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

雖然還沒近元宵,但謝延忙碌的日子越來越久,之後都要回公司繼續處理公務。

他不在的時候,時瑜川繼續忙他的刺繡,每到三小時,謝延的電話必定準時到點。

“滴眼藥水,不要用手揉。”

時瑜川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停頓,然後默默的放下,揉眼睛這個壞習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掉的。

“我知道。”

謝延的嗓音向來是冷淡的,如果不是刻意放緩的話,那就是很吓人:“你揉了。”

“我錯了。”時瑜川大方承認。

謝延還想說些什麽,時瑜川忽然拿開手機看了眼:“好像有人打電話給我,我待會兒再找你。”

還沒等謝延說話,時瑜川便挂斷了電話,真擔心他會訓斥,雖然并不會對自己做什麽,但那種心理壓力還是很大的。

謝延聽着手機嘟嘟嘟的聲音,心裏産生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大概是不管是工作還是私人的情況,都極少有人幹脆的挂斷他的電話。

那是一串陌生號碼,時瑜川并不知道是誰,他接起來一聽,居然是時與淮的聲音。

這家人真是陰魂不散。

之前是時與哲,現在是時與淮,也就書寧真的按照規定,再也沒找他。

“你好,時總。”

時與淮的聲音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多歲:“你一定要這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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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公證斷絕關系了。”時瑜川提醒他。

時與淮知道這親情牌是打不了,所以抱着一絲的希望問他一件事:“樂泰C區執行CEO還缺一個位置,我打算讓林子獒進來,但這件事我沒法一個人做主,還得看你的意思。”

時瑜川微微蹙眉。

為什麽每個字他看得懂,連起來好像……就是另一個意思了,完全聽不懂。

“那你找我也沒用。”

“我只能找你簽字。”時與淮壓着自己的脾氣,也不知道時瑜川是裝的還是怎麽樣。

時瑜川抿唇:“你說

清楚一點。”

“你是樂泰的董事長,我不找你,找誰?!”時與淮小小的喘氣,被氣得不輕了。

時瑜川:“…………”

他滿臉震驚,可謂是比時與淮現在的狀态還要更激烈一點。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樂泰不是阿延的嗎,怎麽就是他的了?

時與淮也猜測出一點來:“你不知道?”

時瑜川沒話說。

時與淮又道,帶着一股說教的意味:“我早就說了謝延不是一般人,為人陰險狡詐,看來你也是栽在他手裏,小川……”

不知怎麽的,聽到這種話,時瑜川心裏不舒服。

大概是不想讓別人說阿延的一句壞話。

“時總,你對我說這話,沒多久也會傳到阿延的耳朵裏,你也不想一降再降。”

時與淮恨鐵不成鋼:“無藥可救。”

時瑜川不想聽他啰嗦,挂了電話後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想給謝延打電話,但這個點他應該還在上班。

因為這件事時瑜川手工都做不下去,就一直等謝延回家。

氣溫一降再降,天氣漸冷,謝延從外面回來時的風衣都裹挾着一股冷冷的氣息,他每次都在門口暖一下再回屋內,積攢在裏面寒氣會被漸漸驅散。

在客廳見到時瑜川并不奇怪,只要家裏沒人,他都會出來,謝延看在眼裏,覺得很好,至少不會像個自閉小男生一樣躲在房間裏不出來。

但此刻,他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瑜川的臉上看出別樣的情緒。

于是,他開口第一句問:“怎麽了?”

時瑜川想開口的動作頓了一下,不知道從何說起,“關于樂泰……”

謝延将外套放下,他的眼睛太毒了,沒一次能瞞得住他:“你知道了。”

時瑜川心想果真如此……但是,這件事說起來很複雜,他不知道什麽感覺,只覺得自己受不起。

對,就是受不起,他長這麽大都沒想過自己還能成為一個上市企業的董事長。

謝延停在他面前,每說的一句話都在消除他的顧慮:“公司是你的,是我在處理,請了專業的職業經理人,你不需要費心,你要是有要求,可以随時跟我提,我來幫你,跟你平時一樣就可以了。”

但時瑜川還是不懂:“為什麽?”

“抱歉。”

謝延居然道歉了,時瑜川一愣。

“結婚太簡陋,我認為我應該補償,那是新婚禮物。”

那瞬間,時瑜川內心的空缺霎時被填滿了,說不清楚是什麽情緒,只知道很暖和,還有點小感動。

他都沒想過會有人對自己這麽好,而對方跟自己的關系只是一紙婚姻……

謝延說:“所以一切都按照流程來,都會補上的,前提是,你必須在我身邊。”

他抓着時瑜川的手,微微用力,嗓音低沉,含着提醒的意思。

時瑜川現在迷迷糊糊的,倒是沒聽出來別的意思,而且他喜歡在別人的角度上思考問題。

所以很容易腦子一歪,把對方的心思也跟着想歪了,比如現在,他合理的認為,謝延想補上流程,也只是給大衆看的,畢竟總裁深情多金的形象好過出|軌|離|婚這種話題。

但是對把樂泰送給他的行為,倒是讓時瑜川一直以來的思路出現小小的破裂,他開始迷糊,但是謝延不給他機會讓他繼續鑽研下去。

“別想太多,吃飯。”

時瑜川這才回過神。

謝延是打算找個好點的日子跟時瑜川說,這樣才不至于吓到他,所以對于時與淮擅自做主的行為他瞧着沒什麽态度,實則暗記心裏。

樂泰開工的日子在初八,是法定節假日的日期,所以開工的人早早就到齊。

開會的第一天,謝延力排衆議,把時與淮調取C市分布當總經理。

那地方平原大,另一邊全是山,地理位置代表這座城市的發展偏向于農業,經濟較為落後,自然比不得繁華盛世的A市。

調去那裏就跟古時候被流放沒什麽區別。

而且拿回樂泰的機會幾率會變得更小。

書寧第一個就不同意,在會議上辯證,謝延以需要人才的理由淡淡的反駁回去,也問過衆人的意見誰願意過去,然而并沒有人舉手,這讓書寧跟時與淮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會議下了之後,其他人散去,時與淮留下來跟謝延對峙。

謝延向來說一不二,态度跟作風都是雷厲風行,無法動搖。

時與淮眼下就兩條路可以走,要麽主動請辭,要麽接受安排。

突如其來的攻擊時與淮自然是想到什麽的,他是脾氣發不得,身不由己:“謝總,這段時間我一直安安分分,你這樣針對,似乎太過分了,你就不怕……”

謝延看了他一眼:“安分嗎,你把電話打到我的人這裏,你認為安分嗎?”

書寧一愣,随即又狠狠地瞪了時與淮一眼。

時與淮萬萬沒想到時瑜川這個王八羔子居然把這件事抖出來了。

但他确實在電話上并沒有說什麽……

“你們已經跟瑜川沒有一點關系,你既然沒有自知之明,我當然要教教你。”謝延面無表情的說,線條分明的臉上沒有半分感情,“那地方适合你養老,也當是報答那六年你對瑜川的養育之恩。”

書寧跟時與淮是兩份股權,他們雖為夫妻,也是同一個陣營,但負責的部門是分開的,調走了時與淮,書寧也還在這。

謝延只是稍稍看見書寧舒展的眉頭,大概也能猜到她要放棄時與淮這顆棋子。

時與哲是跟他們分開發展的,他們一家人……很像,但又不團結。

林助報告完工作後從辦公室出來,辛助拿着文件站在一旁,看似等很久了。

林助問她:“簽字了?”

辛助聳肩:“時與淮哪有這麽容易簽,我估計還得繼續磨破嘴。”

辛助說完後,又小聲道:“我不敢進去。”

謝延對于工作效率有極高的要求,雖然他不會有什麽懲罰手段,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很變态。

他會在你徹底認為,終于沒事了,心情塵埃落定的感覺時,再給你致命一擊。

他就很喜歡玩這種變态的把戲,把人的極端情緒玩弄的一上一下的,而且還沒有反駁的機會。

今天的時與淮算是狠狠的體驗一把了,辛助相信,C市那邊給時與淮的待遇一定一定……很精彩。

然後這種重擔就交到辛助的肩膀上,她現在也很絕望。

林助說:“現在的方法就是,你讓夫人來,那咱們這一周都好過了。”

辛助白了他一眼:“你是不知道時與淮犯了什麽錯嗎?”

就是因為他給夫人打電話啊!!!說了不該說的話。

當然辦公室裏很少有人能打斷謝總工作時間,除了……他的夫人。

【時瑜川:我今天下午要出去一趟。】

【謝延:幾點,我去接你。】

【時瑜川:六點。】

【謝延:好。】

幾乎是秒回的狀态,謝延沒問他去哪裏,定位系統裝的很好,時瑜川也不介意。

事實上,他更想讓時瑜川時時刻刻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但是從第一天時瑜川要求把他房間裏的監控關掉的時候,謝延就知道他不喜歡。

怕他生氣,可是時瑜川真的生氣?

謝延沒見過。

時瑜川坐在老張的車上,車子停在上南街路口,他循着地址找到25號店鋪的位置。

沒錯,他這次出來是線下學習的,也是在大小姐的推薦下來這裏找一位叫江緋的師傅。

大概是提前打好招呼,也可能是有眼緣,江緋一眼就對時瑜川産生好感,大概是長輩對小輩的那種愛護之情。

這是一間比較古樸的店鋪,裏面賣的手工品價格昂貴,所有人流量不多,環境也偏向中式古樸風,看起來不亮眼,但處處透露着昂貴的氣息。

江緋穿着改良過的旗袍,頭發用一根木質

的棍子簡單的卷起來,看起來風雅又幹淨。

她笑起來時,眼紋自帶漫長的歲月,溫和慈祥。

時瑜川不免對她産生親切感。

“你就是汝汝介紹來的吧。”

時瑜川愣了下,大概就是大小姐的名字,他沒過問,只是點頭。

江緋帶他來工作室,直接說開了:“我不收徒弟。”

時瑜川表遺憾,卻理解。

“但是我可以教你,你以後一有空直接來找我。”江緋不是師傅,但可以當一個很好的老師。

這一學就是一個下午,時間過去的特別快,時瑜川不習慣這樣的強度,第一次在刺繡的功夫上感覺到手酸,指尖都在顫抖。

不過這也側面證明他功力不足。

江緋說:“就到這裏了。”

時瑜川起身低頭:“謝謝江老師。”

江緋捂嘴笑了笑:“不客氣,你長得很好看,看多了養眼。”

時瑜川第一次覺得好看還能加分啊,他笑着說:“我下次再來。”

出了門才發現已經七點了,天吶,比原定的時間多了一小時。

奢華低調的賓利停在路邊,謝延坐在後座上端着,眉眼倦意明顯,卻也深沉如海。

老張好歹也是君延的員工,只是平時謝延不需要用車的時候,他都要在三號公館裏候着,但這段時間夫人不需要用車,他就跟以前那樣。

白天在公司裏溜達,在一樓跟前臺說說話,喝喝咖啡。

所以時與淮有他的電話也不奇怪,只是謝總在這,他也不能貿然接起。

“時總今天很是慌張,已經在到處通門路,連我這裏也收到消息了。”

謝延閉目養神,“接吧。”

老張地位不高,也不敢拉黑時與淮的電話。

接上電話後跟時與淮囫囵的說了幾句,謝延聽不下去了,稍有不耐:“電話拿來。”

老張如釋重負,趕緊遞過去。

時與淮一把年紀着實可憐,電話裏清晰的傳來幾聲,一種蒼涼的感覺。

謝延不屑的翹嘴:“……”

時瑜川剛打算掏出手機時,便看見對面馬路街邊停着一輛熟悉起眼的車。

他內心的焦灼一下子消失,過馬路時左右瞧瞧,趁沒車鑽過去,擡手敲了敲車窗。

老張很有眼力見的打開車鎖與拉下車窗。

時瑜川一只手搭在車窗上,輕輕低頭,幹淨明亮的笑容闖進謝延陰暗的視線中:“阿延……”

謝延的電話還傳來時與淮蒼白的辱罵聲,對方用全世界最惡毒的詞語來形容他。

謝延不為所動,仿佛在靜靜看着小醜跳腳。

但在時瑜川出現的那一刻表情出現細微的變化,疲倦肉眼可見的散去。

他挂斷了手機,與剛才判若兩人:“外面冷,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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