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第 51 章

這個盒子是木質的，樣式很舊了，看款式應該是十幾年前的，但表面有打磨過的痕跡，讓盒子看起來和新的無異。

盒子上落了一把鎖，李瑾瑜把鎖前後翻了一遍，然後把盒子放回原處讓劉長右再次拍照。

床上那個獨立出來的兔子也同樣吸引了李瑾瑜的目光，床上的玩偶有五個，其他四個玩偶分別每兩個擺在枕頭的兩邊。

那只兔子擺在枕頭上，這就讓它比其他玩偶都高出許多，凡是進來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到它。

和顧瑾思一樣，李瑾瑜也拿起來去摸它的棉絮裏有沒有藏東西，同樣什麽都沒有摸到，于是她又把兔子放了回去。

其他四個玩偶也都是兔子，各種形象的兔子，她依次把這四只兔子拿起來捏了捏，依舊什麽都沒有。

她環顧了一圈這個房間，帶着目的去看就會發現很多微小的細節。

保溫杯上的兔子圖案，窗簾是胡蘿蔔圖案，桌子上的筆是兔頭的形象，裝筆的筆筒是胡蘿蔔裝飾，連床單被罩都是兔子。

李瑾瑜回想李雪的資料，李雪，37歲，倒推三十七年是兔年，這滿屋子的兔子會和她的生肖相關嗎？

“劉長右，去查一下李雪高中和大學的人際關系。”

回警局的路上，李瑾瑜還在回想着所有可能聯系在一起的細節。

李雪在說謊，可不一定是時間上說了謊，那麽她在隐瞞什麽呢？

何嘉榮的電話在這時打來，李瑾瑜知道是解剖結束了。

電話裏的人很顯然是剛完成收尾工作，李瑾瑜甚至聽到了杜錫在跟何嘉榮确認工作的聲音。

“我先洗個澡，你回來直接來解剖室吧。”何嘉榮說完就挂了電話，她實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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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思透過車窗看到了陸白，他正在路邊和一個女人交流，女人背對着街道，顧瑾思看不到她的臉。

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從女人的動作看，她情緒有些激動。

顧瑾思不免想到了第一次見陸白時，是因為城管和小販起了沖突。

她扭頭和開車的劉長右聊天：“巡邏科平時也挺無聊的，每天就在街上巡巡邏，處理一些家長裏短的瑣事。”

劉長右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李瑾瑜，笑着應話：“最忙的就是我們了，什麽髒活累活都是我們幹的。”

顧瑾思也笑了，李瑾瑜聽着他們的對話什麽都沒說，而是把自己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顧瑾思見狀也索性閉了嘴，再次扭頭看向窗外。

到了警局，李瑾瑜朝解剖室走去，劉長右和張荃星分別去做自己的事，顧瑾思左右看看，最後決定跟着李瑾瑜走。

感受到身後跟着自己的腳步聲，李瑾瑜回頭有些疑惑地看着顧瑾思：“你跟着我做什麽？”

顧瑾思快走了兩步，走到李瑾瑜旁邊對着她眨了下眼睛：“我也想去看看屍體，順便跟着師父多學習學習呀。”

她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李瑾瑜最後也沒有拒絕她。

稍微把自己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在何嘉榮把衣服晾起來時敲響了解剖室的門。

何嘉榮看到跟在李瑾瑜身後的人挑了個眉，臉上的笑容都變多了。

“呦，瑾思也來了，你是不是對法醫的工作特別感興趣？改天我讓你旁觀啊。”

李瑾瑜皺眉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何嘉榮繼續打趣的心。

何嘉榮看了一眼李瑾瑜又看了一眼沒說話的顧瑾思，長呼了一口氣。

這動作在顧瑾思看來更像是打了個空哨，頗有一點挪逾的意思。

不過何嘉榮該正經時還是很正經的，被李瑾瑜提醒了之後就恢複了嚴肅，分別給李瑾瑜和顧瑾思拿了口罩，等她們戴好後掀開了白布。

被縫合好的周亮就這麽展現在兩個人面前了，相比于第一次見到屍體就在解剖室幹嘔了好久的顧瑾思來說，現在的她已經能控制自己的不适了。

盡管她還是會有那麽一絲想吐的心。

而李瑾瑜卻是真真實實感受到了反胃的感覺，她強忍着，咽了一下口水。

解剖臺上的人全身裸露，可以看到縫合後的針腳，刀口從耳側後方切下來一直延伸到小腹，形成一個“Y”型。

何嘉榮戴好手套走到二人前面，用手指着胸口上方主動脈的位置。

“在沒有解剖前，我們都會先入為主認為紮主動脈的刀口是致死傷，但是我發現并不完全是。”

她說完拿出一旁的解剖刀，模仿紮入的動作，說：“主動脈上的刀口是橫切的，就像我現在的姿勢一樣，所以李雪一定是在他倒地後壓在他身上将刀刺進了主動脈。”

然後她又拉過比她高十多厘米的杜錫做下一個假設：“我看過審訊結果了，李雪的證詞是說她在周亮撲向她的時候用刀刺的，那麽，你們看。”

她讓杜錫站在自己面前，然後用刀朝他的主動脈刺去，在馬上刺到衣服時停了下來。

這個動作和剛才李瑾瑜用劉長右做的實驗一樣，刀柄是斜上的。

“刀在刺入主動脈前會先經過衣服、皮膚、皮下組織、肌肉層、肋骨或者是肋骨間隙、胸膜，然後才是主動脈，然而肋骨和肋骨間隙是橫向的，所以刀一定要橫着拿才能準确無誤地刺到主動脈。”

“理論上，只要是橫向刺，都可能會刺到主動脈。”何嘉榮說完一個翻身跪在了解剖床上，把周亮壓在身下。

顧瑾思沒防備，被她突然的動作吓得驚呼了一聲，何嘉榮沒有理會她，握着刀對準主動脈的位置，然後擡頭看李瑾瑜。

“但是，你也可以看到，只有這麽刺才可以形成這個創傷口，并非是斜着刺。”

李瑾瑜點頭，顧瑾思也明白了，但她還有疑問：“所以主動脈的傷不是致命傷嗎？”

何嘉榮從床上下來，把解剖刀放回托盤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我剛才說并不完全是。”

所以到底是還是不是，顧瑾思被這話搞懵了，何嘉榮卻不打算解答，接着說其他的傷口。

她掰過死者的頭部，将後腦露出來，說：“他後腦有撞擊過的傷，符合李雪所說的撞到桌角。”

緊接着又把屍體放正，給兩個人指正面的傷口：“右胸下側有一處刀傷，刺入不深，然後是右腹部，刀紮入得很深，肝髒破裂，這是主要致死原因，肝髒被刺中後，周亮倒地，可能擔心他還會再起來反擊或是其他原因，又跪下來給他主動脈紮了一刀，就是剛才我給你們演示的那樣，主動脈的一刀和腹部的一刀加一起就是聯合死因。”

“什麽叫聯合死因？”顧瑾思終于從何嘉榮的描述中回過神來，她剛才跟着何嘉榮的描述在腦海裏演示了一遍當時的情景。

“聯合死因也叫合并死因，是指兩種或者兩種以上難以區分主次的原因，在同一個案例中、共同作用而引起死亡的死因，但我之所以說腹部的傷是直接死因就是因為主動脈的傷口不符合站立姿勢下的切口。”

“還有一點可疑的地方。”李瑾瑜看着腹部的傷口說道。

“沒錯。”何嘉榮知曉李瑾瑜想說什麽，她走到顧瑾思面前，用手做了一個握刀的姿勢，從正面放在了顧瑾思腹部左側。

顧瑾思馬上就明白了：“如果周亮是正面襲擊李雪，按照常規會先刺左邊而不是右邊。”

何嘉榮點頭：“但是你們也看到了，胸下和腹部的傷都是在右側，所以李雪要麽是習慣性用左手要麽她本身就是個左撇子。”

說完又笑了一下：“當然了，我看到她是醫生，那麽是她專門挑的這位置也說不準。”

何嘉榮說完所有結果後把白布重新蓋在了屍體上，然後動手開始脫衣服摘口罩，她盯着李瑾瑜很認真地說道：“李雪在說謊，而且不止一處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