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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8-01-13 18:00:02 字數:4615

老太太吃了孫子特意帶回來的雞湯,又喝了孫媳婦炖的梨湯,漱口後心滿意足地躺下午睡,也許是心裏舒服,很快傳出鼾聲,齊老爺在裏面一邊看帳本,一邊陪母親。

齊桁爾把孟翠栩拉到山水屏風外,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妻子,不是什麽國色天香,左眉上還有個不小的疤痕,外貌最多算是清秀,但她孝順,這點讓他很滿意,他會替她找幾個好大廚,讓她多賺點銀子,算是對她的報答。

既然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那他就打算跟她說清楚一點,不然最後麻煩的會是他,于是把她拉到黃梨桌邊坐下,開始說起,“我的鋪子叫做聞香樓,賣的是一桌二十兩起的席面——”

孟翠栩一驚,二十兩,那不就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嗎,就算是一般商戶,吃個三兩五兩的席面都已經算好了,要知道她這個二奶奶的月銀也才五兩,她得存四個月才能上聞香樓一次。

“你的鋪子不能差太多,不然“借備料”這個借口會顯得很突兀,最好也是二十兩起跳的酒樓,我将廚房移到後門,你的廚房也開在後門,都把整治的地方往外推,這樣別人看到只會覺得兩家都貪地,不會有什麽奇怪,席面價格差不多,偶而借點蔥姜蒜就合理了。”

齊桁爾說得理所當然,孟翠栩卻在心裏叫苦,這齊二爺怎麽都不先問問別人的狀況,她自己都沒吃過二十兩的席面,是要怎麽開這種鋪子啊,人家問“老板,你們這裏什麽好吃?”,“抱歉,我一道也沒吃過”,像話嗎?

這邊孟翠栩聽得面如土色,那邊齊桁爾卻說得興致高昂,“到時候你每五天過來聞香樓一次,跟我報告祖母或者家裏的狀況,再順便替我帶點吃的到萱茂院給祖母,當鋪若有什麽問題,我也可以幫忙出主意。”

這計策他們已經想好很久了,最剛開始屬意的是齊梅兒,在她的嫁妝裏加上一個鋪子,接下來只要等她出閣就好了,一個已婚女人去自己的鋪子、回娘家,都很正常,何況她姓齊,絕對不可能出賣自己的哥哥,到時候自己就能透過妹妹跟祖母還有父親傳遞消息,只是後來祖母考慮,梅兒從小到大都沒露出一點聰明的樣子,生母言姨娘更是蠢鈍不堪,想想,還是不要好了,他還活着的這件事情,容不得一點意外。

于是聯絡的方式維持一樣,每三個月上昭然寺上香,父子在廂房見面敘話。

一個大活人要扮演死人實在是太辛苦了,他很想家人,很想念齊家,擔心祖母身體,擔心父親太累,擔心母親傷心,擔心大哥被騙……但在四皇子倒臺前,他必須只能是宋華。

現在有了孟翠栩,他可以常常寫信給祖母,父親那份再由祖母轉交,一切都那樣理所當然。

“放心,那鋪子的收益都歸你,我會找個合适的理由讓你光明正大有鋪子。”

孟翠栩一臉為難,“夫、夫君,不是鋪子的問題……”

齊桁爾奇怪,“那是什麽問題?”

“呃,妾身對吃的東西不是太懂。”所以她的“孟氏早點”才會照舊,連一樣新菜都沒加,“妾身只是個投靠孟家的旁支,沒學過閨閣教育,金嬷嬷雖然對我甚好,但她也不懂做菜,這樣貿貿然的就開二十兩起跳的酒樓,怕、怕會賠錢。”

看她期期艾艾的樣子,齊桁爾笑了出來,原來如此,“我會派人去幫你,這樣吧,賠了算我的,賺了算你的,這樣可好?”

“這樣對夫君不太公平……”

“就當謝謝你替我盡孝,祖母很喜歡你。”

齊家裏別說媳婦,就連齊梅兒跟齊娟兒兩個孫女都不常去萱茂院,她這孫媳婦倒去得勤快,祖母一開始也懷疑她別有用心,是不是以為她真傻所以想拐些金銀,但都一年多了,她什麽也沒求,就連大哥的竹姨娘生了擎哥兒,她都沒搶來養,祖母這次生病,她是誤闖了,卻也是為了給祖母送炖梨湯。

孟翠栩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既然我是齊家的孫媳婦,孝順祖母就是應該做的,不應該因為孝順拿好處。”

齊桁爾揚眉,“你真不埋怨?”

“有什麽好埋怨,除了夫君不在身邊,我過得很順心。”孟翠栩心平氣和,“老太太好伺候,公公婆婆也不刁難晚輩,我不管帳簿鑰匙,自然沒什麽利害沖突,這些都是老太太持家有方,不然光是看我不順眼,就有得我受。”

拿她自己來說,京城孟家子孫衆多,又有銀子,來投靠的親戚旁支不知道有多少,自己是好命,靠着方姨娘生了大房僅有的三個兒子,沒人敢動她,不然像其他的,不是被叔伯表兄蹂躏收為姨娘,被主母打罵,就是被随便嫁掉。

她記得當時客院有間廂房住着一個遠房姑奶奶跟她的女兒張玉珠,張玉珠小她兩歲,兩人同病相憐,常常玩在一起。

不同于樣貌普通的自己,張玉珠生得很标致,年紀越大,美貌越是藏不住,偶而旁支也能出席的大日子,幾乎人人都會問那女孩兒是誰,張玉珠原以為可以憑着美貌嫁給一直對她不錯的十三少爺,卻沒想到被三房的四老爺看上了,給下了藥,破了身子,于是十四歲的張玉珠嫁給了大她三十五歲的四老爺。

四老爺對她好歸好,但張玉珠內心喜歡的是排行十三的少爺,這種生活哪會美滿,加上四老爺沒半年就從馬上摔落,當場死了,四太太把院子裏的無子姨娘都打發出去,其中就包括張玉珠。

遠房姑奶奶嚎啕大哭卻也沒辦法,十五歲的張玉珠拿着四太太給的三十兩,不知道該去哪,只能給媒婆五兩,又相了一戶務農的吳姓人家,已經有兩個孩子,去年死了婆娘,張玉珠進門是當續弦,平時除了照顧孩子,也得操勞家務,農家日子并不好過,請不起下人,她後來回家探視過一次張太太,皮膚變得很黑,雙手粗糙一如丫頭。

孟家太大,投靠的親戚太多,客院裏不止一個張玉珠,旁支女孩兒的命運如果不是張玉珠,就是秦鳳仙。

秦鳳仙是另一個遠房姑奶奶帶回來的女兒,嫁給一個菜販當正妻,原以為有點小生意,又是正妻,日子可以過得好,卻沒想到賣菜的競争大,而且一天沒賣完,菜絕對放不到隔天,丈夫對她雖然過得去,可也沒用,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且她太瘦了,瘦得連掉兩個孩子,當她掉了第三個孩子時,丈夫開始打她,嫌她沒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娶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要幹麽。

秦鳳仙偶而回來,她娘就抱着她哭,說早知道把她嫁給孔老板當姨娘,好歹三餐吃的飽。

齊桁爾問她真不埋怨?真的不埋怨。

她在齊家過得很好,每天戌時睡覺,卯時起床,睡得飽飽的,三餐也吃得好,身為二奶奶,衣服鞋襪春夏秋冬一年四裁,霞蔚院丫頭婆子十幾個,粗活不用自己動手,她可以專心練習兩面繡,繡活做累了,就去後院聽聽風吹竹梢的聲音,看看錯落有致的園景,多好啊。

她很懶,不想幹活,她很怕痛,不想有人打她,沒丈夫有銀兩可以拿,這生活很美滿,她把自己當成金嬷嬷說的那個老宮妃,老宮妃怎麽過日子,她就怎麽過日子,所以她才沒把擎哥兒抱到霞蔚院養,一方面是覺得竹姨娘不能自己養兒子可憐,一方面也是沒耐心,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可愛。

她已經跟齊太太說好了,她現在不養嗣子,專心給丈夫抄經祈福,等襄哥兒成親,大少奶奶生了孩子後,讓襄哥兒兼祧二房,給二房娶個二少奶奶,洞房花燭,再來一遍。

柳氏聽了也很贊同,這樣大房財産是她親孫的,二房財産也是她親孫的,兩房的孩子名義上雖是堂兄弟,事實上是親兄弟,對襄哥兒、對齊家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孟翠栩拉回思緒,別想了,眼前才是要緊,“剛剛那件事情,夫君能不能再跟老太太商量商量,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真不會說出去的。”

早點鋪、繡樣坊、針線鋪這種比較适合她,她不想開什麽大酒樓,還得當飛韻替他們傳書。

原本神色甚和的齊桁爾聽到她還在糾結這個,忍不住反問她,“都已經讓你知道前因後果了,你覺得我會讓你抽手?”

孟翠栩還想努力一把,“我這個人記性很不好的,回去兩三天我就忘了。”

齊桁爾沉思,她如此不甘願怕也是不好……他不喜歡威脅人,不過為了保險,他不介意當一回小人,君子成事不拘小節,“你知道自己有個弟弟嗎?”

孟翠栩睜大眼睛,不明所以。

“孫姨娘給你生了個弟弟。”

孟翠栩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點聽到“孫姨娘”,整個人突然有點站不住,眼見就要摔倒,齊桁爾連忙扶着她坐下,又給她倒了水。

孫姨娘是她爹孟大光的妾室,母親因為生她後久不孕而買回來的丫頭,孫姨娘運氣很好,沒多久就有了身孕,不過自從賭坊的人來家裏抓人之後,她就再沒見過孫姨娘了,鄰居說看到她也被抓走了。

孫姨娘給她生了個弟弟,孟家有後了!

孟翠栩一把抓住齊桁爾的袖子,“他們在哪??”

“孫姨娘在雲州一間賭坊擔任廚娘,你弟弟十二三歲的,也在那邊幫忙。”

弟弟……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孫姨娘跟弟弟——母親雖是她最親的人,但她現在已經是孟家的方姨娘,金嬷嬷說,兩人如果還總念舊,會害方姨娘被主母挑剔,一個主母挑剔妾室,要做出什麽很難說,所以她再也不喊母親了,無論如何都喊方姨娘,免得被人聽去了告狀,方姨娘身分尴尬,禁不起一點風浪。

孟翠栩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人,沒想到孫姨娘不但活着,還好好的把孩子生出來,只是十二三歲還在賭坊幫忙,不行,這樣別說出息,不學壞就謝神明了,她得把這兩人從賭坊那染缸撈出來。

“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把人救出來,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會好好孝順祖母。”孟翠栩說着,靈光突然一閃,他們之前是在說酒樓的事情……她突然明白了,“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學的,你……不是,夫君能不能幫我打聽孫姨娘跟弟弟的贖身銀是多少?”

“你想贖他們?”

孟翠栩點頭,有點落寞的說:“我只剩他們了。”

她知道爺爺跟爹已經死了,她與母親投靠到京城孟家時,孟老爺惦念着一起長大的情分,派人去打聽過了,爺爺跟爹因為逃跑,被抓回去活活打死,至于一起被抓的女人卻是不知下落。

齊桁爾回答,“四千多兩,因為他倆還的是你叔叔欠下的債務。”

孟翠栩只覺得一暈,四千多兩!她手上的現銀連四百兩都沒有,那四間小鋪子每個月也只能掙三十兩左右,那得多久才能把人贖出來?

“我有八間聞香樓,随便一間,每個月的淨銀都是三四百兩。”

孟翠栩一聽,突然又覺得有希望了,一間聞香樓一個月能淨賺三四百兩,那規模差不多的,至少也能賺兩三百兩吧,不用兩年,她就能把孫姨娘跟弟弟贖出來了。

孫姨娘、弟弟,你們再等等,我一定好好學。

“夫君,能不能告訴我他們在哪間賭坊,我想送點銀子給他們。”

齊桁爾提醒她,“他們若有銀子,日子只怕更難過。”

嗯?是那樣啊,懂了。

他們是抵在那邊還債的,又不是小厮仆人,身上怎麽會有錢,如果有銀兩,別人一定會說那是偷的。

大概是看她情緒一下企盼,一下失落,起伏之間有點可憐,齊桁爾說:“他們過得還行,總之,你好好跟着我做酒樓,很快就能有一筆錢給他們贖身。”

孟翠栩點點頭,“那夫君剛剛說要來幫我的人,何時能見?”原本打死不願的事情,有了目标,突然動力滿滿,她想馬上看到那個人,最好酒樓明天就開。

齊桁爾含笑,“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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