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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區門口停着一輛車，劉泊岩靠在車旁，垂在身側的手指夾着燃燒了一半的煙。

齊烨緩步走過去，停在幾米外的距離，視線掃到亮着火星的煙頭，語氣随意：“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

“偶爾抽一根。”

劉泊岩站直身體，用手指撚滅煙頭，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

“找我下來什麽事？”齊烨笑了下，“還特意讓我避開小忱。”

劉泊岩擡起眼直視他。

回家後齊烨就把身上髒破的衣服換下，此時穿着舒适貼身的家居服，米白色的中分褲露出了半截膝蓋，上面有塗過碘伏的痕跡。小腿上沒有明顯傷口，但仔細看能發現幾道淡粉色的痕跡，只破了皮，沒傷及裏面。

他們倆身高相當，都在一米八四左右，但不同于齊烨溫和無害的氣質，劉泊岩身上總帶着一股淩厲，即便他什麽也沒做，光站在那裏也讓人覺得難以靠近。

齊烨則是吸引人的，無論站在哪裏都會自動成為最明亮的中心，讓人感到溫暖、心安，不自覺地想要跟随。

“林忱怎麽樣，沒有被吓到吧？”劉泊岩問。

“受傷的人好像是我吧，”齊烨有些不可思議地歪了下頭，擡起打石膏的胳膊，“他被吓到什麽？”

“他膽子小。”劉泊岩的聲音聽起來沙啞疲憊，不知是不算辛辣的煙刺激了他的喉嚨。

齊烨偏了偏耳朵：“...目前看起來挺鎮定的，晚上回味過來會做噩夢也說不準。”

劉泊岩眼窩深邃，視線垂下來，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瞳仁，讓人看不清情緒。

他做事向來是殺伐決斷的，今天卻顯得躊躇，高大的身軀陷入黑夜當中，看起來有些落寞。

齊烨等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冷，不由問：“你叫我下來就問我這個？問完了沒，沒事我上去了。”

“林忱晚上可能會跟我提分手。”

劉泊岩還是說出來了，擡起眼皮，沒有溫度地看向齊烨。

“哦，是嗎。”

齊烨面色不動，心想什麽鬼。

劉泊岩又說：“他心裏還是放不下你，你對他是認真的嗎？”

齊烨淺淺笑了下說：“認不認真的不好說，但如果你們分手了，晚上你可以把他送來我這裏。”

“就這樣？”

“不然還怎麽樣，我胳膊受傷了，也不好開車去接——”

齊烨的脖子被劉泊岩用胳膊死死抵在柱子上，後背貼着冰涼的大理石，幾乎不能呼吸，上次在烤肉店也是這樣，一言不合劉泊岩就仿佛要把他揍死。

他啞着嗓子咳了兩聲，臉上因呼吸不暢變得漲紅：“松..開....”

趁人之危的狗東西，上次好歹他還健全，這次胳膊都斷了竟然也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

劉泊岩沒松開胳膊，只留了讓齊烨呼吸的縫隙，随即又加大力度，聲音帶着怒氣：“林忱很依賴你，也很信任你，如果你對他不是認真的，最好趁早——”

“我認真，認真...你先放開我。”齊烨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即求饒。

劉泊岩的鼻尖幾乎要碰到齊烨，身上傳來淡淡的煙味，齊烨不得不偏過頭，覺得周圍的氧氣變得更加稀薄。

劉泊岩松開齊烨的脖子，往後退了半步，但眼神依舊含着不信任。

“咳...咳咳...”齊烨低頭咳了幾聲，伸手撫上有些刺痛的脖子，真的很想罵髒話。

劉泊岩是斷定了他不會還手，所以每次才這麽肆無忌憚嗎？

齊烨擡起頭，看到劉泊岩棱角分明的側臉，鼻梁高挺，薄唇因煩躁而緊緊抿着。

他有一瞬間的愣神，不知是不是缺氧過度。

劉泊岩比起大學時期，五官多了份成年男人的味道，說不上具體哪裏變了，但就是不太一樣了。

“先說好啊，”齊烨用手摩挲着脖子，似乎在緩解不适感，“我這個人沒什麽定性，談戀愛最長一段也只有兩個多月。”

劉泊岩臉更黑了，垂在身邊的手蠢蠢欲動，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砸在齊烨包着紗布的臉上。

齊烨感受到了，不由朝後退了幾步，才敢接着說：“你要是放心小忱跟我在一起，我認真歸認真，其他東西可确保不了。”

空氣靜了一秒，劉泊岩想要不還是把他殺了吧。

這種人留在世界上也沒有任何用處。

齊烨感受到殺意，不自覺又往後退了兩步，對劉泊岩笑了下：“實在不行，人你還是領回去吧。”

他腦子再不清楚，也知道樓上那個玩游戲的傻子壓根沒有要和劉泊岩分手的想法。

被車撞壞腦子的怕不是劉泊岩吧？

劉泊岩長了雙修長筆直的腿，肌肉線條流暢，此時被包裹在黑色西服褲中，剛往前邁了一步，齊烨就已經接連幾步往後退出去很遠。

他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對劉泊岩說：“我剛好想起有東西忘記買，就不跟你聊了。對了，我家住1203，你順便把小忱領走吧。”

他轉過身，朝小區外的便利店走去，總覺得脖子還是很難受，忍不住擡手去摸。

指尖碰到脖子時，他不知想到什麽，驀然低頭輕笑了聲。

林忱在操控王子抱公主時聽到門鈴聲，還以為是齊烨忘了帶鑰匙，應了聲就起身去開門。

看到門外的劉泊岩，他有些愣神：“你怎麽來了？”

他往後看了看，空無一人：“齊烨呢？”

林忱身上總是有種神奇的功效，能讓劉泊岩不論處于多暴躁的狀況也能瞬間平靜下來。

“他買東西去了，我來接你。”他說。

林忱的游戲剛打到一半，公主還在昏迷中，王子把她救回去需要去找殺了野獸換取解藥。

給齊烨點的晚飯還在半路上，本來準備吃完飯幫齊烨洗個澡再回去，畢竟斷了胳膊行動不便。

但看見劉泊岩林忱就昏了頭，劉泊岩讓他走，他就屁颠屁颠跟着走了，把原先計劃要做的事都忘了。

但理智讓他沒忘記給齊烨發條消息，叮囑他按時吃藥，晚飯一會兒就送到了，注意傷口不要碰水，有任何不适立即聯系他。

齊烨回了個好，過了幾秒又回快走吧你，小唠叨。

回去的路上林忱有些害羞，除了剛和劉泊岩在一起那段日子前後，他已經很少有這種情緒了。

明明劉泊岩只是和平時一樣再普通不過地在開車，可林忱就是忍不住偷瞄他，看一眼，心裏的害羞更甚一分。

他想到回家要對劉泊岩說的話，整個人都像泡在蜜罐裏一樣，甜得美滋滋。

相反劉泊岩看起來很冷靜，手掌牢牢把控住方向盤，以不急不緩的車速開回了家。

進玄關時，林忱發現鞋架上擺着一雙新鞋，再定睛一看确認是同學聚會那天劉泊岩拿給他看的那雙。

他想起來了，自己幾個月前看雜志時随口提了一句好看，沒想到劉泊岩海淘給他買了回來。

當時他滿腦子裝的都是齊烨要回來的事，根本沒仔細看，之後這雙鞋孤零零在鞋櫃擺了這麽久也沒能讓他多看一眼。

林忱一面覺得自己眼睛白長了，一面又覺得劉泊岩真的好愛他。

換好拖鞋走進去，視線落在客廳白色的沙發上，當初剛買完這套房子林忱就定好了這款沙發，在他想象中家的樣子就該是溫暖明亮的，所以不喜歡什麽灰色黑色褐色，所有東西一律挑選暖色系。

劉泊岩本來看上一款黑色的真皮沙發，但沒說什麽，即便比預算貴出三倍，也還是利落下了訂單。

沙發頂上的燈、電視櫃、餐桌，甚至細到連一把椅子都是按照林忱的審美買的，這個家在他們的打造下，已經完全變成了林忱想象中的樣子，分毫不差。

不僅如此，玄關鞋櫃上擺着的挂件是劉泊岩第一次出國帶回來給林忱的禮物。客廳牆上裱的幾幅筆觸幼稚的畫，是林忱前幾年突然對畫畫感興趣時畫完送給劉泊岩的，結果第二天起床就發現已經被劉泊岩裱起來挂在牆上了。

他們房間床頭櫃上擺了一張合照，是他們在一起後第一次正式拍照，但很滑稽的是兩人都穿着學士服。

那天是畢業典禮，拍完大合照後大家都開始找想合照的人拍照，林忱坐在樹蔭下，和每一個邀請他合照的人乖乖比耶，然後偷偷看遠處的劉泊岩拒絕了女同學合照的要求。

正在林忱低頭想怎麽和劉泊岩也拍一張時，劉泊岩已經走到他面前，擋住了太陽照射下來的毒辣光線，問他：“要不要和我拍一張？”

林忱當然好，他們讓舍長拿着相機，尴尬地站在樹下。

“你們幹嘛一副不熟的表情啊，靠近一點，笑一笑！”舍長說。

林忱側頭看了眼劉泊岩，往他旁邊湊了湊，胳膊貼着胳膊。

“不要這麽嚴肅，笑一笑啊。”舍長又說。

林忱臉上剛扯出僵硬的笑容，劉泊岩就突然伸出胳膊摟住了他，這一瞬間舍長按下了拍攝鍵。

不論從光線還是結構亦或者兩人的表情動作來看這張照片都不算完美，甚至稱得上差勁。但劉泊岩唯愛這張照片，獨獨打印出來，從最開始的出租屋一路擺到現在，林忱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能看見。

林忱坐在沙發上，幸福且沒有負擔地想，劉泊岩真的太愛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