

克萊恩險些被他給蹬一腳。

他心眼很小，就算只是被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動物蹬了，也要馬上報複回去——他當即伸出手，把貓胡子往下壓，試圖讓貓夢裏也不安穩。

果然，貓的胡子很敏感，根部被壓下去，嘴唇就不由自主地咧開，露出幾顆尖尖的犬齒。

克萊恩用指尖摸了摸，又有點嫌棄小動物的口水，順手蹭在謝林的毛上。

被這麽一頓鬧，謝林再困也得醒了，一雙貓瞳幽幽地對上克萊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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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恩本能地以為他要抓自己，下意識地伸手護臉。

然而貓只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接着用力伸個懶腰，四肢都伸出去老長，整個小貓軀體繃的像一張弓，伸完懶腰放松下來，又無意識地踩了踩空氣奶。

水藍色的眼睛又很快閉上了，小貓似乎毫無防備，在克萊恩的枕頭上重新睡了個四爪朝天。

克萊恩：“......”

克萊恩小心地把腦袋靠近那溫暖的一團，輕輕枕了枕貓軟和的肚皮。

深夜。

阿卡姆的深夜也不是全然安靜的，時不時就能聽到精神病人們不似人的狂吼聲與哀嚎聲，克萊恩總覺得這裏囚犯的生存環境比起阿茲卡班也不遑多讓，而他淺眠多夢，經常被一些突然高亢起來的吼聲吵醒。

克萊恩以前總覺得他離猝死在阿卡姆也不遠，但是有貓陪着的晚上，噪音似乎都被屏蔽了——克萊恩中途模糊地醒過一次，那時候Batsey似乎是睡在他腦袋旁邊，毛絨絨的肚皮堵住了他的一只耳朵，把聲音隔絕在外。

“噗嘶，噗嘶！”

謝林耳朵一動，貓腦袋警覺地擡起來，順便蹬了稻草人一腳，把他也弄醒。

這聲音有些熟悉，但謝林剛醒，腦子有些糊塗，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壞貓，又搗什麽亂？”克萊恩抱怨了一句，他難得睡得好，結果又被無情叫醒，正是起床氣重的時候。想掐貓一把，然而小家夥已經靈活地跳到床尾，對着門口叫了幾聲。

克萊恩順着貓的視線看過去，正對上小窗口一雙眼睛。

他迅速回頭，看了謝林一眼。這一眼讓謝林不好的預感頓生，趁克萊恩起身去門口的時候，悄悄跳下床，沿着牆根也溜到了門邊。

謝林的毛色讓他在昏暗的光線下很輕易地和地板牆壁融為一體，不刻意去找很難看出來這裏還蹲了一只。

“你領到那只貓了？”門口的人低聲問。

謝林毛毛尖抖了抖。果然又是沖着他來的。

克萊恩“嗯”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回頭看床鋪，貓不見了，也許是怕生人，躲了起來。

“那麽按照約定，把貓給我，小醜會帶你越獄。”

謝林心裏一沉，趴伏在地，一動不動。

他記得漫畫裏小醜和稻草人明明是互相看不順眼的。漫畫裏克萊恩對小醜使用過自己的恐懼毒氣，然而這種氣體對小醜竟然完全不生效。也許是因為小醜已經将自己最深刻的恐懼都經歷了遍。

沒想到在這裏，稻草人竟然和小醜合作了。

謝林環顧房間一圈，囚室狹小，結構簡單，如果克萊恩要抓他，抵擋不住多久。

也許，他可以配合克萊恩，等到了門口這個人手中，再找機會逃走——

謝林已經聽出來了，這個要貓的人就是威廉，也算是他的老冤家。上次就是他，從哈莉房間裏把自己帶走，交給了小醜。

小醜行事百無禁忌，就算是小醜幫裏的成員，也時不時因為哪裏讓小醜看不順眼，就被他爆頭。沒想到這個威廉命還挺長。

等他脫險了，就給這個威廉一個抓花臉套餐。

謝林做好了準備，克萊恩找他的時候還主動放棄了隐蔽。

克萊恩正轉着腦袋看貓到底藏在哪兒了，就感覺自己腳背上一沉，低頭一看，就見貓的兩個小爪子并攏踩在他的鞋面，整只貓顯得乖乖的。

見克萊恩低頭，貓就順着他的褲腿往上，扒在他小腿上，好像要讓他抱似的。

克萊恩心裏一軟。

而維持着一個不舒服姿勢的謝林心裏：【快點的把我交出去讓我逃命！】

他只恨自己沒有一噸重，不能一腳把克萊恩踩扁。現在只能踩踩他的鞋洩憤。

克萊恩俯身，把Batsey抱起來。

謝林的視線與小窗口齊平，一眼就認出了門外的獄警，的确是威廉。

威廉見到貓，表情馬上變得頗為狠毒，他顯然不認為貓能有那麽好的記性，還能記得他曾經傷害過他，只戴着一雙手套，就恨不得從小窗口伸手進來，把貓抓走。

然而克萊恩後退了一步。

“告訴小醜，我不覺得他能逃出去。”克萊恩冷笑了一聲，說，“說不定我在這兒還能争取減刑呢。”

威廉：“......”

謝林：“？”

威廉呆滞了一瞬，不可思議道：“你要毀約？”

“需要我提醒你嗎？小醜那裏并沒有任何的‘信譽’或者‘約’可言。”

克萊恩與威廉針鋒相對幾秒，威廉惱羞成怒，臉頰漲得通紅。

謝林兀自有些難以置信：“他這是......他這是選擇保護我？”

系統：【事實證明我讓你變成貓是一個非常正确的選擇。】

謝林：【原來做一只小貓咪的生活是這麽容易的嗎？】

系統：【宿主已經忘了被攆的到處逃命的日子了嗎？】

謝林：“......”

系統：【沒關系，宿主馬上就會想起來了。】

謝林沒搭理它，因為既然克萊恩已經決定不和小醜合作，那麽短時間裏他就是安全的。

......嗎。

兩人隔着一扇小窗戶對峙片刻，威廉突然冷笑，接着，他什麽也沒說，将一個小裝置伸了進來。

克萊恩：“！”

他下意識地把貓腦袋按進自己胸口，同時抱着貓快步後退，然而已經晚了，威廉的動作極快，在伸那玩意兒進來的同時就啓動了它，一股顏色詭異的氣體撲面而來，被克萊恩幾乎全部吸進了肺裏。

謝林被他衣服堵着鼻孔，一口氣體也沒吸到。

一瞬間，克萊恩耳邊充斥了“撲棱棱”的翅膀扇動聲、尖銳的鳥叫聲，在他的視野裏，房間裏擠滿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鴉，它們漆黑的眼珠反射着詭異的光線，用堅硬的喙啄他暴露出的每寸皮膚、撕扯他的衣服......

巨大的恐懼沖擊下，克萊恩倒在地上，謝林随之掙脫他的胳膊，摔在地上打了個滾，而克萊恩已經無法注意到了，他變回了那個無助的孩童，重新置身于廢棄教堂裏，身邊落滿盼望他去死的鳥兒，它們只想伺機把他的眼睛啄瞎。

克萊恩恐懼的吼聲成為了阿卡姆夜晚交響曲的一部分，威廉優哉游哉地在門口等待片刻，确定毒氣大部分被克萊恩吸入，而剩下的濃度已經無害了——上次稻草人和小醜的合作，小醜偷走并且保留了一部分稻草人的毒氣。

喜歡給旁人帶去恐懼的克萊恩，難得起一次善念想保護一只沒有自保能力小動物，卻被自己的武器攻擊，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

謝林全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多虧了稻草人，才沒有吸入恐懼毒氣。

現在他已經倒下，謝林就算當場長出三頭六臂，也是沒法把克萊恩救出去的。

好在，威廉的目标是他，只要謝林快速逃走，威廉自然顧不上再難為克萊恩。

謝林念頭飛轉，而門鎖傳來輕響，威廉要進來了！

他用一條腿堵着門縫，慢慢側身進入囚室，就防着貓趁他開門的瞬間跑出去。

見貓的位置離門很近，威廉不假思索，彎腰伸長胳膊，來抓謝林。

然而他低估了貓的彈跳能力。

謝林甚至根本不需要助跑，貓科動物生來為了彈跳的有力後肢蹬地，只一躍就踩上了威廉的腦袋！

接着，謝林一個二連跳，蹬着威廉的後腦勺、擦着他折回來抓貓的手，從門縫裏跳了出去！

威廉被他蹬的朝地上一栽，好懸穩住身子，回身時，剛好看到貓消失在拐角的影子。

他大罵一句，丢下還在地上縮成一團嘶吼着的克萊恩，甚至連門也沒關，追着貓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