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轉變:你別生氣

第40章 轉變:你別生氣

夏念森沒想到那通電話的作用竟然這麽大。不安是一回事,親眼看到齊筝趕來醫院又是另一回事。

他原本收拾完沒再多看沈嘉聿一眼,正離開診室打算去找喻延,可就這麽在走廊上遇見了神色焦急的齊筝。

她出現在這不會有其他可能,所以夏念森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覺得絕望。

在他還沒想好究竟要怎麽應對時,就已經調轉了行走的方向,攔住了齊筝。

齊筝一心在尋找沈嘉聿發來的地點,沒注意到夏念森的存在,直到被他攔住了去路。

他一聲不吭,所以齊筝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胸口,他“嘶”一聲,擡手捂了捂。

齊筝後退一步,看清是誰後目光有些防備,因為他是湯洋發來的視頻裏的另一個當事人。

這件事說來也巧,同在攝影協會的湯洋平時也喜歡打球,而那家籃球館由于夾在郊區和市區之間,成了許多疲于進城的大學生的第一選擇。

湯洋原本在另一個場地和自己的籃球搭子一起運動,但搭子很愛湊熱鬧,在沈嘉聿和夏念森這邊鬧出動靜時跑去圍觀了,并拍了視頻給湯洋看。

這麽一看湯洋整個人就不好了,這不是自己的會長和副會長嗎?

但此時他們打完了架被送往了醫院,湯洋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去關心一通了。

或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會希望自己打架的事被認識的人知道呢?尤其會長那種脾氣……再加上副會長平時對部員都很好,他有責任維護一下副會長的臉面。

但湯洋又想起了齊筝,那個之前短暫有過好感的女孩。她和沈嘉聿的關系早已公開,湯洋也早就按下了那份還未萌芽的悸動。

是不是該告知她一下呢?畢竟齊筝對于沈嘉聿來說肯定和別人不一樣。

左思右想了一陣,湯洋還是決定把視頻轉發給齊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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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筝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家中整理不久後拍賣會的資料。

補充和歸類拍賣品的詳細介紹,以及進行初步的估價,甚至包括歷屆同等級拍賣會出席人員的資料,她都在盡量全面地規整。

有些是韋老師布置下來的活,有些則是她自己的額外準備。

第一次難得的機會,雖然扮演的只是個邊緣打雜人物,她也格外珍惜。

但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來臨,比如突然收到沈嘉聿打架的消息。

她跟湯洋反複确認視頻的真實性後,打了個電話給沈嘉聿。

沈嘉聿并沒有第一時間說真話,齊筝能理解他想隐瞞的小心思,但她也知道如果真招惹上了夏念森,他的處境不會好。

無論以後她和沈嘉聿會如何,現在她的身份都還是他的女朋友,也就有義務去陪着他。

齊筝問出了地點後當機立斷地出門,幾乎是飛奔下樓。

剛從外頭回來的紀懷序靠在單元樓門口,用濕巾不停地擦着左手。

他将手腕到掌心都擦得微微發紅,卻還是沒能抹去內心的厭惡。

這就是和人牽手的感覺嗎?讓他無數次想要不顧一切地逃跑。

明明柯晚璎渾身都散發着昂貴香水的味道,明明她的手握上來的觸感是細膩光滑的,可他就是很想逃。

但他知道,他不能逃。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不想前功盡棄。

如果逃了,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

再也沒有機會……

咔噠。

身側的單元門一響,随即被人從裏推開。

齊筝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以很快的速度掠過。

她披散的發絲随着奔跑的步伐飛揚在身後,不經意地掃過他的眼角。

紀懷序下意識擡起手,在虛空中握了握,嘴唇輕啓,卻什麽都來不及說,齊筝就已經小跑着離得遠了。

紀懷序頹然地垂下手,又一次想起她前幾天說的那句“那就搬走吧”。

他們好幾天沒說過話了。

終于還是徹底惹她厭惡了。

他應該搬走,也一定會搬走。但這不會是他想要的,最終的結果。

齊筝下樓時并沒有看到紀懷序,她做事向來專心,彼時記挂着沈嘉聿那就是一心只記着他。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家私人醫院,可沒想到先見到的卻是夏念森。

見齊筝後退一步,夏念森眼神幽暗下來,默默放下了手:“你怎麽來了?”

他明知故問,其實是想要給自己一個緩沖的時間,或許還存了一絲僥幸。

齊筝從前看他的時候目光裏是藏不住的疏離與冷漠,可現下卻是多了點敵意。

“找沈嘉聿。”齊筝言簡意赅,說完便要繞過夏念森。

夏念森往旁邊又挪一步,繼續擋住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但這次矛盾是兩個人的事,你應該不會聽信他的片面之詞吧?”

夏念森說得理直氣壯,齊筝頓感離譜。

雖然她心中大概有數,先惹事的絕對不可能是沈嘉聿,但沈嘉聿其實還什麽都沒跟她說。

夏念森這麽說也就是想告訴她,這事沈嘉聿并不無辜。

齊筝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因為她覺得什麽都很多餘。

在齊筝這裏夏念森實在不太懂得察言觀色,他沒有得到确切的回應就更加心急:“雖然是我先動手的,但他下手也很重,你看我胳膊……”

說着他拉起袖子想要給齊筝看看那些顯眼的青紫,可齊筝卻擡手打斷,撇開眼睛:“還有別的事嗎?”

夏念森拉了一半的袖子就顯得那麽滑稽。

他再次将手放下,眼睛裏帶上了點小心,搖了搖頭:“沒有。”

他話音一落,齊筝就已經擡腳離開了。

夏念森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擡起頭來,若無其事地朝喻延的辦公室走去。

喻延對夏念森那張半死不活的死人臉見怪不怪,招呼他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

雖然在李文佳的叮囑和撮合下,他和這個弟弟關系并不算太差,但終歸不算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始終隔着一層。

他也只能在某些地方盡盡哥哥的職責,管束一下夏念森。

喻延将手頭的文件處理好,轉椅轉了個角度,朝着斜前方的夏念森:“說說吧,怎麽回事。放心,我不會告訴媽的。”

夏念森很讨厭跟人解釋來解釋去,況且這是他的事,他不認為喻延真有資格管。

但夏念森也不想當面頂撞自己這個哥哥,因為喻延之前還在自己搞叛逆離家出走走出了國的時候幫過自己一把,起碼沒讓他淪落街頭,還幫他瞞了李文佳好一陣,這也是他們兄弟沒有真的過分疏離的原因。

“沒什麽,就跟人打了一架。反正也沒出什麽事。”

“那是沈嘉聿吧?沈家那個兒子。我在媽的朋友圈見過你們的合影。”

面對喻延的問題,夏念森不願回答,假裝沒聽到在一旁把玩着手機。

喻延無奈地搖搖頭:“人家受的傷比你重,如果真讓沈家人知道了,你爸媽面子上過不去,總要去道歉。這你就高興了?”

夏念森冷笑,滿是不屑:“他算什麽東西?還敢要我爸媽跟他道歉?”

喻延站起身繞到桌前,靠在桌子邊沿看着他:“商業關系不是過家家,利益是流動的,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就做些不可挽回的事。”

“我才不是一時沖動,我早就想揍他了。”夏念森根本聽不進去,已經有些失去了耐心,“哥,你能不能別替外人說話?”

“我是不是替外人說話你心裏清楚。”

喻延知道夏念森沒耐心的時候就喜歡倒打一耙裝傻充愣,也不願和他再多廢話:“我這邊會以個人的名義給他免去醫藥費,再送些補品慰問。趁着還來得及,你親自去跟人家道個歉。”

“憑什麽?不可能。”夏念森不服氣,拒絕得幹脆。

他呼啦一下站起身:“他惹我不爽我就是要打他,還想我給他道歉?做夢。”

夏念森說完就拉開門走了。

喻延阻止不及,只能揉着眉心嘆了口氣。

夏念森心中不快,啪嗒啪嗒地按着下行至一樓的電梯按鈕。

他不明白,喻延罵他就罷了,怎麽還要觸他黴頭?

道歉?窩囊廢才道歉。

他心氣不順,往電梯壁一靠,立馬被疼得又站直了。摸了摸肩膀,他不禁想起剛才齊筝那抹略帶厭惡的眼神。

煩躁又在蔓延,剛才還堅定地打算離開醫院的夏念森盯着不停變換的樓層數字猶豫了。

幾秒後,他還是洩氣地按在了剛才包紮的那一層。

他神色冷凝,腳步緩慢,停在診室門口的時候仍沒想好來這之後要做什麽。

但門剛好開着,他能聽見裏面的人在說話。

“……真的還好,不疼。”

“都被揍成豬頭了,還在這‘還好還好’。”

“哪有,見過這麽帥的豬頭?”

“我沒工夫跟你開玩笑。你到底說不說?”

“筝筝,真沒什麽大事,就一點小誤會,我跟他說開就行了。”

“說開?你怎麽還寄希望于跟他那種蠻不講理的人說開?他能動一次手就能動第二次第三次,你不會要一直忍下去吧?”

“哪有那麽嚴重……嗯?筝筝?別哭,怎麽哭了……”

夏念森渾身一怔,扒住牆探頭過去,卻又不敢太明顯。

半掩的簾子後,能隐約看到齊筝的半個身子,一只手搭在她的後背,安撫似的輕拍。

夏念森覺得刺眼,強忍着收回目光,心中一片迷茫和無措。

沈嘉聿得知自己被免去醫藥費後,就大概了解了喻延的态度。

其實他原本也沒打算和家中說這件事,不然也顯得太過小肚雞腸。

只是齊筝似乎還很擔心他,對于打架的真正原因不打算輕拿輕放。

沈嘉聿出于各種心思,本不願告訴她,但最終還是敗給了她的眼淚。

齊筝承認自己在沈嘉聿面前哭有演的成分,但她的目的比較單純,主要是看不慣夏念森如此随心所欲随時随地發癫。

她希望刺激沈嘉聿真記住這次教訓,如果效果更好一些,能夠想辦法治治他。

畢竟她要靠自己治夏念森是不太可能了。

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得知了沈家融資困難的境況。

她心思百轉,最後卻仍有疑問。

夏念森為什麽要針對沈嘉聿?即便他們之間是塑料兄弟,可本沒有什麽太大的利益沖突,即便為了表面和平,也不該這麽做才對。

她到最後也不太想得明白。

出于人道主義,齊筝陪着沈嘉聿回了校外的家,但她并沒有多留。

在她離開前,沈嘉聿抱住了她。

他将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口齒間有些模糊:“謝謝你啊筝筝,一直陪我。”

他難得沖動,也沒想到會沖動到和夏念森動手。這個後果他不一定承受得起,但他沒有後悔。

可在醫院的時候他還是感到有些無助,憤怒和怨怼交織後沉澱下來的無助。

尤其當夏念森的哥哥出現後,沈嘉聿更是覺得,原來無論什麽時候,都有人替夏念森兜底。

可他呢?因為太想做好一件事,連抱怨和求助都不敢。或許也是知道,連家人都會讓他忍,所以只能默默承受。

沈嘉聿以為這次也一樣。但齊筝來了。

齊筝猶豫片刻,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背:“和我還說這些。”

再叮囑沈嘉聿好好休息後,齊筝離開了。

走出小區門口,在路邊聯系司機時,一道強烈的燈光打在齊筝的腳邊。

伴随着熄火的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她的身側。

齊筝看向聲音來源,頓了幾秒,又平靜地移開了目光。

她實在疲倦。怎麽夏念森這個癫公陰魂不散?

夏念森對這種冷遇心有準備,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臺詞:“沈嘉聿怎麽樣了?”

齊筝果然看向他,似乎詫異于他還能問出一句人話。

但她并不是很客氣:“你下手的輕重自己不知道嗎?”

夏念森其實想說自己身上也疼,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這次是我不好,我會反思的。”要夏念森承認自己的錯誤實屬不易,但他說出口後又發現其實沒那麽困難,他打量着齊筝的表情,“你別生氣。”

齊筝觑着他,半晌後說道:“我很欣慰你能這麽想,但請問你是不是搞錯道歉的對象了?”

夏念森盯着她那雙透露着冷漠與譏嘲的眼睛,一直沒有說話,後槽牙咬得越來越近。

車子停在齊筝面前,她走近拉開車門,最後又看了夏念森一眼:“嘉聿說對你也沒手下留情,你也好好休息吧。”

夏念森有些錯愕地看着齊筝的車漸漸走遠,仍舊沒能反應過來剛剛是不是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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