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他的味道
他的味道
送走了徐夫人,聶氏越想越不痛快,倒是沒去煩自家女兒,只不過是把話都攢着晚上和相公說。
“我看她心氣高的很,若不是來之前有徐大人的囑咐,恐怕人家是不屑登咱們門的。若是有這樣一個婆母壓着,就算徐朗清本人能打個十分,這樁親事也要大打折扣了。”
林宇舟累了一天了,卻不想妻子叨咕着不讓人睡覺,翻身過來,把人一摟入懷,柔聲勸道:“恩恩玲珑心肝,你當這些她看不出來?她若是想好了,你願意不願意都沒用。她若是沒想好,你現在琢磨的這些豈不是庸人自擾嗎?”
聶氏一想也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是她太看中恩恩了,半點可能的委屈也不想讓她受。
這才肯安心睡去。
暗衛營那邊,衛臻夜裏才順利從深山老林裏出來,不僅衣服破了幾道口子,臉上也被樹枝劃了一道長長的道子。好在精神頭還不錯,沒受什麽大傷。
“可有來信?”
衛忠先把石敬傳來的日常消息和他說了,才把衛誠傳來的信遞了上去。
只見衛臻接過信看了一眼,随即就皺起了眉頭,徐夫人去林府拜訪了?還特別見了林恩恩?
事情視乎正在往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方向發展。
若是時間充裕他還敢說有把握,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最近叛軍四起,他要趁此機會出去搏一搏,賺些威望。這既是父親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這輩子就算不以帝王為最終目标,也要為恩恩撈一個安穩的前程,他會盡量捂住她的身世,怕就怕紙包不住火,一旦她的身份敗露,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明日一早出山。”衛臻皺着眉,心上好似被張密密的網給困住了,掙脫不開。
“是。”
衛忠心下訝異,這還是公子第一次提前結束訓練,以往出了多大的事也不見他提前回去。
把衛誠調去專門保護林小姐就夠讓人吃驚的了,沒想到……看來公子是真的陷進去了。
只是這事怎麽想都有些讓人費解,依他看,林恩恩漂亮不假,但也沒有漂亮到堪比天仙的程度,怎麽短短的幾次接觸就讓一向英明果敢的公子變了呢?看來石敬的擔心不無道理啊。
徐朗清初到京城沒幾天,就已經在圈子裏有些聲名了,依他的家世才華,是多方勢力想要拉攏的人選。
林泳煦自從來了京城,簡直如魚得水,海闊天高。他最近與敬王門下走動頻繁,并且頗受敬王世子本人的賞識。
聽聞徐朗請來京,就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把他引薦出去。
林泳煦在施展個人抱負上有些急切,但他仍就是個疼愛妹妹的好大哥。
正如今日,他約了徐朗清在會松樓雅間見面,去之前便好心的問了問他那‘不谙世事’的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有這等好機會林恩恩怎能錯過?當時分開的時候明明說好了互相通信的,結果卻什麽也沒等到。如今又能見面了,她不妨再去見上一面,總好過暗自瞎揣摩。
讓大哥多等她一會兒,和葉兒兩個翻箱倒櫃的,總算選了身合适的男裝,想了想又給脫了,換上了一身柔美的衣裙,面紗索性也不帶了。
京城的風氣比之南方還要開放許多,再說,女孩子總想在想要争取的男性面前展現出最精致美麗的一面。
林泳煦左等右等終于見她出來了,一身俏麗的鵝黃襯的她肌膚賽雪,青春逼人。想及這個自己親手抱回的妹妹,頗有些長兄為父的感覺。
“你若再不出來,我可就不等你了。”
林恩恩臉不紅心不跳,蹦跶噠的跑到了他面前,恨不得這就飛去會松樓。
會松樓鬧中取靜,頗得時下一些文人雅士的喜歡,兄妹二人一路上了二樓,推開其中一間房門,便見一人如松如竹般挺拔的背影,正舉目望向窗外的一片蔥綠。
“徐……”
林泳煦剛一出聲,便被身旁的妹妹拽了拽衣袖。
林恩恩心裏嘆了一口,無奈的沖大哥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大哥恐怕是請錯人了吧?那不是徐公子。”
“不是徐公子?”
正驚異着,便見那挺拔背影的主人轉了過來,“看來比之兄長,還是林小姐更重情誼啊。”
“衛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錯,來人正是衛臻,別說是個背影了,就算是化成灰林恩恩都認的出來。
他別是專門來搗亂的吧?
其實這也并不讓人多感到意外,畢竟她身邊多了一個黏糊糊的衛誠,衛臻當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掌握她的全部動向。
衛誠這人……她早晚得想辦法弄走。
未等衛臻回答,徐朗清剛好過來了,他見了林恩恩有些意外,又有些隐秘的歡喜。
“來遲了一步,還請林兄見諒。”
徐朗請話音剛落,就看清了裏面那人。心內十分不解,他大抵猜的到林泳煦要和他說什麽話,可是把衛臻也聚來……他忽然有些拿不準了。
衛臻見正主來了,遂不打算回應剛才的問題了,直接笑着迎了過來,那熱切的笑容,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徐朗清是他的客人呢。
“徐兄,多日不見,快快有請。”衛臻邊說邊把徐朗請往裏面讓,完全無視了做東的林家兄妹。
衛臻瞥見穿的花枝招展的林恩恩臉上無法掩飾的郁色,總算覺得堵了一整日的郁氣終于順了。
從暗衛營那邊回來,他本來是想找個由頭去見見她的。不成想,這邊他還沒起步,那邊她就不安分了。
林泳煦是個心胸疏闊之人,別扭了一下,也就帶着林恩恩入座了。
罷了,來者是客,他都坐那了,總不好再往外趕。
因有衛臻在場,林泳煦本來準備的一些要對徐朗清說的敏感話題也就沒法說出口了,幾個青年只好随意聊聊不關風雨的妙事趣聞,還不算尴尬。
林恩恩計劃落空,對徐朗清精心準備的腹稿一個字也沒法子說了。只好埋頭吃菜,好似只帶了耳朵,沒帶說話的嘴巴。心內暗恨衛臻怎麽就這麽纏人?如果上輩子他肯使出現在十分之一的纏功,她也不至于心灰至此。
偷偷擡眼望他,他臉上的傷痕越發的明顯,林恩恩拿筷子的手不由的頓了頓。
這一微小的舉動盡入衛臻眼底,頓時他的心裏如和風拂過的麥田,春雨潤過的荒原,甜蜜熨帖至極。她對他終于有些動心了,也許她自己還不知道罷了。
徐朗清沒有注意到林恩恩如何,卻敏感的注意到了衛臻瞬間的神态變化,他很開心,比今天這一場攪合還要開心。
心裏不知怎麽的,不舒服。
他想起了那封郵到郡縣杳無音信的信,想到了母親的态度,還有自己那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
“衛兄、徐兄,飲酒飲酒!”林泳煦提杯,始終想把這場無論怎麽粉飾都氣氛怪異的聚會搞的熱絡些。
可惜了他的一番苦心。
只見他二位驚才絕豔的男子,三兩杯酒下了肚之後,忽然放開了一般,開始在飲酒上打起了機鋒,句句語帶雙關,铿锵有力,他誇他少年英才,他贊他溫文儒雅。
你一杯,我一杯,酒水像不要錢一樣往肚子裏灌,一杯一口,喝的又快又急。
林泳煦怕出事,奈何這二位沒一個是他能勸的動的。
林恩恩有些看傻眼,眉頭不知不覺擰成了一團,這兩位怎麽變得這麽幼稚了?!衛臻這樣就夠她驚訝的了,徐朗清竟也如此……
林恩恩可不想出聲勸阻,一不留神她就會成了衆矢之的。再說他們的酒量她知道,應該沒事的,何況都帶了各自的小厮在外面候着。
她是空着肚子出來的,還沒怎麽吃飽,對面有一盤四喜丸子,她早就注意到了,但礙于離自己遠就一直沒動筷子。
正好現在人家酒酣正熱,她吃她的,也不會有人注意。
筷子悄悄的朝那盤丸子伸去,順利的碰到了一顆圓潤飽滿的丸子,姿态仍是保持端正優雅,林恩恩很滿意。
只要把這顆丸子美滋滋的吃下去,她就不吃了,就說肚子不舒服,讓大哥帶她回家。
說時遲那時快,她剛要夾起來的瞬間,衛臻便先于她一筷子夾起了那個丸子投放到她的碗裏。
“你喜歡吃這個?”
林恩恩忽的被他這一舉動弄的滿臉通紅。
徐朗清凝眉忘了一眼林恩恩,神色未名。
稍許,他索性起身端起了那盤四喜丸子放到了她的面前,什麽也沒說。
衛臻抿唇,林泳煦看的瞠目,林恩恩的臉有更紅的趨勢,哪還有心思品嘗?直接向大哥提出回家的要求。
未想到那兩人也随聲附和,各自找了借口想快點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聚會。
四人一起往樓下走,林恩恩走在最先。這酒樓裏什麽都好,要說有缺點就是樓梯有些抖。
林恩恩想快點離開這裏,腳下動作便不慢,只是心裏太過匆忙,腳下就失了準頭,突然一腳踩空,眼看着整個人都要撲下去了!
就在這關鍵一刻,一只大手牢牢的攬住了她的纖腰,把人自然的從後面圈進了懷裏。
不管是誰,林恩恩心裏多少松了口氣,至少不用在衆目睽睽之下丢了大醜。
她一回頭,便對上了一雙因飲了酒而變的情緒濃烈的眸子,那人不複平日裏的自制,借着酒勁終于把內裏的一面釋放了出來。
林恩恩對上這樣含情脈脈的眸子,一時竟忘記了反應。
抱着人的徐朗清也是,他們二人所處的時光仿佛停了。
忽然,他感到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像被老虎咬住了一般。
衛臻五內燃起了熊熊大火,恨不得手上再加把勁把對方的肩膀捏碎才好。
臉上不再有任何酒桌上虛假的笑意,聲音冷漠而肅殺。
“徐兄,你該放開了。”
衛臻極力的克制住殺人的沖動,放開了鉗制徐朗清的大手,轉而想去拉林恩恩的手腕,想就這麽不管不顧的拽人飛奔而去,直到沒有外人的地方,再與她算賬!
可徐朗清這回反應異常迅速,在他的手落到林恩恩手上之前,便一把抱起懷中的美人下樓而去了。
這一切發生的很快,并且發生在徐朗清身上!不僅衛臻驚愕不已,林泳煦更是驚的張大了嘴巴。
與此同時,酒樓裏傳來食客們震耳欲聾的喝彩聲。
林恩恩羞的只好把臉轉向徐朗清的胸膛,只隔着兩層薄薄的衣衫,甚至能聞見屬于他的味道。
她終于成功了,這輩子,徐朗清終于還是喜歡上了她。
直到出了酒樓大門,林恩恩才被放下地來。
那人如春花般對她笑道:“沒喝酒也站不穩,上次是樹上,這次是樓梯。”
“多謝你了,我……本來就很冒失,下次說不定有沒有人救我。”
衛臻陰冷的目光掃過二人,轉身就騎上了自己的馬,在馬兒揚蹄之前,居高臨下的朝林恩恩說了一句,
“欠我的東西不要忘記,衛某人從不做吃虧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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