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謝延面無表情的向後靠,雙手交叉相握很随意的放在面前,垂着眸像是在掩飾什麽。

時瑜川似乎并沒有察覺他的不妥,對謝延看過來的目光習以為常,他甚至還覺得謝先生真有毅力,每時每刻都在監督他。

裝菜品的空碟子被收走,桌子也被擦幹淨一輪,服務員送上了新的甜品,冰粉。

冰粉透明爽滑,表面還放了各種五顏六色的小料,入口冰涼香甜,沒幾下時瑜川就吃完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對面的男人時,謝延以涼肚子為理由不給他吃。

剛來三號公館的時候,時瑜川身材纖細,表面看只會給人瘦得慌的感覺,而且他身高标準,體重卻不達标,後來樂泰入職體檢的時候,還被測出營養不良。

一個成年人營養不良代表了什麽,其中的含義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一碗冰粉,兩杯水将火鍋的熱氣與辣度降下去,但吃完後氣色很好,雙頰紅撲撲的,白皙的皮膚與兔毛外套相得益彰,渾身都像是發着光。

“這麽喜歡?”

時瑜川沒忍住笑起來:“我很久沒吃過了。”

他說完後貼在謝延身側,說:“下次我還來。”

謝延挑眉問他:“你自己?”

時瑜川望着他,很大方的說:“你有空就一起,我請你。”

他現在身懷巨款,雖然錢是來自他面前的男人,哦,不對,是老板。

年二十七晚上其實沒什麽活動,只是到處紅紅火火,張揚着各種預示除夕佳節的氣息,這樣的氛圍也是很難得的。

謝延習慣調查各種他不知道的事情,不管是個人的還是整個家族的,所以他知道時家人平時的作風,不會把心思放在時瑜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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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也該裝飾起來,帶你去買點年貨。”

舊傳統,臘月二十七趕大集,今天去買剛剛好。

果然時瑜川聽到年貨兩個字時,眼睛都亮了:“好啊。”

話音剛落,後面忽然有人叫了他一聲:“哥哥?”

時瑜川回頭,發現是時與哲站在他身後,旁邊是服務員,只見時與哲輕輕笑了起來:“好久不見了,我剛才還以為認錯人。”

他看起來沒有前段時間那麽蒼白虛弱,眼裏多了幾分倔強的意思,還有那點隐藏太深的恨意。

時瑜川想了想,便道:“你還是換個稱呼吧,我已經跟時家斷絕關系,我跟你也沒有血緣關系,我不是你哥哥。”

時與哲絲毫不受影響:“好歹也是你住了這麽久的地方,這麽絕情嗎?”

這兒也算是人來人往,也不知道時與哲是不是故意的,非要扯在這裏說話。

“我當時的處境你比我更清楚,時與哲,別裝了。”時瑜川心裏波瀾不驚,“你就是故意惡心我才跟我說這些的,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你跟林子獒走在一起了。”

時與哲笑容消失。

時瑜川彎了彎眉眼,餘光恰好看見林子獒從身後出來:“你以前很喜歡跟我說悄悄話,你說這輩子最看不起就是私生子了。”

林子獒從身後慢慢的走上前,時與哲感受到身邊有道陰影,便側過頭看見他,瞳孔微微一縮。

“子獒,你別聽他胡說。”

林子獒看都沒看他,只是用舌頭頂着上颚,眯了眯眼睛剛想打量時瑜川時,忽然被一道淩冽的目光奪去視線。

“謝總。”林子獒立馬正經起來。

謝延冷淡着一張臉:“給我向你的父親問好,我也很久,沒有敘敘舊了。”

林子獒表情頓時變得很難看。

謝延說完後,攬着時瑜川的肩膀轉身離開。

等人走後,林子獒轉過身往包廂的方向走去,時與哲見狀跟了上去。

“我哥不喜歡我,你別聽他胡說……”

“我始終不明白謝延為什麽要娶時瑜川,他不論是從身份地位,還是家庭背景,一點都配不上謝家。”林子獒目光肆意的在時與哲身上竄,“至于你,你比時瑜川更不堪。”

時與哲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他從小到大什麽時候被這麽羞辱過,甚至沒人敢在他面前拿時瑜川跟他作比較。

但想了想如今的處境,他又不得不忍氣吞聲。

無論時瑜川那些話真的假的,林子獒也對他的态度嗤之以鼻,完全不放在眼裏,這段時間時與哲的努力就因為時瑜川的一句話全然白費。

當晚回到家裏,時與哲氣沖沖的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平時這個時候王姨肯定會沖出來安慰他,但自從被書寧趕走之後,時與哲身邊再也沒有人這麽寵着他向着他的意思。

他回來的動靜大,又是踢椅子,又是把東西砸在桌子上,弄得咣咣作響。

書寧穿着真絲睡衣從樓上下來,無視他表情的怒火,問道:“你跟林子獒相處的怎麽樣,他手上的資産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別搞砸了。”

又是錢又是錢。

時與哲氣打一處來:“林子獒是私生子,他在林家沒有繼承權,媽,我跟他不一樣,我不是,我是你們的親兒子。”

他憑什麽要對那個私生子低聲下氣的,而時瑜川卻可以高高在上的當他的少奶奶!

“我們要的是林子獒手上的資源,不是他這個人……”書寧皺眉,看着他說,“你喜歡他?”

時與哲氣笑,尖着嗓音:“我至于看上他嗎?!”

他的眼光至少也是在謝延那一層的。

書寧走過去,安慰他:“兒子你聽話,只要忍得這一時就好,你爸爸正在想辦法把樂泰奪回去,只要我們有林家的幫助,問題不大。”

如果說A市裏能跟謝延抗衡的,林家是最好的選擇,所以盡管林子獒是私生子,盡管他沒有繼承權,但手上的資源已經是普通家庭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謝延現在有了樂泰如日中天,但不知怎麽的,他到現在也沒動靜,時與淮也是在分析,可能謝延過于狂妄自負,所以放下防備心,俗稱,飄了。

總之謝延有一切漏洞都是他們的機會。

“對了,君延那邊最近都在投資醫藥醫療器材方面的,大概是他們的新方向。”

時與哲皺眉:“君延之前接觸過這類型的?”

書寧搖頭:“大概是要擴展業務,這行有潛力,我也有打算投資,然後出了意外。”

時與哲咬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謝延的發展會有多好,他想到的是時瑜川命太好!

街邊的商家都是忙碌的,大商場也都是張燈結彩,已經在各種地方寫上祝福語。

時瑜川剛下車,還沒走兩步就感覺到身後有人貼上來,他擡起頭,還沒說話:“謝……唔。”

就被身後的男人強制性戴上口罩,接着謝延用手隔着口罩的位置,蹭了蹭時瑜川柔軟的嘴唇,透着溫熱的氣息。

他像一個洋娃娃,想捏他。

“人多,戴着比較好。”

時瑜川點頭。

時瑜川對新奇的玩意都很好奇,不論是剪窗花還是各種春聯挂件,他都很有興趣,挑挑揀揀的,沒幾下購物車都滿了。

“以前謝先生在家裏也都是這樣出來采購嗎?”

謝延随便撈起挂件吊墜看了半天,今年生肖屬相是豬,所以商場滿是喜慶的豬頭。

“不這樣。”

時瑜川一愣,小聲的問他:“那你現在喜歡這種嗎,喜歡的話,我們這三年都可以來。”

謝延眯眼:“三年?”

時瑜川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睛,協議是三年來着,也不是,今年已經是第一年了。

“是兩年。”

謝延眉眼間溫和的笑意無聲無息的消散了,但他一言不發繼續陪着時瑜川慢悠悠的逛,所以搞得氛圍忽然變得很黑暗。

就類似于現在有一把刀擱在時瑜川脖子上,要是上一秒他說錯什麽

話,下一秒他就嘎了。

“你之前不是答應過我。”謝延低緩的聲音響起,時瑜川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會忘掉協議的事情?”

謝延伸手攬着他的腰,看似詢問,實則強硬:“要是你忘不掉,回頭我當着你的面撕了,好不好?”

時瑜川口罩下面的嘴巴都抿起來了,眼珠子顏色很淺,所以能看清楚他的一面。

“我下次注意。”

謝延低頭貼近他。

時瑜川稍微動了動,就能感受到謝延靠過來滾燙的氣息,幾乎在自己身邊燃燒一樣。

“謝先生……我想……”時瑜川将一個挂件放在他們中間,“買這只豬。”

謝延問他:“生氣了?”

時瑜川連忙搖頭:“沒有,但是有些事情我們可以商量的,你剛才……”

謝延說:“我的錯,你可以罰我。”

時瑜川說:“那就把這只豬挂在你書房門口。”

謝延:“……”

結賬的時候,謝延沒有給時瑜川淘卡的機會,自己先付款,接着服務員很自然的打包快遞。

時瑜川邊走邊疑惑的問:“你怎麽不填地址。”

老張在前面聽到,轉頭笑呵呵:“這家商場是君延旗下的。”

時瑜川頓時語塞。

這些新的年貨要到年三十那天才能挂上去,所以東西先放在倉庫裏,到時間才拿出來。

時瑜川對布置一個家表現的特別積極,謝延覺得這是好事,平時他不在家裏,管家就會在這裏看着。

時瑜川只要有人,就會躲進房子裏,沒人了才會在客廳裏,透過監控,謝延看得一清二楚。

三號公館的倉庫跟隔壁地下停車場相連接,一共兩個出口,一左一右,剛才時瑜川就是從左邊的入口進來的,而另一邊則是通往另一個方向。

他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管家叮囑他不要亂跑,特別是地下室,不要随便進入,否則後果自負。

現在依舊如此,為了他的小命,時瑜川低頭将視線挪到另一邊,正好落在了一個陳舊的收音機上。

他跟平時看到的收音機不太一樣,是歐式複古那種老款的收音機,雖然看起來破破舊舊的,但感覺很有收藏價值。

謝延拿到樣品後才進來,看見時瑜川盯着收音機看,便說:“你喜歡就拿去玩。”

時瑜川回過神,擡起頭看他:“很貴重吧。”

謝延說:“再貴重的東西,不拿來用,也會報廢,我平時沒時間,你來替我用。”

理由很冠冕堂皇,不會讓時瑜川難以接受,于是他開開心心的得到了一個老式收音機。

但是信號線太久放爛了,時瑜川只能先從網上買一條,收音機暫時被擱置一旁。

“我最近有個很喜歡cv大大,他的聲音很溫柔,知道他最近成了一名廣播主持人,我平時都有在追,可以助人入眠,你也可以試試。”今早的餐桌上,時瑜川說了這些,本質想分享。

但落在謝延的耳朵處就變成另一個意思。

“你說這些,不怕我生氣?”

時瑜川愣了一下,懵懵的問他:“你為什麽要生氣。”

謝延看着他的臉,甚至都不想解釋,這個人對任何感情都如此遲鈍,就算說了他也是理解不了,甚至他神奇的腦回路還會扭曲成其他意思。

“如果你需要有人哄你入睡,晚上來我房間,我哄你。”

時瑜川愣住了:“……”

他一時間不知道謝先生是開玩笑,還是來真的,但看男人這幅樣子,似乎是後者。

“不用,我只是偶爾聽聽,而且人家也不是天天都有節目。”

謝延眸光沉沉的看着他:“那我也偶爾去你房間,你需要的話,可以随時叫我。”

時瑜川:“……”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因為謝先生的這句話,時瑜川這兩天都過的膽戰心驚,生怕一睜開眼就是謝先生的那張臉。

雖然他長得很帥,但是他這麽突然在自己床上,還是很吓人的。

為了緩解自己的心情,時瑜川最近在他的小後院裏種植玫瑰,手動填溫度太低,玫瑰會進入休眠轉臺,但好在謝先生在後院處建造溫室小棚。

只要溫度與濕度适宜,玫瑰還是能發芽的。

時瑜川弄完後,兩只手都是髒兮兮的泥土,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聽到身後有動靜,便立刻站起來笑着說:“等花開。”

謝延問他送給誰?

時瑜川說:“送給這個家。”

答案很意外,意外的溫馨。

謝延面無表情的拉着時瑜川去洗手,洗完後用細軟的毛巾擦幹淨,摸到了他掌心硬硬的繭,還有幾條能摸到的疤痕。

他的手指關節很明顯,指節很修長,經常做手工的緣故,他的指甲也是定期修剪,很圓潤漂亮。

可惜那一身傷痕。

時瑜川見他盯久了,想把手縮回去,謝延用力捏住:“最近新研發的祛疤膏,我拿給你試試。”

疤痕是可以做手術祛除的,但那指的是大傷疤,像這種細微的,市面上的祛疤膏大多含有激素,謝延不敢給他亂用。

“可我覺得也沒人會在意我的手。”

那是過去的傷痕,謝延低聲說:“我在意。”

似乎連空氣都忽然安靜下來了,細微的只能聽見外面緩緩的風聲,謝延微微擡眸。

只見時瑜川靜靜的望着他,那雙琥珀般的眼眸,幾乎能看穿對方的心。

時瑜川心裏一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這場協議中的婚姻裏,他總是被愛護的那個。

謝先生人真的很好。

關于手的問題,時瑜川覺得還好,唯一覺得不好的是他不願意解釋,傷疤哪裏來的,為什麽會有這些等等諸如此類。

在網絡視頻上露出來的手都會被很多粉絲誇贊,也有很多網友委婉的說,這是一雙充滿故事的手。

年二十八這天沒什麽陽光,被好幾層烏雲沉甸甸的壓着,降溫後還帶來濕意,又濕又冷,冰寒刺入骨髓。

時瑜川呼出一口白霧,往樓上的方向看了眼,謝先生大概在忙,他還是坐在客廳裏等人一起吃飯。

最近他被限流,單子變少了,倒是他之前随便畫出的設計稿忽然被人翻出來,說是很有意思。

但那個設計稿只是随手一畫,就算真要做出來也要先确定布料樣式,看起來不複雜,做起來需要調查。

時瑜川沒想過在服裝這方面下功夫,倒是對刺繡很有感覺,只是……功力有限,再多練習是好事。

年後他再找老師惡補。

他原本打算在手機裏查閱各種刺繡的圖案,可誰知道微博忽然竄出來幾條熱點,上面君延兩個字瞬間見他的目光吸引過去。

他心裏一咯噔,想也沒想點進去一看。

竟然是昨晚他們出去吃火鍋被拍到了照片,标題是君延集團董事長夫夫牽手出入,恩愛姿态羨煞旁人。

配圖都是很模糊的背影,跟側影,時瑜川回憶了一下,也沒有感受到奇奇怪怪的鏡頭,看來他們沒有正面怼着拍。

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謝先生,時瑜川直接把鏈接發過去。

他在微信上什麽都沒說,但謝延知道他表達的意思。

【謝延:沒事,不會影響。】

時瑜川便放下心,把這件事遺忘在腦海裏,到了晚飯時間,謝延又忽然提起這件事:“那照片拍的太模糊,我讓人下了。”

時瑜川有些疑惑,不是說這樣會讓君延的股價上漲嗎?

“年後找個時間我們拍結婚照,直接讓他們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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