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監視

第50章 監視

謝邈見她沉默,又道:“母親緣何以為是他殺了爹爹?”

任如萱說不上來。

她沉默許久,忽而咬牙切齒道:“不是他又是誰?你爹爹死了,他才好做這個世子襲爵!若不是他,我們母子三人何至于過如今這般苦日子!全是他害的!”

謝邈眨眼,心中滿是茫然。

從前母親日日夜夜哭着咒罵謝知讓,說是他謀害爹爹才令他們家破人亡。

他深信不疑,這些年只以殺死謝知讓替爹爹報仇為目标活着。

可是姜蜜那日那番話讓他動搖了,今日母親這般說辭更是讓他懷疑。

他失魂落魄地告別任如萱,恍惚着往回走。

行至謝府內院,穿過影壁,正好遇上路過的姜蜜。

他下意識想躲,卻被姜蜜叫住。

“阿邈回來了?”姜蜜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問道,“這是怎麽了?”

謝邈同她見禮,搖頭說沒事。

姜蜜見他不願意說,便沒多問,只道:“雖是入秋,但晌午日頭還熱。正好阿婉在我院兒裏,你也過去用一碗冰雪冷圓子如何?”

謝邈擡頭見姜蜜笑得溫柔,呆呆看了半晌,答應了。

走進珺璟軒,謝邈便看見牆邊葡萄架下躺着一男子,身旁坐着巧笑嫣然的正是他妹妹謝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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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讓當是剛睡醒,披頭散發、神情軟和,通身一襲淺石英紫道袍,看着竟有幾分人畜無害。

一旁的謝婉正在玩九連環,解了半天沒解開,巴巴去找謝知讓幫忙。

謝知讓掀開眼簾瞟她一眼,嘴上嫌棄,手卻接過替她演示。

“一個破九連環,玩了半個月了都沒解開,蠢死你算了。”

謝婉才不理他,扒着他的手仔仔細細地瞧。見在自己手上怎麽也解不開的東西被謝知讓三兩下就給解決了,小丫頭頓時兩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謝知讓見她這副嬌憨模樣,嗤笑一聲,“和你三嬸一樣傻。”

“好端端的罵什麽人呀你?”姜蜜緩步上前攬住謝婉,嘟囔着抱怨,“你知不知道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說她笨的?她會當真的。”

她抱着謝婉坐下,貼在她耳邊道:“我們阿婉才不傻呢,我們阿婉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慧的小孩兒。三嬸也不傻,你三叔叔一天到晚淨胡說,咱們不理他。”

謝婉一見姜蜜,喜笑顏開,九連環也不玩了,抱着姜蜜的脖子與她親昵,還挑釁地看着謝知讓笑。

這般眉飛色舞、神情鮮活的模樣,是謝邈從未見過的。

這一瞬間,謝邈忽然覺得他們三個才是一家人。而他,只是陰溝裏窺伺他人生活的老鼠。

“阿邈,你愣着做什麽呀?快來快來!”

謝邈回神,見姜蜜同他招手,而後親自給他盛了一碗冰雪冷圓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下意識看了眼謝知讓,卻見他閉着眼睛不說話,于是捏着手指有些局促地走過去坐下。

謝婉卻是對哥哥親昵,拉着他胳膊吃吃地笑,捧着一盤糕點示意他吃。

四人氣氛不說熱絡,卻也自在相宜。

忽然,謝知讓淡聲開口:“出門見誰去了?”

“你監視我?”謝邈猛地捏緊勺子,唇角緊抿。

“就你?”謝知讓眼睛都不睜,唇角淺笑沾染幾分譏諷,“多大臉呢。”

“你!”

謝知讓一張嘴巴毒得厲害,氣得謝邈臉都紅了。

“我什麽?沒事兒就滾回少林寺去,省得你這蠢貨給人當槍使,還得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謝邈将手中勺子重重磕在碗裏。

謝知讓一聽這清脆響聲,眉頭不自覺皺起,冷下聲音斥道:“摔碟子拌碗,給你臉了?”

謝邈氣得騰一下站起來,口不擇言:“關你什麽事兒?你這披頭散發,當是下監獄了不成?”

謝知讓猛地睜眼起身。

姜蜜見這叔侄倆幾乎要打起來,連忙拉住謝知讓的胳膊,而後示意謝婉拉住謝邈。

“你們兩個,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阿邈,你三叔叔是說錦衣衛的眼線遍布全城,他不需要刻意監視你。只是最近他讓人盯着黃家,便多問你一嘴。黃家在你三叔手上犯了案子,他是怕你不知實情才出言提醒你的。”

“他只是說話不好聽,心意是好的。快坐下快坐下,怎就和仇人似的呢?”

二人隔着姜蜜和謝婉對視一眼,皆是冷哼一聲。

謝邈率先移開視線,繃緊的小臉上滿是壓抑的怒氣。

“他們究竟是不是騙我的,我心裏自有判斷。如今我年紀到了,大師傅不肯收塵俗之人做弟子,我日後就不去少林寺了。有我在,你們休想拿婉兒親事給你們換前程。”

說罷,他憤憤向姜蜜行禮,拉着謝婉便往外走。

謝知讓聞言,嘴角露出輕蔑的笑,“最好是你說的那樣。可別是因為武功太差被人嫌棄給趕了出來。”

“謝知讓!”

男人微微眯眼,眸中兇光乍洩。

“謝邈,上趕着找死我就成全你。再有下次,我送你下去見你爹。”

姜蜜頭都大了,揮舞着手示意謝婉趕緊把謝邈拉走。

謝知讓見倆小孩兒沒了影兒,一手攬過姜蜜将人箍在懷裏,冷着臉朝她發脾氣。

“見天就去哄別人,還記不記得我是誰?真想把你這張嘴給縫上。”

姜蜜扭腰往上坐了些,摟住他的脖子朝他撒嬌:“我哪裏沒有哄你,我每天都哄你。我把夫君放在心尖尖兒上,哄你哄得嘴巴都要幹了,夫君卻一點兒也不記得。”

謝知讓被小嬌嬌這倒打一耙的功夫氣笑了,掌住她後頸俯身去親。

姜蜜驟然被他的氣息包裹,呼吸間滿是男人幽涼清冷的梅香。分明二人用的都是雪中春信,可謝知讓身上的味道格外冷冽。

她沉醉其中,仿佛徜徉在梅林雪海。

良久,謝知讓松開姜蜜。見她仰着脖子紅唇微張,霧蒙蒙的小鹿眼滿是茫然,胸口憋郁的氣盡數散了個幹淨。

他輕啄姜蜜耳畔,“乖乖可還覺得口幹?”

姜蜜紅着臉搖頭,道:

“我不在外人面前去哄你,不過是不好當着他們的面說那些話罷了。就像方才你和阿邈生氣,你本來就頭疼不舒服,一發怒豈不是更難受?見你睡不着覺,我可心疼呢。”

“再者說了,阿邈就是個小孩兒,懂的肯定比你少,一時受騙也是有的。你關心他便關心他,故意說那些不好聽的做什麽?沒得一腔好心還不被人理解。”

“誰關心他?”

姜蜜就看他嘴硬,也不拆穿,只問他:“阿邈總說是你殺了他爹爹。夫君,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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