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68章

原本完好無損的校服沒辦法保持原樣,很随意的被放在地上,時瑜川失神似的躺在床上,謝延三過門而不入。

每次一問他都會說,還沒到時機。

時瑜川一開始不懂,後來常常在夜色中盯着他的眼睛看時,他又忽然懂了。

謝延好像在說,他還不夠愛。

謝延貪婪不滿足現狀,不僅要身還要心,要所有都是他的。

時瑜川能察覺到是自己的問題,大部分還源自于他缺失的記憶。

夜晚的雨拍打在窗邊,打得很厲害,這樣的雨夜很适合室內睡覺。

但時瑜川感覺身後的人精神百倍。

謝延低頭,喉間不自覺溢出幾分喘息,強勢且溫柔的詢問。

時瑜川動了動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反而是壓了壓唇角,然後閉了閉眼睛,假裝自己能快點睡覺。

謝延汗如雨下,看着他滿意的舔了舔唇。

“快了……”

謝延每次這麽說,就是哄他而已。

時瑜川有些生氣:“五分鐘。”

謝延:“……”

這大概是謝延第一次對時間觀念表現得不那麽執着。

到最後,時瑜川趴在床上呢喃,嘴裏說什麽,耳朵靠近也聽不清。

謝延抱着他,溫存了好一會兒。

時瑜川無意識的勾住他脖子,整個人幾乎窩在在他懷裏。

“阿延……”

“嗯。”

“我這次表現得好嗎?”

謝延微微一怔,大概沒想到他記着這件事。

“寶寶表現得很好,特別好。”

時瑜川聞言嘴角微翹了翹,徹底沉睡過去了,洗澡期間,不管謝延怎麽動,他都沒什麽反應。

為了保證瑜川第二天還能起來,謝延幫他擦了藥膏,瑜川只要發出一點動靜,他都會停下來好好觀察一下,最後拂開眼角處的碎發。

擦完藥膏會在他眼角處親吻,說一聲,辛苦了。

所以時瑜川醒來的時候,除了不可言喻的部位外,還有種清清爽爽的感覺,不算太難受。

謝延在這方面越來越有進步了。

謝延還是給他留個信息,一大早林助就過來接他去開會,下周就是國慶,節假日之前都不能閑下來。

所以只有老張一個人送他去上南街,他剛下車,就發現前不久還做賣水果生意的鋪子

,開始兼職賣包子了。

他早餐吃的剛好,但包子聞着香,走過去買了幾個。

剛付款完後,時瑜川總感覺有人在背後盯着他似的,回頭向周圍掃了幾眼,一切變回平靜。

這件事時瑜川沒放在心上。

九月還算是旅游旺季,文祿銘出來看門,看到一個挽着頭發的女人走進來,愣是在時瑜川的作品欄面前停了很久。

最近瑜川的繡品賣的還不錯,但江老師畢竟在這裏做了幾十年,在風格跟技術上自然是江緋更加的成熟,老顧客也只認她的。

文祿銘上前詢問了幾句後,那女的一直低着頭,她不問繡品,倒是對瑜川很感興趣。

問的也是跟刺繡無關的話題。

文祿銘有些遭不住了:“要不我讓時師傅出來,你跟他聊一聊?”

那女人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想買個胸針。”

“好的,您慢慢挑。”文祿銘看她心不在焉,把這件事記在心裏,回頭打算告訴江老師跟瑜川。

自從上次林子獒的事情後,謝延一直都有安排人在時瑜川身邊待着,大部分都是顧全安危,小部分起到監督行程的作用。

但保镖大叔通常也沒什麽事做的,可以說是他做過最閑的工作,甚至吃胖了三斤。

然而今天出了點狀況,有個女的一直在門口徘徊,等時瑜川從門簾後出來,她又跑了,人進去了,她重新出現。

這種詭異的行為不得不讓保镖起了警惕心。

他拍了幾張女人在門口逗留的照片,直接發給謝延的郵箱裏。

謝延對瑜川的事情極為上心,在保镖發照片過來的那一瞬間,幾乎停了手頭所有的工作。

因為不是監控照片,所以像素很清晰,幾乎可以找到這個女人的身份。

他看着女人這張臉,原本想讓沈南調查的心思一點一點的沉下去,最後給保镖打了個電話。

“夫人看見了?”

“沒有,她一直躲着。”

謝延說:“盡量不要讓他們見面。”

就這麽平靜的過了幾天,時瑜川把這幾天的疑慮都跟謝延說了一遍。

他說,老覺得有人在跟蹤他。、

謝延知道是那女人的事情,但還是裝作不知:“你有看到嗎?”

“沒有,但能感覺到,每天上下車走的那條路,感覺背後有人在看着自己。”

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是很強烈的。

如果不是連續好幾天,時瑜川也不會說出來,他眉眼深黑,下颌線條在光線下明明暗暗。

“我懷疑是最近在關注我的人。”

謝延:“?”

時瑜川将那封可疑的信件給謝延端詳:“肯定是沖着我來的。”

他說的明顯,就差沒說出懷疑是親生媽媽來找他。

不過确定那個女的是他親生母親的,還是文祿銘跟他說的話,以及江老師調出來的監控。

大概是血濃于水的關系,時瑜川好似在那模糊的畫面中能想象出她完整的容貌。

謝延着實被他這反應這态度給吓唬住了,捏着他的肩膀:“你很早就懷疑了?”

時瑜川說:“雖說我也有媽媽粉,但粉絲寄信從來不會這麽寫,他們很有分寸的。”

對自己的粉絲有很清楚的認知,所以才會堅定不移的相信這封信可能不是粉絲寄來的。

一想到自己跟謝延上過電視采訪,只要稍稍關注,就知道時家跟自己的關系了。

他的身世在時與淮他們判定有期徒刑之後,早就瞞不住了。

曾經的沉疴與真相随着河流上漲逐漸浮現。

謝延一時無話,只是看着時瑜川的眼睛,像浸潤了許久的玉石,如今正散發着溫潤的光芒。

“沒關系的。”

謝延眼神一動。

“我其實不太介意。”

謝延唇線冷硬:“瑜川……”

時瑜川也實話實說:“我不想認她。”

謝延沒再多問:“好,我幫你處理。”

時瑜川嘴角微微上揚,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謝謝阿延。”

謝延無緣無故抓着他,收緊了力道,側過頭,加深了這個吻。

“寶寶,你會愛我的。”這話不是肯定,是懇求。

時瑜川閉上眼,抱着他:“上次你說,你只有我了,我也是一樣的。”

愛意泛濫如浪潮将他們兩人的身軀都要淹沒在海底中。

時瑜川也不想要別人,他就要謝延。

在這件事上,時瑜川的态度異常強硬,也異常心細,是謝延沒想到的。

後來他一個人沉思良久,才真切的感受到瑜川對自己的心意。

他來到謝延面前,兩手空空,把自身全部賭上,要是想走了,除非自願,不然誰也困不住。

調查這個女人住在哪裏并不困難,下午謝延離開公司,帶着辛助一同上門拜訪。

這個女的,叫沈雁,是個典型的美人坯子,标準的鵝蛋臉,精致的五官,幾乎是無可挑剔的。

謝延看了好幾眼,不是因為她實在美麗,而是因為她的五官很好的遺傳給了瑜川。

幾乎能透過這張臉,看見瑜川眉眼憂愁的模樣。

但瑜川很少會有這種自怨自艾的狀态,更多的是被鍛煉出來的無情無欲。

假如,他從小就在親生母親身邊成長,就不會是現在的性格跟結果。

沈雁似乎也知道他們來是怎麽回事,這個好看到鋒利的男人,跟她兒子一同出現在電視上。

“從H市過去A市的路程很遙遠,既然你在這裏有了另一個家,就不要再去打擾他了。”謝延開門見山,不給她一絲一毫反應的機會。

現在沒到假期,家裏沒有小孩,但牆上的獎狀,到處可見的孩子用品,都可以看出來,沈雁過得很好。

沈雁眉眼的惆悵幾乎散不去:“他爸爸很早就不在了,我就改嫁了,沒想找他,就是想看看。”

“今年才打算找的嗎?”

沈雁擡眸,當年揮別過去有多潇灑,如今就有多狼狽:“也就看看。”

她不是不知道瑜川的存在,她是知道的,但沒想過找,她想着這樣的家境,并不能足以支撐瑜川的生活開銷,還不如留在那種富貴人家,她沒覺得自己有錯。

“你現任丈夫好像是做工地的,監理,脾氣不是很特別好。”

沈雁立刻就慌了:“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瑜川的存在,你也從來沒說過。”謝延随即搖搖頭,“你說過,你說第一胎打掉了。”

沈雁咬唇:“……”

沈雁于時瑜川來說,就是個陌生人,她或許只是出于好奇,處于愧疚,出于各種複雜的心理,所以這段時間老遠都要跑去A市看看瑜川,甚至還寫了一封信,或許這樣會讓她心安。

但在謝延看來,這是騷擾。

沈雁解釋:“我是看到時家判了刑,我很擔心才去看看的。”

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合格。

謝延對她也是陌生人,“我是瑜川的丈夫,他現在過得很好,來拜訪你,是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說罷,他看了眼辛助。

辛助心領神會,将厚厚一袋紙放在沈雁面前,裏面多少現金,謝延心中有數。

“不要再找瑜川,也不要試圖去見他,這筆錢當做補償,足夠你在這裏換一棟很好的房子,給你的孩子一個完美的學習環境,也可以讓你家過得更好。”謝延能做的只有這些。

沈雁沒忍住掉眼淚,瑜川一出生她就沒見過他,當時書寧是在談生意的旅途中被迫生孩子,同時沈雁也在那家醫院裏。

快三十年前的時段,醫療條件差,人員複雜,那天剛好又遇到了一起重大車禍,急症室亂成一團,住的地方都不夠。

沈雁不喜歡瑜川的爸爸,生完後連孩子一眼都沒見到,哭着喊着就要出院,刺激過度便暈了,最後等她醒來,孩子就不見了。

沈雁看着苛待她的婆家撕心裂肺的哭喊,心中竟然覺得爽快。

後來是有個老人癡呆的阿婆告訴她,孩子被一個開着奔馳的男人帶走的。

沈雁調查了好久才知道是A市時家,那時候的她離不了婚,還在養身體,婆家那些人天天沉浸在痛苦當中,

她根本不想把孩子要回來,還不如享受榮華富貴,也比跟着自己好。

謝延上了車後,一直保持沉默,辛助也是滿臉複雜。

“幾點了?”他的聲音沉沉而來。

辛助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三點五十八。”

謝延情緒表現得很穩定,因為如果瑜川發現他的不對勁,肯定會很難過的。

“先不回公司,送我去上南街。”

時瑜川下班之後,發現老張的車遲遲沒來,正想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對面熟悉的車輛緩緩停下。

“阿延,你怎麽也在。”

謝延給他開門:“今天有飯局,接你剛剛好。”

時瑜川彎腰笑了笑,提議道:“今晚沒別的話,咱們去吃火鍋吧,我好久沒吃過了。”

他最近在養身體,從身形瘦削,骨瘦如柴變成體态豐潤,肌膚如玉。

代價是忌辛辣刺激,先把胃養好,其他的,再說。

加上吃多了容易那地方發炎,謝延就讓他少吃,不然他都不敢用力。

這種理由,太色了。

“好。”

時瑜川準備了一肚子辯解,沒想到謝延根本不拒絕:“啊?”

“偶爾一頓沒關系,以後想吃就吃。”謝延的底線是,番茄底。

美食就在眼前,肚子空空,時瑜川眼淚汪汪:“阿延你真好。”

謝延閉上眼,在他額頭落下輕柔一吻:“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車上,謝延直直插入指縫當中,與他十指相扣。

情緒是能控制的,喜歡才是本能。

謝延前年還在看心理醫生,醫生說他依舊陷入無法自控的情緒當中,盡管引導再多次,旁人再怎麽勸,他都無法理解,所謂的自控是什麽意思。

這些人好像很怕他,表現得一副驚慌失措,比他還要無法鎮定,他們才是沒辦法自控吧。

于是謝延又開始陷入煩躁暴力當中,一擡頭,畫面都是模糊的,他對林助說,把這裏拆了。

林助:“……”

沈南無語。

結果就是他又被醫生關在房間裏,接受什麽治療,他好像記不太清楚了,反正不太好,反正又是他獨自一人,在這種時候,他很想念笑起來很甜的小男孩,帶着微酸的檸檬糖,還有甜甜的笑容。

但是現在他稍稍能理解到,因為這一次他把所有的情緒都控制得很好,沒有亂發脾氣,也沒有禍害身邊的人。

他還答應瑜川,今晚要一起吃火鍋。

時瑜川并不知道他今天去了哪裏,只是單純的覺得天氣不錯,覺得身邊有人了,覺得有人還好好愛着自己,關心自己。

他就好開心。

火鍋店是謝延帶着去的。

時瑜川也就去年冬天跟謝延吃過一次,但那之後再也沒吃過了,還是身體原因。

還是因為營養不良,加上疲勞過度,整個人瘦削如柴。

謝延後來聽從營養師的建議,認為如果瑜川有胃口的話,就讓他多吃點,沒胃口比忌口還要恐怖。

本來今天也是打算帶他出去吃的。

車窗外高樓林立,時瑜川望着不斷後退的景色,忽然說道:“我今天沒有感覺到有人跟蹤我。”

前面的路燈非常耀眼,時瑜川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明,淺笑:“她以後不會再來吧。”

謝延:“不會。”

這幾天瑜川沒問,但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不在乎親不親生,因為對他來說,親生的字眼真的很諷刺。

他以為自己是書寧親生的孩子,但書寧不喜歡他,因為長得不像她。

後來驗證了,确實不是親生的,書寧也能把他置之不理。

他以前還會給她們找各種理由,沒關系的,一時間接受不了也很正常,說不定他親生的媽媽也會很快發現自己不見了。

時瑜川等了好久,從期待變成失落,最後他變得更溫柔了,心也越來越狠了。

他想,既然媽媽不要他,那他不要了。

時瑜川自己根據那封信猜出來,最後看到監控畫面證實後這個過程,他沒有産生一點變化,他表現得很平靜。

他擔心的是,要是見面了,或者她現在要認回自己了,他現在平靜的生活一定會被打破的。

一個陌生人,憑空出現,就要擾亂他的生活,憑什麽。

很快到了吃火鍋的地方,門口人潮湧動,時瑜川一下車就被謝延護在懷裏帶進去的。

他們是在提前一小時預留了位置,剛好有,但不是包廂,時瑜川還真擔心謝延不習慣。

事實證明,謝總真的不習慣。

火鍋店人一多起來,不管多大的空間都會變得擁擠,狹窄,空氣中浮現着濃重的辣椒,還有油膩的油煙。

但真的很香。

紅油鍋底沸騰着新鮮的毛肚,一口一個,在口腔裏爆汁的滋味,實在是太棒了。

謝延不太能吃辣,時瑜川點了鴛鴦鍋,但他都不怎麽吃,陪着時瑜川吃紅油鍋底。

吃兩口咳幾下,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冰飲。

“阿延,別吃了,我幫你在清湯放點菜。”

謝延用紙巾掩唇,嗓子都啞了:“沒事,我也很久沒吃過了。”

最後謝延還是沒堅持下去,吃的嘴唇都紅了,只是淡淡的擦了擦嘴,繼續喝了不少冰飲。

一頓火鍋吃了兩三個小時,吃得心滿意足,剛好是在xx廣場吃的,這裏是謝氏集團投資了二十個億的廣場,采用一站式購物,娛樂,餐飲等商業模式。

自建成以來,人流量極大,剛開業那會兒,謝延還沒在。

剪彩還是謝林夜負責的,不過這裏現在是謝延為主要負責人,但他幾乎沒有線下考察過。

都是公司市場部那些人來的。

謝延平時也沒什麽時間下來逛,這會兒倒是發起了閑心,陪時瑜川左逛右逛。

商場的光線是很耀眼的,他們兩人走在人群中反倒是比較吸睛的存在。

就算避開人群,也會有過路人多看幾眼,時瑜川心情大好,拿出手機避開人臉,錄了幾個跟謝延十指相扣的視頻。

他喜歡用視頻記錄自己的生活,特別是心情好的時候,一天能錄十幾個。

“不露臉的。”時瑜川發現謝延一直盯着他看,解釋了一番

但謝延也不是很在意這個,他還沒介意那些人一口一個寶寶的叫。

雖然這是時瑜川的私人賬號,謝延理解他不好幹涉太多。

但那個賬號的保密性做的很好,連謝延的衣服都沒出鏡過。

“阿延,你別動,我拍張照片。”

謝延的手慵懶的搭在欄杆處,時瑜川的手搭了上去,他們的戒指交錯疊加,時瑜川借着刁鑽的角度拍了一張照片。

時瑜川拍了好幾張,謝延看他低頭專注,便說:“我來試試。”

謝延那邊的角度就不一樣了,他比時瑜川高,照片角度會變得俯視。

不醜,就是怪怪的。

時瑜川猶豫了很久,還是沒删掉。

回頭時瑜川就将朋友圈的背景圖給換了,他幾乎不發朋友圈,換了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知道。

準備回去的路上剛好遇到專門賣雪糕的店新開張,買一送一,新出的香草口味,看起來很魔鬼,但時瑜川蠢蠢欲動。

時瑜川随口一提:“阿延,我們買一個嘗嘗吧。”

謝延看過去,表情都頓住了:“好。”

因為是買一送一,結賬完,時瑜川手裏拿了兩支雪糕,但是他吃不完。

他為難的看了眼謝延,但随即想起謝延根本不吃香菜。

時瑜川都打算自個啃掉,沒想到謝延一只手伸過來拿走其中一支雪糕。

“哎……”

謝延看着他。

“你不喜歡可以不吃,沒關系的。”

“陪你一起吃的。”

周圍不是情侶就是結伴同行的朋友閨蜜,那是時瑜川從未體驗過的生活。

時瑜川失笑,“不用陪我做這些事,你又不喜歡,別勉強。”

謝延說:“今天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陪你一起吃。”

時瑜川心髒很重的跳了一下,被他這一直球打得差點沒繃住,酸澀在鼻腔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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