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隔天又是社會哲學。

何春華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的歲月紋路漾着娴靜。她不僅愛講哲學，還愛科普歷史，是個精神頭很足的小老太太。

“大家都知道古時并沒有ABO之分，直到近代戰争，才開始出現了能力超強的人類。”

“人們稱呼他們為Alpha。他們的智力、體力、耐力，無論哪方面都遠超普通人。但有一點非常致命，他們的易感期狂暴、敏感、無法自控，嚴重的還會傷害他人和自己。”

“而與之一起進化出的Omega，則是他們最好的撫慰劑，反之亦然，發情期的Omega也需要Alpha的标記進行安撫。”

這些都是小時候便被科普爛的事，恒野百無聊賴撐着手，卻突然想起了傅謹行。

都說傅謹行是天生的Alpha，那這麽久以來，他的易感期呢？想到這恒野有些坐不住了，掏出手機搜了一下。

Alpha的易感期一年一到兩次……可他從沒見傅謹行有過什麽異常的樣子。

他想起司宇那混亂的私生活，瞬間頭皮一炸，自己給自己腦補的場景氣得不行：傅謹行不會偷偷去找Omega吧！

他啪啪就打字發去質問：你易感期是怎麽度過的？

等待回複的間歇裏他簡直提心吊膽，不停抖着腿掩飾心裏煩躁。

好在傅謹行很快就回了信息：打針。

得到回複後恒野松了口氣，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揪着褲邊，心裏暗敲敲想：不知道Beta能不能安撫……

想也不能，他自己給自己想失落了，又重新支起手肘，小黑臉焉了吧唧搭在上面。

而傅謹行看着信息，捏了捏鼻梁有些好笑，都這麽多些年了，他才想起來問自己的易感期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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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傅謹行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

中午恒野挑了個水果飯團，叼在嘴裏往校醫院走。

路過一處樹林時，他聽見一聲冷淡的招呼：“過來。”

恒野咬了口飯團，歪着頭朝聲音來處探去。

沈四圍蹲在地上，一手搭在一側膝蓋，另一只手朝遠處伸着，聲音冷冷：“貓，過來。”

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溫度，語氣也平直冷淡，完全聽不出一點溫情脈脈的味道，但蹲下張手的動作卻很耐心。

只可惜小貓咪一直躲在樹後不敢上前。

恒野走了過去，蹲在一旁，朝着小貓叫了一聲：“喵~”

小貓也很給面子，喵的一聲就喊了回來，一人一貓就這麽喵喵對叫了幾聲，小貓試探地擡擡爪，随後小心走到了恒野身旁。

“乖貓。”恒野彎起眉眼，摸了一把小貓蹭到自己腿邊的屁股和尾巴。

沈四圍微微側頭看他。

海島的暑意長久，熱風将他淩亂的發絲吹起，明晖穿過林葉間歇時，粼粼波光照在他光潔的皮膚上，黑白分明，惹人炫目。

“你會貓語嗎？”

“嗯？”恒野撓着小貓已經卧躺翻敞着的肚皮，“怎麽可能。”

“那它為什麽願意理你？”沈四圍面龐似有不解，又像是帶着委屈，“它不理我。”

看他這副樣子，剎那間恒野都有些恍惚，竟在他身上，看到了點傅謹行的影子。

陽光随風晃了下眼，恒野扇動兩下眼睫，語氣帶上了些打趣和熟稔：“我要是小貓，我也不理你。”他學着沈四圍剛剛的樣子：“貓！過來！”學完後就笑得不行，“哪有人這樣喚貓的？”

沈四圍靜靜看他，握了握掌心裏用手帕包裹好的蝦仁，“你和它确實很像？”

“什麽？”恒野回望時，笑意還未收斂。

“沒什麽。”沈四圍收回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又看了眼地上黑白分明的奶牛貓，将蝦仁遞給恒野，“你喂吧。”

恒野将小貓喂完，推着它的屁股讓它快跑，随後起身伸了個懶腰：“我走了。”

沈四圍莫名不想讓他離開，随即開口：“你去哪？”

恒野指了指遠處的紅十字标，“去醫院看人。”

“我和你一起。”他脫口而出。

“啊？你也認識失蹤的學生嗎？”

“嗯，有一個是我學生，我去看看也是應該的。”他撒謊了，語速極快，這輩子就沒一連串的說過這麽多話，說完後他略感不自在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瞥開目光不敢看那灼灼的眸子。

恒野在某些事上出奇的遲鈍和粗神經，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了還在懷疑傅謹行對自己有沒有意思。他耙了耙被風吹得擋眼的頭發，“那就一起吧。”

他過去時，正巧趕上王小明清醒，恒野敲了敲病房門，探着頭進去問：“嗨，還記得我嗎？”

王小明輕輕扭頭，從幹燥的嘴唇間擠出沙啞的聲音：“恒野。”

恒野眉梢眼角都挂着笑，進來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今天怎麽樣？”

對方看着實在是瘦了不少，原先被西瓜頭遮擋的臉，此刻真的就只有一個巴掌大小。

“還好。”

恒野見他嘴唇都幹得起皮，看了眼一旁的桌子，“我給你倒杯水吧。”

“謝謝。”

恒野扶着他喝了些水，又給他調高了床，兩人本身并不熟稔，他便也沒問發生了什麽事，一時間就沒太多話可聊。

“那你沒事的話，我下午還有課，就先走啦。”氣氛屬實太過靜谧，恒野有些坐不住，起身準備回去。

王小明還插着針頭的手拉住恒野的手腕，“別走。”他開口的嗓音裏帶着顫抖，“我害怕。”

“別怕，你現在很安全。”恒野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你家人呢？”距離他重新出現有兩三天了，也沒見着有人陪護。

“還在路上。”王小明白着臉，眼見恒野坐回原處，這才松開手指。不知道為什麽，他在身邊時，自己會覺得很安心，他都不知道這股莫名的依賴感從何而來。

如此，恒野倒是開口問他失蹤的日子裏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道。”王小明的神情迷茫，“我只記得那是個很白的地方，燈很刺眼……再次醒來時，我就在食堂門口了。”

兩人說着話，沈四圍帶着警察走了進來。人群剛踏進屋子，原本神情放松的王小明臉色驀的煞白，兩眼圓睜，嘴巴大張，雙手不受控地顫抖起來。

“不要過來！”他突然尖叫起來，歇斯底裏，“離我遠點！滾開！”

“你冷靜一點。”恒野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頓感手足無措。

“小心。”沈四圍上前将恒野摟住帶到一旁，悄無聲息撥開了王小明想拽恒野的手。

“不好意思請你們出去，病人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醫生皺着眉趕了過來，示意安保将一群人帶出去。

恒野隔着門上的玻璃，看見幾個醫護人員将王小明掙紮的四肢按住，随着鎮定劑的打下，他漸漸昏睡過去。

“先回去吧，你下午還要上課。”沈四圍的聲音沉着，攬着恒野的手一直沒松。

“他是怎麽了？”恒野扭頭問向一旁的警察。

兩名警官對視一眼，略感頭疼：“三個失蹤的學生基本都是一樣的反應，一見人便情緒激動，什麽也問不出來。”

恒野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這時他手機響了，聽着專屬鈴聲，他接通張口就喊：“恣恣。”

“在幹什麽？”

恒野掃了沈四圍一眼，擺擺手示意自己要回去上課了：“在醫院呢。”

沈四圍的手掌垂在身側，依稀還記得剛剛掌心裏的溫度。

恒野走出醫院時還有些恍惚，他膽子慣常是大，都被王小明神經質的反應搞得害怕，“我和你說過嗎？學校裏失蹤了幾個學生的事。”

“沒有。”

“學校裏失蹤了三個Beta，前兩天又突然出現了……”

“嗯。”傅謹行輕聲，“你小心一些，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恒野聽到他哄着自己，瞬間也忘記糾結，揪着樹上垂落的葉子，小聲嘀咕：“你擔心我啊？”

“嗯。”

恒野立刻就支棱了起來，下意識就想撩撥，“幹嘛擔心我？”

“因為你對我很重要。”傅謹行的嗓音明明依舊清冷，恒野卻被燙得耳尖通紅一下挂了電話。

電話挂斷後，傅謹行翻看着鄧憲剛傳來的資料，眉目冷峻，“其中一個Beta在接觸到恒野後情緒穩定了下來？”

“是啊，這三個人都是見人就叫，但剛剛恒野進去，卻是能和王小明安靜溝通。”

傅謹行神色一暗，眸光難測，“我會再派人過去抽血，他們徹底安靜下來前，不要讓小野再接觸他們了。”

“OK。”

金發的研究員一直在旁偷聽，忍不住插口道：“Boss，你的小情人聽着好像萬人迷哦。”就連只見過一面的人都對他有着如此好感？

傅謹行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的大腦只能思考出來這種結論？”

麥克攤手，“好吧，是轉變藥劑的問題。”

“如果轉變藥劑是從我的血液裏提取出的，那就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