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到達裴府時，正巧老太傅嚴缜也來此吊唁，這死了的裴侍郎是他的門生。

李沐見嚴太傅哀痛不已，便在旁勸道，“太傅還請節哀。”

嚴太傅長嘆一聲，“老了，最怕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連城心中猶疑，鬼影分明是說要殺嚴太傅，為何身死的是禮部侍郎。

聽裴府的人說，與裴侍郎同行的武侍功夫不差，卻盡數被殺，全無活口。飛刀自前胸穿心而出，一招致命。那裴侍郎身上穿了軟甲，應是僥幸躲過飛刀，爬出轎子逃命時，被兇手一刀割下了頭顱，身首異處，直到今早才被人發現。

如此手段，應是七煞門無疑。連城心想。

“兇手可有眉目？”李沐問裴府的人。

裴家人搖頭，只說大理寺已立案了。

“哪那麽容易。”嚴太傅接着道，“自打年初至今，朝臣被暗殺之事已有七八起，最終都不了了之。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敢直言進谏者越來越少。像老夫這把年紀，自是不怕，只可憐我文忠徒兒。”

“朝臣無端被殺，兇手遲遲不能歸案，難道大理寺是擺設？”李沐不解。

“擺設也好，助纣為虐也罷，老夫只知道，如此下去，國将不國。”

“聽太傅的意思，前朝之中，有人與這兇手裏應外合？”李沐順着問道。

“老夫并無證據。只是細查這些死者，生前多半都與一人政見不合、勢同水火。”

李沐聽着，頗感興趣，“是誰？”

“樞密使，戚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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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不禁捏了把汗，怪不得戚如晦一心想除了嚴太傅，這老家夥确實不安生。他深吸一口氣，默不作聲，想看看李沐有何反應。

不料，李沐聞言頓了頓，不以為然道，“我看太傅是悲痛得一時糊塗了。樞相素來忠心，皇上即位，他是第一功臣。太傅這般诽謗他，屬實不該。”

嚴太傅聽罷，只道，“王爺剛回長安，不信老夫，也情有可原。只是老夫還有一言，不可不講。”

“太傅請說。”

“王爺智勇雙全，又是皇上的親王叔，此番回都，還望能輔佐皇上，重振朝綱。”

李沐聞言，連連擺手，“如此重任，本王可擔不起。太傅別忘了，七年前，本王可是背着蓄意謀反的罪名被流放邊塞的。”

“當日王爺的冤屈，老夫自然知道。”

“哎。”李沐打斷太傅，“有罪也好，冤屈也罷。當日如何，已無須再論。如今聖上仁德，赦免了本王，爵位也恢複如初。本王就只想明哲保身，做一個閑散之人，遠離朝堂紛争。”

嚴太傅見李沐這般，只好搖搖頭，不再多言。

駐了片刻，嚴太傅告辭，李沐便也吩咐下人留下慰禮，動身離開了裴府。

途經嶺山腳下，晨時的一場山雨雖停，卻起了一層濃霧，彌漫在山下竹林間。

正走着，前面的侍從忽然轉身道，“九爺，前面似有打鬥聲。”

“過去看看。”李沐說着，縱馬向林深處，侍從緊随其後。

沒走多遠，便趕上嚴太傅的人馬，太傅随行的武侍正與竹林之上落身下來的四個蒙面黑衣人激烈交戰。

蒙面人正是鬼影和另外三個七煞門的殺手。連城遠遠看着，心中不由擔心起來，李沐在這，鬼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太傅的武侍就快招架不住，李沐策馬飛身，拔劍刺向鬼影。

連城心中一緊。

好在鬼影及時閃避，同時手中的乾坤刀一回，與李沐交起手來。

另三個蒙面人仍欲去殺嚴太傅，但被太傅的武侍和李沐的侍從重重阻攔，更難得手。

鬼影與李沐打的難分難解，轉身之間，瞥見不遠處并未下馬的連城。

連城向鬼影微微搖了搖頭，意在讓他先離開。

鬼影似乎看懂了連城的意思，于是且站且退，趁着竹林間的濃霧迷人眼，憑着一身輕功逃離了李沐的視線。

其餘三個殺手見狀，也甩下手中飛刀，傷了幾個武侍，趁機逃脫。

李沐本就想要追查殺手之事，今日撞在他手上，自然不會輕易讓鬼影他們走掉，于是對身後兩個侍從道，“跟我去追，其餘人留下保護太傅。”

“是。”衆人領命。

誅殺令已下，無論如何都要取了太傅首級。連城知道，鬼影不會走遠。

果然，李沐的身影消失不久，鬼影竟折身回來。

一衆武侍連忙嚴陣以待，将嚴太傅的馬車層層保護起來。

鬼影左肩帶傷，被李沐的兩個侍從圍着，一時難以接近太傅。

幾個武侍正要上前幫忙，後心忽然被利物刺穿，未及回身，倒地而亡。

連城不知何時已站在衆人身後，手中尚握着幾枚纖細竹片。

再一出手，頃刻之間，嚴太傅的武侍接連斃命，喉嚨盡被竹片穿透。

李沐的侍從大驚，難以置信地望向連城，随即被鬼影一刀結果了性命。

接着鬼影扯開帷幔，只見嚴太傅端坐于車上，絲毫未有懼色，“替老夫告訴戚如晦，多行不義必自斃。”

乾坤刀落，血濺三尺。

鬼影完成刺殺，回頭望着連城，“今日多虧堂主。”

連城只道，“快走。你不是李沐的對手。”

“那你怎麽辦？”鬼影不放心。

“我自有辦法。”連城說完，聽見馬蹄聲漸近，于是又道，“走！”

鬼影無奈，只得一手捂着肩傷，匆匆消失在竹影之中。

連城遂轉身，面無表情地從地上拾起一柄短刀，朝着自己胸膛狠狠刺入，在李沐趕回來的一刻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