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
第 47 章
恒野的意識漸漸恢複清明, 身體卻依舊軟綿無力,他隐約意識到了,司宇當時紮在自己脖子間的應該是肌肉松弛劑。
車內一片寂靜, 只有引擎的轟鳴聲在耳邊嗡嗡作響。恒野有些費勁地動了動手指, 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一片,慢慢聚焦到了眼前白皙消瘦的下巴上。
恒野張了張嘴, 剛想要說話,卻發現舌頭麻木得厲害, 喉嚨裏只能發出些微弱的呻.吟, “嗯……”
司宇聽見聲音低頭看他, “醒了?”
恒野看着她淺棕色的眼睛裏印出了自己的身影,努力擡手想要拽住什麽東西。
“別動。”司宇握住恒野的掌心放在唇邊輕吻了一口,“乖一點,不然會發生什麽我也不能保證。”
恒野在對方的掌心裏顫抖着手指,他哆哆嗦嗦地擡起眼, 嘶啞的嗓音幾近破碎:“你……為什麽……”
“家族利益。”司宇的語氣平淡得可怕,仿佛背叛恒野只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我是司家的人,先有司家才能有我。”
“狗屁……司家……”恒野氣若懸絲地罵了一聲,心中燃燒着不知道是憤怒還是難過的情緒。
“許否,給他喂點水。”一旁傳來冷聲。
恒野艱難地歪頭看了過去,發現是個面容平凡的高大男人。這張臉他沒見過, 但這嗓音恒野卻是十分熟悉,畢竟不久前他才聽着他講完了一整節課。
“好嘞。”許否笑嘻嘻地擰開水, 舉着就要喂, “恒小野,栽我手裏了吧。”
恒野還沒來得及扭頭拒絕, 便見司宇攔住了他的動作,“我來就行。”
許否半眯着眼維持着笑意,兩人僵持許久,他這才将手中的礦泉水遞給司宇,“後面可不是你說了算。”
司宇接過水,語氣輕柔地對恒野說:“小野,喝點吧。”她抱着恒野,一手扶起他的頭,一手将瓶口湊到他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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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野緊緊閉着嘴,偏過頭去拒絕。
司宇輕笑着也沒為難,只是緩緩說:“你不喝的話,我就嘴對嘴喂了。”
恒野轉回頭,黑溜溜的瞳孔裏被憤怒盈滿,亮得讓人心驚,“司宇!”他掙紮着喊了一聲,聲音裏帶着一絲不可置信和難過。
“我在。”她淺淺應了,随後伸手輕捏恒野的下颚,語氣溫柔卻不容拒絕:“別逞強,快喝。”
恒野還想反抗,可她的手勁大得驚人,他連偏頭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對方捏開自己的嘴唇,将水一點點喂進嘴裏。
清冽的液體滑入喉嚨,恒野這才發覺自己有多渴。他不由自主地咽下水,喉結上下滾動,片刻就飲盡了小半瓶。
“還要嗎?”司宇眉目溫柔。恒野搖搖頭,別過臉去不願看她。
一路無話,恒野靠在司宇的懷裏,努力從車窗裏看了出去。陌生的城市街景,讓他懷疑自己現在是否還在東城。
“傅大,那老頭到了嗎?”許否沒個正經地蹲在座椅上,看向一旁翹着腿神色淡然的沈四圍。
“飛機上。”
“那現在怎麽辦?”許否笑嘻嘻地伸手想去抓恒野的頭發,卻被司宇一巴掌拍了回去。
許否包子般白嫩的小臉立馬冷了下來,看向司宇的目光如刺。司宇也毫不回避地望了回去,兩人的信息素隐隐待發。
沈四圍睥睨了他們一眼,“先回實驗室,別給我起內哄。”
許否“哼”了一聲,抱着雙臂瞪着恒野。
恒野瞪了回去,心想要不是我現在沒勁,非得給這小白臉一拳。
又開了一段距離,此時天光轉亮,高大的樹木和山脈取代了城市繁華,在一處山口,車停了下來。
恒野渾身綿軟被司宇抱着,他轉了轉頭,試圖在光禿禿的一片中尋找到什麽路标去分辨位置。
“別白費力氣了。”許否笑嘻嘻地站在他身旁,“這裏是未開發區,沒人會來救你的。”
恒野心頭一動。先要坐船出港,才能轉車,結合昨晚的時間和現在的天色來看,他們至多也就開了四五個小時的車,很有可能他們連東城都還沒走出。未開發區……東城北區往北,靠着連綿山脈,恰好是一片還未規劃好的城郊區域。
“蠢貨。”司宇嗤笑一聲。
許否圓目一睜,“你說誰蠢貨?”
“誰蠢我說誰。”
“你才是蠢貨,你憑什麽罵我蠢?”
“就憑你已經把大概的位置告訴別人了。”
饒是所處的地點不對,恒野也贊同司宇的說法,許否可不就是個蠢貨嗎。
許否望着這兩人,一個抱着一個被抱,神色卻是如出一轍的鄙夷,當即就要發火,“你們兩個——”
“許否。”沈四圍淡淡瞥了過來,“閉嘴。”
許否立刻閉上嘴,不服氣地瞪了司宇和恒野一眼,氣鼓鼓地跟在沈四圍身後。
恒野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麽德性,為什麽都喜歡把實驗室建在地底下?傅謹行的實驗室雖說也在地下,但地上也有位置,這裏完完全全就是深埋地底,空氣都帶着一絲不太暢快的冰涼金屬味。
進了實驗室內部,司宇想往休息室去,沈四圍淡淡開口:“把他給我。”
司宇抱着恒野的手臂一緊,“人還沒來,放哪不一樣?”
沈四圍甚至都沒回看她,只是低頭望着恒野,又重複了一遍,“給我。”
司宇緊了緊後槽牙,秀美的面龐繃出一個淩厲的弧度,良久,她才将懷裏的恒野遞了過去。
沈四圍接過她的懷中人,轉身往更深的地下走了。
許否幸災樂禍道:“嘻嘻,都說了,到了這裏可就由不得你了。”
司宇攥緊了拳頭看着他們的背影,轉身一拳砸向許否。
恒野被沈四圍抱着,男人的懷抱和司宇相比要寬闊許多,淡淡的雪松味萦繞在鼻間,還挺好聞的。他不怎麽自在地扭了扭頭,看向通道兩邊。
透明的玻璃映出室內景象,除了各種他看不懂的試驗器械,他還看見了不少人體組織。
恒野瞪大眼睛看着一個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嬰兒屍體,嗫喏了一下嘴唇。
“那是實驗體。”沈四圍垂眸看他,“你好像很好奇。”那黑溜溜的眼睛從清醒後就四處打量着一切,好像在抓住一切可乘之機,努力分辨着周遭情況方便逃離。
恒野仰頭看他,臉上寫滿了他是在廢話。
沈四圍像是被他的表情所取悅,竟是發出了一聲愉悅的悶笑,“你對待學習如果也能保有如此的好奇心,那大概也不會在這裏了。”
恒野身子一僵,想想好像還真是……他要是成績好,也不需要聽沈四圍逼逼賴賴,也不會去拿什麽破資料,也就不會被抓。
恒野虎着臉,心想等哥出去一定好好學習。
沈四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豐富的面部表情。這個人實在是簡單的不行,所有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你是不是在想以後要好好學習?”
恒野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大,滿眼都是你怎麽知道?
沈四圍再也忍不住般笑了出來,那幅度帶動胸腔,恒野靠在他的懷裏都感受到了震動。
男人收斂情緒的能力很強,沒笑兩聲,那張應該是僞裝的面孔就恢複了冷峻模樣。他單手抱着恒野,随後掏出一張身份卡一樣的東西在門鎖處刷了一下,“滴”的一聲,房門打開了。
屋子裏的擺設很少,和男人嚴謹的外表相符,冰冷幹淨的像是實驗室。他将恒野放在床上,又給他補了一針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随後捏着水杯給他喂了點水,“累了就睡,現在還不到你出場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這杯水緩解了喉間的幹啞,恒野動了動喉嚨發出一聲嘶啞的疑問:“你到底長什麽樣?”面前平凡的面孔是真實樣貌,還是之前英俊的樣貌才是真實的你?
沈四圍坐在床邊,拿着紙巾給恒野擦擦唇邊的水漬,“你喜歡哪個?”
恒野覺得他這話莫名其妙,板着臉罵了聲:“神經。”
沈四圍捏着他的嘴巴,“沒有人教你不能随便罵人嗎?”在恒野憤憤的眼神裏,他笑了一聲:“學校裏的才是我本來模樣。”
恒野掙了掙嘴唇,示意自己還要說話,但男人捏着他嘴巴的手指紋絲不動。
“你…有…病…”沈四圍從他含糊不清的悶聲裏聽出來了他又在罵自己,“你再罵的話,我就把你的嘴堵起來。”
恒野的雙瞳熠熠發亮地瞪着,好一會才洩了氣,露出一副妥協的樣子,悶身悶氣像是說好。
沈四圍挑了挑眉,松開自己的手指。
恒野喘了口氣,接着又問:“他們為什麽喊你傅大?”
沈四圍“嗯”了一聲,略微歪過頭,裝得有些疑惑和吃驚的樣子,帶着笑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恒野看他這副樣子,頓覺這個人果然十分惡劣,當即反激道:“你愛說不說!”
“那就不說。”男人氣定神閑。
恒野像是被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裏,不上不下地難受極了,都想伸腿踢他,“你什麽毛病!”
“你又罵人。”沈四圍說。
“就罵你,傻逼!大傻逼就你會裝!”什麽喜歡貓,什麽擔心學生成績,全他媽是裝的吧!
“我說過,你再罵的話,就把你的嘴堵起來。”男人冷峻的臉上竟是挂上了一絲笑意。
恒野有些慫,但也不是那麽慫,頓時回嘴:“堵就堵!”
沈四圍“哦?”了一聲,“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這人是真的腦子不好,恒野氣得發毛,張口便又是想罵,下一秒,沈四圍的唇瓣便覆了上來,不容拒絕地堵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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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