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聽到這中氣十足的熟悉聲音，斯特雅腳下一頓差點絆到。

在入門不大的客廳中，圓潤可愛的方桌與坐墩翻倒在地，雕刻的木杯連同裏面的茶水傾倒在地毯上。在正中央，穿着馬甲毛發淩亂的兔獾正狼狽地趴在地上，它仿佛被看不見的東西死死壓住，動彈不得的它整張褐色的毛臉漲的通紅。

在斯特雅面前，一個身着黑色長袍的高大身影背對着她，他舉起的蒼白手上，是被魔法懸浮在半空的金色小獾。

“住手。”斯特雅藥劑瓶抵住黑袍人的後腰，“不管你想做什麽，先将它放下。”她扣開防護栓口，躍躍欲試的藥劑在膨脹鼓噪。

感受到身後那股壓抑的強大力量，黑袍人兜帽下的眉心一跳，靜默片刻道：“你就不怕連它們一起傷到？”居然就這樣直接的威脅他。

“你可以試試我能不能護住它們。”斯特雅不為所動，手一點也不抖，她又推了推他，“快點。”

黑袍人似乎被她這催促的态度噎到，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手一揮，金色小獾落回地上。

看着同樣可以活動的兔獾急匆匆撲過去，斯特雅的視線轉回黑袍人身上，他在這時已經轉過身來，“為什麽要這樣對它？”她皺眉，按兔獾的描述，這巫師應該不是嗜殺殘忍的那一類，不至于親自對兩個沒有力量的小動物動手。

“怎樣？”柏特萊斯聲音低沉，似乎是在考慮所謂的‘這樣’是指什麽，他反問道：“她帶走了我重要的東西，難道我不能取回來嗎？”

斯特雅狐疑，“什麽東西？”

他沉吟片刻，道：“……靈魂。”

斯特雅眼角一跳，她再度仔細看了看巫師兜帽底下的那張臉，因為身高問題，她可以看到對方刀雕斧刻般硬朗的下颌線條，沒比蒼白的臉紅潤多少的嘴唇緊緊閉合，顯得有些嚴肅，完全不像會跟愛情一詞扯上關系的人。但怎麽……情話說得這麽順口，這麽自然呢！

還被帶走了靈魂……呃噫！

她原本是不太相信兔獾所說的因自己愛人遭到觊觎而英勇奔逃故事的，只當成是經過加工誇大的話語，也許所謂的觊觎只不是巫師喜歡它一身漂亮皮毛？畢竟金色小獾那身柔軟濃密的金毛她也喜歡。但誰想到，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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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雅有些懵，頭一次遇到這種事的她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含糊道：“咳，那個，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這麽粗暴。”把金色小獾舉到半空中算怎麽一回事。

她一邊拼命想自己曾遇到的主神空間任務者們是怎樣處理這種問題的，一邊安撫說：“這種事情，當事人的想法是最重要的。”她看了眼害怕地與兔獾抱在一起的金色小獾，“而且你看，它已經有了自己的伴侶而且這樣害怕，就不要勉強了吧。”

“不行。”柏特萊斯堅決地拒絕了她，在這只獾身上的靈魂殘片他一定要得到。

斯特雅知道如果這樣就能說服對方，他也不會在兔獾它們逃跑後又追過來了。但感受到那看過來的求救目光，她決定再嘗試一下。

“那你要怎麽做？”金色小獾她是一定不能讓他帶走的，但簡單粗暴地将他趕走也不現實，她不可能一直在這裏，“如果你想要帶走它那我是不會同意的。”

巫師皺眉，他冷酷的眼神掃過旁邊地上的兩只獾，金色小獾抖得厲害，他道：“你的意見沒有任何意義，它身上的多餘靈魂，只有我才能分離開。除非它想死，不然總要來找我。”

“才不會去找你，我是不會把它讓給你的！”兔獾氣急尖叫道。

“等等！”斯特雅突然出聲，她看了看兔獾，又轉頭對黑袍巫師猶豫問道：“你說的靈魂，是指它……身上的靈魂？”

柏特萊斯眉毛上揚，不明白她為什麽問如此明了的問題，用不然還能是什麽的語氣道：“是，準确的說是它身上多出的一段靈魂殘片。”

斯特雅長長吐出一口氣，她非常想要捂住自己的臉。

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啊！斯特雅不禁瞪了兔獾一眼，都是它随便亂說的鍋。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兔獾摟着金色小獾，不禁用另一只手撓了撓肚皮。

既然是其他的問題，那就好辦許多。她這次來，不就是為了送治療金色小獾的靈魂的藥劑嗎。想到這裏，斯特雅突然嘴唇抿了起來，她記得，之前檢查的結果，是靈魂受到損傷，并不是有多餘靈魂對身體造成負擔。

斯特雅看了看篤定淡然的黑袍人，心中猶疑，到底是她診斷有誤，還是這個巫師自己搞錯了？

但不管怎樣，對自己的醫術有幾分自信的斯特雅道：“真巧，我來這裏，也是為了它身上靈魂的事。”巫師下颌繃緊看向她，只聽她繼續道：“但是，不是因為它身上多餘的靈魂殘片，而是為了治療它受到損傷的靈魂。”

斯特雅一手拿出那管無色無味的藥劑，“至于你說的多餘靈魂，我并沒有發現。你确定它存在嗎？”

對上那雙堅定又帶有挑戰意味的綠色眸子，柏特萊斯心中一頓，他很确定自己手中的那抹靈魂有所缺損，但他也的确不能斷定缺少的部分一定在這只曾經被附身的獾身上，他不禁皺起眉頭。

沒有聽到回答，斯特雅心中有了猜測，她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試試看吧。我配的藥是用來愈合靈魂損傷的，如果我的藥管用，那就證明它是靈魂受損，所以你要的殘魂必定不可能存在，到時……”

“我自會離開。”柏特萊斯低沉道，“但如果結果相反？”

斯特雅爽快道：“那自然是按你說的做。”

黑袍巫師點頭同意，“那好。”

斯特雅走到兩只獾面前，兔獾緊張地看着她，“藥劑師大人，不會有事的對吧，一定，我的愛人一定不會有事的對吧？”

斯特雅拔開瓶塞，遞到金色小獾抖動的嘴邊，“別擔心，我檢查過了，你沒有他要的東西。”金色小獾看了看她，在兔獾的注視下，将藥劑喝了個幹淨。

一道淡銀色的光芒從它的皮毛中浮現，随着它毛發一根根豎起，又緩緩落下，虛弱的氣息逐漸消失。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斯特雅看向始終沒有露臉的的黑袍巫師，“我知道了。”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就如剛才的約定所言。”

他一擺長長的黑袍，消失在空氣中，“我的名字叫柏特萊斯，天真的藥劑師。”

确認他通過空間魔法離開了這裏，斯特雅長長出了一口氣，她看向身後滿是感激的兩張毛臉，壓下的郁悶又浮上胸口，她表情複雜地看向兔獾：“你之前，為什麽要說巫師想要你的愛人？他明明沒有絲毫暧昧的意思。”

兔獾耳朵一豎，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他明明就做了那種事情！那個下流的巫師！”

金色小獾的身體也随之一抖，立刻召來兔獾的憐愛安慰，“哦親愛的，我不是要惹你難過，只是我實在太生氣了。哦哦，當然，不是對你，不是對你。”

但剛鬧了那麽大一個誤會雖然沒被發現的斯特雅沒那麽容易被糊弄過去，她微笑着一字一句道：“能跟我說說他到底做了什麽嗎？”

兔獾有些為難，一副很難說出口的樣子。

金色小獾在這時站了出來，鼓起勇氣道：“大人，請您不要為難我的丈夫。如果您一定要知道，就請讓我來告訴您吧。”

斯特雅表示同意。于是在兔獾走進裏屋後，金色小獾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小聲道：“那個巫師，他摸了我肚……腹部的毛。”

說完，金色小獾不勝羞惱地跑進了裏屋。

斯特雅：“……”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兔獾喜歡尖叫了。

*

遙遠的東部森林，冰冷高聳的巫師塔矗立在最深處，它由最堅硬的黑鐵岩築成，是無數魔獸日夜工作的血汗之作。在它陰冷黑暗的內部，一間畫有大型魔陣的房間，一道淡金色光芒從魔法陣中發出。

在光芒中，身着黑袍的巫師出現。

回到巫師塔的柏特萊斯脫下用來遮掩的厚實外袍，他銳利的雙眸仿佛能刺穿一切。

他快步推開傳送房間，走到存放那抹來自遙遠人類大陸靈魂的地方。透明的水晶中，有一道蜷縮着的虛幻人影，因為靈魂的殘缺陷入沉睡。

柏特萊斯皺緊了眉頭，如果缺少的靈魂不在那只獾身上，又會在哪裏？

他想，他或許該聯系一下在維奧塔大陸的家夥了，如果這靈魂真的來自科托維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