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章

第 65 章

顧瑾思第一次進書房，房間裏一整面牆都是書櫃，書櫃前面是書桌，桌子上擺着電腦和各種書籍。

一進門是沙發，李瑾瑜把她拉到沙發前讓她坐下，随手關了門。

但李瑾瑜并沒有馬上說話，她走到書櫃前，拿出一本書取出裏面夾的東西攤開展示在顧瑾思面前。

是醫院診斷書。

顧瑾思看到上面清晰地寫着“反複發生創傷性體驗的重現或夢境，持續回避，入睡困難”。

李瑾瑜把診斷書給顧瑾思之後就站在桌子前，她看到顧瑾思的神情變得很複雜。

一頁診斷書被顧瑾思反反複複看了三遍，最後擡頭看李瑾瑜。

李瑾瑜深吸了一口氣：“沒錯，我得了PTSD，從廣中回來後診斷出來的，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見碼頭的血，夢見你的血，夢見吳向安的血，夢見爆炸裏支離破碎的屍體，所以我去看了心理醫生。”

“你應該也看到我的郵箱了，我從開始預約到現在一個月了，你看到我在辦公室睡着的那次是我唯一一次沒有做噩夢。”

“而那次你在辦公室，所以卞醫生建議我和你在同一空間下生活，被我拒絕了，我不想因為我個人的問題牽絆住任何人。”

“我知道你去找過卞醫生了，你也從卞醫生那裏知道解決方案了，所以你才想來我家的對吧？我很感動，但我想說，不用這樣，我生病是我自己的問題，你不需要辛苦自己來照顧我。”

李瑾瑜說完閉上了眼睛，然而過了很久都沒有聽到顧瑾思的聲音。

在她準備睜眼時一雙手從自己身前環住繞去了腰間，她能感覺到溫熱的呼吸就在自己唇邊，然後移到耳邊最後落在頸部。

她控制不住顫抖，腰間的手又收緊了一點。

“李瑾瑜，你喜歡我嗎？”顧瑾思把臉埋進了李瑾瑜胸前，悶悶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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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瑜咬着唇不肯吭聲，垂在腿邊的手握成了拳頭。

顧瑾思沒有在意李瑾瑜的反應，她把手交叉環在李瑾瑜後背上，又說：“可是我喜歡你怎麽辦？在吾悅碼頭你救下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在醫院裏我問你只是為了一份承諾嗎，你真的只是為了一份承諾就這樣奮不顧身地救我嗎？哪怕會死也義無反顧嗎？”

顧瑾思擡起頭，額頭擦着李瑾瑜的唇滑過，她盯着有些失去血色的唇良久，最後将自己鮮紅的唇覆了上去。

李瑾瑜沒有躲，于是她又得寸進尺一點，在她準備撬開緊閉着的牙關時，李瑾瑜推開了她。

兩個人都後退了幾步，李瑾瑜撐着桌邊喘氣，不敢去看對面的人。

“明明你也喜歡我不是嗎？既然我能讓你不再做噩夢，為什麽要推開我，為什麽你會覺得我在辛苦我自己，為什麽你會覺得這是牽絆，如果真的是牽絆，那我也願意被你牽絆住。”

顧瑾思沒有再往前走，她給了李瑾瑜距離和安全感，站在原地慢慢等李瑾瑜。

李瑾瑜聽到這番話後沿着桌邊滑去了地面，她捂着自己的臉哭泣：“顧瑾思，我不能，你是師父的女兒，我不能，你還年輕，不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師父讓我照顧你，可我卻想要擁有你，我不該，我對不起她，可是我沒辦法啊，這兩年我一直在關注你，結果越陷越深，我告訴自己只是遵守師父的承諾要照顧你，可是你有危險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顧瑾思跪在李瑾瑜面前，試圖拉下擋住臉的手，無果後再次抱住這個人，一只手不停地拍着後背給她安慰。

等李瑾瑜漸漸止住哭泣後才松開，輕輕拉下李瑾瑜的手，滿臉淚水的人就這樣呈現在自己眼前。

李瑾瑜想躲，她沒讓，兩人只拉扯了一個回合李瑾瑜就放棄了，只是還倔強地扭着頭不肯讓顧瑾思看自己。

顧瑾思嘆了口氣，她托着李瑾瑜的臉讓她面對自己，用嘴吻去  眼角和臉上的淚水，最後輕輕在嘴角啄了一下。

李瑾瑜已經不再哭泣，這時候的她不再是外人面前雷厲風行的處長，而像一只受傷求安慰的小貓。

“你知道嗎，再兇悍的獅子也有主動把肚皮露給人類的時候，那是因為它相信這個人，知道這個人不會害它，所以可以放心把自己的弱點展現出來，你當了這麽久的獅子，也要适當學會露肚皮，你不是一直都這麽強硬的，你也有柔軟的時候有無助的時候，你也需要別人的安慰，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推開我？”

李瑾瑜在顧瑾思懷裏好像聽懂了，她沒再推開顧瑾思，任由顧瑾思帶着自己去洗臉，然後被推進浴室。

“我去給你拿睡衣。”

李瑾瑜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陌生，她真的也可以把肚皮露出來嗎？她真的可以喜歡顧瑾思嗎？

她還沒有想出答案，顧瑾思已經帶着她的睡衣在敲門了。

打開門接過睡衣再關上門時她在想，這樣或許也不錯，顧瑾思是來救贖她的陽光，她不舍得放手，她也想沐浴在陽光下。

李瑾瑜沒有選擇淋浴，而是給浴缸放滿了水，全身都浸泡在熱水裏的她終于放松了，她開始回想在書房裏的對話。

可是我喜歡你怎麽辦？

你真的只是為了一份承諾就這樣奮不顧身地救我嗎？

如果真的是牽絆，那我也願意被你牽絆住。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推開我？

李瑾瑜屏住呼吸把自己徹底淹沒在水裏，在即将溺水的那一刻她腦子裏第一個出現的就是顧瑾思的臉。

浴缸濺出來的水弄濕了地面，李瑾瑜從水裏掙紮出來，用手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

她認輸了，她沒辦法推開顧瑾思。

顧瑾思是她的救贖。

顧瑾思在另一邊洗完澡出來見李瑾瑜還沒有洗完不免有些擔心，剛準備敲門，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水霧缭繞的浴室，李瑾瑜頭發還在滴水，沒有被睡衣遮住的領口處也有清晰可見的水珠。

顧瑾思一時間忘記了說話，她就堵在門口，也沒想過要讓步。

李瑾瑜在心裏嘆了口氣，用毛巾擦幹自己脖子和鎖骨周圍的水，這下顧瑾思才回過神來，紅着臉就跑開了。

李瑾瑜吹幹頭發回來發現顧瑾思已經在床上躺好了，她看時間還早就沒有關燈。

感受到身邊的床塌下去一點，顧瑾思睜開眼睛。

李瑾瑜并沒有看她，而是拿着一本書在看，她有些好奇：“你在看什麽？”

李瑾瑜把封面給她看，是一本心理學的書，她突然想到了何嘉榮曾經說的話。

“你在笑什麽？”李瑾瑜發現這小孩看到封面後居然在笑。

“我就是突然想到嘉榮姐說過，你凡是工作中遇到的事都要精通一點。”顧瑾思說着說着也坐了起來。

她抽過李瑾瑜手裏的書，說：“你現在連自己得了應激障礙都要看心理書。”

她随手把書放在枕邊，自己朝李瑾瑜靠去：“不如我陪你說說話吧。”

李瑾瑜也由着她去，只是少女的肌膚一貼上來她就有些呼吸不穩，顧瑾思見她表情不對反而貼得更近了。

“你怎麽了？”

李瑾瑜把人拉遠一點，用手抵着顧瑾思的肩膀防止她再次靠近，然後試探地問道：“瑾思，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當然是同事關系啦。”顧瑾思回答得很快。

李瑾瑜一怔，難道剛才在書房的話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嗎？顧瑾思的喜歡只是同事之間的喜歡嗎？

顧瑾思重新坐正，盤起腿雙手抱臂，特別嚴肅地說道：“李瑾瑜，你都沒有追我就想直接升級嗎？”

她這模樣有些好笑，剛才還在推翻自己想法的李瑾瑜被她逗樂了。

她把顧瑾思的手拿開放下，也坐正面對她，學着顧瑾思的樣子說道：“好，同事關系，我們慢、慢、來。”

她最後三個字說得極慢，帶着點挑逗的意味，眼神也變得有些熾熱。

顧瑾思腦中響起了警鈴，她馬上扭過頭不再看眼前人，嘴裏還不停嘟囔着“慢慢來最好了。”

李瑾瑜忍住嘴邊的笑意：“那，顧同事，我們睡覺？”

話音剛落，顧瑾思馬上就躺下蓋好了被子，還拉高了被子，徹底将自己和被子融為一體。

李瑾瑜擡頭看了一眼空調，不知道這人會不會把自己熱死，最後還是她下床關的燈。

燈剛關上，李瑾瑜有一瞬間失神，之前的那些感覺全部湧了上來，讓她呼吸困難。

顧瑾思見關燈後身旁半天沒有塌陷，把頭從被子裏伸出來，正好看到李瑾瑜扶着牆搖搖欲墜的身影，她馬上起身下床抱住了單薄的身形。

“我錯了，我不該讓你關燈的。”

顧瑾思抱着李瑾瑜慢慢朝床邊移動，短短幾米距離她卻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磕到碰到。

最後等李瑾瑜躺好她才翻身上了床，她挨得太近了，李瑾瑜有些掙紮，但很快一條堅有力的臂膀就環在了自己胸前。

“別動，我抱着你睡。”

顧瑾思的聲音有些低沉，李瑾瑜停止了掙紮，平穩的呼吸聲就在自己耳邊，很快她也進入了睡眠模式。

等李瑾瑜睡着，顧瑾思才睜開眼睛。

她在黑暗裏盯着李瑾瑜的側臉看了好久，最後在臉頰處輕輕落了一吻，把人抱得更緊了一點。

今晚，李瑾瑜踏實睡了一覺，找回了久違的感覺，身邊還有顧瑾思的陪伴。

今晚不僅沒有做噩夢，連睡着的她嘴角都是帶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