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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這個胭脂鋪子不大,內裏一眼就能望到頭。

夥計将關板拆除幹淨便又回裏頭端了個小馬紮坐下歇着,葉嘉看這個架勢上午是談不攏了,便只能先作罷:“勞煩小哥得空與掌櫃留一句話。就說我這有香胰子的貨源,且問問掌櫃可有售賣香胰子的打算。若是有,請他下午稍等片刻,我下午會再來。”

說完,她便走下臺階。那靠在牆邊打盹的小夥計一聽是香胰子的貨源心裏咯噔一下,猶豫了幾下要不要深問,葉嘉已經拎着包袱走了。

程風還站在下面,只他一個人。方才周身跟着的幾個少年已經回去,此時站在下面等葉嘉。

葉嘉有些尴尬,輕輕與他點了點頭,越過他便要往外走去。

程風愣了下,邁着長腿追上來。

事實上,葉嘉一早惦念的運送去西北商路的大商隊。程家就是,其實當下尋程家是最穩妥的。

程家在李北鎮紮根多年,祖祖輩輩都在這兒。自家養着一支十分厲害的押镖隊。葉嘉自打那回聽王老太的兒子說起便偷偷打聽過,程家押镖隊有一百多號人,個個骁勇善戰,連西北商路上那些馬匪遇上他們都要繞道兒走。不僅如此,程家手下還有自己的商號,幾十年做着将大燕南北的貨物運往西域五國的生意。這一打聽下來,當真處處符合葉嘉的考量。

可壞就壞在程風跟原主的關系。若兩人無甚瓜葛,葉嘉自然會試探着打聽,問問情況。可如今本就傳着風言風語,若再私下往來怕是要惹出禍事來。顧忌着名聲,葉嘉才一直安耐着沒動作。

“嘉兒,你是要用香胰子麽?手邊的胭脂水粉用完了?”程風打小習武,耳聰目明。方才葉嘉跟店家說話他都聽見了。不過有些會錯意,以為葉嘉打聽這些是因為想要。

葉嘉扭頭看了他一眼,心裏實在覺得可惜。她搖了搖頭,“并非,程小二爺這段時日沒去走镖?”

聽她叫他程小二爺,這般生疏的态度叫程風的眼神暗了暗。

事實上,程風此時心裏挺難受的。早前他沒能及時去葉家提親把人定下來,後來匆忙之下去江南走镖又錯過了葉嘉遇難的時候,回來後他的姑娘嫁了人。這事兒發生的猝不及防,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程小二爺氣得殺人也沒辦法,已成定局。

事實上,在程風看來,即便葉嘉嫁了人,他的姑娘就還是他的姑娘。他素來不在意貞操這玩意兒,無論他的姑娘是不是處子之身,葉三還是葉三。程小二爺性子狂,打心底沒将葉嘉的夫婿放在眼裏。一直打着等時機成熟,弄死了葉嘉的倒黴相公,把他的姑娘再搶回來的主意。

可上回見過周憬琛本人後,他頹喪了好一陣子。

走南闖北這些年,程風養出了一雙毒辣的識人眼睛。那周家小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面上裝的謙和有禮,骨子裏不好惹和霸道他是一眼瞧出來。

程風那日雖沒有跟周憬琛正面交鋒,只打了個照面,但這等敏銳的直覺他是有的。二來,那小子的皮相竟然生的那般好,叫人心生不爽。姑娘家眼皮子淺點兒,仿佛被那人勾勾手指頭就能勾搭走。程風原先敢明目張膽地給葉嘉送東西,可如今倒是沒那麽有底氣。

消停了好一陣子,兩人許久未見,程風此時凝視葉嘉的眼神便有些貪。

顧忌着彼此的身份他克制地收回目光,只問葉嘉可要去旁邊的茶館坐坐:“這次我走江南這一路途徑許多地方,帶了好些好玩的小東西回來。有燕京最時興的珠花和衣裳,江南婦人姑娘最愛的胭脂,你定然喜歡的。方才叫阿桑回去取了,一會兒便會送過來。”

“多謝你的好意,不過無功不受祿,程二爺的東西我不好拿的。”葉嘉不是原主,不可能拿他的東西。不清楚原主是怎麽跟他相處的,葉嘉只得做出冷淡的樣子。

程風皺了皺眉,有些不适應葉嘉的态度。他想說什麽話,顧忌四周都是人又吞了下去。他一個大男人不在意流言蜚語,但葉嘉是女子,又常年在鎮子上過活。鎮上有些閑話他最近也有聽說過,憶起葉嘉上回被人給砸了腦袋推水裏,他其實也能理解她态度變了。

想想,識趣地又退後了幾步。

葉嘉見他退後,心裏松了口氣。這脾氣爆的程小二爺行事好似也沒那般不管不顧。葉嘉直說家中還有事要忙,這廂就不與他多說,先告辭了。

說罷,調轉方向往鎮子口走。

程風沒攔她。想着過幾日又要去押镖,怕是又要許久不見她。就不遠不近地跟着:“嘉兒,你若是家中生計困難,只管與我說。我手頭還有些閑錢的,你拿去用。”

“不必了,程小二爺的好心我心領了,但你我之間非親非故,不好拿你的銀兩。”葉嘉腳下一頓,扭頭看向他:“再來,我不缺錢。”

程風一僵,神情有些受傷。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不放心葉嘉的餘氏不知從哪兒過來,疾步上前握住葉嘉的手。她橫叉在兩人之間,好似無意般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嘉娘,我方才去胭脂鋪子尋你,你走太快了,娘沒跟上。”

她話說的自然,說話間扭頭看向三步遠的程風,目光有一絲絲銳利。

程風将到嘴邊的話都咽下去,站在原地抄着手看她。

少年桀骜在程風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他無視了餘氏警告的眼神,自顧自地對葉嘉說:“……你去鎮子口等我片刻吧。那些東西是早早給你帶的,小夏桑一會兒會送過來。非是什麽貴重物品,就是些給姑娘家把玩的小玩意兒。我家中沒有姊妹,你若不要也是扔的。”

他說罷,與葉嘉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餘氏目送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扭頭看了眼葉嘉。

葉嘉目光坦蕩清正,毫無閃躲之意。

餘氏一怔,勾唇笑了笑,拉着葉嘉往瓦市那邊走。她方才急急忙忙追上來,叫孫老漢在瓦市那邊等着,此時自然得回去跟車走。關于程小二爺為何會跟着葉嘉,兩人方才又說了什麽話,餘氏心中有些不自在。不過她一想到葉嘉的性子,聰明的一句話沒問。

“走吧,牛車還在等着。”餘氏說話的态度與往日一般無二,瞧不出喜怒,“怕是等急了,趕快些。”

葉嘉見她這般眉頭揚了揚,跟餘氏相處舒适的點便在此,甚少當衆叫人難堪。

點了點頭,葉嘉根本沒去鎮子口,只跟餘氏回了瓦市的出口處。

婆媳上了牛車,帶着一車東西晃晃悠悠地回了周家。

孫老漢幫兩人将東西搬回屋內,餘氏去隔壁把蕤姐兒接回來。葉嘉給孫老漢結了這個月的包車錢,回頭就将豬頭給泡在水裏。說實在的,豬頭這麽大的東西,用家裏切菜的刀是不能夠的。思來想去,葉嘉把大砍刀拿出來。

将木砧板就放在地上,她思考着從何處開始砍。

蕤姐兒跑回家就追着她的羊咩咩滿院子跑。養了兩個月,羊已經長得比蕤姐兒還大了。葉嘉去後廚舀了一瓢羊奶,再弄點吃食給點點吃。回來時,餘氏已經換了身破衣裳去後院割韭菜。

葉嘉喂飽了點點,也去屋裏換了身衣裳。跟餘氏一道蹲在井邊上,一個拆豬頭一個洗韭菜。

這個豬頭還蠻大的,至少有二十五斤。葉嘉先将它脖子上那一圈豬頸肉給拆下來,然後再将豬頭劈成兩半,取出豬腦。割除耳圈眼角鼻軟骨和淋巴結。祛除鼻腔裏頭的髒東西,拿清水反複沖洗。而後又去拿了個刮刀刮洗上面的雜毛,實在去不掉的再拿鑷子拔。

婆媳倆忙着,餘氏忽然提起了周憬琛。話的說也有些奇怪,她說起周憬琛能文能武,別說看着清瘦文弱,實則武藝不錯:“允安十三四歲便獵過熊。別看他衣裳穿起來瘦的很,脫了衣裳那胳膊又粗又長,精瘦有力。就是旁人帶刀的都不一定能打得過赤手空拳的他。”

“……”葉嘉緩緩地直起腰看向餘氏。

餘氏眼神閃了閃,又垂下眼簾去。

葉嘉大致懂她的意思。想了想,她把早上那事兒給餘氏說了。

餘氏不直接問,她也得說出來。不然本身沒什麽事因着含糊其辭給弄了個疙瘩在反而不美。

事實上,餘氏确實有些心氣兒不順的。她早就聽說過葉嘉跟鎮上那程二的風聲,怕兒子不在,兒媳被人勾搭走。但這段時日朝夕相處又清楚葉嘉的性子,覺得兒媳的品行不大可能做出那種事。方才在鎮上她來得晚,老遠瞧見兩人在一處說話,具體說了什麽她沒聽見。

餘氏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不錯的,畢竟世家大族出身。瞧方才兩人說話的神情,倒像是兒媳絕了心思,那個程二還有些不死心。心裏有猜測,此時聽葉嘉說更應了她的猜測,頓時就心安了。

“照這麽說,這胭脂鋪子的店家到不像個會做事的。”餘氏雖當慣了甩手掌櫃,但管下人卻是自出世便會的。有道是上行下效,上頭人行事不正,下頭人才會有樣學樣,“咱這生意下午怕是也談不成。”

葉嘉自然也知道,但這話也不絕對:“且等下午我再去看看。”

早上十塊香胰子揣出去又帶回來,跟葉嘉想象的不一樣。葉嘉的心性倒沒那麽脆弱,不過有這一遭,她反而立即意識到了自己做事的問題。許是自打穿過來做事都太輕易順遂,她如今頗有些想當然了。這不是個好的做事心态,往後該嚴謹的還是得嚴謹。

這般想着,她問起:“娘,我的那套衣裳可做好了?”

“昨日就做好了,忘了拿給你。”餘氏自然就更懂這個道理了。先敬羅杉後敬人,到哪裏都一樣,“一會兒你去屋裏試試看,合不合身。若有哪裏不合适的我再改改。”

葉嘉點點頭,洗了半個時辰才把這個豬頭給徹底弄幹淨。

鹵豬頭其實簡單的很,清水裏焯水一刻鐘多,得把血沫子和腥氣去除幹淨再撈出來,清水沖洗。而後再煮一鍋水跟洗滌幹淨的豬頭加入蔥姜煮開,撇去浮沫,煮到五成熟再撈出來。這般才算處理幹淨,将煮的半熟的豬頭扔進大鍋裏煮。

葉嘉鹵的這個手法跟許多鹵法不同,有點像冷切,等煮好的豬頭切成薄片,拍蒜、姜、芹菜、和調制醋油汁兒拌起來,吃起來更彈口。

這廂把豬頭給煮上,餘氏也收拾好了韭菜。去到屋裏将給葉嘉做的衣裳拿出來,叫她去屋裏換。葉嘉選的料子是湘妃色,餘氏給做的纏腰裙,還特別會配的打了好看的絡子。葉嘉不大會穿,折騰了半天沒弄明白怎麽搞,還是餘氏見她許久不出來進來給她穿。

不得不說,餘氏的審美品味是真的好。這不算好的布裙被她這麽一裁剪縫制,穿到葉嘉身上瞬間高貴典雅了起來。葉嘉先前不是沒瞧見過鎮上富貴人家婦人的穿着,都沒有她這一手制的好。

腰上的絡子打好,垂下來,餘氏又順手給葉嘉弄了個發髻。

這還沒上妝呢,就當真将她的顏值又生生往上拔高了好幾個檔次。有道是人靠衣裝馬靠鞍,葉嘉這般一收拾好,笑一下都能笑得人眼暈。餘氏看着她倒是犯了難:“穿成這般你一個人去鎮上怕是不能安心,且等我換身衣裳,咱一道去。”

說着話,她又嘆了口氣:“若是允安在家就好了。”

葉嘉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太打眼了。但這也沒辦法,往後若是還得做生意,收拾得體面是必要的。見葉嘉已經換好了衣裳,餘氏也不叫她脫下來。

中午簡簡單單地吃了點,兩人又抱着香胰子去了鎮上的胭脂鋪子。

這回倒是沒被攔住,胭脂鋪子的小二遞了話給掌櫃的。胭脂鋪子的掌櫃是個女掌櫃,一張國字臉,顴骨很高,眼窩深陷,有點刻薄的長相。

下午在店裏早早等着了,看到一老一少兩個女子進來,頓時眼睛都亮起來。

葉嘉的相貌不俗,餘氏自然也不俗。

事實上,能生出周憬琛那等容貌的孩子,母親的相貌必然不差。餘氏年輕時候是燕京雙姝中的一個,比起另一個才女,她就是靠一張臉占穩了雙姝之一的名頭。老了也難掩美貌。平日裏藏着掖着不顯,此時收拾好,端起範兒,那叫一個美人如畫。

掌櫃的被餘氏那世家貴婦的氣度給唬得一愣一愣的,等葉嘉将香胰子拿出來,說起了生意的事兒,立即打起了一萬份的小心:“我姓楊,旁人喚我楊四娘。”

楊四娘自然是認得香胰子,東西一拿出來她就明确表示了有收香胰子的意向。

葉嘉這顆心放下來,也不跟她繞彎子:“不知楊掌櫃願意出多少收這個?”

楊四娘目光在葉嘉和餘氏的臉上轉了轉,不答反而問起了兩人手中有多少塊貨源。

“十塊,東西不多,留了幾塊家裏用。”葉嘉也直接,既然是誠心要做生意,自然把話說明白,“但若是能長期寄賣,我們這邊還是能提供更多的貨。”

葉嘉這話一出,掌櫃的心思就活了。

約莫是見葉嘉臉嫩,餘氏又是個不事生産的軟糯模樣。想着這人一日來了兩趟這般急迫,必定是急着出手,急需用錢,她的姿态就端起來。仗着鎮子上就她一家胭脂鋪子,她眼珠一轉,直說願意出一百文一個的價格收。

“二位有所不知,在李北鎮這邊這東西的規矩跟中原不同。中原人各個腰包鼓鼓,自然是掏的出錢買。李北鎮當地百姓日子窮苦,買不起太金貴的東西。再好的東西定了高價也賣不出去,等于白費。”

掌櫃說的言之鑿鑿,“再說,你二人拿出的這個香胰子瞧着賣相其實不算太好。紅絲絲的,聞着味道雖然不算太差,在李北鎮賣差不多。我若是收了,也只能低價去售。做生意的不能不掙錢,我出一百文已經算是頂厚道的價格了。”

不得不說,這歪理邪說還能這樣說,這個掌櫃的臉皮着實驚到了葉嘉。

她早料到了一兩銀子的價格不好談,可能要多費些口舌。但覺得這個價格是能談下來的。倒是沒想到這個楊掌櫃拿人當傻子看,直接獅子大開口給她壓到了一百文。

掌櫃的見兩人臉色不好看,猜到自己這一開口有些過了。

她方才聞了聞,這個香胰子的味道比東鄉鎮那邊賣的要好聞的多,一股桂花味兒。怕人給她吓跑了,于是臉上挂起了笑:“這樣吧,我也不是那等黑心之人,頭一回做生意也得厚道些。你這十塊大小不一。大的我給你多一點,一百五十文一塊。十塊全收下,正好給你一兩半錢。”

餘氏的臉色已經鐵青,看向葉嘉。

葉嘉是半句話不想說,跟一個拿她們當傻子的人談生意是沒意思了。他一聲不吭地把布包起來,那楊掌櫃的笑了半天只等來她這個動作,頓時志在必得的笑臉就有些僵住。

“二位這般是作甚?是覺得價格不合心意是麽?”

楊四娘擡手按住了布包,扯了扯嘴角又笑起來,“二位且慢,先別急着包起來。這不是還在談麽?二位也莫怪我開價太低,這也是沒辦法,整個鎮上就沒有過香胰子這東西。大多數鎮上百姓聽都沒聽過,我頭一回收這個也不曉得能不能賣得好,自然得小心些。再說,你這東西看着跟普通香胰子色澤不一樣,也不清楚洗臉洗手能不能有那等效果……”

葉嘉擡眼看向她,倒也沒有撕破臉,只臉上笑容淡了許多:“我拿出來賣,自然是好用的。這桂花香胰子常用不僅能膚若凝脂,還能去油去腥。便是吃蟹殺魚的腥臭味也能去掉。”

楊四娘皺着眉頭似在思量。

葉嘉于是将自己切的那一小塊香胰子拿出來,叫掌櫃的當場試試。

楊四娘心裏是信了的,但為了能壓價還是裝模作樣地叫夥計端來一盆水和一顆興蕖。興蕖這東西味兒大,碰一下滿手都是那味道。她捏着興蕖揉了揉,而後借着葉嘉切下來的那小塊香胰子洗手。

還別說,用完了不僅手指幹淨,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

明擺着的事兒是不能睜眼說瞎話,楊四娘看這香胰子眼神更火熱了。心知這東西要是擺上貨架,怕是比東鄉鎮那邊賣的還好。心裏暗喜,面上裝着在沉思。

許久,她仿佛割肉一般開口:“我只能一塊加二十文。小的一百二十文一塊,大的一百七十文。二位若是同意,你這十塊我拿了。往後你若是還有,我也按這個價格收。”

她這加還不如不加,葉嘉心裏憋着一股火。當真是氣着了。有人不誠心做買賣,你跟她扯半天都是白費口水的。當下把布包拎起來:“罷了,我們今兒這生意怕是談不攏。”

說罷,拉着餘氏便要往外走。

女掌櫃的哪裏肯叫他們就這樣走了。當下就起身去攔。

她還想說什麽,葉嘉卻直接将話給捅開:“掌櫃的也莫要拿我二人當不知行情的傻子耍,東鄉鎮那沒有香味的香胰子都能賣到一兩二錢銀子一個。我這個有桂花香氣的香胰子,拿過去少不得得一兩半錢一個。我二人本是誠心與你做生意,你這般糊弄,不談也罷。”

女掌櫃的沒想到葉嘉早知臨鎮賣香胰子的事,當下臉上一變,氣氛尴尬起來。

可話說到這份上,叫她自打嘴巴承認自己故意坑人也不可能。她只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只做挽留的姿态。直說自己這邊其實咬咬牙還可以加價。

“那楊掌櫃願意出多少?”

“五百文一個的進價,大的六百文,如何?”

葉嘉也沒心思跟她扯這些,直接跟餘氏繞過她出了胭脂鋪子。

她此時心裏卻是懊惱起來,确實是如餘氏所說,底下人行事不正,上頭人也不是好相與的。想那胭脂鋪子一盒香粉能賣到三兩,價格要的那樣離譜。确實不能指望是什麽厚道人。

出來以後,婆媳二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罷了,別省這個懶了。咱這香胰子還是去東鄉鎮問問吧。”葉嘉深呼吸,把這污糟氣給吐出去。

餘氏也是這麽想的,兩人沉着臉一道回了家。

兩人到家,蕤姐兒睡了一覺醒來。聽到外頭的動靜,從王老太家咚咚地跑過來。葉嘉把東西送去屋裏,又換了身衣裳出來,後廚的竈下火已經熄了。鍋裏的鹵豬頭散發着陣陣香氣,葉嘉拿筷子戳了戳,又切了一小塊嘗了一下,眼睛一亮。

等會兒調個鹵汁,加醋,味道就該差不多了。

葉嘉這邊快速地調了鹵汁,撿了一對豬耳朵出來,快刀切薄片。火速拍了幾個蒜,切成蒜泥。芫荽切成小段,胡芹切斷,芫荽就是後世的香菜,胡芹也就是芹菜。然後将調好的汁水往裏頭一澆,調拌好。

這邊剛好拌好,餘氏那邊也換了衣裳出來。

她臉色不大好看,回屋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口氣咽不下去。葉嘉又做了幾個菜,蒸了幾個饅頭。天氣漸漸熱了以後,就不樂意在屋裏吃飯了。葉嘉弄了個木桌,他們就在院子裏吃。

餘氏黑沉沉的臉色在吃了一口豬耳朵,眼睛頓時就亮起來。

“爽口吧?”葉嘉笑眯眯的,“天氣熱了以後,這個當下酒菜應該很好賣。”

餘氏吃了幾筷子,心裏的郁悶一掃而光。

“家裏還剩了些酒在,”上回待客買的,如今還剩一些。葉嘉平常是不喝酒的,但今日有豬頭肉,配酒其實最好的,“不若今兒喝一點?”

餘氏有些饞,就叫葉嘉去拿了酒過來。

兩人才斟了一小杯,喝了一點點,餘氏就感覺酒勁兒大了。西北的酒都很烈,不似往日她吃的果子酒,甘甜。她連吃了幾筷子豬頭肉将酒意壓下去,忽然道:“嘉娘,趕明兒做點這個給允安送過去吧。我方才想起來,再有十多日是允安的生辰。他好些年沒有過過生辰了,你替娘過去看看他。”

“今兒這衣裳穿得不錯,”餘氏喝了酒也有些放開,“就穿今兒這衣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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