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寄養

第8章 寄養

中年男子被帶上警車的時候還在哭嚎，不肯上車。江勉看不下去了，上前安慰他：“你放心吧，醫院這邊已經安排人照顧你孩子了。”

他有些不信，江勉拍拍他的後背，送他上了車。警車帶着人走了，醫院重新恢複到了熱鬧的樣子，大家各就各位，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跟同事們交代了情況之後，江勉立刻返回，推開病房的門。

床上的人還沒有醒，黎飛鳶守在床邊，臉色依舊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是後怕得不行了。黎飛鳶看見江勉進來，點頭致意。

江勉走上前：“孩子還好嗎？”

黎飛鳶答：“沒有受傷，只是驚吓過度了，睡醒就好了。”

江勉抓耳撓腮了一陣又說：“對不起啊，是我沒看好......”

“不關你的事啊，江警官。”黎飛鳶反過來安慰他，“應該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在的話，我一個人是應付不來的。”

黎飛鳶說着麽麽善解人意的話，可是江勉的表情并沒有變得輕松。他磨蹭了好一會，終于下定了決心，嘟囔着開口了：“人已經帶走了......也是個可憐人。”

黎飛鳶又看了他一眼，聰明如斯。他的語氣依舊很溫柔：“江警官，我明白你的意思。雖然我很生氣很生氣，但是......我心裏也挺同情他的。”

江勉沒有再說了。

“在公共場合持刀行兇，那麽多人看着，造成那麽大影響，頂格處罰要判三年，對吧？”黎飛鳶問。

江勉沒想到他對法律條款這麽熟悉，有些驚訝，點頭：“是的，如果你這邊，願意出具諒解書的話，酌情處理他應該不會判那麽久。”知道自己這樣說很過分，他心虛的都不敢直視黎飛鳶。

他就是想賭一把黎飛鳶的善心。

黎飛鳶沉默着，江勉偷偷看他，發現他也看着自己。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撇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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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勉聽見黎飛鳶微微嘆了口氣：“就按你說的辦吧。”

果然！

江勉告別黎飛鳶，馬不停蹄回到警局配合同事們調查這件事。他去審訊室裏面見了那個哭到嗓子已經沙啞的中年男人，将黎飛鳶決定不予追究的決定告訴了他。這個走投無路之下頭腦發昏的男人在審訊室裏嚎啕大哭。哭自己的不易，哭孩子的病情，也哭自己遇到了世界上還有良善之心的人。

江勉走出來帶上門，收到了黎飛鳶的消息。他說宋恩鸾醒了過來，還問他怎麽不見了。江勉的心裏又是難過又是喜悅的，簡直要瘋了。

修車的小夥子紮着一頭髒辮，先是繞着車子走了一圈，然後打開車蓋看看，最後鑽進車子底下搗鼓了一會出來。

江勉還在腦海裏疑惑：黎飛鳶怎麽會認識這種像是小混混一樣的人？

小夥子從車子鑽出來，臉上都是油污。他拍了拍手，非常自信：“能改！你過個一周來取車子吧！”

“真的可以？”江勉不相信，專業的大修車行已經給老爺車判死刑了哎。

“哈哈，你不相信我的技術？”小夥子一點也不惱，擺擺手，“總之，你一周之後來吧。”

江勉将信将疑，要了個聯系方式，走了。

晚上，江勉一個人在家，剛拆了泡面扔進滾燙的沸水鍋裏，這就是他的晚飯了。門鈴突兀地響了，他擦擦手去開門，門外站着宋恩鸾。

“呀，你出院了？”江勉看到他很開心，“怎麽樣，這兩天好些嗎？”

宋恩鸾依舊不與他對視，雙手交握擰啊擰的：“謝謝你。”

“哈哈，你沒事就好，不用謝。”江勉探腦袋向外面看去，黎飛鳶推着輪椅慢了一步過來。

“他不肯回家，想來你這裏玩。”黎飛鳶的表情很亮堂，他應該沒有責怪自己幫着傷害宋恩鸾的人說話。

江勉高興極了：“進來吧，你們吃了嗎？我正好在做晚飯。”

宋恩鸾進了大房子就直奔去書房的小天地裏面去了。沒有人對弈，他就自己跟自己玩棋子，看小火車在滑軌轉圈......黎飛鳶在門口看着他安安靜靜研究玩具的背影，只覺得周遭都平靜了。

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叮當作響的碰撞聲，他轉動輪椅循着聲音來到廚房門口。江勉紮着圍裙，手忙腳亂的擇菜洗菜。

江勉的廚藝很爛，頂多做點簡單的菜喂飽自己。家裏忽然來了這麽重要的客人，他急的很，想着要不要直接點外賣好了。可是，哪有讓客人吃外賣的道理呢？黎飛鳶會對他産生不好的印象的。算了算了，盡力做吧！

黎飛鳶有點看不下去了：“我幫你吧。”他撿起來掉在地上的蒜瓣，開始剝蒜皮。

“啊，那就，那就.....麻煩你了。”

黎飛鳶用好看修長的十指剝皮，白胖的蒜瓣一個個從他的手中鑽出來被放進碗裏。江勉掌着鍋鏟，炒菜炒得一身勁。

這簡直是老夫老妻的節奏啊！

飯菜上桌，黎飛鳶把宋恩鸾叫出來，三個人坐下來吃飯。

江勉提前打個預防針：“我不會做飯，都是亂做的。你們不介意的話吃點，好歹頂個飽。”

黎飛鳶看他在廚房那麽忙活，以為他這是客氣呢。他拿起筷子夾了塊雞肉進嘴裏，嚼了幾下，臉色一下子僵住了：好鹹啊！

黎飛鳶一吃一個不知聲，他看向宋恩鸾。宋恩鸾仿佛失去了味覺一般，乖乖夾菜吃飯，絲毫沒有感到什麽不适。

“還不錯啊哈哈。”黎飛鳶說着違心的話，筷子卻始終不願意再動一下了。

聽到誇獎，江勉直接當真了，開開心心吃飯。

黎飛鳶喝了一大口水，緩了緩，對着江勉說：“其實，我有件厚臉皮的事情想請你幫忙。”

江勉此時沉浸在他的美貌的攻擊中，已經沒有什麽判斷力了：“什麽請不請的，這麽客氣幹嘛，你說嘛！”

黎飛鳶摸了一下宋恩鸾的頭：“我弟弟他似乎跟你投緣，他很喜歡你，比喜歡我都要多。他每天都想來你這裏玩.....所以......”黎飛鳶頓了一下，“我想把他放在你這裏寄住幾天，當然你放心， 我會交撫養費的。”

“啊？”江勉夾到嘴裏的青菜掉桌上了。他看向宋恩鸾，這小家夥又在擺正餐具了。

這種照顧孩子的請求，江勉是沒有想到的。宋恩鸾除了跟別人交流有困難之外，真沒別的毛病了。他腦瓜子聰明，性格又乖，長得好看。江勉是很喜歡他的，但是，他一個單身漢，可從來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啊！

他看向黎飛鳶，黎飛鳶的那雙眼睛可太勾了了。江勉稀裏糊塗就應了：“好啊，只要他樂意，我無所謂的。我們家房子大，一個人住也浪費了。”話說出去了他又有些不安，“但是，可以嗎？他這個情況，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怕不留神會惹他生氣或者別的什麽。”

“你放心，他不會惹麻煩的。只要有你書房裏的那些東西，他能一直待在那。”黎飛鳶說，“要不，先讓他待上一晚上，實在不行的話，我再來接他。”

“你就這麽相信我？”江勉忽然問

黎飛鳶幾乎沒有遲疑：“你是光榮的人民警察！”

都這樣說了，江勉又何樂不為呢：“那好啊，我可太喜歡他了。”

聽他這麽說，黎飛鳶也高興：“江警官，你真是大好人啊。”

“哈哈哈哈哈......”江勉被誇得已經迷糊了。

晚飯之後，黎飛鳶拿着手機發了個消息。他跟江勉說了一些關于宋恩鸾平時生活上的一些小習慣。比如：時間觀念很嚴格，睡覺得有個夜燈，喜歡碎碎念，一定會先洗臉再刷牙，不喜歡被打亂順序。江勉認真記着，就差拿個小本了。

沒一會，賀焱就來了，手上拿着書包，還有一個行李箱。這些，都是宋恩鸾要用到的。

“我這就走了。”黎飛鳶跟宋恩鸾告別，“你在這裏可以嗎？如果想我的話，就立刻給我打電話哦。”

宋恩鸾沒吭聲，黎飛鳶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這次他沒有躲開。

江勉對賀焱很好奇，看到他推着黎飛鳶上車。他問宋恩鸾：“來接你哥哥的人是誰啊？”

沒有等到回答，一低頭，宋恩鸾已經回到房子裏去了。江勉回來關上門，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殘羹冷炙。黎飛鳶的碗裏幹幹淨淨的，回想起來，晚飯的時候，他一直在喝水，好像什麽都沒吃呢。

車子沒有立刻就走，黎飛鳶說等一下，他在想宋恩鸾會不會不習慣跑出來找他，等了幾分鐘都沒動靜，就有點失落。

賀焱問到：“把少爺丢在這裏靠譜嗎？”

“比跟着我靠譜。”黎飛鳶解釋，“譚威是不會打消要把他搶回去的念頭的，有個警察在身邊，恩鸾會更安全一些。”

江勉的大房子亮着暖燈，明明是單身漢的房子，卻布置得很溫馨。黎飛鳶想起來晚上三個人一起吃飯的場景，這次啊剛剛出門離開，就有點想回到裏面坐坐了。

江勉收拾完廚房之後，走到書房對着盤腿坐在地上的宋恩鸾說：“你哥哥就這麽放心的把你丢給我了，你不害怕嗎？”

宋恩鸾正在拆卸機械手槍，觀察構造，完全屏蔽了外界的聲音。江勉看了看時間，快9點了。他去把客房，收拾了一番。沒想到家裏會住進來孩子，客房空蕩蕩的連個毛絨玩具都沒有。他想起來什麽，立刻從自己的房間把自己的床頭燈搬了過來，調到夜燈模式擺在床邊。

“好啦，九點啦，可以洗漱上床睡覺咯。”江勉趴在書房門口喊，“早點睡，長身體。”

“好”宋恩鸾難得這麽給面子，回應了他。

果然是時間觀念極強的人啊！

洗漱完畢，宋恩鸾自己換上睡衣上床躺下。夜燈在房頂投了個光圈，宋恩鸾就這麽盯着看。

江勉給他蓋上薄被子，“這樣可以嗎？”

“晚安”宋恩鸾看着光圈，跟他道安

江勉笑了：“晚安。”

洗漱完畢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下，已經10點多了。他拿出手機登上購物平臺，在搜索欄上輸入：小夜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