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本能：那就搬走吧

第38章 本能：那就搬走吧

夏念森端着一個餐盤，直直看着齊筝，詢問的語氣還頗為禮貌。

齊筝面無表情，惜字如金：“有。”

夏念森早已料到她會是這個回答，了然地再次開口：“我有些話跟你……”

“阿森？”

夏念森聽着熟悉的聲音渾身一頓，有些錯愕地朝身後看去。

此時沈嘉聿端着兩份餐食靠近，先将東西放在齊筝面前的桌上後，這才又迎上夏念森的視線：“這麽巧，難得看到你來食堂。”

沈嘉聿平日說話都是很自然的一副笑模樣，只是今天在夏念森眼裏這副樣子卻格外礙眼。

夏念森吞下剛才的話，眼神無意地瞟了眼齊筝的方向：“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淩晨。”

淩晨。

淩晨回來，大早上的就來找齊筝。

“你是要去上課？”沈嘉聿覺得有點奇怪。夏念森什麽都沒拿，看上去也不是要上課的樣子。

“嗯，上課。”夏念森心不在焉地回答。

沈嘉聿并沒有察覺到他語氣的不對勁，反倒是很大方地問道：“一起吃嗎？”

夏念森不知出于什麽心态，聽他這麽說完也沒找個什麽其他的理由，而是當真準備拉出齊筝對面的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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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聿準備走到齊筝身邊，剛動了動，就被齊筝扯住了。

他下意識握住她的手，随即低下頭，看到了她眼中的不滿後略顯詫異。

齊筝對着夏念森說道：“現在不是很方便，我和嘉聿有些話要說。”

這就是要趕人了。夏念森拉椅子的動作不得不停住。

他死死扣着椅背，目光在兩人間逡巡，十分不善。

齊筝并不懼夏念森，冷冷地打量着他，仿佛認定他會識趣地離開。

夏念森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畢竟她憑什麽用這種态度要求自己。

但他最後卻只剩憋屈。

夏念森的餐盤自始至終都沒能放下，在沈嘉聿看上去有些為難的表情裏，他心中冷笑，嘴上卻無所謂地說道：“好啊，你們聊。”

他走了，但不是去了另一張桌子，而是直接朝餐盤回收的地方走去。

眼見着他直接将還沒動過的食物盡數倒了，齊筝越發覺得這人有病。

沈嘉聿摩挲了一下仍放在掌心的手，仿佛安撫：“筝筝，發生什麽了？”

齊筝收起方才流露出的冷漠，擡頭看着沈嘉聿：“沒。坐下吃飯吧。”

沈嘉聿依言坐下，卻沒有放棄詢問。他有些試探地開口：“是我不在的時候阿森惹你生氣了？”

感嘆于沈嘉聿的敏銳，齊筝也沒有掩飾，雖沒有直接說出兩人的矛盾，卻模糊地解釋：“不是什麽大事，我本來也不是很受得了他那種性格。你別在意。”

沈嘉聿默了一會兒，輕嘆了口氣：“是我不好，明知道他我行我素，還讓他影響到了你。”

“沒有，”齊筝并不願多提及，想盡快帶過，“人和人難免有矛盾，我以後少接觸他就是了。”

“這不一樣。”沈嘉聿卻是說道，“他要是實在過分你要告訴我，我去找他算賬。”

沈嘉聿認真的樣子讓齊筝忍俊不禁，她只好答道：“知道了。”

從食堂離開的夏念森，直接從車庫開走了一輛好幾個月都沒動過的超跑。

出了格安的校門，他發洩一般一路狂飙，引擎聲沿途響徹雲霄，直到開上了郊區人煙稀少的沿海盤山公路，在呼嘯的風中飙了将近一個小時，這才漸漸降速。

巨浪拍打着腳下的岩石，夏念森指尖的煙閃着猩紅的星點，明明滅滅。

他拿出手機，通話在喧嚣的海風中被接通。

“查一下，沈嘉聿最近在跟的那個融資案進度怎麽樣了。”

***

随着紀懷序的帖子被删除，他父母來找他的這件事終于算是壓住了傳播。

齊筝從唐晨歌的嘴裏得知紀懷序已經開始正常上課，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麽變化。

但有件事卻不得不提，那便是紀懷序與柯晚璎似乎越走越近。

唐晨歌頗為可惜地搖了搖頭：“唉，還以為紀懷序多麽聖潔呢，結果還是屈從了。”

楚惜不解：“什麽跟什麽呀？柯晚璎招誰惹誰了？什麽屈從不屈從的。”

唐晨歌啧啧兩聲：“這你就不懂了吧。早就有傳言柯晚璎身上有婚約的，她對紀懷序也就玩一玩罷了。”

楚惜不信：“不可能吧，柯晚璎追紀懷序追得那麽認真。”

唐晨歌故作高深：“那就等着呗，不管他倆最後在不在一起，紀懷序那種人只能成為柯晚璎之流的玩物。你說對吧，小筝筝？”

突然被cue，齊筝平淡地附和：“不清楚，我只知道這節課期中考。”

唐晨歌一噎，驚恐地捂住心髒，立馬又低頭一目十行了起來：“讓我再抱會兒佛腳。”

齊筝這一周都沒再見過紀懷序，當初那句“你在哪”也依舊躺在兩人對話框裏，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他們本該如此，因為以前也是如此。

只是現在畢竟不是以前，還有些不得不面對的尴尬情況，比如回家。

齊筝周五這天特意早走去學校接了齊頌，齊頌一見到她就格外興奮，“齊筝齊筝”地叫，然後硬生生把齊筝拽得彎了腰，貼在她耳邊說：“我們班主任好像完蛋了！”

齊筝心裏有底，卻還是表現得很好奇：“怎麽說？”

齊頌手舞足蹈：“她被舉報了，私下補課，收了好多錢！還有家長鬧到學校要她還錢。”

齊頌把班主任被家長圍攻的場面描述得繪聲繪色，齊筝甚至覺得她下一秒想自己上。

“然後英語老師今天跟我們說，她暫時代我們的班主任。齊筝，你說班主任會怎麽樣？”

齊頌好奇地仰頭問齊筝，仿佛希望得到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

而齊筝則假裝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一般這種情況呢，她是不可能再回來教你們了。要麽調離一線崗位，要麽吊銷資格證。”

齊頌半懂不懂，但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再也不用見到班主任了，幸福得開始冒泡：“這也太好了！我可煩她了。肯定是玉皇大帝聽到了我的祈禱，終于天降神罰，懲罰了那個惡人。”

齊筝只是笑笑不說話。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還很早，但是剛一進門，齊筝就注意到已經有人在屋裏。

廚房的方向傳來一些動靜，但似乎聽到了關門聲，廚房的聲音停了。

就在兩人換鞋的時候，紀懷序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齊頌回頭，驚喜道：“阿序哥哥你也回來啦？”

她的語氣照舊熟稔，紀懷序溫和地回應：“嗯。買了點菜，在準備晚飯。”

說完他停頓了下來，視線略微擡高，看向站在齊頌身後的齊筝。

卻是沒有說話。

齊筝目不斜視地進了屋，自然地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又自然地回了房間，期間并沒有看紀懷序一眼。

紀懷序有些失神地垂下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齊頌并沒有發現兩人間的端倪，跑到廚房視察了一圈，表示自己很滿意，并且詢問要不要幫忙打下手。

紀懷序原本想拒絕的，可朝齊筝的房間方向看了一眼，又答應了下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齊筝就來廚房逮人了。

“齊頌，我叫你八百遍了。”齊筝的臉色很平靜，但語氣很嚴肅。

齊頌僵硬着脖子尬笑了一下：“沒聽到嘛，廚房隔音這麽好。”

齊頌深吸一口氣：“回房間，檢查這周的作業。”

齊頌“哦”一聲，就打算把袖子放下來。但下一秒紀懷序卻開口了。

“快吃飯了，要不吃完飯再說？”

本以為頂多遭到齊筝怼回來的待遇，卻沒想到齊筝采取的竟然是當作沒聽見。

她在齊頌靠近後就拉起她的胳膊，一個眼神也沒分給紀懷序。

紀懷序拿着削了一半的土豆，有一瞬感到有尖刺穿過他的心髒。

他表情空白地在原地站着，直到鍋裏沸騰的水頂起了鍋蓋，才将他的意識喚了回來。

三菜一湯端上了桌，但齊頌的房門還是緊閉。紀懷序用抹布第三次擦了擦幹淨如新的桌面，又擦了擦自己的手，決定去敲門。

走到門口，胳膊擡起，就在關節要落在門上時，門突然從裏打開了。

紀懷序猝不及防和齊筝對上，一時失了反應。

見他擋在門口不動，齊筝蹙了蹙眉：“麻煩讓一下。”

紀懷序反應了一會兒，這才讓開身，在齊筝路過身邊時，他小聲說了句“抱歉”。

齊頌跟在齊筝身後迫不及待地沖了出來，順帶拽了拽紀懷序：“是吃飯了嗎？怎麽不走？”

齊頌說完就往餐廳跑，紀懷序卻隔了許久才走了過去。

吃飯的時候齊頌和紀懷序也說了一遍班主任的事，她眼睛晶晶亮地等着紀懷序的反應，紀懷序看得出來她的期待。

他順着齊頌的情緒說：“小頌對那個班主任是什麽看法？”

齊頌沒想到紀懷序會問這個問題，還真思考了一下，誠懇地回答：“不太喜歡，因為她總是針對我。”

紀懷序笑了笑：“針對學生，又貪得無厭，這種人不配當老師。現在這樣是她的報應。”

齊頌不能更贊同了，開心得要命，平時吃飯困難戶的她決定今天多吃一碗飯。

紀懷序說完就看向了齊筝。

她沒有任何參與話題的意思，也沒有刻意管着齊頌不讓她和紀懷序交流，這比紀懷序原本的預期要好那麽一些。

剛才和齊頌的交流驅逐了些紀懷序心中的不安，他拿起飯前疊放在桌邊的湯碗，給齊頌盛了一碗菌菇竹荪湯：“這個湯是我前幾天在網上看到的，嘗嘗怎麽樣。”

齊頌道謝接過後，紀懷序又盛了一碗，打算放到齊筝的面前。

只是那手剛出現在視線裏，齊筝就頭也不擡地拒絕了：“我不喜歡喝，謝謝。”

紀懷序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後他輕聲說道：“味道應該還可以的，不會太難喝。”

齊筝卻沒打算再接話，依舊專注地吃着飯。

眼見着紀懷序還端着碗，剛喝了半碗的齊頌舔了舔嘴角：“齊筝确實不是很喜歡各種蘑菇啦。”

紀懷序微微側首看齊頌，言語中似乎松了口氣：“這樣啊。那我下次做別的湯。”

晚飯後紀懷序照舊準備去洗碗，但齊筝卻先一步開始收拾碗筷。

紀懷序措手不及地跟着她到了廚房，阻止了她的動作：“我來吧。”

齊筝撤開自己的胳膊，打開水龍頭：“飯已經是你做的了，我們洗碗也是應該的。”

紀懷序伸手關上了水龍頭：“本來住在這就給你們添了麻煩，我才應該做這些。”

“那就盡快搬走。”

正打算去拿洗碗巾的紀懷序聞言怔住了。

他略帶不确定地看向齊筝，齊筝坦然地任他看着，補充道：“這個月之內吧。鑒于你幹了不少苦力，房租就不收你的了。”

齊筝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就像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紀懷序安靜了很久，直到重新聽到水流聲，他也終于能再次發出聲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