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恐吓:未來可不僅僅是前途

第69章 恐吓:未來可不僅僅是前途

夏念森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手上提着剛從街對面那家百年品牌的首飾店裏帶出來的精致禮盒。

禮盒裏塞着的卡片似乎由于腳步匆忙并沒有塞得太穩當,一陣風剛好吹過,便從縫隙中吹落,剛好掉在齊筝的腳邊。

齊筝彎腰撿起,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信箋開頭那寫得飛揚跋扈的“To齊筝”。

後面還有一行字,齊筝沒仔細看,只隐約見到“birthday”的字樣。

她能感受到來自夏念森的目光正籠罩着她,現在實在不是什麽認真研讀的好時機。

有意無意縮在齊筝背後的盛悅根本不敢動彈,她早已收起臉上悲戚的神色,只希望降低些存在感。

盛悅在得知展會名額丢失後其實找過夏念森,五六次的堅持後終于得到了一次和他面對面的機會。

只是她還沒将準備的話傾倒出來,對方就用那副看蠢狗的表情将所有的僥幸都堵了回去。

她仍舊記得他是怎麽說的。

“你是對自己有什麽認知錯位嗎?本來以為能好聚好散,回想起來起碼也算是美好的回憶,但你非不知足。

“要不給你點教訓,我可真怕你下次又做什麽過激的事來恐吓我。我膽子小,經不起你這麽吓。”

夏念森那張漂亮的臉蛋竟然能出現那麽冷漠可怕的表情,讓盛悅直到現在都仍不寒而栗。

只是上次和這次的情況總歸是不同的,夏念森的态度似乎也完全不一樣。

相比于憤怒,說他的情緒是難以置信或許更合适一點。

三米的距離并不太遠,所以齊筝能将夏念森臉上所有的表情一覽無餘,她知道,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只是情緒隐藏在暗流之下。

夏念森終于一步步靠近,直到停在齊筝面前,自上而下地垂眼看她,嘴角緊繃。

齊筝不發一言的模樣讓見識過夏念森折磨人功力的盛悅有些着急,她拽了拽齊筝的袖子,小聲說道:“別激怒他。”

齊筝稍稍轉頭看她一眼,她眼裏的擔憂不似作假,大概是一些來自于本能的善意提醒。

然而就在這轉眼間,不知她們這短暫的交流怎麽就讓夏念森不順眼,他冷厲地說了一句:“滾。”

齊筝和盛悅不約而同地朝他看去,就只見他仍舊死死盯着齊筝。可他們都知道,話不是對齊筝說的。

盛悅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怕誤會也怕報複,于是着急忙慌地解釋:“念森……其實不是……”

“我說滾!”

一聲突然拔高音量的怒吼打斷了盛悅,她一激靈,下一秒就差點落下淚來。

齊筝伸出手臂在盛悅身前擋了一擋,輕聲對她說道:“學姐,你先走吧。”

盛悅目光裏的驚懼還沒消散,在和齊筝對視時那股壓抑的委屈和懊悔更甚,她扯着齊筝衣角的手又捏緊,很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她現在才記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齊筝是救過她命的人,真正意義上的救命。那些狹隘的責備實在是十分可笑。

齊筝卻笑了笑,重複道:“沒事,你先走吧。”

她說完便朝外推了推盛悅。

盛悅知道自己并不能提供什麽幫助,在猶豫幾秒後還是後退幾步藏在了轉角,盯着這邊的情況。

齊筝還沒回頭,胳膊就突然被抓住,一股力道将她拽着拖近,幾乎撞進一個懷抱裏。

夏念森手中的禮盒袋落地,砸出不小的聲響,但他充耳不聞。

“清靜了。對吧?”

他的手扣在齊筝的手臂上,目光在她的臉上上下逡巡一遭,挑起嘴角,看似平靜地問道:“你有什麽要說的?”

齊筝在這種情況下暫時想不到什麽一勞永逸的借口。

此前那麽多次都糊弄過去,主要還是得益于她從來沒有表過态。可今天實在是意外。

她糾結了許久,在夏念森無形的壓迫中試圖含糊其辭地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夏念森仿佛預料到答案一般,聞言冷笑:“那是哪樣?”

他的笑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變得狠厲,咬牙重複質問:“齊筝,你告訴我,是哪樣?”

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後,齊筝終于在他逼問的眼神下開口:“難道不該先問問你,憑什麽質問我?”

話音落,齊筝用力掰開夏念森禁锢她的手,後退一步揉着發疼的手臂。

夏念森在虛空中一抓,無功而返,捏緊拳頭垂在身側:“你什麽意思?”

“我說的不夠清楚嗎?”齊筝也沒給他什麽好臉色,“我說你沒資格質問我。”

夏念森很快明白了過來。

齊筝說的是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仍舊不清不楚,他什麽身份也不是。

夏念森覺得荒謬,也管不上什麽其他,一股腦地将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我以為我上次說的很清楚了,我會想辦法解除婚約,我說的很清楚,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管什麽婚約,也不管什麽其他人……”

他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心口的脹痛越來越明顯,聲音也提得越來越高:“你不是說能看到我的誠意嗎?你明明說了,你明明說了的!”

夏念森說到後面已經忘了是憤怒更多還是委屈更甚,只覺得齊筝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他為了她模棱兩可的一句話就下定決心要跟家裏對抗,這些天反抗李文佳的旨意不成,挨了好一頓打才勉強曲線救國,用承諾專心做學術明年發表頂級期刊論文的理由從家裏搬了出來,就為了能在更多時候獲得更多自由去跟齊筝相處。

他頭一次主動記得別人的生日,提前好久訂好的生日禮物,還是他親手繪制的吊墜圖案,他絞盡腦汁寫了賀卡,就為了能在下周完美地送到她手中。

可這一切都被她一句“我不喜歡他”給毀了。

她不喜歡他,不喜歡他。她親口說的不喜歡他。

他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話。

齊筝眼見夏念森不自覺又靠近了自己,防備地朝後退。

這人的樣子實在可怕,她不想……

還沒待退上兩步,齊筝突然撞上了一個堅實而有溫度的硬物。

随即,一雙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那股力度十分熟悉,伴随着些讓人安心的氣息,十分迅速地包裹住了她。

齊筝偏頭看去,紀懷序清晰分明的下颌呈現出嚴肅冷凝的線條。冬日昏黃的餘晖下,他蹙着眉,眼裏一片沉郁。

“夏念森,你有病嗎?”

他的聲音比往常要低沉許多,或許因憤怒的氣壓,也或許因未愈的病氣。

說話的同時紀懷序已經松開了齊筝,将她護在了身後。

齊筝被比她高出一截的人嚴絲合縫地擋住了視線,竟然有種極為不可思議的安全感襲來。

只是那股安全感還沒徹底落地,一陣高跟鞋小跑的聲音就自她身後傳了過來,齊筝一側頭,就見柯晚璎停在一旁,驚訝地看着她。

齊筝也不知當下是出于什麽念頭,那将将擡起要抓住紀懷序衣角的手,就那麽不動聲色地重新放了下來。

在和柯晚璎短暫對視的這幾秒裏,她竟然重歸冷靜。

夏念森看着出現在眼前的紀懷序,原本就被憤怒沖昏了的頭腦更是猶如飓風刮過,一片雞零狗碎。

他特別想在下一刻就和紀懷序大打出手,卻又在看到安然躲在他身後的齊筝時,出現了些以前絕對不會有的顧慮。

顧慮的源頭是什麽他不清楚,但他終于是擔心後果的人了。

這樣窩囊廢的自己他讨厭得很,可他仍舊繼續做着自己非常不齒的事。

夏念森努力只當紀懷序不存在,執着地越過他問出了口:“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

三秒,五秒……十秒……十五秒過去,齊筝從紀懷序寬厚的身影後走了出來。

只是剛聽到她的腳步,紀懷序就警惕地擡起了胳膊,擋住她的路。

齊筝也沒有繼續向前的意思,她停在原處,咬字清晰:“是。”

夏念森的那點僥幸算是徹底沒了。

他很快就被自己蠢笑,笑着笑着就實在笑不出來了。

他看看紀懷序,又看看在一旁臉色同樣不太好的柯晚璎,最後目光還是落回了齊筝的臉上。

再開口,夏念森的聲音已是帶上了久違的矜傲不羁:“好,既然你把我當傻子耍着玩,我就讓你看清楚,你究竟得罪的是誰。”

夏念森凝視齊筝幾眼,轉身時腳踢到地上那只從袋中掉落在地,卻尚且嶄新的禮盒。

他停頓了片刻,最終忍住了踢開的沖動,只朝着另一個方向調轉了腳步,沒再回頭。

夏念森一離開這個空間,齊筝那一根弦便松了一些,身形晃了晃。

她幹脆便低頭調整一下思緒,此時一只手卻伸了過來。

齊筝順着手擡頭,紀懷序目光中摻雜着的擔憂肉眼可見。可齊筝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別的,而是柯晚璎還在看。

她刻意沒有回頭與柯晚璎正面對上,直接避開了那只想要來扶她的手。

齊筝看到那只手似乎顫了顫,最後蜷縮起了指頭,收了回去。

柯晚璎剛好走了上來,什麽都沒說,只是撅着嘴盯着兩人看,打量齊筝的目光不是非常善意。

紀懷序卻全然當作未見,眼裏只有齊筝。

又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盛悅從角落裏沖了出來,左右看了看。

在确認夏念森是真的走了後,她趕忙拉住齊筝:“他、他沒把你怎麽樣吧?我看他那麽用力抓着你好害怕,沒受傷吧?……這次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他也不會聽到你說不喜歡他……夏念森驕傲得跟公雞似的,怎麽可能受得了……”

她嘀嘀咕咕的,說的話十分瑣碎,但紀懷序聽了個清楚,也因此渾身一怔。

他似乎是想開口說些什麽,齊筝卻一把抓住了盛悅,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學姐,我沒事。我們走吧。”

齊筝也不管盛悅有多懵,直接挽起了她的胳膊。

在離開前,齊筝朝柯晚璎和紀懷序都禮貌地笑了笑,一句“謝謝”說得疏離得要命。

就這麽一句話,配合上她清純無害的臉,就讓柯晚璎有一瞬懷疑起自己的懷疑來。

眼看着齊筝離開,紀懷序卻一副想要跟上去的樣子,柯晚璎嗔怒地攔住了他:“別忘了你是陪誰出來逛街的。”

直到徹底看不見齊筝的身影,紀懷序才收回目光,看向瞪着他瞪紅了眼的柯晚璎。

“我沒說要陪你,是你騙我有——”

紀懷序沒有說下去,但他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已經惹怒了柯晚璎,她嘲諷笑道:“嗯,對,我騙你有一筆長期代碼單介紹給你,結果你沒想到要先給我拎包,對吧?可那又怎麽樣?你還不是在陪我逛街?”

這樣的話很刺耳,但現在已經刺痛不了紀懷序。

相比于與她争論這些,他更關心齊筝現在會往哪裏去。

他是不去拒絕柯晚璎,但這一切都是在于他和齊筝的未來有益的前提下。

未來,可不僅僅是指前途。

見紀懷序并不說話,柯晚璎又想起前幾天在網上刷到的說法,這種窮男人不會喜歡太傲慢的大小姐,于是她又放軟了語氣:“好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還沒說你幫別的女人當擋箭牌呢。你摻和進這種事情幹嘛?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只要夏念森繼續跟齊筝攪和在一起,我倆在一起的概率就更大一些,這是好事,所以你以後別路見不平一聲吼了,尤其看到那個晦氣的夏念森。聽到沒?”

紀懷序沒有應答,柯晚璎也沒有非得要個答案,她捏了捏酸痛的手腕,将滿滿的購物袋遞出去:“喏。”

心思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的紀懷序這次卻沒有接。

他低頭看了看表,話說得抱歉,語氣卻不帶多少歉意:“你知道的,我身體不好,再逛下去不知道會不會猝死。實在不好意思,得先走了。”

就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夏念森甚至沒去看柯晚璎的反應,也對她的挽留恍若未聞,徑直轉身離去。

放在平時他不會做得這麽直白,但知道齊筝親口說并不喜歡夏念森,對他而言無疑是十分不平常的。

而剛被恐吓過的齊筝,現在或許會比平時更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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