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是四面

餘梁淺一個人坐在大會議室裏，倒騰薛飛發過來的表格。

不懂還得裝的很懂，被審計公司過來“噓寒問暖”，她就一個勁的笑，能不說話就盡量不說話。

這是韓雨菲教她的。

她到了G市就收到了薛飛的微信，關于被審計公司的地址，以及需要提供的資料，讓餘梁淺先去做前期工作，她下午就到。

下午，被審計的公司就說晚上一起吃個飯，餘梁淺沒有明确的拒絕。

快到飯點了，薛飛來了電話說明天到，一切事情讓她先看着辦，她現在很忙，然後就挂了電話。

她趕緊上微信跟韓雨菲求助：怎麽辦？

韓雨菲：一起吃飯的是男的女的？

餘梁淺去過他們財務的辦公室：大多是女的吧，他們領導是男的。

韓雨菲：住的地方離着他們公司近麽？

餘梁淺：很近，走路十分鐘。

韓雨菲：去吃吧，你自己一個人也吃不好，但是離着他們領導遠一點。

餘梁淺：他們領導好色？

韓雨菲：嗯。

敲門的聲音響起，一直接待她的一個女人笑嘻嘻的問道，“梁淺，去吃飯吧？”

餘梁淺關了手機，從座位上彈起來，“不好意思，我們老大臨時來不了，要不然明天？”

對方笑起來，“沒事，桌子都訂好了。”

餘梁淺撓撓頭，“不太好吧。”

那女人上來攬住她的胳膊，把她的電腦扣死，裝進包裏拎起來，“快走把，都辛苦一天了，吃完飯我們就回去休息。”

她一個人，面對着這麽多的生人，一一介紹之後，她也連名字都記不住。

“梁淺是哪裏人啊？”

嘿嘿，“Q市的。”

“Q市好地方，出産美女。”

嘿嘿，不知道如何回答，然後喝了一口水。

“哪個學校畢業的？”

嘿嘿，“J大，經濟學。”

“高材生啊。”

餘梁淺：嘿嘿。

“有對象麽？”

嘿嘿，“還沒有。”

“那有意中人麽？”

一臉傻笑。

“看着嬌羞的笑，看來是有意中人了。”

一頓飯下來，餘梁淺覺得女人多的地方真的是八卦多啊，原本她以為會談及她的審計工作，卻不知道是這樣的。

餘梁淺被七嘴八舌的說的喝了兩大杯燒酒之後被安全的送回了酒店裏。

她靠在房間的大門上，胃裏像有一團火一直燒到喉嚨，但是腦袋很清醒。

脫了風衣挂起來，把鞋子脫下來，整齊的放到窗邊，然後一頭紮進大床上。

“額，酒還是這麽難喝！”餘梁淺挪動身體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趴着，然後掏出震動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飛姐。

“喂，飛姐？”立馬精神抖擻。

“我明天上午就到，我給又你郵箱裏發了一個文件，你接收一下，打出來給他們公司的人準備好這些我需要的資料。”語速快的像機關槍一樣。

“好的。”

“你呢？還适應麽？”

餘梁淺受寵若驚，“還行，這公司的人都很熱情。”

“OK，注意安全就行。”挂了電話。

餘梁淺又把頭埋進枕頭裏，臉也燒起來了，手機又震動了。

翻個身，舉起手機。

是韓雨菲的消息。

從吃飯的時候就給自己發消息了，但是她沒看到。

韓雨菲：在吃飯麽？

韓雨菲：別喝酒。

韓雨菲：吃完飯讓公司裏的人送你回去，別自己回去。

剛才的一條是：回我消息。

餘梁淺懶得打字，回了一條語音：姐，剛回酒店，被迫喝了兩杯酒，但是沒醉，就是有點熱。

韓雨菲：門呢？關好了麽？窗簾拉好。

餘梁淺語音：關好了，窗簾也拉好了。

韓雨菲：去檢查一遍，拍個照片我看看。

餘梁淺語音：姐，你真好。

聲音裏帶着淺淺的笑意，也帶着淺淺的醉意。

爬起來，穿上拖鞋，給鎖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又給整個房間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接着是一條語音：明天飛姐，就來了。

韓雨菲：洗漱去睡覺吧。

餘梁淺趴回床上：姐，你要是困了就睡吧，我得整理一下今天的工作底稿，過會再睡。

韓雨菲：那你工作完了，跟我說一聲。

餘梁淺：好的。

然後加了一個【愛你】的表情。

餘梁淺先洗了澡，然後半躺在床上，把電腦放在小腹上，開始整理今天的工作。

她現在就是照着葫蘆畫瓢的狀态，好在她在上大三的時候因為無事可幹，經常去蹭低年級的會計專業的課程，但是一旦複雜一點的東西，她就理解不了，都一一的記下來，準備有時間的時候回去請教一下所裏的老師們。

一個表格都沒看完，她的眼皮已經要黏在一起了，呵欠一個連接一個。

算了，先睡覺吧。

餘梁淺把電腦合死，扔到另一張床上，關上燈呼呼的睡了過去。

這個項目所裏只給了薛飛四天的時間。

所以薛飛來了之後，餘梁淺時一點閑的功夫都沒有，不是在抽樣，就是在翻憑證，要不就是複印憑證，要不就是在百度薛飛說的“賬齡分期”、“壞賬計提”等專業術語是什麽意思。

每天回到酒店幾乎都是在深夜，然後倒頭就睡。

回去的飛機上，出租車上，餘梁淺幾乎都是睡着的狀态。

回到所裏，幾乎還是沒什麽人在，藍色的辦公桌上是成堆的A4紙。

“現在還是覺得審計師是高大上的工作麽？”薛飛問她。

餘梁淺沒說話。

薛飛笑了，“審計師也只是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而已，任何工作都是。”

不是，餘梁淺在心裏反駁。

我認識的一個人很熱愛他的工作，不僅僅是為了養家糊口。

“我覺得很難過。”她實話實說。

薛飛把一個白色的U盤放到桌子上，笑話她的年輕，“難過什麽，你得習慣它才行，不過對工作有熱情是好事啊，看你這次表現的還不錯，比我帶過的某些人好多了，起碼知道什麽是借貸。U盤裏是底稿，你整理一下，不會的話，看上一年的審計底稿，整理完了，打出來。”

“好的，飛姐。”

“周末好好休息吧，很快我們就又要飛了，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明年3月份，我們都會很忙，很忙。”

餘梁淺點頭，卻不知道那個忙，到底是有多忙。

“韓澤深28了吧？”飯桌上一位老總問。

韓澤深點頭。

“年紀不小了，你說你也算是事業有成了，抓點緊吧。”老總笑着說。

韓澤深敬了老總一杯酒，“年會的時候帶着女朋友。”

一桌子人開始起哄，“到時候可得好好看看，是什麽樣的女生讓我們這位有為青年動了心。”大家互相敬酒。

林逸：怎麽不通知我一聲？

韓澤深：你認識。

林逸：靠！

林逸仰頭灌了一杯啤酒，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叫啥來着？

韓澤深也喝了一杯：餘梁淺。

林逸：普通了點吧，看着跟你氣場不和。

韓澤深不想搭理他，“羅總，林逸想跟你來一個一對三，感謝你這些年你對他的栽培。”

大夥拍手叫好，叫服務員又添了兩個杯子，一瓶白酒。

林逸傻眼了：我撤回剛才說的話，你們很般配。

韓澤深給了他一個“晚了”的眼神。

最終，韓澤深也是靠着醉死的林逸脫身的。

餘梁淺皺着眉頭喝掉一杯咖啡。

Excle表格上幾十萬條的數據還沒篩選結束，她瞅了一眼右下角。

2:49。

她這一個周就沒怎麽睡過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

“這是誰啊？”餘梁淺哀怨着。

對面的女孩說，“放過自己吧，最近都別照鏡子了。”

餘梁淺拍了一張照片給韓雨菲發過去：姐，突然好羨慕你們做行政的，你看看我的臉，全都是痘痘，我估計我是找不到對象了！

電腦已經處理完數據，餘梁淺把手機放下，開始查詢數據。

淩晨五點的時候，餘梁淺合死電腦，趴在床上準備睡覺，但是翻來覆去根本就睡不着，又拿起手機看。

三點多的時候，韓雨菲給她回了消息：對象問題，你不需要考慮。

餘梁淺：啊？

餘梁淺：也是，我現在确實不适合找對象。

韓雨菲秒回：怎麽還沒睡？

餘梁淺正在對話框裏輸入：你也沒睡麽？還沒發送出去，對面的人又發來一條消息。

韓雨菲：回來了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帶你去吃飯。

餘梁淺：還是我請你吃吧，最近老麻煩你。

韓雨菲：不覺得是麻煩。

餘梁淺發來一個親親的表情：好感動。

韓雨菲：這些表情我都會牢記的。

餘梁淺：啊？

韓雨菲：放下手機休息，不準再回我消息了！

餘梁淺：那晚安。

然後撤回。

窗外是青灰色的晨色，綿長街道上的路燈還亮着，一圈圈的擴散着溫暖的光。

一個人男人端着酒杯，對着手機無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