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回憶裏的少年

面店到超市距離很近，不過百餘米。

中午，金燦燦的陽光生猛如獸，灼烤這大地，地表蒸騰起萦萦晃晃的熱氣，像沒了鍋蓋的大蒸爐。

簡溪沒有帶防曬衣也不矯情帶傘，手臂被曬得辣辣的疼。

陽光烈得晃眼，她眯着眼，徒手遮太陽，陽光從指間縫隙裏穿過，能看見幾柱細長的光束。

“這裏的緯度比我老家那邊低，太陽卻比我們那裏燙。”簡溪道。

沐顏側臉觑她，她小小的臉蛋出門店不到片刻便泛起了紅暈，白裏透粉，煞是好看。

“你家那裏？”沐顏問。

“西南邊。”她說，“雖然出去幹農活的時候也還是熱，但我們那裏都是土壤樹蔭，風也密集，不像這裏都是鋼筋水泥板，不吸熱反放熱。”

沐顏笑笑，安慰道，“這裏那能跟你老家山清水秀的地比，我前段時間還去了山莊避暑，樹木成蔭，真的蠻涼快的，那裏的酒店通風舒爽，晚上都不用開空調。”

記憶中那個少年也曾這麽說，“這裏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确實是個修整度假的好地方。

那時候的小簡溪不明“好地方”含義。

她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那個地方，每天見大都是同一幅畫面，日複一日，沒有讓她覺得稀奇的地方。

開門就能看到山頭叢林，仰頭電杆上燕子杜鵑麻雀成群結隊的對立站着，每至晨時嘈嚷得厲害，吵人清夢。低頭有河水東流，喘急或緩轉的河水裏有魚兒在戲耍跳躍…….

小簡溪撓撓頭：“這是什麽好地方，每天都得摸泥巴，很髒。”

她不喜歡黏膩膩的泥水混合物，酬酬糯糯的，沾粘着腳像巨型水蛭吸附着。每次幹農活，她都不太樂意。

少年嗤笑一聲，“确實，要是我每天跟泥巴打交道我也不會認為這是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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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簡溪點頭，因他的認同嘴角露笑。

“不過”他躺着大樹底下，眺望着遠方，道，“這鳥很活潑機靈，跳來跳去，很可愛。”

小簡溪收了笑，順着他的視線眺望，“一點也不可愛，整天吃我們的農作物，菜剛剛種下就被他們啄個幹淨。”

少年不與她較論，又道，“這裏空氣清新，河水清澈，樹茂花香，……”

“這很平常啊！”小簡溪說，“難道你家鄉沒有麽？”

少年側頭瞅她一眼，道，“這裏有的，我家鄉幾乎都沒有。”

“那你的家鄉是什麽樣的？”女孩嗓音稚嫩柔和。

小簡溪以為他們家鄉或許像電視裏放的玄幻劇那般，只有風和雲，還有終日不敗的日光，不及人間煙火的九天玄外仙境。

“有車有馬路還有高樓大廈“少年認真的思數着，忽轉過頭來說，“等有空，我帶你去看下。“

“好“小簡溪笑得眉眼彎彎，期盼那天的到來。

可等到的是他離開的消息。

後來慢慢的長大，她自動解析了旅游的含義：在一個地方呆膩了，就會想到另外一個地方呆着，下一個地方呆膩了就繼續到下下個地方游玩，逐次循序。

或許她就是他待膩的地方之一。

現如今我到了你說的地方，她掃了眼周遭經人雕磨後的一景一物，美是美，卻不如家鄉的樸實天然的美。

熱氣撲面而來，簡溪心聲躁悶。好在，身邊有個不錯的室友，給她慰藉。

簡溪捋了捋情緒，別開頭看了眼遠處矗立的高樓，問沐顏，“你是本地人吧？”

“嗯！”

簡溪眸裏閃過幾不可覺的隐晦，她問：“你們是不是都喜歡到郊外啊山莊啊那樣的地方避暑或者旅游？”

沐顏點點頭嗯了聲，并未察覺她的神情變化，道：“別家我不知道，我家只要一到夏天，沒什麽要緊事的情況下都會到郊區去住一段時間，避避暑，也能放松放松自己。”

簡溪扯了扯嘴角，似在自諷自趣：“照你的說法，我一年到頭都在避暑！”

“那感情更好！”沐顏拉着她走到過道上的陰涼地，說：“這城市太浮躁，都是二氧化碳化工廠污染，水都是漂白粉，我還想長住農村呢！”

“或許到了鄉下你就不那麽喜歡了，鄉下跟你想的和你說的度假，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

這一路倒也不寂寞，兩人很投機，嘀嘀咕咕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

簡溪發現她是一個很爽朗直接的女孩，人長得漂亮，聲音也清甜。

不會因為家裏有點低就嬌作眼高，她說的每一句都掏心掏肺，發自肺腑，漸漸的簡溪也放開自己容納她。

簡溪推着一輛購物車經過面包熟食區的時候，鼻尖嗅到濃郁的手撕雞香味，很香。

想起晚上要請沐顏吃飯，問：“你晚上想吃什麽？”

後者瞅她一眼，還是那句“晚上事晚上說。”

簡溪跟她後頭無奈笑笑，想把事情提上一個議程，提前做點準備都不行。

雖然自己沒什麽錢，但吃頓飯還是有的，當是犒勞自己，亦當新生的慶祝。

生活費都有規劃，捉襟見肘時拮據過，寬裕一點時能存就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但是，沐顏一看就是豐渥的主，晚上不會給我挑個西餐廳吧？一頓好幾千的那種。

簡溪兩步跟上她，提了點小小建議，“別吃太太貴的哈，我生活費有限，”說着又尴尬笑笑，請人吃飯都如此忸怩不盡興，複又解釋道，“我的費用都是自給自足。”

沐顏停下腳步，驚訝的看着她，“哇，妞你也太牛逼了吧，學費和生活費可不是一筆小的經費，我長這麽大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寄生蟲。”

簡溪略驚訝，還以為她會調侃嫌棄說她摳門呢！

“還行，我自己有點小收入。”

驀然，雙臂被人握住，加了力道，簡溪低頭觑，白皙纖細修長的指節，指甲上塗了透亮護甲油，在燈光下，反着光。

女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