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困獸:拂不去滿身的少年感
第3章 困獸:拂不去滿身的少年感
齊筝從社團招新上離開後,就已經決定不進攝影協會了。
只要還在格安,還跟柯晚璎她們念同一個專業,接近的機會就有很多,沒必要惹上一身腥。
所以她将申請抛之腦後,專心投入了學校的圖書館。
齊筝照着列出的書單一本本找過去、看過去,系統性地開始了解學習古代書法家與畫家的生平及作品。
然後因為一本記述碑文的絕版書,齊筝再次遇到了沈嘉聿。
她從還書的推車上取下了這本,結果被他看見。
他說:“同學,不好意思,這本書我等了快一個學期了。”
齊筝聽出他想要這本書,就放了回去。
結果等齊筝在借閱區坐下,他又拿着這本書過來了。
“實在抱歉,我看錯了,這不是我要的那本。”
齊筝接過他遞來的書放到一邊。
過了好一會兒再擡頭,沈嘉聿居然還站在那裏。
齊筝問:“還有事嗎?”
他看着她,而後輕笑:“同學,我們好像見過的。”
雖然聽起來非常老套,但齊筝順勢想起:“哦,對,那次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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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清淺,神色大方,倒是讓沈嘉聿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
沈嘉聿是非常俊朗的長相,五官濃墨重彩,明明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肩寬腿長,身形快要接近兩個齊筝,整個人卻透出一股淡淡的書卷氣。
齊筝看着他,眨眨眼。沈嘉聿撓了撓鼻尖:“其實在那之前我就見過你。”
齊筝狀若思索,最後還是有些迷茫,目光帶了些詢問。
沈嘉聿自然地在她對面坐下:“Dejavu西餐廳,大概是上個月,暑假,我們在那辦了個生日會。有印象嗎?”
怎麽會沒印象。
她在西餐廳彈琴的某天,沈嘉聿的朋友為他包場慶生。那天齊筝賺了不少小費,老板拿着跟對方交換的名片啧啧感嘆:“五個人,消費十三萬多,這群小少爺真有錢。”
其實齊筝從第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所以她說:“原來是你,我記得的。”
沈嘉聿笑了笑。
他掃視了一圈周圍,各桌雖是離得遠,卻也都自覺不過多交談,于是也就沒再繼續說話,低頭看起了書。
齊筝自是有自己的事要忙,午休這段時間結束,她挎起包準備去上課。
沈嘉聿卻跟上了她。
“方便問下你的名字嗎?對了,我叫沈嘉聿。”
“齊筝,風筝的筝。”
“那齊筝,你是哪個專業的?”
“文化産業管理,今年入學,你呢?”
“我是經濟學的。我說以前怎麽沒見過你,原來是小學妹。”
沈嘉聿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帶了些富養出來的紳士感。
他的父親是藤城某四星酒店的董事長,母親是地方電視臺臺長。他自然是名副其實的二代。
齊筝知道得這麽清楚,源于此前蔬果園的經歷。她調查的那群貴婦裏,就有沈嘉聿的母親。
巧合的是,她在浏覽沈母的資料時,發現她的丈夫,也就是沈父,名字十分的熟悉。
她彼時沒想起來,隔了許久才記起,那個叫沈霆的男人,不就是舉報齊承坤賭博嫖娼,加速他入獄的狐朋狗友嗎?
本來齊筝是不該知道此人的,畢竟案子的事她一個孩子無從了解細節。但因為齊承坤快要出獄,齊筝近來不止一次動了徹底解決他的心思,案件顯然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其實不難查到,法院官網有部分庭審記錄,再結合一些從孫薇那裏聽來的只言片語,她就能猜個七七八八。
但直到那次,從西餐廳老板處看到了沈嘉聿的名片,回頭再查資料時她才将三人聯系起來。
如今沈霆一家依舊高高在上,齊承坤入獄已久,比爛泥還不如,不知得知現狀,齊承坤是恨還是悔。
齊筝心裏倒說不上對沈家有什麽感覺,她還不至于覺得悲劇都是對方帶來的。
但對于沈嘉聿,她有些興趣。
***
齊筝周末回家的時候,齊頌坐在沙發上吃着雞爪喝可樂,說話口齒不清:“怎麽樣啊齊筝,大學好玩兒嗎?”
“一般吧,環境倒挺好的。”齊筝打開冰箱補充存貨,随口答道,“下次帶你參觀。”
“大學是不是真不用寫作業?”
“這取決于你想做個什麽樣的人。”
“我想混吃等死。”
“那你現在就可以不寫作業。”
“哎喲,我開玩笑的嘛。”
齊頌假惺惺地笑。
其實她可害怕齊筝真發火了,因為齊筝發起火實在不得了。
她還記得當初老師污蔑她偷東西,齊筝不服,不顧所有人阻攔跑去保安室看監控。
齊筝像塊石頭一樣坐那看了整整一天,然後沖到教室扯着那個真小偷的衣領,把他甩到走廊上。
齊筝的聲音不怒自威,整條走廊的班級都能聽到:“小小年紀就偷雞摸狗,害怕受懲罰就栽贓陷害無辜同學,見同學被污蔑羞辱就膽小怕事不敢站出來,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太子這麽不要臉。”
第二天對方的家長跑到學校拉扯齊頌,老師也在一邊幫腔,當對方家長揚言要找齊筝算賬時,齊筝直接帶着警察來了。
了解完情況警察教育了雙方又離開,對方家長見齊筝一副學生樣,依舊有恃無恐,指着她的鼻子罵。
齊筝也不惱,隔天就找到對方工作的單位。她刻意餓了一整天,水都沒喝,整個人蒼白憔悴,看上去我見猶憐。
她找到他們領導,懇求對方放過她們姐妹,她的妹妹精神狀态出了問題,被欺負得不敢去學校了。
再然後,便是那個小男孩當衆向齊頌道歉,再過了幾天就轉了學。
老師對齊頌齊筝有所忌憚,但終歸認為自己高人一等,覺得齊筝蠻不講理影響她的工作,總在學校給齊頌穿小鞋。但齊頌是個沒心沒肺的,不在意,更別提害怕。
齊筝對齊頌要求也不高,小學能及格就行,齊頌簡直嚴格踐行。也就這麽一直讀到了六年級。
雖然齊頌對齊筝總沒大沒小,甚至兩人時常動手打架,但都是些小打小鬧,真要碰上事,齊頌只會想到齊筝。
“明年就要升初中了,學業肯定比小學緊張,自己做好心理準備。”齊筝關上冰箱,洗了手,小心翼翼地抹着護手霜。
齊頌撇嘴:“反正成績好不好都無所謂咯。”
齊筝眼皮都沒擡:“到了初中我不允許你任何一門課低于百分之八十的分數。”
齊頌驚恐:“為什麽呀!”
齊筝看了看細嫩白皙的手指:“小學玩了這麽久還不夠?初中好好打基礎。”
齊頌逃避似的回了房間,開始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小說。
并非齊筝不知道電子産品容易讓人分心,而是她現在住在學校,齊頌萬一有什麽事聯系不上她,可比電子産品的危害嚴重多了。
況且齊筝已經盤問過齊頌,她看的都是些很正常的武俠玄幻,有個這樣的愛好并不是件值得诟病的事。
齊筝周末也并沒有閑着,出了給齊頌再拍了幾張模特照,還将那個發布了博物館文物的賬號數據分析了一通。
她發現一條科普歷史人物趣事的帖子數據比較好,于是調整了之後的發布方向。
其實她對歷史并非很專業,甚至連感興趣都算不上,但她目标明确,所以能記能學。
經營賬號的目的也非常單純,她在累積自己的媒體聲量,側面展示她的知識積累,這對日後申請實習和留學都有好處。
***
紀懷序其實不太願意回家,如果那可以算作他的家的話。
張奶奶養了他十多年,給他吃穿,最初卻也不過是和他父母的金錢交易。後來這條交易斷了,他父母不知所蹤,他的日子自然也壞了起來。
高中畢業升入格安,紀懷序原本打算不再回去的,但想起自己随口許下的承諾,還是和林歡一起出了攤。
林歡是張奶奶的孫女,比紀懷序大兩歲,初中就辍學了,炸串攤平日裏都是她在經營,只是錢基本一分落不到自己手裏。
紀懷序和林歡從小一起長大,可關系并不親近,基本說不上幾句話。
一則由于紀懷序雖看上去溫潤親和,私下卻沉默寡言。二則是因為,林歡曾經為了不被張奶奶責罰,将丢錢的事推在了紀懷序身上。
張奶奶視錢如命,又早已看病秧子紀懷序不順眼,當即便拿藤條一下下打在他的背上。
晚上紀懷序在閣樓的房間伸手去夠後背的傷時,林歡小心地推門進來,看着他裸露着上半身,一時吓得退了出去。
紀懷序只在她進來時擡了擡眼,而後一聲不吭,繼續抹藥。
大概過了十分鐘,林歡又進來了,十七歲的少女低着頭,耳朵還染着些紅暈:“今天的事實在對不起,但我太害怕了……”
房間裏是長久的沉默,只有紀懷序擠藥膏的聲音。
等到他将上衣重新穿上,林歡終于擡了眼。
她将将要繼續說些什麽,紀懷序只淡淡道:“沒事。”
彼時還在念初三的紀懷序已經隐隐有了男人的身形,卻拂不去滿身的少年感。
他的眉眼随着年歲增長越發鋒銳逼人,林歡一直都聽鄰居們誇他長得好看,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可他自八歲來到這裏,就和她一樣,沒再過過什麽好日子。還說什麽小少爺。
林歡的思緒有些混亂,只見紀懷序微微側頭,目光平靜得如死水:“還有事?”
林歡将手中的藥膏放下:“這個效果也挺好的,你可以試試。”
紀懷序又移開目光,重新看向那扇極小極窄的窗戶。
林歡以為紀懷序真的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可她第二天丢垃圾時,卻看到了混雜在其中的那管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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