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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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爾的到來讓這個世界的義警們警惕戒備，他卻待在恒定忽略、隐蔽、能量隔絕、邪惡驅逐等規則的安全區，清理過于茂盛的綠植。

‘雷爾，我們遇到大麻煩了。’黑貓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特雷爾擡腳将一只畫着小醜笑臉的蝙蝠玩偶撥到黑貓跟前，從變異藤蔓中拔出廢鐵椅子、鋼筋、不鏽鋼板，甚至鋼鐵車輛。

黑貓扒拉着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的蝙蝠玩偶，玩了一會才想起正事，他端正站姿甩着尾巴仰頭道：‘雷爾變成人類要吃飯、喝水、睡覺、穿衣服，但新地圖沒有冒險者工會，我們接不到任務。最重要的是，這裏的守護者打怪不但沒有獎勵，弄壞東西還要賠戰損！’

特雷爾手裏殘留血痕的撬棍哐當落地，扭頭看向黑貓。

‘一對幽靈夫婦告訴我的。他們生前是這個城市的大人物，已經在暗世界待了三十多年，每年萬聖節都要回人間看親人，對哥譚的一切很了解。’黑貓鄭重地點頭，‘當守護者不但沒有錢，還要賠錢。’

特雷爾眨了下眼，搖搖頭，收回視線繼續清理垃圾撿廢鐵。

‘雷爾不當守護者了嗎？雷爾我可以當反派嗎？我不想努力了！我想跟別的貓一樣打滾騙東西吃，我想偷東西，我還想去人類的商店放開肚皮吃……’

特雷爾用撬棍輕輕戳了下黑貓腦袋。

‘好吧，我就知道不行，我自己去找任務做。’黑貓拖着蝙蝠玩偶踢踢踏踏地跑了，這次沒有跳進陰影進入暗世界。

暗世界做任務只能升級，人世間的任務才能賺錢養夥伴。

特雷爾拖着藤蔓丢進山林，将庭院中的水井淘洗幹淨，銘刻【清水如泉】，然後将廢鐵垃圾搬到後院，地下室入口附近多了一個小小的鍛造坊。

點火打鐵，鑄造武器裝備。

山下。

紅頭罩騎着摩托呼嘯路過，擡頭看了眼遠處的懸崖教堂，明月下教堂的剪影像極了吸血鬼城堡。

這裏以前是黑面具的基地之一，也是稻草人的實驗室，又讓毒藤女占據跟小醜女度假，還被小醜破壞……這座教堂還沒塌嗎？

紅頭罩正想上去看看，突然收到線人的電話，有個流莺的孩子變成了幹屍。

他車頭一轉，将異常的教堂抛在腦後。

·

紅頭罩瘋了。

哥譚地下世界的人都在這麽說。

這些天，紅頭罩拎着發光震顫的大種姓之刃滿哥譚亂轉，從酒吧、黑/街、廢倉庫、下水道等地方，揪出一個個非人類。

“吼！我只是路過沒在哥譚吃人！蝙蝠俠不會放過你！”

“老蝙蝠的不殺原則只針對人類！我管你有沒有在哥譚犯事！我的劍知道你吃過人！不服氣就跟撒旦告狀去吧！反正我早晚也要下去！”

紅頭罩暴躁地幹掉一只假裝成狼人的真狼人，然後沖自己的武器發脾氣。

“夥計！你怎麽回事？讓你找惡魔，不是讓你玩‘猜猜他是誰’的游戲！先是吸血鬼！再是外星蟲人！現在又來只狼人！你TM到底認不認識惡魔？！”

大種姓之刃“嗡嗡”顫鳴，仿佛在回答他的話。

“睡睡睡！昨天已經睡了兩小時，我都沒想睡你睡什麽睡？給我來只惡魔再睡！”紅頭罩罵罵咧咧，吓得附近的拾荒者停下不敢動。

？

群魔亂舞還下雨的萬聖節晚上出門撿垃圾？

紅頭罩踩着狼人屍體，漫不經心瞟了眼七八米外拖着板車的人，越看越覺得古怪。

穿得像個中世紀的修士，大兜帽把臉遮得只留個下巴在外面，腳上穿的還是草鞋，露在外面的皮膚白得像吸血鬼。這樣的裝扮在萬聖節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僞裝得這麽考究，卻拖着一輛跟修士非常不協調的板車。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用手工鋼鐵輪胎的板車？

板車上面堆滿了廢鐵，從車轍痕跡來看，廢鐵加車子少說也有大幾百斤，拾荒者拖動時卻很輕松。

最讓紅頭罩警惕的不是拾荒者打扮古怪和力氣大，而是拾荒者如同隐身一般的低存在感。

如果不是手持大種姓之刃，精神正處于高強度戒備狀态，紅頭罩懷疑自己發現不了對方的接近。

即使是現在，直覺告訴自己那裏有人，眼睛也看到了對方，但只要一眨眼就會失去對方的蹤跡，定睛凝視兩秒才重新捕獲對方的身影。

——有東西扭曲了他的意志，讓他覺得那裏一切正常。

啧，萬聖節一到，什麽妖魔鬼怪都跑出來了！

紅頭罩抽出插在狼人身上的大種姓之刃，随意地甩了甩劍上的血，一時沒拿穩，長劍竟然脫手而飛，筆直地沖向拾荒者。

特雷爾沒有躲。

教堂附近的材料已經消耗光，城市裏沒有鐵礦但廢鐵極多，特雷爾拖着自制的板車出門拾荒，為了不引人注目還穿上施加了忽略法咒的魔法袍——材料為浸泡了自己鮮血的窗簾布。

特雷爾知道紅頭罩，哥譚東區的守護者。

西蒙跟特雷爾說過紅頭罩靈魂的異常，但親眼看到，特雷爾還是為紅頭罩身上濃烈的死亡氣息和血液中流淌的邪惡源力而贊嘆。

這個世界生與死的界限就像黑與白一樣分明，死而複生的代價不只是一點點經驗或金錢，而是絕望與瘋狂，是堕入地獄的邀請。

紅頭罩扛住了邪惡源力的侵蝕。

特雷爾贊嘆紅頭罩熊熊燃燒的靈魂，以憤怒為燃料的靈魂之火有着絕望中的清醒、瘋狂中的理智，看起來炙熱又不像太陽那樣能灼傷人。

長劍射到特雷爾跟前緊急下墜。

“啊，抱歉，天太冷手滑了。”紅頭罩語氣敷衍地道歉。

特雷爾看着恰好插在他腳前半厘米位置的大種姓之刃——燃燒靈魂斬滅邪惡的靈魂之刃顏色很漂亮。

紅頭罩大步走過來拔出地上的劍，手指擦拭了下劍身。

離得這麽近，大種姓之刃仍沒有觸發邪惡能量示警。

特雷爾靜靜地看着紅頭罩，看着那一團如同燃燒火焰的靈魂，生出一絲熟悉感，就好像曾經見過。特雷爾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正面遇見這個世界的守護者，用這裏的話來說是義警。

“**”紅頭罩罵罵咧咧地掏出十美元塞給特雷爾，擺擺手：“沒帶糖，自己去買吧。”

特雷爾看着手中的美元，又看看從中立黃色變成友好綠色的紅頭罩，再看看剛才開始突然下降的體力值，點了下頭。

城市守護者對特雷爾進行了一次試探，試探的結果是：哥譚正義陣營對他開放。

·

紅頭罩拎着死後變成大灰狼的狼人，跨上改裝摩托呼嘯而去。

靈性直覺告訴紅頭罩眼前的拾荒者很危險，哪怕遇到邪惡力量會示警的大種姓之刃毫無反應，他還是借着塞錢的機會拿綠氪石碰觸了對方的手。

對方的呼吸、心跳、脈搏都沒有變，應該不是超人克隆體。

‘我的腦子果然泡水壞掉了！’

紅頭罩自嘲地嗤笑了一聲。

明明資料上寫了邪/教/徒弄到的超人克隆體身高一米九三，體重兩百三十磅，而剛才的拾荒者跟他差不多高，體重起碼比他輕二十磅，兜帽下的小半張臉白得像吸血鬼，完全沒有氪星人的陽光健康。

一個有故事的拾荒者而已，哥譚有故事的人太多了。他又不是蝙蝠俠那個控制狂，看見誰都懷疑的話他懷疑得過來嗎？

紅頭罩越想越憤怒。

都是老蝙蝠的錯！

老蝙蝠不能殺小醜就算了，號稱哥譚有多只老鼠都能知道，結果這些吃人的狼人、吸血鬼混進哥譚了還沒反應！

紅頭罩拎着死狼黑進蝙蝠俠的安全屋，把死狼光明正大地丢在監控前，并面無表情地在牆上噴了一行字。

“trick or treat（不給糖就搗蛋）”。

老蝙蝠在萬聖節收到死狼人當禮物，真是絕配。

‘哇哦，大紅憤怒得失智了，清醒後他會後悔的。’

監控前的紅羅賓摸摸下巴，悄悄把紅頭罩的黑料存進【和諧友愛大家庭】下【憤怒文青】文件夾，這才轉頭看向已經結束夜巡正在整理資料的蝙蝠俠，發現蝙蝠俠又戴上面罩跳進了蝙蝠車，手上還拎着一個紙袋。

紅羅賓敢打賭，袋子裏是阿福的小甜餅。

“布魯斯的萬能腰帶裏肯定還有糖。”幸好達米安明天有課已經睡了，不然惡魔小子發現蝙蝠俠給紅頭罩送糖，一定會發生家庭戰争。

今晚的紅頭罩也很暴躁。

·

今晚的特雷爾情緒一如既往地穩定，他帶着十美元巨款，拖着一車廢鐵回到安全區。

黑貓從樓裏蹦蹦跳跳地飛奔出來。

‘雷爾回來得好慢。他們說今天是萬聖節，城裏的有錢人用筐子向外面撒糖。這個世界真美好啊！雷爾我的背包壞了，我想要一個更大的背包！’

确實很美好，鑄造武器也不用去野外挖礦石精煉，到處都能撿到廢鐵。

教堂已經變了模樣。

屋頂和牆上的破洞都修補好了不說，庭院和祈禱大廳也被打理得幹幹淨淨，原本放神像的地方填上了坑還用石頭砌了一個高臺，臺上豎立一座帶翅膀和光環的天使貓貓。

雕塑形象來自黑貓西蒙的強烈要求。

後院靠近地下室入口的房間變成中世紀風格的簡陋鍛造坊，還是魔法版的，磚砌的火爐裏燃燒的不是木柴石煤，而是一只蜷縮着打瞌睡的炎魔。

特雷爾用鐵鉗戳了戳爐子裏的炎魔。

黑紅色的球形惡魔轟然冒火。

炎魔是一種死腦筋的低階魔物，主要生活在岩漿裏，眼前這只是特雷爾用自己的血召喚來，被困在爐子裏不能離開，拿着每月十毫升鮮血的工資，負責特雷爾私人鍛造坊的火爐維護。

特雷爾脫下衣服鞋子挂在火爐邊烤，又将帶進來的廢鐵丢進火爐裏煅燒，拿起已經有了雛形的騎士槍坐在石凳上打磨。

‘雷爾一顆我一顆，雷爾一顆我一顆……’

黑貓趴在一旁的圓形地毯上分糖。

地毯是二手的，有一道被利器劃破的長口子，但很幹淨，裂口也用魚線縫好，鋪上被子就是黑貓和特雷爾的睡覺的地方。

‘雷爾一顆我一顆。’

多出一顆。

黑貓看看左邊的瓷碗，又看看右邊的不鏽鋼碗，盯着中間多出來的那顆水果糖，嚴肅得像馬上要去打魔王。

特雷爾放下騎士槍，将剩下的那顆糖剝開遞到黑貓嘴邊。

黑貓把糖卷進嘴裏，眼睛瞬間亮起來：‘橘子味喵，比蜂蜜還好吃！’

特雷爾也從自己的瓷碗裏挑出一顆橘色糖果。

确實比貴族上供的蜂蜜糖好吃，雖然同樣有些酸，但這個糖是水果的酸甜，而蜂蜜糖的酸更像放久後發酵産生的怪味。

特雷爾看着熊熊燃燒的爐火，嘴裏的甜味似乎沁入了意識中。

他移動一塊牆磚，彎腰進入堆着不少大桶的密室，從某個桶子裏拿出一塊浸泡在血液的牛仔布，用魔法錘鍛後裁剪縫紉成巴掌大的小背包。

拿利器殺人時從不顫抖的大手，捏着小小的鐵針也如行雲流水。

火光在特雷爾沒有表情的臉上跳躍，時間仿佛回到天選者還沒降臨，魔潮也沒爆發的天域世界。那時特雷爾脫離了奴隸身份，帶着被族群驅逐的黑色獨角獸四處冒險，他們也曾點着火堆縫補白日裏戰鬥弄壞的衣服……

黑貓背着空間小包歡快地跑動跳躍，睡覺的時候還舍不得脫下來。

‘這裏打怪雖然不掉東西，但可以自己摸屍，暗世界有很多邪魔，我要打火焰寶石給雷爾燒壁爐，炎魔的火有點臭喵。’

特雷爾摸摸睡得呼嚕呼嚕的夥伴，鋪開被子躺下，閉上眼睛，附近的聲音變得格外明顯。

前院多了黑貓領回來的住客，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帶着幾個更小的小孩，正在圍着篝火分糖吃，讨論明天給‘貓貓神’古怪的主人上供什麽。

更遠的地方，有追着孩子們而來的惡棍在教堂附近轉悠，明明只有一條通往懸崖教堂的路，他們卻在來回打轉，轉着轉着就忘了目的，各找理由自然而然地轉身離開。

【無辜者的庇護所】規則會不着痕跡地驅逐心有惡念者。

這個世界并不和平。

當生命聚集成群，免不了誕生貪婪邪惡，甚至混沌瘋狂。

這個世界也有他們的守護者，比如在路過山下的紅羅賓，比如紅頭罩。

特雷爾又想起今天看到的紅頭罩。

紅頭罩不像為了收集狼人爪牙皮毛的職業獵魔人，也不像接了鏟除異類任務的冒險者。他的靈魂之刃純粹且堅定，揮劍不是交易，也不是為私利，更不是洩憤或別的什麽，僅僅是他想要守護弱者的決心。

——燃燒着憤怒火焰的靈魂看起來很溫暖，像炸毛的紅鳥，叽叽喳喳胖成球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