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淚痣
淚痣
宮道上積雪才清,辇輿在燈火幽微的甬長宮道上緩緩行進着,蕭北冥閉目暫歇,靜靜回想方才的事。
邬喜來随侍在側,好幾次擡頭看向帝王,最後還是緊着頭皮勸道:“陛下,薛氏畢竟是太後娘娘身邊伺候的人,又是前靖王的侍妾,并非良家女子,陛下若想遴選禦前宮女,大可挑選家世清白的,何必……”
蕭北冥緩緩睜開雙目,眉心微皺,他事先并不知那宮女曾是靖王的侍妾,只垂眸道:“無妨。”
太後将靖王視為心頭肉,如今靖王去了,其妾室成了他的禦前宮女,恐怕更讓太後感到屈辱痛苦。但他留下薛氏,實則另有緣由。
如今正值寒冬,本不是蘭花開放的季節,為何那小宮女身上卻有蘭香,恰巧能緩解他的頭痛?
邬喜來見勸不動,也只好作罷,卻在這時聽蕭北冥道:“讓駱寶跟着她,若有異常,即刻來報。”
邬喜來這才放下心來,道:“老奴遵命。”
宜錦并不知曉其中的彎彎繞繞,同仁壽宮的掌事姑姑瑞栀通報後,瑞栀不複往日和氣,只冷冰冰道:“太後娘娘已在正殿等候多時了。”
宜錦回禮,跟在瑞栀身後入了內殿。
殿內沒燒地龍,只燃了檀香,頗有一股清冷氛圍。
章太後換了身緋色大袖衫,并未上妝,此刻正襟危坐,卻面露疲色,她已從瑞栀那裏知曉事情始末,仔細打量這個宮女,平日裏只知這宮女藥膳做得極好,卻未曾發覺容貌竟也如此出挑,難怪蕭北冥只見了一面便要帶回皇極殿。
薛氏原本是靖王的侍妾,雖然只入府不足一月,還未曾圓房,但畢竟是靖王府的人,蕭北冥這麽做,無非是想打她的臉,章太後心中冷笑。
她望着眼前花朵兒一般嬌豔的人,道:“你這些天伺候哀家很是盡心,哀家都瞧在眼裏。你年輕貌美,又細致妥帖,哀家也不能将你一輩子拘在這仁壽宮,如今既然陛下開口了,你也算是有了好去處,今日謝了恩便過去吧。”
宜錦行了禮,低聲道:“太後娘娘慈恩,宜錦銘記于心。”入殿之前她提心吊膽,但見太後娘娘并無大礙,反而松了口氣。
原來陛下所賜之酒并非毒酒,是她想多了。
章太後便稱自己乏了,叫瑞栀送人出去。
至殿外,瑞栀停下,凝視着宜錦,她伺候太後多年,早就練得一副玲珑心思,太後娘娘不方便說出口的話,當由她來補全,“這些日子,太後娘娘也算待你不薄,到底是從靖王府出來的,別忘了自己的本分。”
宜錦并不愚鈍,自然明白話裏的意思,她在太後身邊伺候的時日不長,但也知道,當今陛下幼時雖養在太後娘娘膝下,卻并非太後親生,兩人勢同水火。如今她到禦前伺候,恐怕日後少不得要為太後娘娘效力。
但她只想自保,絲毫不想攪和到太後與陛下的鬥争中,只求能如普通宮娥一般到了二十五歲能出宮與阿姐弟弟團聚,她将心思埋下,微微一笑,道:“姑姑所言,奴婢定牢記于心。”
瑞栀見她順從,微微颔首,從廣袖中取出一袋金銀之物遞給宜錦,“好好替太後娘娘做事,日後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宜錦恍惚中接過,只覺如燙手山芋,她若接了這賞賜,恐怕日後再難推脫,可若是不接,又得罪不起太後娘娘,只片刻猶豫,瑞栀便轉身離去,暫時也沒有歸還的餘地。
宜錦回住處收拾了行囊,除了禦寒衣物,也就只有她從前入王府時,徐姆苦心為她籌備的少數金銀飾物,入宮後再難,她也舍不得動這些東西,只圖一個念想。
她在仁壽宮也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調去皇極殿也不過換個地方謀生罷了,若說還有什麽放不下、舍不得的,便只有芰荷了。
芰荷是母親喬氏一早為她挑好的女使,自幼與她一同長大,情同姐妹,當時入靖王府,整個玉暖塢只有芰荷願意陪嫁,一路艱辛也只有芰荷始終陪在她身側。
她将金銀財物留了大半給芰荷傍身,本想收拾了東西就走,以免兩人相見徒增傷心,可誰想正巧到了下值的時候,芰荷聽了消息便抹着眼淚趕了回來。
宜錦輕拍她瘦弱的背脊,只聽懷裏的姑娘抽噎着說道:“姑娘,芰荷舍不得你。”
宜錦眼中微微酸澀,她将掌心蜷起,芰荷濕漉漉的眼淚仍留下淡淡的涼意,“我也舍不得你。咱們都在宮裏當差,日後總能見到,你別難過。以後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倘若今日開口要她的是良主,她一定厚着臉皮請求将芰荷也帶走,但是如今開口要她的是那暴君,她自己都尚且前途未蔔,又怎能拖累芰荷,最起碼在太後娘娘這當差,芰荷不會丢了性命。
芰荷心知自家姑娘已經過得夠不容易,她不能再讓姑娘為她操心了。
未幾,皇極殿那頭派了個叫駱寶的內侍來接,宜錦回望着芰荷強作笑顏的面龐,即便心中再不舍,也只能趕往皇極殿赴任。
*
皇極殿內未燃炭火,淡淡的雪光從窗棂上的明紙透出,使殿內蒙上一層寒冷的色調。
蕭北冥只着中衣,身材瘦削有力,斜倚憑幾,一人執兩子,黑白棋子正焦灼,殿內除了落子之聲,便寂靜如隐世之地。
邬喜來侍奉多年,自然清楚這些年來陛下愈發陰沉,做出的決定也無人能夠更改,可将弟之妾室設為禦前宮女,到底不妥,他欲開口勸說,卻又覺得徒勞。
蕭北冥淡淡瞥他一眼,落下一枚棋子,只道:“薛氏還未到?”
邬喜來忙道:“已經派人去接了,雪天道路難行,薛姑娘又是步行,自然慢些。”
他偷偷瞧了蕭北冥一眼,一咬牙,終于還是沒忍住,将想說的話說出了口:“陛下,薛姑娘出身長信侯府,家中行三,雖是原配嫡出,卻生母早逝,長姐遠嫁,底下還有個癡傻的親弟弟,不得長信侯喜愛,這才許給靖王做了妾室。倘若陛下想要尋禦前伺候的人,出身清白世家的女子任您挑選,又何必……”
蕭北冥深黑的眼眸望向他,“讓你掌管內侍監倒是屈才了。”
話罷,他又凝眸道:“朕留下她,并非為了男女之情,你大可以将心放回肚子裏。”
邬喜來頓時一個激靈,慌忙請罪,伺候陛下這麽久,陛下的确不是憐香惜玉的性子。
蕭北冥将手中黑子落下,再未看他,只道:“出去吧。”
邬喜來登時如釋重負,盡職盡責守在殿外,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他又進來禀報,“陛下,薛姑娘到了。”
蕭北冥擡首,來人穿着一身雨過天青色襖裙,黑發如瀑,身姿纖細如柳,渾身上下無半分雕琢,右眼尾那顆淚痣使她的面容平添幾分柔美,她垂首緩緩走來,就如一葉輕舟劃開了荷海,泛起淡淡漣漪。
宜錦盡量不讓自己露怯,但那種打量的目光令她如坐針氈,在外人瞧不見的地方,她捏緊了衣衫,但她更怕惹這位閻王不快,只能低聲道:“奴婢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蕭北冥緩緩下榻,走至她身前,宜錦身量只到他胸口,顯得有幾分壓迫感,“擡起頭來。”
宜錦不敢抗命,她衣袖下的微微顫動的手交互纏握,緩緩擡起了頭,再次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她感到一絲涼意與恐懼。
蕭北冥忽覺她這雙眼睛生得十分漂亮,杏眼圓潤,睫毛纖長,眼眸是微棕的琥珀色,但此刻這雙眼睛中只有驚懼和小心翼翼,像是幽林間一只受驚的小鹿,偏生她非要強裝鎮定,絲毫不知他已将其看穿。
尤其她眼尾那顆極漂亮的淚痣,總讓人覺得似曾相識。
“怨恨嗎?恐懼嗎?活着這樣痛苦,為什麽還要硬撐?”他忽然問道。
宜錦反複斟酌,摸不準這個暴君用意何在,小心翼翼答道:“回陛下,人若死了,就再也無法與在乎的人團聚了。”
蕭北冥冷嗤,“你所在乎的人是誰?是将你送人做妾的父親,還是自私自利的繼母?亦或是你那癡傻的弟弟,懦弱的長姐?”
宜錦微微垂首,無人瞧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她并不意外暴君能在短短一個時辰內查清她所有的底細,可由外人揭起舊年已經忘懷的傷疤,此刻卻仍舊隐隐作痛。
但她很快緩和過來,“奴婢的弟弟并不癡傻,他只是比常人反應慢一些。長姐身為女子,不能建功立業,卻仍盡她所能保護弟妹,絕非懦弱之人。也許在陛下眼中,奴婢與家人如蝼蟻一般渺小,可是蝼蟻也有蝼蟻的活法。若人人都因一點困頓便舍棄性命,那誰替陛下安邦定國呢?”
宜錦有理有據地說完,才覺後怕,開始懊悔自己怎麽敢反駁帝王,心跳失了節律。
但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說起長姐和弟弟的時候,她的眼中盛滿璀璨的光芒。
蕭北冥從她眼中看到了希望。
那是他從未擁有過的東西。他的每一步都走在懸崖刀刃之上,支撐他走下去的只有背叛,絕望和恨意,唯獨沒有希望。
他眼眸微暗,一股莫名的滋味漸漸蔓延。說不清是羨慕,嫉妒,亦或是潛藏在血液中的冷漠。
蕭北冥厭惡這樣的情緒,也厭惡這樣的希望,他行至她身側,道:“從今往後,你就安分在禦前伺候,若有錯處……”
他微微一頓,平靜地說道:“內宮最不缺的,就是叫人去死的法子。”
宜錦見他沒有問罪,不禁松了口氣,“奴婢遵命。”
蕭北冥再不去瞧她,只道:“退下吧。“又想起了什麽,道:“以後在殿中伺候,不得使用香料。”
宜錦微微一愣,她自入宮,再也沒用過香料,許是在太後宮中侍奉,身上染了香氣也未可知,她不敢多言,低聲道:“是。”
殿內重新恢複了寂靜。蕭北冥凝望着烏黑一片的窗外,寒風中只餘搖曳的宮燈偶爾投下暗淡的光。
良久,他才喚道:“邬喜來,沐浴。”
邬喜來忙囑咐幾個內侍在浴池中添熱水,待水溫正好,便像往常一樣退出殿內。陛下沐浴時從不喜人在近旁伺候。
蕭北冥褪下一層層外衣,身姿看起來瘦削,但胸膛卻肌理分明,寬肩窄腰,暗含力量,完美如刀刻,但自膝蓋關節處往下,腿部肌肉萎縮,形狀怪異醜陋,似是盤踞深野的老樹根。
他的目光觸及自己的腿,默然閉上雙目,将自己全身沉浸在滾燙的池水中,直到口鼻有了窒息之感,才破水而出,四濺的水花落在他的面孔上,刀削斧鑿般的側顏陷入陰影之中。
在乎的人?這世上多的是恨他的人,畏懼他的人,卻再也不會有在乎他的人。
就在這樣安靜的時刻,蕭北冥忽然想起那雙盛滿璀璨希望的眼睛,想起她眼尾那顆似曾相識的淚痣,一段早已塵封的記憶卻乍然湧現。
十三歲那年,他于一次狩獵中身受重傷,狼狽昏倒在白雪覆蓋的山林中,也清楚地知道,母後有了親生兒子,不再需要他這個礙眼的養子,沒有人發現他丢了,也沒有人會來找他,被野獸咬噬的傷口血流如注,他動彈不得。
他想要活下去,卻連呼喊出聲的力氣都沒有,天地在眼中開始晦暗,漫天飛雪似冰刃落在他的面頰上,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有一種直覺,或許他會安靜地死在這裏。
瀕臨昏迷時,他想,若就這樣死了,也好。他本就是個多餘的人,不會有人在意他的生死,也不會有人為他傷心難過。
但偏偏,他活了下來。
他醒來時,身處陰寒的山洞,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姑娘,嘴裏嚼着不知名的藥草,正給他鮮血淋漓的傷口敷藥,她的眼睛澄澈璀璨,右眼尾一顆若隐若現的淚痣,見他醒來,高興的不得了,“你醒了?雪下得太大了,出山的路被封住了,這裏有些幹糧,水囊裏有水,你別嫌棄。”
他們在山洞裏待了整整兩天,幹糧早就吃完,水也沒了,有匹餓狼在洞口徘徊。他拼盡全力用随身攜帶的匕首殺死了那畜生,同時也做好了被抛棄的準備。
他不信這世上真有至善之人,那姑娘若是不傻,別再管他,應該就能順着洞口出去,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他失血過多,再次昏了過去,隔日醒來,那個小姑娘卻沒走,她臉色煞白,看起來比他還要虛弱,原來這姑娘以為他快要死了,竟割了自己的小臂,以血喂他。一雙眼睛哭得紅通通的,腫得像桃核。
少年從沒見過哭得那麽醜的小姑娘,但他卻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上也會有人因他的生死而落淚。
他的目光落在她流着血的藕臂上,舔了舔幹裂的唇,“你走吧,順着洞口出去,別再回來。我本就是個多餘的人,死了也沒人會在意,你若別管我,出去或許還能與家人團聚。”
小姑娘用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淚鼻涕,紅着眼,卻不肯走,“誰說沒有人在意?我們現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死了,我會難過的。”
少年有些嫌棄她的眼淚鼻涕,但卻沒阻止她粗魯的擦拭動作。
小姑娘問他叫什麽名字,可他卻覺得自己注定死在這裏,沒必要再告訴別人那個不祥的名字。
她卻咯咯一笑,眼尾的淚痣更加生動,對他道:“你的衣服上繡着這麽多奇怪的魚,娘親才教我的《逍遙游》中有一句,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那我就叫你阿鲲啦。”
他沒有出聲,卻在心底道:笨蛋,衣服上繡的是飛魚好不好。
幾日後,他的傷好了些,清醒的時間變長了,但那個叫知知的小姑娘,卻再也沒回來過。
那個說會為他傷心的小騙子,終究也抛下他,一聲不吭地走了。
據她所說,她有個嫡親的姐姐,還有個弟弟,能與家人團聚,她一定很高興,再也不會想起他這個萍水相逢的不祥之人。
想到此處,他乍然一愣,眼尾有淚痣,有嫡親姐姐還有弟弟,這是緣分還是巧合?
旋即,他又搖了搖頭,他曾派人查了京中閨秀的名錄,根本沒有叫知知的姑娘,那個小騙子,說不定連名字也是随意編造的。
若她能活着回家,平平安安長大,應與薛氏年紀相仿。
思緒回到現實中,蕭北冥隔着門,低沉冷漠的聲音傳入邬喜來耳中:“今夜讓薛氏當值。”
邬喜來露出驚訝的神情,忍不住低聲勸道:“陛下,薛氏畢竟是前靖王的侍妾,難保其有不臣之心,這恐怕不妥。”
蕭北冥再未作聲。
邬喜來便知道這事情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但好在駱寶會盯緊薛氏,他只能道:“老奴遵命。”
*
宜錦出了皇極殿,只見巍峨的宮殿廊檐皆被皚皚白雪覆蓋,唯有皇極殿在一片黑暗的雪地中亮着燈火,遠處的宮娥們路過這座宮殿便加快了腳步,似是到了虎狼之地。
宜錦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邬喜來從後追出,忙道留步。
宜錦聞聲停駐,躬身行禮,“公公可是還有別的吩咐?”
邬喜來這才仔細留心這個姑娘,清雅不失柔美,瞧着不像奸惡之人,但他依舊提防着,囑咐道:“薛姑娘,陛下方才吩咐,今夜由你當值。”
他又加了句:“讓駱寶同你一起當值,若有不懂的,問他即可。”
宜錦沉靜的面容上有幾分輕微的錯愕,明明方才陛下十分厭惡她,這會怎麽又讓她當值了?但她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接受,“奴婢遵命。”
邬喜來颔首,見她乖巧,有意再提點幾句:“薛姑娘,容老奴多嘴一句,在你之前,陛下從不讓宮女近身伺候。從前姑娘出身如何,經歷如何都已無足挂懷,但陛下身邊容不下心懷鬼胎,主意不正的人。”
宜錦聽懂了言外之意,“請公公放心,奴婢明白。”
邬喜來這才算放下心,囑咐駱寶教宜錦規矩。
駱寶身形瘦削,俨然是個少年模樣,宜錦看見他就想起弟弟薛珩,阿珩如今興許與眼前少年差不多高了,無形之中多了幾分親切感。
駱寶得了邬喜來吩咐,知道自己除卻照顧陛下的職責,還要看着這位新來的薛姑娘。
他道:“姐姐不必擔心,等時日久了,這些內務就熟悉了。陛下每日寅時起身,卯時用完早膳上朝,巳時批閱奏折,須得事無巨細,從伺候洗漱更衣到傳膳奉茶研墨,都要親力親為。只除了一樣,陛下沐浴時不喜有人在一旁伺候。”
宜錦一一留心記下,直到戌時,她裹着一層厚衣裳與駱寶一同席地坐在正殿外的廊下守夜,一整日神經緊繃,此刻稍微放松下來,重重困意便将她包圍。
到了後半夜,寝殿安靜無事發生,她反複游離在瞌睡與清醒之間,使勁掐自己一把,終于勉強打起精神,與駱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駱寶,為何皇極殿從前沒有近身伺候陛下的宮女呢?”
駱寶思索一番,覺得這話能接,便回道:“陛下在潛邸時,太後娘娘賜過不少宮女,但都只在外間做灑掃的活計,有個宮女動了歪心思,想趁陛下沐浴時行茍且之事,陛下便命人杖斃那宮女,此後便将近身伺候的宮女都打發了,身邊只留用內侍。”
宜錦聽完點了點頭,但她思緒已經迷離,強撐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困意陷入沉睡。
然而,她卻做了一個噩夢,夢中帝王玄衣纁裳,居高臨下,神情冷漠至極,賜章太後酒。
往日慈祥和藹的太後娘娘神情猙獰絕望,“真可憐啊。”
“即便坐上了皇位又如何?這一生,無人真心對你,就連你父皇,也不過是把你當成傀儡。你就帶着我這一份,好好活下去,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蕭北冥,你弑親弟,殘暴無道,罔顧人倫,你會遭報應的。”
太後娘娘的眼神那樣瘆人,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她将毒酒一飲而盡,血緩緩從七竅流出。
那血順着地面向她流過來,她驚恐地向後躲閃,卻怎麽也躲不開,她踉跄無措,走投無路,撞上含着殺戮之意的眼睛,冷冷盯着她。
宜錦便在這樣的情境下驚醒了,冷汗順着她額前的發絲流下來,渾身都濕漉漉的,她緊緊環住自己的雙腿,環顧四周,睡夢中那雙充滿殺戮的眼睛并沒有出現。
她用衣袖擦了擦額頭,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然而就在這時,內殿卻隐隐約約傳出一陣低啞痛苦的嘶吼。
宜錦驚得愣在原地,黑軟淩亂的發絲自瘦削的肩膀垂落,泛着絲絲涼意,她抿唇,一動也不敢動。
她顫着聲音輕輕喚了聲駱寶的名字,卻發覺他斜倚在牆角,睡得極沉。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