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牛奶裏的安眠藥起了作用,恒野睡在沙發上毫無防備。

他巧克力般的肌膚被暈黃的燈光暖着,像是刷上了一層蜂蜜,甜得讓人喉間發癢。身上是自己穿過沒洗的絲質襯衫,衣擺淩亂卷起,精瘦的腰身和筆直的雙腿就這麽敞着。

傅謹行側身而坐,手指在恒野帶着自然卷的發絲間穿梭,像愛撫貓咪般輕輕揉搓。

他鼻尖緊貼恒野後頸的腺體,深嗅一口,隐約可以聞到青草夾雜橙花的味道。

這股氣味太淡,被他身上剛噴的和自己信息素同味的香水所遮蓋。

但,這兩股氣息驚人的契合,仿佛天生就該融為一體。這種感覺就像是兩株矗立于群山之巅的樹,外面再怎麽遮掩分離,根系卻早在地底交纏相連。

他緩緩張口,在那裏輕輕磨着牙,随後粗喘着吮吸。小心,克制,既沒有弄疼恒野,也避免了過于明顯的印記。

唇齒間的暧昧觸感無聲無息,撩撥着傅謹行的神經,令他頭暈目眩,理智東搖西擺。

要不是恒野無意識發出的一聲嗚咽将他從欲海中喚醒,他會就這麽标記了對方也不一定。

傅謹行擡頭,癡癡笑了兩聲,指尖順着恒野珍珠般細膩的肌膚滑過,在一處輕輕按着,随後取出一旁的生長素抑制劑,給他注射了進去。

拔出針頭時帶出了幾滴血珠,傅謹行用舌尖抵着,眸色幽深的吓人。

結束了那短暫的厮磨後,傅謹行猛然有種如同置身于走馬燈裏的失重感。他渾身上下一陣陣發冷,雙眼緊閉,竭力讓自己盡快冷靜。

可內心深處,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正在焚燒,将每一滴血液都燎得幹涸。

“不行,傅謹行,還不到時候。”他深吸一口氣,把東西收拾好,随後抱起恒野,将他放回卧室。

傅謹行指腹摩擦着恒野嘴角的小小黑痣,俯身在那裏落了一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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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Omega。”

後半句的喃喃私語,除了本人,誰也無法聽清。他起身,關上房門。

晚安個屁。

事實上恒野因為本人根本不知的藥物副作用,一夜都在做夢。

恒野對傅謹行,絕對稱得上是一見鐘情。即使是小豆丁大小的他,也知道拿好吃的勾搭漂亮弟弟。

“給你。”恒野小爪抓着一個曲奇,大大方方遞到傅謹行面前。

傅謹行那時還小,不懂掩飾情緒,白瓷般的小臉上帶着嫌棄,“不要。”

被拒絕的恒野也沒說什麽,他對于自己喜愛的事物向來很是包容,小爪一收,餅幹就塞進了自己圓嘟嘟的小嘴裏。

幼兒園的孩子還是太小,即使家長說要好好和傅謹行相處,但小朋友們明顯還是更喜歡跟在恒野屁股後面轉悠,就像猴子山裏跟着大王巡視的小猴子。

小孩,往往是最霸道且不懂分享的。所以當他們看到傅謹行對待恒野愛答不理時,一個個都憤怒了。

傅謹行的書本被他們撕毀,桌子也被亂刻亂畫。他小臉冰冷,霸道的信息素瞬間釋放而出。只可惜小孩都還沒分化,根本不受信息素的影響。

倒是一旁趕來的老師,臉色潮紅昏倒在地。

這下可是徹底炸開鍋了,小孩們紛紛要上前去撕吧傅謹行的衣服。

“你們幹什麽?”出去玩了一圈的恒野恰好回來,揚着小拳頭擋在傅謹行面前,“不許你們欺負他!”

而小傅謹行看着造成事情發生的起因者本人,根本不領情,“滾開!”他推開恒野,年紀小小就很冷靜。

再有氣勢,在恒野眼裏,他也只是個白白嫩嫩的小Omega,所以他又擋在了傅謹行面前,奶聲奶氣逞能道:“不許你們欺負我的Omega!”

司齊多讨厭啊,當即反駁:“他不是Omega!我媽媽說了,他是Alpha!天生的!”

媽媽還交待他一定要和傅謹行搞好關系。但顯然在小孩子的眼裏,還是恒野比較香。他想和恒野玩,不喜歡被恒野喜歡的傅謹行。

恒野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小臉一愣,紅豔豔的小嘴一噘,當即反駁:“不可能!他長得這麽好看!”只有Omega才能長得這樣漂亮!

“我是Alpha。”傅謹行還帶着奶音的語氣冷淡,他将書本拾起,看着倒在一旁的老師,準備出門找人。

誰知這時有小孩上前推了他一把,一下就将他推撞在桌上。

恒野一瞧,這還得了?有人欺負他看上的人!當即張牙舞爪就撲了上去。

原本喜歡恒野的小孩氣急,好哇,你竟然幫着別人打我?那我不喜歡你了!

一時間,一群嬌生慣養的小孩你一拳我一腳的打做一團。

傅謹行看着眼前混亂的場景,皺眉不耐,正準備繞過去,便看見一旁對着恒野舉起板凳的小孩,“喂!小心!”

恒野聽見他難得的情緒波動,還驚訝呢,下一秒,就被打中了頭。

疼痛像有實感,一下就将恒野打醒。他大腦有些昏沉,揉了揉半阖的眼角,張口就喊:“恣恣——”

想也知道對方聽不見,恒野光腳踩上地板,跑出去找人。

傅謹行正在健身室運動,看見恒野睡眼惺忪地跑了進來,丢下器械過去接他,“怎麽了?”

恒野大腦還在迷糊,順着傅謹行的動作就坐到了他懷裏,“我夢到小時候的事了。”

傅謹行看着他因為抑制劑副作用還沒清醒過來的樣子,心軟得一塌糊塗,“嗯?哪件?”

“小孩拿凳子砸我。”恒野嘟囔。他也不記得小孩叫什麽,事實上因為後來的綁架案,他遺失了很多幼兒園時期的記憶,醫生說是創傷性遺忘。

趁着恒野暈乎的間歇,傅謹行輕輕吻了吻他清瘦卻不單薄的背,“嗯,還有呢?”

“記不得了……那個小孩現在怎麽樣了?”恒野捂頭。

傅謹行将他抱起,送回卧室後拿出護理油抹在掌心,給他按摩着太陽穴,“不知道呢,可能搬家了?”

傅謹行言辭淡淡,就這麽将恒傅兩家的報複抹了去。

恒野徹底清醒後時近中午,他坐起身,還帶着久睡後的倦意。屋裏冷氣開得低,但陽臺大開,熱風卷卷,兩者相抵,很是舒适。

“這麽晚了,要準備回校了。”恒野看了眼手機,給司宇發了條信息讓她在碼頭集合,随後跑出去喊:“恣恣,我衣服呢?”

傅謹行正在做糕點,嗓音清冽,“烘幹機上面。”

恒野直接在烘幹機前換衣服,在他心裏,自己是個Beta,沒什麽打緊。或者說,他從小被傅謹行灌輸的意識裏,就是在他面前做什麽都可以。

“我要趕緊走了,還得回去和媽媽說話呢。”恒野急急忙忙扣着紐扣,慌忙中扣歪了幾個。

傅謹行将他拉了過來,修長白皙的手指将紐扣解開,又重新系好。

恒野看着他清雅的模樣,動作間發絲微掃在精致的臉側,不禁臉上一紅,嘿嘿笑了聲。他心裏是軟的,又不敢再進一步,圓潤的腳趾在地上抓了抓,頗有些甜蜜。

“騎車慢點,糕點帶回去吃。”傅謹行把糕點裝好遞給他,将他送出門口。

“哦。”恒野接過他收拾好的背包,“那我走了啊。”

“嗯。”

恒野看着他冷冷淡淡不像留念的樣子,精致帥氣的臉龐孩子氣地噘嘴,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大門在恒野身後關上的那一刻,整間屋子都靜了下來。先前還充斥在空氣中的、屬于恒野的氣息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生厭的冷清和寂寥。

房間裏的一切都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卻偏偏處處可見恒野存在過的痕跡——沙發上淩亂的坐墊,吃剩的零食,地上換下來的襯衫。

這些都在無聲地訴說着恒野曾在這裏停留過的事實。

傅謹行拎起地上的衣服,将臉埋了進去。那裏還殘留着些許青草的氣味,是抑制劑失效後洩露出的。

他深吸了一口,随後掏出手機給司宇打了個電話。

“喂,謹行。”司宇的聲音沉靜,和恒野往常熟悉的大咧咧犯賤,完全不同。

“看着他點,他們最近有動作。”

“好,我會的。”

挂了電話後傅謹行又給鄧憲撥了個電話。

“老板。”

“查到了嗎?”傅謹行交疊着雙腿,看着電視上報道的Beta失蹤案。

“沒,太幹淨了……”華大的人員流動限制還是挺嚴格的,怎麽會處理得如此幹淨。

“查傅家和司家的人。”傅謹行關掉電視,起身走到落地窗邊,妄想找到恒野的身影。

“收到!”

恒野剛到家,面對的就是妞妞控訴的眼神。

“汪!”哈士奇瞪着三白眼嗷嗚直叫,不時就拿涼涼的鼻頭怼恒野小腿。

恒野蹲下身子,攬着它小聲讨好,“哎呀爸爸錯了,爸爸出去玩了嘛。”

妞妞打着響鼻,一個勁拿頭怼他,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許映月拎着茶點籃走了進來,笑罵道:“對!妞妞使勁咬他!”

恒野被舔得起不來身,縮着身子笑個不停,“媽媽救我。”

“媽媽才不救你,小沒良心的。”

許映月從恒野身邊繞過去,将茶點籃遞給守在一旁的趙姨,“把鮮花餅裝一些給小野帶着,讓王勤明回來送他。”

“好的,夫人。”趙姨彎腰接過,随後去打司機電話。

等恒野哄好哈士奇,告別母親到達港口的時,剛下午五點。

司宇坐在岸邊的欄杆上,望着遠處的大海,嘴裏嚼着口香糖。她粉色的頭發在碧藍大海的映襯下竟出奇的和諧。

“幾點到的?”恒野從背後靠近,攬住她寬闊了許多的肩頭。

司宇吹起的口香糖泡泡“啪”的一聲破裂,她嚼了嚼,随後直接吐進海裏,“沒多久,剛到。”

“你怎麽亂扔垃圾!”恒野捶了她一下。

“靠,就這麽小一點。”司宇笑得無賴,翻身下地反摟過他,“怎麽樣?”

恒野白了她一眼,“什麽怎麽樣?”

“哎呀,和傅謹行的周末呀。”司宇眉頭挑着,下巴一擡一放,笑得猥瑣。

“誰說我和他在一起的?”恒野死鴨子嘴硬。

“哎呀,說嘛,咱兩誰跟誰!你個小Beta還害羞呢!”司宇大笑着追上恒野跑向海風中的背影。

将游艇停在綠洲島吃了個飯再回主島,恒野到寝室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長時間的海路讓人疲憊,他沖了個澡便趴回床上。

他給許映月打了電話報平安,又給傅謹行發消息:我到啦。

對面很快回了:嗯。

恒野撇撇嘴,将手機丢在一旁,翻背包找東西。

“這啥?”他将一個盒子拿了出來,看了眼包裝盒上的介紹:語言障礙輔助治療器械。

“恣恣,這個是你放進來的嗎?”他給傅謹行打電話。

“嗯,新研究的東西。”

“這幹什麽的?”

“可以緩解語言系統障礙。”

“我要這幹什麽?又不好玩。”恒野丢回包裏,像是又想到什麽,連忙問:“哎?這東西能治結巴嗎?”他想到了秦不期。

“可以。”

“那謝了,我剛好認識個可能需要的人。”

“誰?”熟知他動态的傅謹行明知故問。

“開學認識的一個男生,看着人還不錯,就是講話結巴。”恒野又掏着包,将香水拿出來噴了幾下,“我要是用完了怎麽辦?”

“嗯?”傅謹行這聲帶着疑問,低低沉沉拖着尾音,小鈎子似的。

反正恒野是被撩到了,語氣中不自覺就帶上了些嬌嗔,“香水啊,噴完了怎麽辦?”

“再送就是。”

恒野得到了滿意的答複,挂了電話。

第二天,失去了名為傅謹行buff的恒野又恢複了野性。他難得起早了些,在浴室裏收拾着造型。

細軟的劉海被定在腦後,露出的額頭光潔飽滿。他噴了兩下香水,被風帶起的襯衫衣角潇灑,嘴裏哼着不成調的歌趕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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