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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會玩怎麽辦?”易羨舟微微偏頭, 對她嘗試着說了一句:“要不,你,教教我?”

她的聲音變得越發的低沉不能自已, 她表面穿戴了數年的盔甲也開始發生破裂, 長出了許多紋路, 細密地順着四面八方遍布開來。

在這樣的氛圍中,姜詩意忍不住地顫了一下, 努力調适着自己的呼吸節奏。好一會兒過去, 她在易羨舟的耳邊輕聲笑着:“這麽單純的麽?平時什麽都沒看過?”

易羨舟沒有立馬回答姜詩意的話。她平時,對這些确實也不是特別感興趣。所以在遇到姜詩意後, 她才被自己的這陌生的一面給吓了一跳。

但為什麽會這樣呢,真的是因為單純麽?她知道,不是。她和單純這兩個字, 根本就挂不上勾。

可能是被社會大環境下制定的種種文化給潛移默化地影響到的吧。

人們可以在公開的環境下大大方方談論殺人放火, 對一切展開各種探讨,唯獨對于性卻是絕口不提。即使提到愛,也是着重強調精神的契合。

一個對人出言不遜惡言相向的人,是可以被原諒。但一個和對象公然在大街上接吻的人,卻是不可饒恕的。

反叛的。不正當的。有違神旨的。見不得光的。絕對不可以出現的。只要出現了,就應該釘死在各大宗教恥辱柱上的。

所有人都在遵循着這一切,嚴厲地打壓着這一切。

即便不想承認,她也還是總會下意識覺得性是不好的,可恥的。于是拼命壓制,忽視。

尤其是她。在某些方面上來說,她這個人其實還挺保守的, 屬于那種已經被馴化了的,會不由自主地将規則視為絕對權威化的。

這樣的她, 在多數不是特別了解的人心中,總是顯得格外優秀。她大概就是是多數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吧,也是多數別人家的孩子羨慕的對象。

她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完美。一絲不茍,永不出錯。就像一臺程序被設置得精妙絕倫的儀器,時時刻刻按部就班地運行着。

大部分時候,她都沒有自己的感情,沒有自己的需求。只是無條件執行一切外界施加在她身上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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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這在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一種違背人性的枷鎖。時間久了,就導致她的拉扯感也變得格外的嚴重了。

她好像總是瘋狂地被姜詩意吸引着,但又因為這種本能實在是過于陌生,和她日常所接收到的指令徹底相悖。

于是在接連不斷閃現出的“程序出錯,請回正軌”這八個大字提醒下,她又會不停克制不住地想要避免發生“錯誤的關系”,好以此“及時止損”。

可她終歸只是一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而已,越是這麽做,就越是拼了命地想要和姜詩意做一些對她而言比較離經叛道的事情。

她對姜詩意的肖想,好像已經完完全全地占據了她的心,不分白天黑夜。她渴望姜詩意的發絲能夠繞滿自己的手指,她想要觸碰姜詩意的皮膚,以及她的唇瓣,被姜詩意的世界完完全全地包裹,和她建立一個鏈接,與她交換彼此的信息。

她想,自己這會兒是真的太渴了。已經發展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感覺就算是喝再多的水,也還是沒有辦法将缭繞在內心表面的那份浮躁給驅逐出境。

她也才知道,原來很多東西壓得越深,真的就會反彈得越厲害,自己也越容易為之反噬,墜入更深的深淵。

可,任她千言萬語積壓在心裏,也終究無法言說,到最後只能淺淺地說一句:“我沒什麽時間去看。”

無邊無際的黑夜裏,姜詩意繼續咯咯地笑着。柔軟又恣意,比午後的風鈴聲還要動聽。

“那。”姜詩意湊近她的耳朵,帶着一絲狡黠對她說:“我教你。”

易羨舟不由得抿緊了唇。

她好像打開了一個魔盒,裏頭的一切都很陌生,是她這輩子迄今為止沒有見過的,卻她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看。

随着先前的夢境與現實緩緩重合過來,她感覺得到,自己此時此刻仿佛已經在那片名為姜詩意的柔和的土壤之間沉得越來越深了,所有的思緒都已經變成了不是自己的。

再也沒能忍住,易羨舟吻住了她。

在這一刻,易羨舟感覺自己像極了一個在行走中被暴曬了許久的旅客,非常難得地在沙漠中遇上了一片美好的綠洲。

她好像在姜詩意身上聞到了一種獨特的味道。她也分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味道,但那味道令她感到非常舒适。

房間裏頭的環境是黑暗又壓抑的,氣氛卻是灼熱又放肆的,所有意識似乎都變得渙散了起來。

好一會兒後,姜詩意在黑夜之中輕聲地喚起了她名字:“易羨舟。”

“嗯?”易羨舟宛如從夢中蘇醒,低聲問,“什麽?”

姜詩意已經有些無力,額際處細軟的發絲也早就被汗水給浸潤了。她沒有了力氣,同時語言組織能力也下降了。

緩了片刻,姜詩意低聲說了一句:“好喜歡。”

真的好喜歡。

易羨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從将她給攬入了懷中。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她只能牢牢地抱緊姜詩意,讓眼前這個女人徹徹底底填滿自己的懷抱。好像唯有這樣,此刻的自己才是完整的。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姜詩意才從那種斷片兒似的餘韻中緩過來了一些。她擡起易羨舟的手,輕輕吻了下那纖長的手指,在上頭落下了一點溫柔的觸感。

稍微有一點癢,令易羨舟無意地蜷動了下指骨。

姜詩意擡起了下巴,低聲試探着征詢她的意見:“你呢,要不要?”

她可能不是特別會,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也行。

易羨舟箍緊她,卻是默不作聲地搖了下頭。

她自身好像沒什麽想法。正是因為沒什麽想法,才一度覺得自己多半是個性冷淡。

姜詩意笑了下:“那你。”

“嗯?”易羨舟睜開了眼睛。

姜詩意摸着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思索着轉過身來與她側卧相對,輕聲說道:“控制欲應該挺強的。”

這是她剛剛感覺到了的。

良久,易羨舟平息下來,挑了下眉梢:“有麽?”

“嗯,”姜詩意點頭,“有。任何時候都要确保自己掌握主導權,讓自己保持一絲清醒,不讓自己徹徹底底失控。”

易羨舟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擡眉問:“聽起來怎麽那麽像個壞東西?”

姜詩意卻是搖頭,否認了易羨舟的問話,笑着說道:“不是,只不過是只大貓罷了。”

易羨舟覺得有點兒新奇:“大貓?”

“嗯,”姜詩意點點頭,“因為要在自然界好好地生存,所以不得不進化得可怕一點的大貓。即使睡着了,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即使在陽光下翻着肚皮曬太陽,也随時豎着耳朵,只要一有動靜,就馬上翻身,嚴陣以待。”

姜詩意把易羨舟描述得竟然有幾分可愛。

“其實呢,這樣也有這樣的好處,就是你永遠不會輕易倒下。”姜詩意輕輕地撓了撓她的下巴,“這是你的,求生技能。所以。不要就不要。我不會強迫你,打亂你的規則。”

姜詩意真的挺會運用各種各樣的比喻來描述一件事情。這讓人感覺特別新奇,很有意思。

易羨舟默不作聲地思考了好一會兒後,問她:“怎麽所有缺點到了你這裏,都能被說成是優點?”

她發現。姜詩意這個人是真的太擅長去挖掘一個人身上的各種閃光點了。

易羨舟平日裏也會這樣做,但對易羨舟來說,她基本上是不會在太多人身上花費這種時間的。

而且,除了閃光點以外,她還會看到缺點,沒有辦法過于感性地一邊倒。但姜詩意和她不一樣,姜詩意似乎是更執着于只去發現和記住一個人好的那一面。

或者該說,她也知道人有不好的一面,只是她會下意識地去忽略,當做一切都不存在。

姜詩意在黑暗中嘆了口氣,想想搖頭道:“不是我把缺點都變成了優點。是你太不懂得放過自己。專注陰面,不看陽面。”

她說的這番話,表面看起來好像只是在安慰人而已,實際上卻也不乏有些道理。易羨舟越發意識到,自己看不見的一些盲點,姜詩意竟然都能輕輕松松就捕獲到。

像個神一樣的存在。看似什麽都不懂,其實什麽都知道。看似天真爛漫,卻又有着能夠包容一切的廣闊胸襟。

“你啊。”易羨舟莫名地感嘆了一聲。

裏頭藏着萬千種看不見又複雜至極的情緒。

易羨舟算是明白姜詩意以前為什麽總是會被人創成那樣了。

因為大部分人的心态都沒有姜詩意那麽好,內核也沒那麽穩。這些人擅于陰謀論他人的同時,大多也不敢承認這個世界上确實存在着至真至善。畢竟那樣會把他們襯托得太過不光明磊落,那就只好把姜詩意拉下來,數落她的不是了。

最為有意思的是,明明大部分人都在追求無條件的愛,卻大部分人都是沒有這個能力的。而姜詩意,偏偏卻有。不僅有,還能潇灑又自如地運用。

這是一種多麽美妙的能力啊。對于一些無法理解卻又渴望用有的人而言,怎能不叫人羨慕呢。

同時,她也明白姜詩意為什麽會“不長教訓”了。因為她即使被創到體無完膚,也能夠很快地長出新的皮膚,忘記疼痛,繼續像個孩童一般,将世界當成一個大型的游樂場來體驗。

易羨舟喃喃:“真是……”

“嗯?”姜詩意等着她下文。

易羨舟搖了搖頭,沒說話,只是繼續輕輕地擁着她,聞着她身上那種獨特又好聞的味道。

她以前一直在想,什麽叫做知世故而不世故。直到遇見姜詩意。她不想去教導姜詩意什麽,也不想去打破,去指責。

因為很難得。

她不想傷害她一點半點,只想要抱着她。至少在這一刻。

但想了想,易羨舟還是又開了口:“下次交朋結友再遇到之前你說的那些人時,如果拿不定主意怎麽做,可以問我。”

“問你嗎?”姜詩意擡起了頭。

“嗯,”易羨舟說,“你知道嗎,這個社會上,大部分都是像我這樣的人。我至少有底線,但很多人沒有底線。”

她想了想,繼續說:“雖然你看人的需求很準,但是你這樣的相對論,受到的幹擾項也太多了。任何行為在你這兒都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你覺得都是可以被治愈的,被原諒的。也就導致你在下判斷時,可能會出錯。”

“所以,一個人有救或者沒救,是否真的自私,我看他們永遠比你看得更準。”

在她看來,人性本惡。這時看再多書也更改不了她的觀點。直到遇見姜詩意,她的觀點才更改了一些,從人性本惡,變成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性本惡。

所以她不喜歡在一切社交平臺上發任何動态。她不想和太多人打交道。而發動态,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他人也在被動地和她打交道了。

發東西這種事情,不管怎麽發,都屬于一種将自己的信息往外掏的行為。就連日常和人交流,她也都喜歡在聊到一些涉及那些東西時,通過開玩笑的方式敷衍過去。

她大多數時候,的确不希望真實的自己被太多人了解,更不想在看得見或看不見的潛在敵人面前曝光自己的軟肋。做那樣子的事情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難了。也太危險了。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可能會被對手給拿捏。

所以她才挺佩服無論在什麽地方,都可以做到那麽毫無保留的姜詩意。

此外,人性本惡這一理論,也是導致易羨舟工作時,從來不會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做無用功的原因。

至于她之所以會在親密關系以及和養父養母的家庭關系中即便看不到未來,也還是會一味地付出……只不過是她心甘情願地清醒着淪陷罷了。

或許是為了不讓自己過于悲觀吧,潛意識裏頭還是想要證明一下這個世界沒有那麽爛。她就會去無限度地包容。毫無疑問,也正因如此,那項課題,才成為了她人生中的一個軟肋。

這也是她為什麽不想再組建親密關系,跑去找人搭夥過日子的原因。她實在是處理不好這種事,不想看到自己變得紊亂又狼狽。

有人說,一個好的伴侶是不會使她變成那樣的,像她這種情況,多半只是沒有遇到适合自己的人而已。假如真的遇到了合适的,有耐心又有共情能力的,對方也是會引導她走出來的。

可能是的吧。

但說實話,她也不太認可這種說法。假如自己确實是挺糟糕的,那她又憑什麽要求別人依靠委屈自我來迎合跟引導她呢?

她是什麽王麽,需要別人來卑躬屈膝地跪舔?

在這樣的思想下,她自然而然的也就縮得越來越緊了。

尤其是在經歷過和陳琳的那段感情過後。

姜詩意聽了易羨舟的話,懵懵地點了下頭,結果關注點卻落在了易羨舟那句“大部分都是像我這樣的人”上面。

她的關注點好像永遠都是那麽的奇怪。當她對一個人感興趣的時候,好像就是會對和這個人本身相關的一切信息最有興趣。

于是她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原來你,還真是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很普通啊?”

“嗯?”易羨舟皺了下眉:“難道不是?”

她只有在當自己手裏頭做出的事情獲得一定成就時,會短暫地為自己自豪一下。至于對于做人,她沒有什麽底氣。

有時候,她總覺得自己真的,太肮髒又太卑劣了。

“當然不是。如果你不信,那我只能說,至少在我這兒,不是。”姜詩意看着她。

易羨舟笑了起來。

一會兒後。姜詩意又突然好奇地問:“哎,易羨舟,你為什麽叫易羨舟呢?”

天知道她有多喜歡這個名字。哪怕在當年最讨厭易羨舟的時候,她也是每次聽到都覺得好好聽。不像她的名字,她總覺得她老媽起得太随意了。

當然啦,寓意是不錯的。她懂,她老爸老媽就是希望她這一輩子都能過得十分詩意嘛。但還是會覺得易羨舟的名字比較好玩。

易羨舟想了想,說:“我母親懷我時,因為家境貧寒,她又什麽都沒有,就一直都在被我爺爺奶奶挑刺。當時她其實是有點後悔自己去結婚嫁人的,因為那樣不僅受到了壓迫,還失去了自由。”

琢磨了下,易羨舟繼續說:“所以她把這樣的期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她希望我長大後能夠自由地做人,自由地選擇,就像她某次看到的江面上的那一葉扁舟一樣,無人管束,自主沉浮。”

是了。她在被領養前的那個家庭,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在那裏,她的爸爸媽媽都是愛她的,但是她的爺爺奶奶不愛。

因為他們不喜歡她媽媽,覺得她爸爸是昏了頭才不和那個有錢的女人結婚,跑來選擇了她媽,所以他們也不喜歡她。

在他們心裏,她沒什麽地方是值得被善待的,就只是一塊會說人話會吃飯的肉而已。

因此,他們會對她進行各種無情的挑剔。她飯多吃一口,就是飯桶。她想要出去和人玩,就是不務正業。她不小心将衣裳弄破,就是敗家。

但他們永遠看不到她好的一面。時間一久,她也覺得自己确實沒有好的一面。

無奈地笑了下,易羨舟繼續說:“說起來,我媽媽也挺理想主義的,對不對?事實上,這個願景,真的是一件既美好,又困難的事。”

姜詩意托着下巴,聽得很認真:“是的,但是她很愛你。”

很多家長在那種情況下,多半是會由此生恨,轉而怪到小孩子頭上來的,但易羨舟的爸爸媽媽卻沒有。

易羨舟點點頭:“嗯。”

她這輩子,活得挺複雜的。說缺愛吧好像也不怎麽缺愛。說不缺愛其實也挺缺愛的。不管是在真正的原生家庭裏頭也好,還是在後來的那個家裏也罷。

好像既沒有什麽資格說慘,卻也夠不上多麽幸福。就是不上不下的吧。

姜詩意聽着她的話,抿緊了唇。

沉默了一會兒後,她跟想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似的,突然間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說巧不巧?”

“嗯?”面對着姜詩意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易羨舟撩起了眼。

姜詩意指尖輕輕玩着她的頭發,說:“我姓姜。你說,我會不會就是你媽媽希望你能遇到的那一片江?”

易羨舟愣了一下。

姜詩意說着,又自發地挨得易羨舟近了些,聲音聽起來輕輕淺淺又甜甜的:“不管你對別人如何,但我希望,你在面對我時,可以放松一些,自由一點。”

随後,她像小狗一樣拱到易羨舟面前,蹭了蹭她下巴,擡起頭來看着她:“反正我腦子不大好使,害不了人,你不用太防着我。畢竟……姜詩意嘛……姜失憶。哈哈。”

小動作格外可愛又無害。

易羨舟一不留神怔住。

這時,姜詩意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個吻,對着她低聲說:“好了不說了,我現在得去洗澡了~”

易羨舟再擡頭時,姜詩意已經翩然翻身,下了床。

姜詩意這會兒很開心。

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像現在這麽開心了。自從被網絡暴力過後,她真的混亂了好久。

可現在,一切都不是事兒了。那,她為什麽會這麽開心呢?是因為易羨舟讓她爽到了嗎?對,易羨舟确實很聰明,第一次做就能那麽棒。但好像也不只是因為這個。

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發現易羨舟現在已經願意向自己吐露一些過往的事情了。

當她伸手時,似乎可以探到那深不可測的一潭水了。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件絕好的事情。

也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麽原理,姜詩意只覺得自己背上像是長了一雙小翅膀一樣,下一秒就要飛起來了。

只是,她發現易羨舟真的太會自我貶低了。明明已經十分溫柔了,是她遇見的所有人中最溫柔,卻偏偏就是不肯接納自己。

與此同時,易羨舟聽着浴室裏頭傳來的嘩啦水聲,翻身望着天花板。雖然姜詩意現在在洗澡,邊上一片空曠,她卻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擱到那邊,摸了摸還帶着一點姜詩意溫度的床單。

不自覺的,她唇角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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