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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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世界意識的指引嗎？他們相遇的次數有些過于頻繁。

特雷爾看着因為爆炸而落在他車上的紅頭罩想。

他今晚已經送了一車廢鐵回安全區，現在車是空的，不僅空，車上還放着兩套帶給隔壁小孩的二手窗簾，從天而降的紅頭罩踩到窗簾腳底打滑摔進厚絨布堆裏。

“F**K@#￥%……”

紅頭罩罵了句放在天域會被屏蔽的髒話。

“你為什麽在這裏？別仗着身上有忽略咒之類的魔法靠近戰場！老蝙蝠一旦注意到異常，你絕對瞞不過他的眼睛！快走！”

紅頭罩捂着疑似開裂的肋骨爬起來往外跳，下一秒，他又摔回布料堆。

特雷爾聽勸地走了。他拖着板車，連同板車上的紅頭罩一起離開現場。

速度還挺快。

特雷爾避過所有視線，将板車拉到一個昏暗小巷的棚子裏。這是黑貓西蒙出入暗世界的一處據點，裏面住着十幾只流浪貓。這些貓看到特雷爾也不叫，爬起來跳上木箱架子讓出空間。

紅頭罩環視一圈用頭盔裏的攝像頭将所有貓掃描記錄下來，若有所思。

“咕嚕嚕……”

有人的肚子在叫。

紅頭罩摸了摸口袋，裏面除了幾個小玩意，沒帶能吃的東西。

特雷爾卻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蘋果遞過去。

“給我？不用，你自己吃。”紅頭罩擺擺手，跳下板車。

“咕嚕嚕——”

肚子打鼓的聲音更響了。

紅頭罩低頭，聲音好像是從他自己身體裏面傳出來的。

特雷爾将蘋果放進紅頭罩手裏，他現在出門活動會将飽食度維持在三十以上，不至于餓到腹鳴。

也許是特雷爾的行為太過理所當然，并且不容拒絕。

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紅頭罩蹲在某個滴水獸上看着手中的蘋果——因為放置久了，皮皺得有些幹巴巴的蘋果。

這是一個來自貧窮魔法師的珍貴禮物。

對方還冒着被老蝙蝠發現的可能救了他半條命。

如果沒落在布料堆裏，而是落在地上，他開裂的可能不止肋骨，還會斷腿。

見鬼，更愧疚了。

“去他*的老蝙蝠。”

紅頭罩咒罵害他沒吃到晚飯也沒來得及買夜宵的蝙蝠俠，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蘋果，打開面罩開始啃。

脫水幹巴的蘋果雖然不好看，但味道不錯，比新鮮的更甜。

是紅頭罩能夠接受的甜。

特雷爾回到戰鬥結束的廢墟時，蝙蝠俠早已離開這裏，附近也沒有人，他拖着那些被炸開的廢鐵一一堆到板車上，然後瞧見紅頭罩開着一輛卡車過來。

紅頭罩打開卡車廂門，示意特雷爾搭把手将板車推上去。

車廂裏還有不少鐵錠。

紅頭罩直接把鋼鐵廠的運輸車開來了。

……

開往郊區的大卡車上，紅頭罩一手架在車窗上，一手搭着方向盤，瞟了眼坐在旁邊的特雷爾，忍不住提醒。

“在哥譚，需要保持戒心，不要随便上陌生人的車。”

魔法師又怎樣，哥譚随便一個普通幫派人士就能幹掉沒有戒心的光明系白魔法師。

而且還是個不會呼救的啞巴魔法師！

特雷爾點了點頭，紅頭罩的行為讓他疑惑，但他知道紅頭罩沒有惡意，因為紅頭罩頭頂的綠名閃閃發光。

紅頭罩把車開到靠近東區的一個郊區汽車墳場。

“這裏已經是紅頭罩的地盤，你想要廢鐵直接來裏面拆，不要再到處亂撿了，尤其是別靠近蝙蝠俠和羅賓。蝙蝠俠對哥譚有病态的控制欲，雖然你暫時沒在哥譚做什麽壞事，但超凡者就是原罪，被他盯上挺麻煩。”紅頭罩丢給特雷爾一個紙袋，擺擺手：“當然，也可能你現在已經被他列成表，魔法師先生。”

不是魔法師，是……

特雷爾在心中反駁，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

聖騎士早已燃盡一切消失，審判天使也不再被需要，他只是個被世界抛棄的——棄民。

“朋友，記得盡量在東區活動。”紅頭罩擺擺手，丢下一句話開着卡車風馳電掣遠去。

‘我聞到了辣熱狗的味道！紅頭罩又送雷爾食物？他想當雷爾的情人嗎？’

黑貓從特雷爾腳下的陰影裏跳出來——他感應到特雷爾進了他的據點，以為特雷爾需要幫助，這才從暗世界跑出來。

特雷爾打開紙袋，将辣熱狗分黑貓一半。

這個世界贈送食物沒有求愛的意思，紅頭罩只是在不求回報地發散善意。

‘雷爾喜歡紅頭罩嗎？’黑貓大口咬着熱狗問。

喜歡？

如果欣賞算是喜歡的話。

特雷爾點了下頭。

他欣賞所有閃亮的靈魂。

所謂的英雄，正是經歷過苦難與絕望，靈魂才被打磨出璀璨光輝。

紅頭罩曾經死亡過，靈魂真正進入了死亡國度，又被強行召喚回人間，這大概就是他體內有邪惡源力的原因。邪惡源力帶給他第二次生命，也拉扯着他的靈魂堕向地獄。理論上他應該在混亂之中憤怒絕望，實際上他依然擁有對生命釋放善意的本能。

像火焰一樣燃燒的靈魂真的很漂亮。

·

有了汽車墳場廢鐵的支持，特雷爾可以專心地打造騎士甲。期間紅頭罩又運了幾車鐵錠和鋼錠過來，他們偶爾會坐在卡車頂上聊天。

一個負責說，一個負責聽。

紅頭罩從不問特雷爾為什麽只有晚上出門，兜帽下長什麽樣子，來自哪裏又住在哪裏。

特雷爾也不好奇紅頭罩頭盔下又是誰，他是安靜的聽衆。

紅頭罩身上經常帶着傷，有時連作戰服都是殘破的，但他總是擅長開解自己，他會跟特雷爾聊泰戈爾的《飛鳥集》，說“失去不可怕，可怕的是執着于失去”之類富有哲理的話。

特雷爾則默默看着紅頭罩跳躍的靈魂之火，看着紅頭罩的靈魂在黑暗中掙紮，在泥潭中跋涉，迸發出堅定耀眼的光。

他們會像朋友一樣交換夜宵。

特雷爾自制的煙熏鹿肉幹，還有超市打折的幹扁蘋果、大棗等，紅頭罩帶的通常是快餐辣熱狗、漢堡、炸雞一類，飲料有時是可樂，有時是熱咖啡。

“朋友，活着總是值得期待的。”紅頭罩朝特雷爾丢了一個雪球，跳進卡車的駕駛座，他伏在窗口沖特雷爾揮揮手：“哪怕沒有人期待你的存在，但只有活着才能感受這個世界的一切……不要因為那些糟糕的東西而忽視渺小的美好！”

紅頭罩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戴頭盔，雖然臉上還有個眼罩，但能清楚地看到他近乎爽朗的笑容。

特雷爾從怔愣中回神，看着遠去的卡車拍拍身上的雪花。

他有些驚訝。

特雷爾一直以為紅頭罩跟他說的那些話都是自我開解，原來竟是說給他聽的？

——我的生存欲望有低得能讓人輕易發現？

特雷爾看了眼血量，出門前只有百分之一，現在已經上升到百分之十。雖然這個世界挺安全，但百分之一确實有些低。

特雷爾決定以後出門還是讓血量維持在百分之十以上。

新鮮血液是最好的魔法材料，尤其是蘊含能量的血液，該放血的時候還是得放。

·

【特雷爾的騎士重甲】——恒定堅固、拒光、飛行、輕盈敏捷、吸收傷害轉化生命。

特雷爾耗時一個月，摻合鮮血打造的騎士套裝終于完成。跟矮人神匠親手打造附加屬性兩只手數不完的聖騎士神甲相比，初始屬性有些少，但具備成長性，可以通過吸收惡魔之血升級。

接下來做什麽？

穿上這身裝備出門消滅罪惡？

不，那是守護者的責任，而他只是一個外來者，他沒有資格代表這個世界的神來審判人類生死——剛來時撞在他手裏的惡魔信徒除外。

特雷爾來來回回翻看自己的信息面板。

沒有新的任務生成，沒有危機需要解決，也沒有迫切的需求，特雷爾對未來感到茫然。

火爐裏的炎魔翻了個身發出細碎炸響，火光更亮了些。

特雷爾伸手一招，認主的騎士套裝化作金屬手镯套上他的左手腕間。

他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了。

教堂的地下室。

這裏被改造成聖殿的角鬥場，空間擴展得比十個足球場還大，成百上千層魔法陣一重疊着一重，将這裏變成能進行神戰的堅固之地。走出升起透明守護屏障的休息區，角鬥場中央鋪着一塊塊平整石板拼接出的召喚陣。

——召喚惡魔的召喚陣。

不管在哪個世界，惡魔都是善良陣營的敵人。

沒有誰比特雷爾更了解惡魔。他以審判天使的身份跟惡魔相鬥三百年，從最初只要是惡魔就宣判淨化，到後來允許部分惡魔像地精、黑暗精靈們一樣，作為天域的少數種族栖息在遠離人類的地方……

特雷爾不會根據力量的屬性來确定正義邪惡，但一個喜歡喝活人的血，吞活人的魂，還熱衷看人類掙紮絕望的惡魔絕對是該死的惡魔。

召喚陣的指向性非常強，只有渴望鮮血和靈魂，渴望前來人世間制造混亂的惡魔才會收到召喚。

用這個世界的話來說，就是釣魚執法。

“蛇瞳？光明的力量？克勞利果然跟天使有一腿！連孩子都生了！我要舉報……啊！你敢殺我？撒旦不會放過你！”

特雷爾戳死看起來很傻的水牛角惡魔，用大惡魔之血為新裝備做洗禮，看着白鐵色的盔甲和騎士槍逐漸轉化為夜空的黑。

克勞利和天使……光暗兩種能量的來源就是這個世界的天使和惡魔？

解決體內的能量沖突需要找源頭。但特雷爾沒有忘記那些邪/教/徒說過他是失敗品，是報廢的實驗體。合成生命默認不能尋找本源提供者，他這個外來者更沒有尋親給人添麻煩的道理。

痛感可以忍受，需要神力時可以放血，就讓聖光繼續維持它們的平衡吧。

特雷爾繼續釣魚執法，直到黑貓西蒙的聲音突然在腦中響起。

‘雷爾快來喵！’

特雷爾看了眼還有百分之十的血量，毫不猶豫地踏出地下室，像一只黑色大鳥般沖出城堡，劃過哥譚夜空，飛向黑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